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巴金故居 | “重回文学现场,云游名人故居”巴金故居直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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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重回文学现场,云游名人故居第四站——巴金故居
时间:2020年5月24日14:00
主讲:茹佳(巴金故居资深馆员)
巴金故居在上海徐汇区武康路113号。武康路是一条非常优美的富有海派文化风格的马路,是中国历史文化名街。武康路原名叫福开森路,巴金故居就座落在武康路湖南路交界口附近,位于武康路113号。
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巴金故居里面。巴金故居始建于1923年,是一个欧式花园洋房。里面共有四个部分,目前所看到的是故居的主楼,对面有一个北辅楼,后面还有一座南辅楼和一个花园。环境非常优雅清静。
巴金先生一家人1955年9月份搬入这所房子并定居于此。巴金先生本人一直居住到1997年底,以后没有再来这里,所以他本人在这里居住的时间是四十多年。而他的家人一直居住到2011年1月份才搬走,后来我们把这里整修变成今天看到的故居的样子。
巴金先生在这里所作的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是《随想录》,这个小院见证了一代文学大师后半生的生命历程以及中国文学的许多风风雨雨。
北辅楼
我们先往前院走,这栋是故居的北辅楼,二楼原先是保姆房,一楼是锅炉房和车库。二楼的这个房间其实是巴金先生在文革末期悄悄做他的翻译工作,翻译《往事与随想》的一个房间。下面的锅炉房现在是我们的办公室。
这一间虽然名字叫做车库,但它其实从来没有作为车库使用,而一直是作为巴金先生家的一个藏书室和储物间,现在我们把它改造成多媒体视听室,我们往里面看一下。
先看一下影壁上面有一段话,这是巴金先生的手迹,他曾经这样写过“在我的心灵中有一个愿望,我愿每个人都有住房,每个口都有饱饭,每颗心都得到温暖,我要擦干每个人的眼泪,不再让任何人落掉别人的一根头发。”可以说这个愿望,这种大爱一直伴随着巴金先生整个人生,巴金先生一直把这种最真挚、最善良,对人类的这种大的爱表现在他生活的各个方面,也体现在他的作品当中。
现在我们进到多媒体室里面看一下。这边可以看到有一些故居的活动展映。比较有意思的是后面这面墙,这面墙上是巴金先生在上海所居住过的14个住所,我们把它变成了一张手绘的地图。手绘地图并不是完整的上海地图的样子,而是重点突出巴金居住过的14个地方。
编号2,在中山南路,这是以前南洋中学的位置,巴金先生1923年来到上海,那时候他读的第一所在这边的中学就是南洋中学,这边借读大概半年以后就去了南京的东南大学附中读书。还有一个地方大家比较感兴趣,编号6,那边是宝山路14号,他居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写出“激流三部曲”当中最为著名、影响力最大的一部作品《家》。还有一个地方是他住进武康路113号之前,居住时间比较长而且对他人生有关键影响的一个地方,那就是编号13,淮海坊59号。他在淮海坊59号完成人生当中很重要的一些关键阶段,比如他结婚了,在那边他与妻子和女儿过了一段完美的三人小家庭生活,后来又有了儿子,那时候他已经是文坛上颇有名气的一位作家,他的很多好朋友会经常到他家来,互相交流创作、交流理想。所以那时候可以说是他人生中高扬的时刻。最后他来到武康路113号,编号14的这个位置,也就是我们今天所在的这个小院,这里他居住了最长的一段时间。大家有兴趣可以到巴金故居来拍一拍这张地图,跟着他的足迹去游历他在上海居住过的这些地方,每个地方都有他不同的思想,有不同的创作,非常有意思。
