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地球就要放弃吃肉？错了
畜牧业排放的温室气体站全球总排放量的14.5%，比世界上所有汽车和卡车的排放量总和还要多。然而，一个纯素食的世界真的比一个拥有畜牧业的世界拥有更低的碳足迹吗？保护地球就需要所有人都放弃吃肉吗？
今天，我们共同关注畜牧业。希望本文能够为相关的产业人士和诸位读者带来一些启发和帮助。
少吃点肉？
由于各国政府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拖拖拉拉，许多关心此事的人正在寻找个体可以采取的行动——少吃肉显然是一个开始。如今，畜牧业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约占全球总排放量的14.5%，比世界上所有汽车和卡车的排放量总和还要多。
这些数字已经足够令人生畏，但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我们对肉类的需求正在增加。联合国预测，到2030年，随着中等收入国家变得越来越富裕，全世界粮食的消耗量将增加14%。这意味着我们对牧场和饲料作物的需求将会增加，并将面临更多的森林砍伐问题和气候问题。对于那些对担忧气候变化的人来说，彻底放弃吃肉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但真的是这样吗？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事实上，人们可以饲养适量的牛、猪、鸡和其他可食用动物，这样不仅任何想吃肉的人每周都可以吃几次适量的肉，而且还能够保持可持续性。
事实证明，一个拥有一些畜牧业的世界可能会比一个完全素食的世界有更小的环境足迹。问题是，要想达到环境的最佳点，需要我们在饲养牲畜的方式上做出巨大的改变——而且，对于许多生活富足的人来说，需要他们大大减少饮食中肉类的占比。
波士顿塔夫斯大学（Tufts University）食品系统可持续性研究员Nicole Tichenor Blackstone说：“在我看来，可持续的未来是一个有畜牧业的未来，只是未来的畜牧业与现在的会有巨大差异。我认为畜牧业必须要做出改变。”
肉类对环境影响巨大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人们直接食用植物比把植物喂给牲畜更有效率。每增重1磅，鸡需要2磅饲料，猪需要3到5磅饲料，牛则需要6到10磅饲料——而且增加的体重大部分是骨头、皮肤和内脏，而不是肉。其结果是，世界上大约40%的耕地现在被用于种植动物饲料，随之而来的是与森林砍伐、用水、化肥流失、杀虫剂和化石燃料使用等因素有关的诸多环境成本。
但牲畜与人类间的争夺并非不可避免。反刍动物——也就是有多个胃的食草动物，如牛、绵羊和山羊——可以消化草、秸秆和其他人类无法食用的纤维植物材料中的纤维素，并将其转化为我们可以食用的动物蛋白。
而且世界上三分之二的农业用地是放牧地，其中许多土地过于陡峭、干旱或边缘，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戴维斯分校的动物科学家Frank Mitloehner说：“这些土地不能用于种植其他任何粮食，只能用于饲养反刍家畜。”
当然，这些放牧地可以恢复为天然森林或草地植被，并在这个过程中吸收大气中的碳。研究人员表示，这种碳捕获再生方式，为减少温室气体、缓解全球气候变化作出了突出贡献。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否定放牧。例如，一些研究表明，在美国东南部用管理良好的牧场取代农田，可以从大气中捕获更多的碳。
牲畜也可以利用农作物废料，如小麦被磨成白面粉时剩下的麸皮和胚芽，或者豆子榨油后剩下的豆粕。Mitloehner说，这就是美国20%的奶牛群位于加利福尼亚中央山谷的一个重要原因，那里的奶牛部分以水果、坚果和其他特殊作物的废料为食。即使是不能消化纤维素的猪和鸡，它们也可以以其他废料为食，例如掉落的水果、丢弃的食物残渣和昆虫，而这些东西大部分人不会食用。
