空手道入奥给中国武术的启示录：丢技击重表演自寻死路 不惜成本烧钱反入歧途 | 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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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译：付政浩
体育大生意记者
北京时间8月4日，国际奥委会正式宣布，2020年东京奥运会确定将新增空手道、滑板、冲浪、攀岩和棒垒球五个比赛大项。其中，棒垒球作为历史悠久的奥运原有项目，此番回归属于众望所归，滑板、冲浪、攀岩则作为当代时尚极限运动，同样具有极高的商业化前景和电视收视率，入选则称得上是奥运会与时俱进。真正刺激到中国人神经的是空手道的入选。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武术和空手道分别被中日两国视为自己的国术，两种运动在入奥竞争的道路上暗中比较和斗法不休，再加之两国政府在背后的大力支持，这种竞争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民族文化比拼意义。2011年，武术、空手道和其它六项运动曾一道被国际奥委会列为2020年夏季奥运会候选项目，如今，空手道成功入奥，而武术却早在2013年5月即被否决，一经对比，武术入奥的坎坷历程更是让中国武术人扼腕叹息不已。
▼武术入奥是中国几代人的梦想
早在1936年奥运会，以郑怀贤、张文广、温敬铭、刘玉华（女）为代表的中国国术选手曾随中国奥运代表团在柏林亮相，甫一表演国术绝技，随即在国际上引发广泛好评，也就是从那时起，不少国人就梦想着武术能够有一天成为奥运项目。随着1984年新中国首次参加奥运会，国人对武术入奥的渴望越发强烈。从某种意义上讲，武术入奥已成为国人近百年的夙愿。可惜，武术入奥一路坎坷颇多，即使各方在2008年奥运会前极力推动，最终武术也只能作为北京奥运会特设项目而已。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日本的柔道（男子）、韩国的跆拳道分别在1964年和2000年就已成功入奥，如今随着日本的空手道也成功入奥，国人是时候放下自矜、怨怼、不解、不屑等复杂情绪，认真思考一下空手道能给武术入奥带来哪些启示。
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是新中国参加的首届奥运会，首次参赛就斩获15枚金牌，这让中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大增，中国就此诞生了承办一届奥运会的念头。此后，为了给申奥热身，中国决定举办1990年亚运会，并提出希望把中国的武术列为亚运会项目，这一提议在1988年获得亚奥理事会同意。此后，1990年北京亚运会的成功举办则让中国坚定了申办奥运会的念头。鉴于1964年东京奥运会将男子柔道纳入奥运会比赛项目，1988年汉城奥运会也曾把具有韩国特色的跆拳道作为奥运观赏项目引入奥运，所以，中国领导人也很希望在举办奥运会的同时将中国的国术——武术纳入到奥运会中。
▼中国在1980年代酝酿成立国际武术联合会
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在那一年，在国家体委的大力支持下，中国武术协会确立对外扩张的基调，以“扩大武术影响，增加武术人口”宗旨，中国武术开始有目的地主动向外传播，重点是东亚以外的全球其他地区。同年的10月，国际武术联合会在中国北京成立，首任主席为国家体委主任李梦华，此后历任主席分别为伍绍祖、李志坚、于再清（现任），此外，在国家体委改为体育总局后，总局还专门成立过“武术争取进入奥运领导小组”。国家层面对武术运动的对外推广重视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经过多番协调，1994年10月22日，国际武联被国际单项体育联合会接纳为正式会员。1999年6月20日，国际武联得到国际奥委会的临时承认。直到2002年2月，国际奥委会第113次全会才正式承认国际武术联合会，武术这才成为国际奥委会承认的体育项目。此后，国际武联一直和国际奥委会交流，希望武术能成为2008年奥运比赛项目，但彼时的国际奥委会主席雅克-罗格正在极力推新“奥运瘦身计划”，不仅没接纳武术，还裁撤了一些观赏性不高、商业化不强的项目。
最终，经过国家高层极力协调，武术被破例列为北京奥运会特设项目，设置15个项目，其中10项为套路表演，5项为散手。虽然只是特设项目，但选手们比赛的场地、金牌的设计等方方面面完全参考奥运项目，这也算是对国人武术入奥梦想的一种安慰。而在2014年南京青奥会上，武术则被列为实验项目，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公开表示只会为武术选手颁奖，这一度曾让国人盲目乐观。但同期，国际奥委会却又连续否决武术入奥的申请。直到2011年武术才首次被列为奥运候选项目，但随即在2013年“8进5”的选拔中被淘汰，这被戏称为“兵败半决赛”。
▼北京奥运会时的武术金牌与奥运金牌几乎完全一样
其实，国人大可不必过分懊恼，毕竟，迄今为止，国际武联成立才刚满26年，获得国际奥委会承认才14年，一共才举办过13届世锦赛，共有142个协会会员。虽然武术早在1990年就成为了亚运会正式比赛项目，但却很难被其它大洲的洲际比赛列入正式比赛项目，目前只有非运会有武术项目。相比之下，虽然空手道进入亚运会的时间晚于武术（1994年广岛亚运会），但在其它推广方面完胜武术。