巴金铜像
现在我们往外面看一下。这里是在2019年518国际博物馆日期间新增的一座雕像,以前是没有的。这上面的巴老是一个身姿很挺拔、微带笑容、眉头很舒展的一个形象,这是鲁迅美术学院的院长李象群先生用了好几年时间把他心目当中对巴金先生的作品、人格印象、经历等的理解综合在一起,最后制作出来的一个雕塑。
一楼门厅
现在我们进到主楼参观。这里是主楼的门厅,在1966年以后经常作为餐厅使用,巴金先生通常会坐在右手边的座位上。
上面有一幅很大的画,是著名画家黄永玉先生在2011年10月份为故居开馆特意创作的,名字叫做《巴先生》,上面创作了一个头发根根竖起,脸上很多皱纹,好像饱经磨难的巴老的形象,上面还有点点的红梅点缀,像音谱一样,显示巴老又激烈又忧郁的性格。上面的题诗叫做《你是谁》,“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你是战士还是刚放出来的囚徒,是医生亦或病人,是神父还是信徒,是作曲家、乐队指挥还是清亮的歌者。……”他写了很长的一首诗,实际上就是把他心目当中对巴金先生的印象、他的人品和文品用这样一个形式表达出来。
我们再往这个房间右手边看,这里有八尊小铜像,是中国现代文学馆在迁新馆的时候赠送给巴老一家的。去过中国现代文学馆的观众可能对它们较熟悉,它们就在现代文学馆的草坪、湖边、路边,是真人大小的塑像,而且是八位大家耳熟能详的现代作家,依次有丁玲、茅盾、冰心、巴金、老舍、朱自清、艾青和赵树理,巴金先生是在左数第四位,最矮小的那一位。
他曾经用这样一句话形容过自己,他说“一个小老头,名字叫巴金”,觉得自己是特别矮小和平凡的形象,但是我们知道他的精神非常高大,他一生当中从来没有领过工资,完全是靠稿费和版税养活自己和家人。
下面的柜子是他们家原来的餐边柜,里面的茶具、餐具都是原来的物品。而且在八十年代,巴金先生一次性给中国现代文学馆捐献了15万稿费,还有很多现代作家的手稿、书画等等,给中国现代文学保存下了非常多的文学资料。
餐厅
下面我们到餐厅看一下。这个餐厅是他们搬进来以后一直把这个位置作为餐厅使用,他们在这里宴请过大量的中外宾朋和文化名人。其实在七十年代以后,这个房间曾经先后作为他女儿和儿子的婚房来使用,在整修之前这里还是一个卧室的陈设,我们把这里恢复成了文革以前餐厅的原貌,而七十年代以后餐厅功能一直由现在门厅来承担。
这边的家具都是他们从淮海坊带来的旧家具。主要要说的是这架钢琴,这架钢琴是巴金先生的妻子萧珊女士用自己第一笔翻译作品《阿细亚》的稿费给他们的女儿李小林购买的。
再看一下墙上的照片,这是巴金先生的儿子李小棠在一周岁生日时候照的,面前还有一个生日蛋糕,插着蜡烛,可以说保留下了他们家庭非常温馨的生活画面。
客厅
我们再去客厅。这里是巴金先生家主要的接待宾客的场所,这里也见证了很多重要的历史时刻,像巴老获得前苏联人民友谊勋章、意大利的但丁国际奖等等,这些奖项都是在这个房间里亲手交到他的手上。一到这个环境,大家可能对旁边的书,还有这些沙发比较感兴趣,当然很多的大家,还有我们耳熟能详的一些名字的主人都是在这里曾经围坐,像他的好朋友曹禺、沈从文、唐弢、柯灵、王西彦、辛迪、张乐平等等这些著名作家和画家们以前经常一起围坐在这边沙发上聚会、畅谈。
但是巴金先生常坐的座位并不是在这个沙发上,他经常坐在靠玻璃门这套桌椅,这个桌子特别小,可能比现在小朋友们的学习桌还要略小一点,实际上这就是他在晚年的时候经常写作的地方,《随想录》里很多重要的篇章就是在这张小桌上完成的。
这边书柜里的藏书都是比较新的版本书,而且基本都是他本人和朋友的一些作品的选集和全集等等,都是九十年代以后比较新版本的书。它有一个特点是,我们拍了照片,把原先的书本按照原来的顺序排放的,所以这里就是巴金先生在世时候的样子。
