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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特辑】巴金:中秋节那天我一定赶到

巴金故居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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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对着长空的一轮皓月,我会想: 在这时候某某人也在凭栏望月么?  圆月有如一面明镜,高悬在蓝空。我们的面影都该留在镜里罢,这镜里一定有某某人的影子。  寒夜对镜,只觉冷光扑面。面对凉月,我也有这感觉。  在海上、山间、园内、街中,有时在静夜里一个人立在都市的高高露台上,我望着明月,总感到寒光冷气侵入我的身子。冬季的深夜,立在小小庭院中望见落了霜的地上的月色,觉得自己衣服上也积了很厚的霜似的。  的确,月光冷得很。我知道死了的星球是不会发出热力的。月的光是死的光。  但是为什么还有姮娥奔月的传说呢?难道那个服了不死之药的美女便可以使这已死的星球再生么?或者她在那一面明镜中看见了什么人的面影罢。 7月22日(1941年)



寄信爱妻

珍:  我今天早晨回到军政来了。三个星期未接到你的信,甚为想念。我身心都好。工作大体搞完了。在这里等着参加庆功会,就回兵团,争取在本月底回到北京。许多话留着见面时畅谈吧。想念你们,不知道这些日子里你们怎样生活。……  收发送来你八日和廿一日寄来的两封信,还有小妹、小弟的照片,知道你们的生活,我多高兴。我九月底可以赶回北京(万一赶不到,中秋节那天也一定赶到)。你得这信后,不必再给我写信了。我不会在朝鲜得到你的回信了。这信后半是在军政的会议室的台阶上写的。你们九月底去北京,我赞成。今天这里有人动身回国,托他在安东把这信投邮。请告诉萧荀,我收到她的信,过两天写信给她。祝好!金 九月八日(一九五二年)  问候大家。  你们可以早去北京玩。我到京恐怕得忙几天。  萧荀信写了,明后天还要给你写信。
萧珊:  我离开河内五十天,昨天早晨回来,坐了一夜的车相当疲倦,朋友们热情接待,来来往往,下午请吃中秋月饼,晚上陪我们出去赏月。大使馆送来你的两封信,夜十一点,我才有时间读完。本来打算今天早晨给你写信,可是一直有人来找,下午又有活动,到现在才拿起笔,但又是夜十一点了。说实话,我很倦。请原谅,我这次不多写了。我只告诉你: 我很好,身心都健康。我还告诉你: 我们访越,时间已超过两个月,越南同志还安排我们去奠边府,因此时间可能延长一个月。今天请使馆给作协发个电报。倘使北京作协不反对,我们可能要住到十月初。一篇文章在三个星期前开了头,可是没有时间续写下去。整整五十天同美国飞机打交道,这些经验也是很有意义的。我出国前说希望带几颗菠萝弹回国,这个希望也落了空,我只拿到了一颗,却捡了些飞机碎片。有一次(两个星期前)黑夜行车,我正在打瞌睡,忽然给人叫醒,原来前后和头上挂了四颗照明弹,仿佛点了好些盏电灯,我们下车在一丛野菠萝下面躲了好几分钟,听见机声,有点紧张,但不久照明弹就灭了。又有一次,照明弹投在车子右边,敌机在不远处投了一支火箭,当时也有点紧张,但很快就过去了。行车到半夜,常常停下来,找老百姓家借宿,我们住过不少的农家,每次都是主人起来,把屋子让给我们休息,而且我们到处都受到热情的招待。有一次在招待所我们房间的门外,交通沟旁,带队的越南同志遇到了毒蛇缠身,后来司机同志用两只手活捉了蛇,吊起来准备第二天吃它的血。又有一次车子在路上遇到警报,停下来看到一架飞机当场给击落,燃烧以后沿途民兵出动,捉拿跳伞的美国飞贼,(第二天早晨六点给抓到了。)这些是我不会写在文章里面的,所以在信里告诉你。至于越南人民的英雄气概和战斗事迹,我不在这里讲了。下次再写吧,我要睡觉了。祝好!金 九月十一日(一九六五年)  问候大家!



