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上珍珠”从何而来？陈子善老师和辜居一老师这样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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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票的故事

2 March 2019

3月2日，在一个春雨霏霏的下午，巴金故居与平阁文化共同主办的“方寸书香——藏书票的故事”版画赏鉴体验活动在徐汇区图书馆举行。

藏书票发源于版画，却是因藏书而成形，艺术和文学在它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巴金故居在2018年举办了贯穿全年的一个版画系列活动，意在打通文学和美术的边界，让艺术和美学上的一对“孪生兄妹”，重新团聚在一起，“方寸书香——藏书票的故事”活动即是巴金故居系列版画活动的压轴之场。

因此，赏鉴藏书票、制作藏书票也需要从文学和艺术两个角度切入。巴金故居特邀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巴金研究会副会长陈子善老师担任文学部分的解读导师，中国美术学院版画系教授、浙江美术家协会会员辜居一老师担任艺术部分的赏鉴和指导老师，特邀新华社资深记者孙丽萍主持，共同为在场的读者、体验者们送上一道文艺大餐。

以下，en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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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画起源于中国

上海是中国藏书票的摇篮

版画其实和书籍一样，都是印刷术的产物。版画艺术随印刷术诞生于中国，最早的版画书籍的作品是公元868年《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印刷术诞生以后，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一支进入出版和文学的领域，还有一支就进入版画的艺术天地。而藏书票常被说是微缩的版画。 

在中国古代，藏书人一般都在书上钤一方藏书印来表达这是我的藏书，有的人特别喜欢藏书印，一本书上面从头到尾都盖满印章；也有以题诗的方式来表达的。而在西方更多使用藏书票的形式来体现收藏的仪式感。因为图书可大批量生产之后，藏书人亟需一种仪式感来表达“此书为我所有且和我一样有灵性”，让一本书具有独一无二的个性，所以藏书印、藏书章和藏书票等就应运而生。

特邀主持人：

新华社资深记者

孙丽萍

陈子善：藏书票进入中国的过程很有意思，它通过两个渠道，一个是到欧美留学的留学生，他们直接看到外国人的藏书票产生了兴趣，便带回来制作，像庄萝蕤、孙大雨等，这是一个途径。第二个是通过日本，因为日本社会接触藏书票比我们中国要早，通过在日本的留学生带回来。现在所看到的，大家公认的中国最早的藏书票是关祖章藏书票。关祖章不是文学领域的，他是工程科技类从业者。他的藏书票是中西结合的，书房的样子。在文学领域里，有一位戏剧家叫宋春舫，他的褐木庐藏书票是最早的。这个是有讲究的，因为他的书房就叫褐木庐。他是把莫里哀、拉辛等三个法国大戏剧家名字的第一个字母拼起来，拼成中间图案，看上去又像一个给旧式钢笔蘸墨水的墨水瓶，旁边两支鹅毛笔，组成这样一个图案，但是褐木庐三字用的是中文，做出中西结合的一款藏书票。这款藏书票非常的经典。宋春舫做事很细致，每一本书都贴这样一张藏书票，然后编号。这个是20年代比较早的一款藏书票。

辜居一：对于中国的藏书票而言，上海是摇篮，是母亲。中国创作藏书票的源头是留学生，就是在1929年，距今已经90年了。鲁迅先生倡导“中国新兴木刻运动”是在1931年，上海是非常重要的版画和藏书票的发源地。在中国创作版画诞生90周年，鲁迅先生在上海倡导的“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发起88周年之际，在上海举办这个活动非常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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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票最大的魅力在于：

票面巧妙表现出票主的身份、爱好、性格、工作、理想、志趣……

陈子善：藏书票最有吸引力的、让人有回味的，就是它这个图案要跟票主的身份、爱好、性格、工作、甚至理想、向往结合起来，又美观典雅，这才是好的藏书票。藏书票设计是很有讲究的，不能随便。一定要让票主认可，有时候需要跟票主联系、沟通，喜欢巴金，那么元素就和巴金有关，喜欢鲁迅就和鲁迅有关，诸如此类。

比如以下这几张：

版画家杨可扬为巴金先生特制的藏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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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是杨可扬为巴老所作的藏书票。我曾经与台湾的藏书家吴兴文先生一同去见杨可扬先生。杨先生很好客，我们就问他最近有什么作品，他说最近给巴老刻了一张，票上红色的字就是“可”。票上的字母什么意思？就是拉丁文的藏书票的意思，符合规范的藏书票一定要有这行字。当然制作时间较早期的话可不遵从。但是杨可扬先生很认真，很符合规范。上面写着“巴金珍藏”。巴金先生虽然祖籍是嘉兴，但是他是四川人，四川竹子特别多，所以杨先生就想到用竹林、背篓，这样的图案组合起来，意味着巴金是从四川走出来的我们现代的伟大作家，含义很丰富。