我们走到沙发中间看一下上面这幅画,这是1964年著名画家林风眠先生专门为巴老创作的一张画,叫做《鹭鸶图》,里面有三只鹭鸶,而且两只头向右侧,一只向左侧,这其实在市场上是很少见的,也是非常难得的一个作品。
这也是巴老的头像,可以绕到后面看一下,它是一个中空的设计,其实它的原作品是一个完整的石膏像,是巴金先生的一个后辈,也是一个作家朋友,叫做从维熙的老先生的儿子从众制作,他是一位美术爱好者,他专门到家里为巴老塑过这样一个头像。
这个石膏像因为时间长了以后粉碎磨损,他们用石膏坯翻印了这个铜雕像以后石膏坯的后脑部分不复存在了,反而是这一部分存留下来,觉得这个效果可能比原先的还要好,很有后现代的感觉,而且这个神情和巴老简直一模一样,所以我们一直把它摆放在这个位置。
临时展厅
我们现在从原路到展厅看一下。这个房间是巴老家的一个次卧,他的继母、两个妹妹、侄女曾经住在这个房间,现在改为临时展厅使用,展出的有巴老以前所获得的荣誉、担任的社会职务、他的简单生平,还有他的创作和翻译作品,以及他和家人来往的书信,还有关于萧珊老师使用过的一些物品等等。
进门这里有一张巴老获得国务院授予的人民作家荣誉称号的证书,这个称号从建国以后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获得,在它旁边有一个小的证书,现在天上有一颗星星名字就叫做巴金星,而且它发现的日期是1997年11月25日,正好是巴老的生日,其实是非常巧合的一件事。
这边是巴老获得的一些国际性的勋章,这个是意大利但丁国际奖的勋章,这边是苏联人民友谊勋章,还有一个是法国的荣誉军团指挥勋章,其实都是为了表彰巴金先生对中国和这些国家文化交流和推动的贡献,尤其是但丁国际奖,但丁先生《神曲》前两章可以说在黑暗时期帮助巴老度过漫漫长夜,他靠着背诵、抄写《神曲》前两章,在特殊年代给他很多很多精神上的支持。
这边看一下巴老的生平。巴金先生原名叫做李尧棠,字芾(音fèi)甘。这个“芾”字经常有人读错,它是出自于《诗经·国风·召南》的一篇: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巴金先生1904年出生于四川成都,1923年和三哥李尧林离开成都到上海、南京读书,1927年赴法国留学。
到法国期间他开始了小说创作,但是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他一直没有把自己当做是一个作家,他说“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我对祖国和同胞有无限的爱,我用我的笔来表达这种感情”。所以他写作不是为了成为作家,而是为了表达他的感情、实现他的理想。他经常说“我的心在燃烧,我要永远燃烧,我要把我的心奉献给读者”。这就是他一直秉持的一个理念。
随后在1929年《灭亡》开始发表,他进入了职业作家行列。后面就是他创作的高峰期,他在1931年的时候创作小说《激流》——也就是后面的《家》开始连载,随后又写作了《爱情的三部曲》,还有《春》《秋》等等,后面又创作了小说《寒夜》。这些作品可以看到他整个人生思想的变化,一开始是非常的热血青春,很激昂的写作状态,到中后期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他对整个人生、对整个生活的理解改变了,到《寒夜》的时候已经到了很深沉、沉郁的风格,也是因为他自己对于世界、对于人生的理解发生了很重要的改变。
他在1944年的时候完成了人生非常重要的阶段,他和萧珊女士结婚了。有了家庭的他,整个人变得特别稳定而圆满,虽然他的思想还是一直保持着青春时候的理想主义。
在抗战时期,因为是往西南避战的途中,所以是在贵州贵阳,在一个名字叫做花溪小憩的地方旅行结婚,当时他们结婚也没有定酒席,只是点了一只鸡,两个人喝了一点小酒,在花溪小憩正式结为夫妻,随后在报纸上印了一个结婚公告,告诉大家我们已经结婚了。巴金先生在文字当中写过,萧珊女士买了四只玻璃杯,就组建了他们的小家庭,随后他们在重庆的文化生活出版社楼下开始两个人的生活。
