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辞职罗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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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力量”是体育大生意在篮球世界杯期间推出的系列策划之一。中国力量不仅仅是指主场作战的中国男篮国家队，还指赞助篮球世界杯的中国赞助商。本届篮球世界杯共有11家中国企业出任不同级别的官方赞助商。中国男篮和中国赞助商这两股中国力量均值得期待。本文为“中国力量”第四期。
文|付政浩
体育大生意记者
9月18日，网上突然出现“中国男篮主帅李楠递交辞职申请书，正等待国家体育总局批准”的消息，“李楠申请辞职”甚至一度登上微博热搜榜榜首。最终这一热门消息被证实是假新闻，甚至不得不由负责分管、联系中国篮协的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李颖川做出回应。在上级分管领导亲自回应流言后，中国篮协也随后及时跟上，在微博作出了简单的辟谣回应。
当天下午，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李颖川、国家发展改革委社会发展司司长欧晓理、体育总局经济司司长刘扶民出席国务院政策吹风会，应邀解读国务院办公厅近期印发的《关于促进全民健身和体育消费推动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就当记者们纷纷提出体育产业相关问题时，凤凰网记者则鼓起勇气向李颖川当面求证李楠递交辞职信一事是否属实。虽然这一问题严格来说不属于当天吹风会的议题范畴，但鉴于这是当前舆论焦点话题之一，全场顿时安静了很多，希望能从李颖川这位负责联系中国篮协的分管领导口中听到一些确切的消息和明确的态度。
尽管这是体育产业政策吹风会，原则上李颖川完全可以避而不答，或者由主持吹风会的新闻发言人出面婉拒。但面对全场记者的期待眼神，李颖川还是诚恳作答：“我并没有听说，也没有收到中国男篮主帅的辞职申请，对于李楠是否辞职没有确切的消息。据我所知，中国篮协正在研究国家队下一步建设工作，不久后会向外界公布。”
鉴于外界舆论十分关注本届篮球世界杯中国男篮失利的消息，李颖川稍作沉吟，决定进一步表明态度：“中国男篮在本届世界杯上作为东道主的表现不尽如人意，没有获得明年东京奥运会的直通资格，确实辜负了全国广大球迷和社会各界的期待。但本届世界杯让大家看到了中国男篮和世界男篮的差距，特别是和欧美球队的差距是全面的差距。国家队的成绩不佳远不只是球队12名队员的问题。这体现了目前管理体制的问题，包括联赛质量、青少年后备人才培养、体教结合还有教练员培养等一系列基础性工作问题。”
显然，李颖川乃至整个体育总局层面也认为，本届世界杯失利，绝不单单是技战术层面的问题，而是确实实力不足。细究起来，更深层次则是中国篮球选材面太窄、CBA联赛质量不高、高水平教练员断层等多方面问题的集中折射。
李颖川认为，中国男篮应该抓住落选赛的机会继续全力争夺东京奥运会门票，起码也应该锻炼队伍。“明年6月是奥运会落选赛，落选赛难度可能比男篮世界杯小组赛难度更大，但是我想中国男篮有一丝希望也将全力争取，锻炼队伍。”
中国篮协在2017年年初推进了实体化改革，全面接手篮管中心的所有职权，姚明出任中国篮协主席并开启了一系列改革。李颖川认为中国男篮成绩不佳属于改革阵痛，改革想要出成绩也需要时间。“改革是有阵痛，需要时间。通过这届世界杯要正视差距，跟紧世界的潮流，坚定我们的信心，在发展中出现的问题，还是通过改革来解决。体育总局不会干涉篮协工作，并将以更大的决心和力度支持中国篮协的各项改革工作。”
李颖川的这一系列表态赢得了在场记者的掌声。在李颖川表态后，中国篮协随后在下午六点紧急跟进，在微博上发了一个简单的辟谣声明。原文如下：今日，有媒体报道的“男篮主帅已递交辞职信”消息不属实，目前中国篮协和国家男篮仍在进行总结阶段，教练组是否调整及其他进一步信息，将待总结之后另行公布。感谢大家对中国男篮的关注与支持。
据体育大生意了解，按照惯例，往届中国男篮在重大失利后会进行三次不同范围的总结和一次汇报。首先是全队闭门总结，其次是中国篮协中层以上全体干部总结，最后还会邀请中国篮球名宿、篮协顾问、教练委员会代表、媒体代表等各方参与座谈总结，最后形成系统文件向体育总局进行汇报。当前，正处于篮协内部总结阶段。虽然李楠是否下课前景不明、暂时未有定论（很可能需要承担超出他责任范畴的责任），但当此总结阶段就有人心急火燎制造李楠申请辞职的流言，并且流布甚广，只能说是过于心急，也不是特别熟悉中国男篮的总结流程。
事实上，放眼中国男篮历史，几乎没有哪位主教练能够擅自辞职的。毕竟聘请主帅时需要中国篮协公示和上报国家体育总局审批，离任时同样也需要上级部门批准才行。这绝不是一个主教练、领队或者中国篮协国家队管理部部长乃至中国篮协主席、秘书长所能轻易决定的。