世界空手道联合会早在1970年就已经正式成立，迄今为止，已成立46年，获得国际奥委会承认已满27年，目前在全世界的协会会员多达186个，共举办了23届世锦赛，并且已经是泛美运动会、欧运会、非运会的比赛项目。此外，空手道还曾连续成为2012年、2016年、2020年奥运会候选项目，虽然三次均被投票否决，但幸好，巴赫提出的《奥林匹克2020章程》新政规定“奥运会主办城市有权申请额外新增一个或多个项目”，这最终让空手道“死而复生”。
一经对比，你会发现，武术在入奥的道路上虽然坎坷颇多，但在空手道的入奥坎坷面前还不算惨。毕竟，世界空手道联合会成立后19年才获得国际奥委会承认，三次成为奥运候选项目且三次“兵败半决赛”，幸好此番借助巴赫新政才如愿以偿。所以，从大原则上而言，中国人要保持耐心，只要中国综合国力持续提升，武术在国际上的推广力度持续增强，迟早有一天，武术定能入奥成功。
▼国际武术联合会成立年份尚浅
至于另一些国人动辄拿空手道原名“唐手”、空手道源于中国等说法来满足自身的民族自豪感，或者借此不屑空手道入奥，这种自矜态度同样并不可取。毕竟，不少国人也曾志得意满、言之凿凿地称足球最早发源于中国，但看看中国足球发展现状、国足在国际赛场上的狼狈不堪，这种民族优越感又有何意义。
武术在2011年首次成为奥运候选项目，但在2013年“8进5”选拔时落榜，当时普遍认为武术出局因为两点：武术在全球的推广范围不够广，而且比赛规则不够严谨系统。这两点原因具体又该如何解读呢？
▼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练习套路表演
根据《国际奥林匹克宪章》规定，一项运动想要成为夏季奥运会项目，最基本的前提是至少在全世界四大洲75个国家和地区的男性以及三大洲40个国家和地区的女性中广泛开展，运动小项也起码要至少举办过两次以上的洲际锦标赛。当然，这些都是最基本条件，武术在这一层面早以满足条件。真正难以实现的是那句比较模糊含混的条件：“必须在参加人数上和地域范围上具有公认的国际地位”。简而言之，由于欧美在国际奥委会占据绝对话语权，所以“公认的国际地位”其实就是一项运动在欧美地区是否获得认可。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武术不如空手道的地方，再加以深究，则是武术在自身奥运化规则的修改以及推广模式方面仍有不足。
如前文所述，空手道目前在全世界拥有186个协会会员，并且是亚运会、泛美运动会、欧运会、非运会的比赛项目。此外，空手道利用民间力量在全世界建立俱乐部，并运用成熟的商业模式进行推广运营，取得了体育和商业的双赢。此外，空手道技击属性极强，讲究“一击致命”，所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驻日美军也广泛修习此道，此后，空手道成为美国特种兵必修课之一。
▼空手道为了入奥修改了不少规则
反观武术，虽然中国从国家层面很重视武术推广，并且借助国家意志在全世界组建“孔子学院”并同时输出武术运动，但因为商业化程度不高，在各国落地时效果不佳。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透露，空手道、跆拳道等运动在全世界各国都有民营俱乐部的一个很重要原因，就是这些俱乐部从一开始就有明晰的商业化模式，因为从一开始，就是日本政府在背后默默扶持商业机构进行的推广，而中国武术则是彻头彻尾的国家意志，在海外推广时并不以盈利为目的，这也导致推广机构至今仍大多是中国有关部门。
显然，一经对比，空手道在全球范围内的推广广度和深度均非武术所能及，尤其是泛美运动会和欧运会迟迟没有把武术纳入比赛项目的意愿。而深究其根源，无外乎，空手道本身的技击属性就很强，再加之为了迎合欧美受众和奥运标准，对相关规则进行了大规模调整，如今的规则相比传统空手道更简单易懂。所以，经过多年推广，诸如UFC等世界顶级格斗赛事的不少巨星都是空手道选手出身。
▼空手道俱乐部遍布全球各地且商业化运营十分成功
反观武术，技击属性正在日趋被弱化。虽然武术源远流长，各种派系如云，但整体来看，根据技击划分，无外乎套路和散打两大方面，套路更多偏于表演演绎，而散打固然技击属性明显，但放到搏击赛事中却不够实用，并且到目前为止，散打出身的运动员并没有几个成为顶级明星。简而言之，武术的技击属性在国际舞台上并不占据优势，所以，中国武术管理中心在武术入奥时，决定单独把套路表演的作为申奥项目，比如太极拳和太极剑等均是入奥项目。此外，还参考艺术体操、体操、滑冰等项目对武术套路表演的规则进行改革，最终形成了按照演练分、完成质量分、动作难度分三种分数叠加的打分模式。
如此一来，国外不少媒体戏称武术是“中国芭蕾”、“中国式体操”。要知道，国际奥委会推出“奥运瘦身计划”时本就希望剔除一些观赏性不足的项目，特别是一些打分项目。并且，单就打分规则而言，武术的打分规则比体操更繁琐，这也是入奥前景不被看好的一大原因。
▼重表演轻技击让武术难以入奥
就是这样，武术为了入奥而不断改制，不仅没能赢得欧美国家的认可，反而招致不少类似“中国的武术应该列为体操项目”的嘲弄。更尴尬的是，由于规则不断修改，传统武术所倡导的功法等理念日益沦丧，连中国传统武术的不少行家都对此颇为不满，直呼现在的武术比赛“看不懂”。从某种意义上，过去20年武术为了入奥而不断修改规则更像是削足适履，最终不仅没能入奥成功，反而丢弃了不少传统特色。
有鉴于此，武术入奥理应调整思路，重新加入散打的技击属性。毕竟中国武术中的“踢、打、摔、抓、拿”等动作并不是其它运动项目所能完全具备的。如果能够从根本上调整思路，重新设置入奥的项目分类，重新树立武术的技击性，使得奥运候选项目能够寓技击和观赏性于一体，唯有这样，武术才能早日入奥成功。
注：本文所用图片非注明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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