1949年以后巴金先生主要生活的地方是在淮海坊,一直到1955年搬入到这所房子,所以他在上海居住时间特别长,他一生很多关键时间段也是在上海这个地方完成的,可以说上海是他的第二故乡。他对上海的影响也是大家可以感觉到的。在这里度过了他人生当中圆满的时光,也度过了人生当中黑暗的时光,在1966年-1976年文革期间他也受到很难以言说的迫害,他的妻子也在期间病故了,随后他开始了精神上的反省和思考,到1978年12月份的时候开始创作他的《随想录》。
最后巴老是2005年在上海华东医院逝世,享年101岁,是真正的世纪老人。就是因为他的这些思考、他的这些担当,我们经常称他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良心”。
这边是他收藏的各个时期的徽章以及出席各个会议的代表证、出席证等等。他经常有这种小小的癖好,比如小徽章、出席证、代表证、用过的便签、小纸条等等细小物件保留下来。
这张长长的照片是第一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全体代表合影,中心部分在卷起来的页面当中,巴金先生在这张照片白色三角形屋顶的正下方第一位。
这里还有出席政协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的列席证,还有在东京的世界和平大会的,这种小小的卡片他都会保留下来。
我们看一下这边,这里是巴金先生主要的创作和翻译作品,他最有影响力的作品是“激流三部曲:《家》《春》《秋》”。创作《家》的时候也有一个小故事,大家看一下上方,这是《家》的初版本,还有写作《家》时候的笔和桌子,当初写《家》的手稿,还有在报纸上的广告。
再看一下右侧的照片,坐着的这位是巴金先生的大哥李尧枚,这是他们1929年在上海拍摄的,他的大哥李尧枚就是《家》里面大哥觉新的原型。他长得很俊秀,本人也是非常聪慧,跟《家》里面所说的一样,又聪明又俊秀,又好学勤奋,当时可以考上大学的,但是后来因为家族的召唤,所以他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学业,回到自己的家乡,在父母的安排之下娶了自己从来未曾谋面的妻子,开始继承整个家业,因为作为长房长孙他必须支撑起这个家庭,其实他对巴金先生的态度就如同觉新对觉慧的态度一样,他很支持巴金先生追逐自己的理想和事业。但是他和觉新的不同在于:巴金先生写这部小说得到大哥的支持,他一直写的是连载,写完第六章《做大哥的人》以后,他要把这部小说拿到邮局去,结果接到一个电报说他的大哥由于精神压力过大,在故乡自杀了。所以他写这部小说就是为了想把类似于他大哥这样被封建专制制度压迫、自己生命无法得到自由、无法得到释放的青年从那个环境当中拯救出来,但实际上在大哥身上没有做到。
这边是他其他的创作作品,《寒夜》《电》《雾》等等,旁边是他的手稿。
这一侧是他的译作,他的创作有26卷,译作有10卷。这里摆放的译作主要是俄罗斯文学作品,尤其是《往事与随想》,作者赫尔岑,这本书启发了巴金先生后来《随想录》的创作,他非常想把这本书全部翻译出来,但最后他只翻译了其中的五分之一。
这边是他使用过的一些笔墨,这是他在文革期间所写的读书笔记,旁边是他使用过的笔,他曾经也写过毛笔字。
再看一下这侧,主要是他家庭有关的照片和信件,这里是他和妻子萧珊女士来往的信件,仔细读他们夫妻两人的信件,感受用现在的一句话来讲叫做我又重新相信爱情了,他们两个的感情非常甜蜜和深厚,而且又互相尊重。