荷兰瓦赫宁根大学（Wageningen University）可持续粮食系统研究员Hannah van Zanten表示，一个完全没有肉类的世界将需要多约三分之一的耕地才能养活所有人，而这也意味着将需要更多的能源密集型肥料、农药和拖拉机燃料。当然，如果我们要食肉，我们就必须以正确的方式和数量进行饲养，不然也会对环境造成巨大负担。
牲畜也会带来其他好处。德国波恩大学（University of Bonn）的农业经济学家Matin Qaim表示，肉类提供了均衡的蛋白质和其他营养物质（如铁、维生素B12等），这些营养物质很难通过纯素食获得，尤其是对于那些买不起各种新鲜蔬菜和其他营养食品的穷人来说。
Matin Qaim在2022年《资源经济学年鉴》中与他人合著了一篇关于肉类消费可持续性的研究报告。他指出，在传统畜牧文化中，牲畜是许多穷人的主要财富来源。而且，在小型混合农场中，动物在各处吃草的同时也会在农田各处排便，这可以帮助集中营养物质，为家庭菜园提供肥料。
此外，世界上许多天然草原的演变过程中都有食草动物的存在，它们在生态系统功能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在那些本土食草动物不再占主导地位的地方——例如，想想美国大草原上消失的野牛——家养牲畜可以扮演同样的角色。
“草原是依赖这些‘干扰’的，”自然保护协会（Nature Conservancy）可持续放牧项目的负责人Sasha Gennet说，“这些系统中的大多数都是在食草动物和火灾的存在下不断进化出来的。因此，良好的牲畜管理实践对它们是有益的。如果你做得对，而且在正确的地方做，就会有很好的保护效果。”
一些专家说，出于这些原因，世界上有一些肉类和乳制品的存在比没有要好——尽管很明显，一个可持续的畜牧系统必将会与我们现有的系统有很大的不同，而且其规模会更小。但如果我们做对了呢？世界上可持续食用多少肉？大多数研究表明，这一问题的答案可能足以给肉食者一些希望。
2013年，曼尼托巴大学（University of Manitoba）的跨学科研究人员Vaclav Smil在他的书《我们应该吃肉吗？》中做了一个粗略的计算。
在他的推断中，若我们停止砍伐森林来开辟新的牧场，让25%的现有牧场恢复为森林或其他自然植被，并尽可能用饲料、作物残渣和其他剩菜喂养牲畜——在对可持续性做出这些让步之后，最佳估算结果是，我们可以使用这种“合理的”肉类生产方式产出当时世界上大约三分之二的肉类。随后的研究表明，真实的数字可能会更低一些，但仍然足以保证肉类在世界餐盘上占据重要地位，即使人口继续增长。
如果按照这一推测，那么就会有一些令人惊讶的影响。van Zanten说，首先，通过这种方式生产的肉类或乳制品的总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们的餐盘里还有什么。例如，如果人们吃健康的全谷物饮食，那么与大量食用精制谷物的饮食相比，前者留下的碾磨残渣将会更少——因此，一个充满健康食客的世界，使用食物残渣养活的牲畜数量会更少。
此外，一些小小的选择也很重要：例如，如果人们从菜籽油中提取大部分食用油，那么他们在榨油后留给饲料的营养会比从大豆中提取油后留下的更少。
第二个令人惊讶的是肉本身的性质。可持续发展专家通常鼓励人们少吃牛肉，多吃猪肉和鸡肉，因为后者能更有效地将饲料转化为动物蛋白。但在“靠剩菜饲养牲畜”的情况下，可以饲养的猪肉和鸡肉的数量将受限于碾磨残渣、食物残渣和其他食物垃圾的可用性。相比之下，牛可以在牧场上吃草，这在一定程度上会使牲畜的平衡转向牛肉、羊肉和乳制品。
van Zanten指出，要让这样一个世界成为可能，还需要做出很多改变。例如，为了最大限度地让食物垃圾流向猪和鸡，城市将需要一个可以收集生活垃圾、对其进行消毒并加工成饲料的系统。一些亚洲国家已经在这方面遥遥领先。“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整个基础设施，”van Zanten说，“欧洲则还没有。”