中秋日记

一九五三年 九月二十二日(星期二)  六点半起。散步念俄文。早饭后看《人民日报》(七日到十日),休息二十分,抄看第二篇总结完(十一点后)。午睡半小时,看朝文到两点。到二班看搭炕并和战士闲谈。三点一刻晚饭,四点前连长回来,四点半和闻副政指同去营部看战士跳舞和匈牙利影片《两个世界》。回来又和连长副政指谈到九点半睡。在十二点一刻张副政指来查哨,给我送来一件棉大衣,令人感动。看电影时,听刘教员说今天是中秋。
一九六三年 十月二日  八点起。九点前一刻吴强来,谈了大半个钟头。十点后罗荪夫妇来。十点半我和萧珊同罗荪去新康花园看陶肃琼。十一点三刻回到家里。午饭后午睡一个半小时。三点前蔡公来,并送来他新出的唱片《嘉陵江上》。三点一刻辛笛来,他为我们夫妇和蔡公拍了一些照片。四点半杜宣和佐临来,五点半他们和辛笛、蔡公一起告辞出去。晚饭后六点半钟乘作协车去文化俱乐部参加统战部和政协举办的中秋茶话会。九点前和魏老同车回家。看电视节目(李玉茹主演的京剧《唐赛儿》实况转播)。听广播,看报。给九姑写信。一点睡。之琳从新登来信。




觉新觉慧的中秋故事

  他们走进了一条僻静的街道。黯淡的街灯在月光下显得没有颜色。几家公馆的大门只是几个黑洞。有两三家墙内大槐树的影子映在银白的石板上,一枝一叶显得分明,不曾被人踏乱,又不曾被风吹动,好像是一幅出自名家手笔的图画。
  “这个城市怎么会这样清静?”觉慧疑惑地想道。他不想说话,却抬起头默默地望着在蓝空航行的一轮还不太圆的明月。
  “好月光!真是月明如水!后天就是中秋了,”张惠如赞叹地说。他接着又问觉慧道:“觉慧,你离开这儿就没有一点留恋吗?”
  觉慧还没有答话,黄存仁就接着说:“这儿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他到下面去,会找到更好的环境!”
  “我几个亲爱的人都在这儿。你们想我怎能没有一点留恋?”觉慧用力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指的是这两个朋友,还有家里的几个人。
  他们终于到了他的家。一声“再见”就把他跟两个朋友分开了。他走进公馆里,不先进自己的房间,却一直往觉新的屋里走。觉新和觉民在那里谈话。
  “大哥,我明天早晨就要走了,”他迟疑了一下才说出这句话来。
  “明天早晨?不是说过了中秋,大后天走吗?”觉新的脸色马上变了。他推开椅子站起来。
  觉民也吃惊地站了起来,望着觉慧的脸。
  “船临时改了期,这是黄存仁的亲戚包的船,所以由他决定。我也是今晚上才晓得的,”觉慧激动地说。
  “想不到这样快!”觉新一只手按着写字台,失望地自语道。“那么,就只有这个晚上了。”
  “大哥,”觉慧充满感情地唤了一声。觉新眼里包了泪水,掉过头去看他。觉慧便说下去:“我本来想早点回家,我还可以跟你们在一起吃顿饭。然而他们一定要给我饯行,所以我到这时候才回来。……”他咽住了下面的话。 
(选自《家》)

  觉新进来的时候,克明已经沉沉地睡去了。觉新在房里坐了将近一点钟,看见克明仍未醒来,便放心地走回自己房里去。他走过桂堂,没有遇见别人,只看见一个女佣的背影走出角门去。麻雀开始在屋脊上叫起来。阳光还留在屋瓦上。天井里充满了清新的朝气。两株桂树昂着它们伞盖似的头准备迎接朝阳。他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他无意间抬头一看,在浓密的深绿树叶中间已经绽出不少红黄色的小点子。“快到中秋了,”他惆怅地自语道。他走出小门,他的眼光越过天井,看见火夫挑着两个水桶,摇摇晃晃地顺着对面石阶走进厨房去,水不住地从水桶里溅出来。他痛苦地想道:“四妹不能够再活起来了。”他皱起眉毛,低下头往外面走去。他走过淑华的窗下,听见房里有人低声在读英文,这是淑华。琴在改正她的错误的发音。芸又在旁边带笑地说了一句话。这都是年轻的、没有带忧患痕迹的声音。他的心似乎受到这些声音的引诱,他就站在窗下静静地倾听。在这个大公馆里好象就只有这些声音是活的,充满生命的,纯洁、清新的。这些声音渐渐地扫去了他心上莫名的哀愁。他忽然觉得只有这些年轻人才应该活下去,才有力量活下去。这个时代是这些人的。这样一想,他又在怅惘中感到了一点安慰。(选自《秋》)




编辑∣茹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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