下面是他家庭的合影,主要拍摄地点都是巴金故居的这个小院内。这边是他们两个在一起看花弄草拍摄下来的。这张是跟他们的儿子小棠,地下还有一只小狗,巴老在《随想录》当中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小狗包弟》,包弟就是这只小狗。
这边还有一张照片是萧珊女士和小狗包弟1961年在自家花园里拍摄的。巴金先生写《小狗包弟》这篇文章,写的就是在那个特殊年代,小狗包弟的状态不太稳定,叫声特别大,可能会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所以他把包弟送到了医院里,其实包弟后面的结局比较悲惨。
我们看一下这边的柜子,这是萧珊老师的展柜,里面有她以前的上海公交月票,装月票的小包,有她以前使用过的手表,还有帮助巴老批复读者来信的原件,以及她的病历。
萧珊老师是一位非常有才华的女子,她在高中读书的时候读到巴老的作品,对巴金先生产生很浓厚的兴趣,开始给他写信。两个人在通信半年以后,萧珊老师很主动、很大胆地写信给巴老说既然两个人已经这么熟悉了,为什么不能见一面呢?在信里面她还附上一张自己的照片,在照片的背面写上“给我敬爱的先生留个纪念”,所以他们两个人就在上海见面了,见面之后慢慢确立了关系,之后开始八年的恋爱长跑。
因为他们两个年龄相差比较多,按阳历算法相差有14岁,所以巴金先生经常说我要对她的人生负起责任,而且萧珊老师对巴老混合着尊敬、爱慕,很多很多美好的情感叠加在一起。
萧珊老师也是很有才华的,她在西南联大的时候读外文系,后来在战乱的年代为了照顾巴金先生,她觉得可能跟随巴老会更加重要,后来她就辍学了。但是在巴金先生的鼓励之下,她又学习俄语,翻译了很多俄罗斯文学的作品,比如刚才我们在餐厅里面看到的那架钢琴,就是她的第一部翻译作品《阿西亚》获得的稿费购买的。
在生活上她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巴老,在工作上也是作为他的助理,比如巴金先生对读者的来信是每信必复的,难度很大,因为在当时他是非常受欢迎的作家,全国各地许多读者,每天像雪片一样的来信,但是他每封信都会在自己有精力的时候都会看,每封信都会回,但是后来有些事情占用他的精力以后,他会让萧珊老师帮他把里面的文字阅读一下,阅读之后把大意写在这个信封上,他根据信封上的大意做相应的回复。
萧珊老师是1972年去世的,因为在那个年代她精神上遭受很大压力,后来生病了。在她生病期间,也因为特殊年代的原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后来虽然做了手术,但是已经延误病情,最后病逝。这里还有当时为她申请医疗费用的一个报告。
在萧珊老师去世六年以后,巴老才写下第一篇怀念她的文章《怀念萧珊》,在她去世十二年以后他又写了一篇,叫做《再忆萧珊》,可以读一读他所写的文字,就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她离开我十二年了。十二年,多么长的日日夜夜!每次我回到家门口,眼前就出现一张笑脸,一个亲切的声音向我迎来,可是走近院子却只见一些高高矮矮的没有花的绿树。上了台阶我环顾四周,她最后一次离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为什么偏偏她的面影不能在这里再现?为什么不让她看见活泼可爱的小端端?”这是他一生当中最最无法释怀的事情。经常有观众问我巴金先生后面是不是有再娶,他有没有第二任、第三任妻子?我告诉他们没有,巴金先生一生当中只有萧珊老师这一位妻子,萧珊老师1972年过世以后他就没有再娶,把萧珊老师的骨灰盒、她的照片、她的著作摆放在自己的床头,一直摆放了三十多年。最后他们两个是骨灰合在一起海葬的。我们可能也想拥有这样的爱情吧,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中间这边是各个作家在不同年代给巴老和萧珊的一些信件,这边是沈从文先生八十年代给巴老的信。这边是巴老写给叶圣陶先生的信。