版画家陈世五为诗人、装帧设计家曹辛之设计的藏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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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藏书票非常有名的，是版画界、藏书票界公认的（经典）。当时有一位诗人、书籍装帧家叫曹辛之，他本人就是一个美术家，对于艺术作品的要求很高。但是这个作品是四川的一位版画家陈世五做的。他做过许多的藏书票，这是他藏书票中最有名的一款。为什么呢？曹辛之是一位作家、一位美术家，又是一位装帧设计家，他的身份是多样的 。所以图案上面和下面是钢笔、画笔和另一支笔，代表他的三种艺术身份。当中是书，还有一条蛇，围绕着这个书，为什么？曹辛之先生生肖属蛇。所以这个藏书票上所有的元素都跟这个票主密切相关。三支笔，一条蛇，两本书，只有三种颜色，图案十分简练，但含义非常丰富，等于概括了曹辛之的一生。藏书票不能只追求美观，必须要跟票主生平、爱好、习惯、成就等等结合起来。

版画家张嵩祖为作家白桦设计的藏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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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不久前去世的上海作家白桦先生的藏书票。这个作者张嵩祖先生是我们华东师大的美术系的资深教授，1996年2月份给白桦先生刻的一方藏书票。上面有张嵩祖的一个“祖”字。这个木刻纹路非常清晰，一只啄木鸟，象征白桦的性格：锲而不舍，坚持真理。我跟张先生讨论过这些问题。他说白桦本人非常喜欢这张藏书票，认为把他的性格反映出来了，张先生自己也很满意，画面多么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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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鉴一张藏书票要注意哪些要点?

辜居一：藏书票上面除主图案外，有藏书者的姓名或别号、斋名等，国际上通行在藏书票上制作有“EX—LIBRIS”（拉丁文字）。这一行拉丁文字是表示“属于我的藏书”。

藏书票的规格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12CM—17CM以内；第二类是8CM—12CM以内；第三类是8CM以下。这三类尺寸范围基本上符合藏书票的规格，也体现出藏书票这门小型艺术的特点。当前国内艺术家创作的藏书票规格基本上以第二类居多，而第一类与第三类书票尺寸是根据书的特殊要求而进行设定。世界上最小的书票是0.7×0.7厘米。

目前，国际上流行的藏书票的制作技法可以概括为两大类。一类是画家一幅一幅绘制而成或运用剪纸的艺术手法制作的，这类书票并不多见。另一类是由版画家制作的，此类最多。版种则可分为凸、凹、平、漏和数码共五种。凸版的版材有麻胶、石膏、塑料等，但以木版最大量、最普遍。凹版最理想的版材是铜版，但也有锌版、铅版等。平版的版材是石版。漏版，又称孔版、丝网版。在数码时代，藏书票界最早接纳数码版画。使藏书票的制作技法更加多样化和现代化。国际藏书票大会对藏书票的规格要求为 17 厘米以下。

在创作藏书票时有几个注意点，第一，有一定的寓意，与书有关系，不能少了这行拉丁文字母。第二，画面在很小的幅面里一定有一个重一点的、黑一点的地方，比如杨可扬先生为巴老所做的藏书票这张上面“巴金珍藏”四个字，和鸟，和背背篓的人，还有灰一点的地方（颜色重），其他就都留白。有重有轻，注意留白，这才是一张好的藏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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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刀是版画家的笔

刀就像色彩一样，是有语言的

辜居一：画稿和刻出来的效果不会完全一样。在画的过程中是看不见木刻刀的痕迹的。但是在刻的过程中，一定都会有刻刀的痕迹。虽然刀仿佛是我们手中的笔，但是最后作品一定会有刀痕。我们初次使用刻刀的朋友都会不自觉地把刀变成一个修描器，它虽然会有挖黑挖白的效果，但是它就是我们手中一支笔。创作藏书票就是普通地拿这支刀笔在表达。在版画输入中国之前，先传入在日本，他们还没有版画这个词语之前，管这个叫刀画，就是拿刀在画画，为什么加上版画这个词呢？刀画就像前面说到的是工匠的活，版画则是艺术家的创作。如果是自己创作的就是版画，如果是复制别人的，就是刀画。

我们非版画系的同学如果要制作版画，通常我们会让他们先做一个刀的练习，先试一下。刀就像色彩一样，是有语言的。圆的刀比较温暖，如果今天要做的画面比较温暖，可以试着用圆口刀来做。三棱刀是拿来勾线的，平口刀比较坚定。今天对大家的要求不能这么高，只是大家要知道，用刀的时候有寓意在里面，艺术的语言在里面。刻制阶段要注意先刻制好大的黑白关系，然后再逐步调整细节和灰层次。运刀犹如运笔，运刀不要过于修描，要注意发挥不同刀具的不同特色。

注:

本文根据录音整理，未经专家本人审核。

热闹温馨的制作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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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期回顾

编辑：茹佳

摄影：杨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