回顾近三十年，真正能够获准辞职的多是一些遇到个人特殊事务而选择激流勇退、见好就收的功勋主帅。而一旦大赛失利，无论是过往成绩如何卓著的功勋主帅都只能默默接受领导、名宿、同行、媒体、球迷的“帮助”和“教育”，再无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各种总结后唯有静等上级做出决定。而所谓的主教练引咎辞职也往往是出于人性化管理角度给予的名声保全之举。
近年来真正辞职并获批的只有三位见好就收且确实有个人特殊情况的功勋主帅，他们分别是蒋兴权、宫鲁鸣、王非。1994年，人事关系在辽宁省体育运动学校的蒋兴权率中国男篮历史首次（迄今也是唯一一次）杀入世锦赛前八。此后在1995年9月，辽宁省体委提升蒋兴权为辽宁省体委副主任。如此一来，按职称级别，蒋兴权再带男篮就属于“大材小用”了。回顾1992年奥运会后蒋兴权被媒体喷得狗血淋头的往事，家人和同事都劝蒋兴权要激流勇退。于是蒋兴权坚决请辞，中国篮协一方面将蒋兴权火速增补为中国篮协副主席，另一方面则魄力十足地提拔当时年仅38岁的国家队助教宫鲁鸣出任主教练。
此后，宫鲁鸣在亚特兰大奥运会上成功带领中国男篮历史首次杀入奥运前八。不足40岁的宫鲁鸣本处于事业上升期，但此时他出现了个人家庭事务需要解决，于是申请辞职，此后飘然出国前往加拿大。直到1999年中国女篮需要推倒重建，宫鲁鸣这才临危受命回国并开创了女篮黄金一代的全新局面。
1997年中国男篮兵败利雅得亚锦赛，仅获得第三名，无缘参加1998年法国世锦赛。于是少帅张斌黯然下课，同属军队体系的少帅王非接手，1998年亚运会他带队复仇韩国。作风儒雅、勤奋好学的王非被看好能够带领中国男篮再创辉煌。但1999年5月王非因为哮喘发作，病情确实严重，上级部门这才批准其辞职养病。
此外，2003年蒋兴权还曾在亚锦赛夺冠、锁定雅典奥运会门票后选择激流勇退。当时由于2002年中国男篮先后在世锦赛和亚运会折戟，王非黯然下课。为了保住雅典奥运会参赛资格，中国篮协到处考察教练人选无果，经胡加时、李金生多番做工作，已经从体制内退休的蒋兴权第三次出山执教中国男篮。但双方有言在先，蒋兴权只带亚锦赛，无论是否夺冠都会在赛后卸任。蒋兴权不辱使命，中国男篮在2003年10月1日的哈尔滨亚锦赛决赛上险胜韩国，在这次夺冠后，蒋兴权如约辞职。中国篮协在实在没有好教练可选的情况下，这才历史首次为中国男篮聘请了外教。
除了上述两位之外，无论是1988年汉城奥运会后的教父级主帅钱澄海，还是2002年先后在世锦赛和亚运会失利的少帅王非，抑或是近年来的2009年兵败津门的少帅郭士强、2012年伦敦奥运会一场不胜的邓华德、2013年亚锦赛输给中国台湾仅列第五的扬纳基斯，均是在遭遇失利后黯然下课。但他们没有一个是大赛结束后立即就能卸任的，郭士强足足等了八个月，扬纳基斯则等了三个月。
在这其中，执教中国男篮长达16年、时年54岁的钱澄海本就有意在汉城奥运会后退休。他在赛前曾大力举荐爱徒张卫平、黄频捷分别出任中国男女篮主帅，据传，当时有关方面已经基本同意老爷子的提议。但由于中国男篮的奥运成绩不如预期，最终钱澄海的举荐被委婉谢绝，张卫平此后选择毅然出国。
当然，还有一些功勋教练是属于正常的合同到期后友好分手。诸如2004年的哈里斯、2008年的尤纳斯、2016年的宫鲁鸣均属于合同到期。双方事先约定不再续约，正常卸任。
但在这些名帅任职期间，因为一时的胜负也没少被中国媒体质疑甚至是声讨。比如，2006年世锦赛中国男篮仅位列第15名，当时国内纷纷呼吁尤纳斯下课，时任篮管中心主任的李元伟则放言誓要与尤纳斯、马赫（时任中国女篮主帅）共进退，这才勉强保住尤纳斯的帅位。而2014年大换血后的中国男篮兵败仁川、仅获第五名后，则是时任篮管中心主任的信兰成力排众议继续信任宫鲁鸣，这才有了此后2015年长沙亚锦赛的收复失地。
回顾了这些往事之后，你就会明白，中国男篮主帅在成绩不如预期后是很难按照个人意愿随意请辞的，他们需要严格遵守国家队管理的纪律，严格按照程序进行总结，然后静等上级部门的结论。而李楠如今正处于总结国家队工作、接受各方“帮助”的阶段，纪律是不允许其任性辞职的。军人出身、球员时代长期担任国家队队长、退役后长期在国家队担任教练的李楠不会不懂这些程序的。
鉴于中国男篮还需要征战2020年6月的奥运落选赛，在目前中国男篮本土教练无人肯接手、外教仓促聘请则不熟悉队员的情况下，李楠仍是执教中国男篮出征奥运落选赛的最佳人选。毕竟他自2010-2016年一直担任中国男篮助教，期间辅佐了三任主教练，2017年起开始担任中国男篮红队主教练并带队夺得亚运会冠军，2018年10月正式出任中国男篮主帅。毫无疑问，一直身在国家队第一线的他才是当前最熟悉这支中国男篮的人。
所以，当此危难时期，李楠应该忍辱负重扛住压力继续担任主帅，为奥运落选赛的一线生机而放手一搏。反倒是，他若屈服于外界舆论噪声而率性辞职、一走了之，这才是真的不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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