这边是他收藏的外文书,收藏的民间戏剧集《小悲剧》俄文版。还有小小的字典和地址簿,很多观众也比较感兴趣。这个小小的地址簿上面有茅盾先生的家庭住址,这边有他学习外语用的单词卡,上面还有像火柴盒大小的小字典。巴金先生也是一个非常勤学的人,他随身都会带着这些小东西,有空的时候会拿出来学习。
太阳间
现在这个房间原来是开放式敞廊,这些门窗当时不存在,在1982年底巴金先生在楼上写作的时候不慎摔倒住院了,在他住院期间,他的家人才把这里封闭起来变成一个房间。等他回来以后,因为他的腿脚上下楼不方便,所以一楼这里成了他写作的地方。后来他在这个缝纫机上铺了一块台布,拉一把椅子,就在这里开始了病后的创作。
后来他的家人又为他购置了右侧的小桌和刚才我们看到客厅玻璃门旁边的小桌子,他就在这三个小桌上写作了《随想录》的最后两集《病中集》《无题集》。这个屋子里主要是《随想录》各种不同的版本。
这个走廊是巴金先生以前经常来回散步和思考的地方,这里看出去就是花园,他在写作中间需要沉思、漫步的时候,他就会打开门到花园里面散步。
在这个角落里面还有一个特别的书桌,是一块绿色的板,巴金先生在晚年的时候通常都是坐在轮椅上,因为他要坚持他的写作,就让家人在上面放了一块板,他在上面写了一些怀念友人的文章,还编校了自己的译文全集,所以我们把这块板叫做“最后的书桌”。
我们现在从这边原路返回去二楼看一下,二楼是巴老的卧室和书房。
在楼梯拐角处,有一个绣像,但是什么东西绣的呢?我们可以走近看一下。这其实是一幅发绣作品,它是用头发丝绣成的,这是温州的一个工艺美术大师孟永国先生,在2003年巴老百岁诞辰的时候专门为他做的一个礼物,绣得非常精致。发绣技艺也是现在非常稀有的工艺。
二楼过厅
到二楼以后会看到两边有很多书柜,里面有很多藏书,右边这个柜子是著名剧作家曹禺先生赠送给巴老的,是一九四几年的时候赠送的,那时候他要离开上海,所以就把家里很多家具、物品分赠给很多朋友,这个就送给巴老。
这里面是巴老自己的餐具。这个柜子放在这里很多年,我们不是说它的材质多么珍贵,而是这个柜子代表了巴金先生和曹禺先生之间的友谊。曹禺先生写作的很有名的一部作品是《雷雨》,曹禺先生写作《雷雨》的时候是清华大学的一个学生,他在一种很强烈的创作冲动下写出这部作品投到《文学季刊》,但是当时文学期刊主编郑振铎先生看了之后觉得,可能用当时的眼光来看写得有点乱,所以很犹豫。这个作品其实是曹禺先生的朋友靳以先生推荐过来的,他看郑振铎先生这么说,所以也就没有很强烈地去推荐这个作品。但是巴金先生在因缘际会之下读到这部作品,读完之后泪流满面非常感动,所以推荐《文学季刊》用一期整本刊出这部著作。后来《雷雨》非常受欢迎,巴金先生和曹禺先生的友情也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开始的。他们在晚年的时候还经常来往、通电话通信,曹禺先生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我共有一个月亮,共吃一个月饼”,虽然两人在很遥远的两个地方不能相见,但是我们所享受的景色、我们所尝到的味道是能够相通的。可见他们之间的友情绵延那么多年是很深厚的。
再看一下旁边这些书架,里面都是巴金先生收藏的外文书和工具书,里面包括25种外语工具书,也涵盖很多的行业和门类,像农学、医学、植物学、佛学等等,可以说包罗万象。这里我们就要问一下,为什么他需要这么多种语言的工具书?我们来介绍一下巴金先生的外语能力。他能够用英语、俄语和世界语翻译和写作,能够用法语、日语、朝鲜语、西班牙、德语阅读,也能够用意大利语很流畅地背诵但丁的《神曲》,说到这里相信大家都会被他的语言能力所惊叹。是的,他是一个非常聪明而且又很勤勉的作家,他的语言能力一个是离不开他的天分,另一个更离不开他的勤奋,他是一个很高效、很勤奋的人。
主卧室