而且，目前以饲养场的谷物饲养牲畜为基础的大部分畜牧业将不得不被放弃，这将对经济造成重大破坏。
此外，富裕国家的人们将不得不习惯比现在吃更少的肉。van Zanten和她的同事们计算过，如果不把人类可食用的作物喂给牲畜，那么世界上生产的肉类和乳制品只能满足每个人每天吃大约20克动物蛋白，以及每天吃一块3盎司的肉或奶酪（大约一副纸牌的大小）。相比之下，北美人平均每天摄入70克动物蛋白——远远高于他们的蛋白质所需——而欧洲人平均每天摄入51克动物蛋白。
虽然我们可食用的肉类会大幅减少，但它会带来显著的环境效益。因为牲畜将不再吃饲料作物，世界所需的耕地将比现在少四分之一。多余的农田可以重新变为森林或其他自然栖息地，这将有利于生物多样性和碳平衡。
不过，肉类的可持续性还有另一个方面。食草动物肠道中的微生物可以帮助它们消化草和其他人类不可食用的饲料，并在这个过程中释放甲烷——而甲烷是一种强大的温室气体。事实上，反刍动物产生的甲烷约占所有与畜牧业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量的40%。动物科学家正在研究减少食草动物甲烷排放量的方法。不过，目前这仍然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矛盾的是，用草养牛——对可持续发展的其他方面更好——这使这个问题变得更糟，因为草饲的牛生长得更慢。例如，吃草的巴西牛需要三到四年才能达到屠宰体重，而在饲养场吃谷物的美国牛只需要18个月。
这还不是全部：因为用谷物喂养的动物吃的粗粮更少，它们肚子里的微生物每天产生的甲烷也更少。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美国分部市场的高级副总裁Jason Clay表示，因此，通常被认为是更环保的选择——草饲牛肉——实际上会排放更多的甲烷。
即便如此，在不适合种可食用的植农作物的边缘牧场上用剩菜饲养牲畜，那么就无需种植饲料作物，也不会产生相关的排放，并且总体上会导致畜牧数量减少。因此，温室气体排放量最终可能会比现在更低。
例如，在欧洲，van Zanten和她的同事们对使用剩菜和在边缘土地上饲养的牲畜与喂食传统谷物饮食的牲畜的预期排放量进行了比较。据他们计算，用剩菜饲养的牲畜比用传统方法喂养减少了31%的温室气体排放量。
一些可持续发展专家还认为，只要放牧牲畜数量没有增加，甲烷可能就不会像以前认为的那样令人担忧。就分子而言，甲烷在短期内造成的温室效应是二氧化碳的80倍。但是，CO₂在大气中会持续存在几个世纪，因此，新排放的CO₂会增加大气中的CO₂存量，从而加剧气候危机。相比之下，甲烷在大气中只能存在10年左右。
Qaim说，如果牲畜的数量在几十年内保持不变，那么旧甲烷从大气中被清洗出去的速度将大约等于新甲烷的排放速度，因此不会对气候造成额外的负担。
但气候专家警告说，世界可能正在快速接近一个气候临界点，一些专家表示，有充分的理由将肉类消费减少到远远低于可持续的水平。
例如，完全消除牲畜，使一些现在用于种植作物和牧场的土地恢复为原生植被。纽约大学（New York University）环境科学家Matthew Hayek和他的同事在2020年的报告中称，经过25至30年的再生，这将吸收足够多的大气CO₂，从而完全抵消全球化石燃料10年的排放量。再加上牲畜排放的甲烷迅速减少，将会使效果变得更具吸引力了。
“我们需要朝着与现在相反的方向前进。”Hayek说，“我们要做的是积极进取的、实验性的、大胆的策略——而不是试图将肉类消费量略微减少20%甚至50%的策略。”
原文链接：
https://knowablemagazine.org/article/food-environment/2022/how-much-meat-can-we-eat-sustainably
作者｜Bob Holmes
编译｜ZQ
审校｜617
编辑｜豫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