现在进入到左手边的主卧室,中间这张大床就是巴老和妻子萧珊女士的床,萧珊女士去世以后,她的骨灰盒一直摆放在这个五斗柜的上面。他的床头两边一直摆放着萧珊老师的照片,还有萧珊老师的著作、翻译的作品。
这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架子,这是他晚年因为在床上起身很困难,他的家人为他特别制作的。
这边是主卧的卫生间,可以进来看看,它连在卫生间里面都放一个书柜,里面摆满了藏书。这个房间平时在参观的时候无法触及到。
再来看一下旁边的小床,这个小床是他们家最小的小孩子睡的,最后一位是巴老的外孙女端端,这是她就寝用的床铺。
这个卫生间的门底下有几个小孔,我们把门关起来看一下。这个卫生间以前烧锅炉加热在里面洗澡,有一次萧珊老师在洗澡的时候因为太过封闭,一氧化碳中毒,所以巴老后来请人在上面凿了一些小洞,把里面的气能够透出来,这样大家在洗漱的时候更安全一些。
我们再往这边看,这里是他去各国游历带回来的纪念品,还有朋友赠送的纪念品,里面有很多是俄罗斯的小娃娃。最里面那个圆圆的像银器一样的展品,是法国前总统密特朗先生的夫人看望巴老的时候赠送给他的礼物。
卧室外阳台
我们再到阳台看一下,这里是巴金先生的女儿李小林女士和她先生的卧室,这边有一个书桌,这里是萧珊老师以前使用的一张桌子,萧珊老师去世以后,后期是小林老师使用这个桌子。所以他们祖孙三代是一起住在这样一个空间里,能够方便照顾巴老,所以照顾巴老的是他的女儿、侄女、外孙女,没有其他人照顾。我们再看一下这个小门,这个小门连通两个外阳台,巴老以前在书房那侧办公的时候,萧珊老师就坐在这个书桌位置,一旦有一些什么事情,两个人需要说话的话,通过这个小门就可以来回走动。
书房外阳台
这里是巴老书房的外阳台,里外有两个很大的书桌,外面这个书桌是他在天气好的时候、阳光很充足的时候,他会在外面这个书桌写作。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会在里面的书桌写作,这上面也有托尔斯泰先生的雕像,还有萧珊女士的照片,巴老非常崇敬、推崇托尔斯泰先生,他希望晚年的时候也把托尔斯泰先生作为他人生的榜样,去改正自己的生活,让自己的行动尽量归于言行一致,也就是说,说真话。
书房
书房这边一眼可以看到的是很多的藏书,这边主要摆放的是巴老本人作品的各种版本、他翻译的书的各种版本,他主持的两个重要出版社所出的各种版本书,还有他的作品的很多外语版本书。可以想象一下,这就是他一生当中所创作、翻译、编辑出版的各种各样版本的书,每本书都是他花过心血、花过精力在上面的,其实是很令人激动、很伟大的一件事情,因为这里一屋子每本书都是自己的心血。
书房这边有一个塑像,这是前苏联的一个雕塑家谢里汉诺夫先生到中国来为文化名人塑像,为巴老所塑的就是这一尊。见过巴老的人都认为这个塑像很传神地刻画了中年巴金的形象,以后观众朋友们来到故居参观的时候可以通过书房这个门往壁炉上看一看。
我们的参观平时在二楼书房门口这个位置就结束了,三楼原先是他们家的藏书室,现在是办公区,不对外开放。
参观到这里,相信大家肯定会有一个感觉,巴金先生家好像到处都是书,随便在哪个角落里都有书。没错,以前在我们目所能及的这些空旷的场地上都堆满了摞得很高的书籍,中间留一条小道供大家通过。实际上他的藏书,把他捐赠给各个图书馆和大学的书籍全部加起来的话,可能会达到七八万册之多,我们在2011年整理故居的时候,整理出来的藏书将近四万册,你们现在所看到的也只是这些藏书当中比较少的一部分,三楼书库里面还有很多很多藏书。书架也特别多,这是当然的。
花园
我们现在原路返回,到后面的花园去看一下。现在下楼的路就是巴金先生当年经常下楼行走的地方。我们从厨房这个出口出去,厨房出口出来以后右手边就是花园。
巴金先生为什么会搬到这样一个房子里面来?很大的一个原因是这个房子带一个大大的院子,贴着大地,他们非常喜欢能够种花种草有大院子的房子。当时他们住在淮海坊的时候,因为跟朋友一起合住,住在三楼的一间,二楼共用,比较窄小,而且来往的客人特别多,他家藏书也特别多,所以住到后面空间不够用,所以到处去找更为合适的居所,最后找到这里,看中这个大院子,而且他们经济能力也能够负担得起这个房子的租金,后来就搬进来了。
有观众朋友经常问说这个房子他们是买的还是租的,产权属于谁的?实际上他们家一直以租的方式在这里,1955年的时候我们找到当时租金的收据,上面写每月租金144块钱,当时很多普通人家可能一个月也就是就是十几、二十块钱的收入,所以租金还是很高的,但是也可以从侧面说明巴金先生的稿费和版税收入相当高,因为他是很受人欢迎的一位作家。
我们现在到花园这边逛一逛。在草地角落一侧有一株广玉兰,这是他们搬到这个房子不久种下的。草地的中间有一株日本晚樱,这个樱花在1964年日记里写到的,每年开的时候繁花似锦,非常非常美。巴金先生和萧珊女士都非常喜欢种花种草,经常在来往信件中提到,杜鹃又开过一季,樱桃结得又多又大,但是巴金先生在外面出差,经常吃不到。
我们现在走到花园的最南侧往回看一下,这边可以看到整个主楼的南面,你们觉得这个主楼的形状像一个什么字?这个字就是巴金先生的“金”字,当时设计的时候,可能它在1923年设计的时候冥冥当中就有这样一个缘份,设计成“金”字的样子,而且是在巴老离开成都到上海这一年建造成的,所以这当中有这种暗合的缘份所在。
经常有游客会沿着这个花园慢慢散步和思考,体会着当年巴金先生在这里散步时候的那种思绪、那种心情。
在花园角落这里有一个塑像,这是2013年黄永玉先生赠送给我们故居的雕像,我们叫做“新世纪不再忧伤”。
这边还有一个秋千,巴金先生家的小孩子以前经常在这里玩耍,这是我们复原后的秋千架。
南辅楼
这座小楼就是南辅楼,原先二楼是储物间和藏书间,一楼是储物室,现在我们改造成了游客服务中心,二楼是一个会议室。在二楼的藏书室里面发现过非常珍贵的收藏,像巴老收藏一整套的《说部丛书》,就是在这里发现的,现在我们把它放到了更为稳妥的地方。
这边是游客服务中心。这个架子也是我们后来复原的,原先上面种的是葡萄,他们在来往的信件当中曾经讲过这个葡萄已经结得又多又大,但是你又吃不着了。因为巴金先生经常在外面出差,家里面的生活变化、他的儿女情况、院子里面花草的生长,萧珊老师都会通过家信把这些细节的东西叙述给他。
我们这边看一下,这里有巴金先生的一个手模,我们每次都会拿手在这里比一比,巴金先生的手并没有很大。这是他晚年的时候,在病床上面拓印的一个手印,在北京的中国现代文学馆的大门上也有一个相同的手印,大门上的手印是一个把手,我自己的理解,它意味着每个人进入现代文学馆的时候,都是在巴金先生的亲手引领之下跨入文学殿堂。所以这个手模放在这边也是有一个特殊的意义。
我们回头再看一下草坪,巴金先生在《小狗包弟》以及其他作品当中都写过这个草坪,在落叶漫天的时候,他来这里散步,就会想起在花园上蒔花弄草的他亲爱的夫人,那只绕着她腿间活泼欢跳的小狗,这些都是他在回忆里面讲到的。
再往这边走,通往花园的这条小道也是巴金先生经常来回散步和思考的地方,有很多的照片都留下他在这里漫步的身影。
我们再沿着这个小道漫步,回到刚才进来的地方,这边还有一个小故事,巴金先生家里所有的客人离开的时候,只要巴老身体状况还可以,能够起身的时候,他都会把每个客人亲自送到这扇小门,然后跟他挥手告别,相信这个画面留在很多人的回忆里。我们今天的参观就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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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瑞琪
校对:茹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