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 | “家乡的美食”投票通道开启,谁笔下的美食更触动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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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成都市东城根街小学二(1)班赵晨希 作
由巴金故居主办的“家乡的美食”作品征集活动自2020年8月1日起至9月30日,共收到各界人士征文109篇、绘画作品132幅,涉及各年龄段、各地区和各种职业人群。作品题材、体裁丰富,如同展开一册祖国美食图鉴,其中蕴含着对于家人、对于家乡、对于祖国的爱与期许,在回望时让人印象深刻而又珍贵,如鲁迅先生所说“凡这些……都曾是我思乡的蛊惑。……他们也许要哄骗我一生,使我时时反顾。”
本次评奖分为初评和终评两个阶段。经过审慎的初评,目前文字类有成人组15篇,少年儿童组40篇优秀作品进入终评,绘画类有50幅优秀作品进入终评阶段。入选终评的作品将在“巴金故居”微信公众号进行限时投票,并同时送评委进行评审。投票票数与评委打分以7:3的比例折算成百分制,得出最后的总分,按总分排序评奖。
因入选作品较多,某些作品篇幅较长,即日起,终评入选作品将先后进行展示和投票,作品的投票时长均为一周。请大家动手投出其中最能触动自己的“家乡的美食”。
佳节
文字类成人组入选作品
1 | 曹福章 | 《妈妈的私房菜》 | 散文 |
2 | 陈红兵 | 《成都小吃》 | 组诗 |
3 | 黄梁冰 | 《酥香》 | 散文 |
4 | 李灵 | 《难忘那最后的天回镇粉蒸牛肉》 | 散文 |
5 | 李炜熙 | 《巷弄里的那家川菜》 | 散文 |
6 | Meveny | 《甜在上海》 | 散文 |
7 | 彭英 | 《赤烈浓情,川蜀食韵》 | 散文 |
8 | 商媛媛 | 《故乡的美食》 | 散文 |
9 | 帅永华 | 《家乡的腌菜梗》 | 散文 |
10 | 税莲 | 《大城小食》 | 散文 |
11 | 王秀蓉 | 《记忆里的“肉和尚”》 | 散文 |
12 | 魏丽 | 《又是一年蟹肥味美时 》 | 散文 |
13 | 吴志强 | 《那年月的猪肉太好吃》 | 散文 |
14 | 谢惠 | 《乡下厨房里的老豆腐》 | 散文 |
15 | 于成杰 | 《浓情牛肉糁》 | 散文 |
注:按照作者姓名音序排列编号。
投
票
须
知
今日开启投票的作品为文字类成人组入选作品1-5号。
本期作品投票周期为2020年10月3日-10月9日。
投票请点击:
曹福章
《妈妈的私房菜》
久远的岁月,把妈妈训练成了一位生活的猎手,同时也被日子训练成了烹饪发烧友。
那段难忘的岁月:吃不饱,穿不暖,油星很少的日子,母亲常常发愁,也常常就地取材,变着花样。母猪皮,我们那里叫懒烫面,因为没有油,母亲挽一把麦草擦锅,把铁锅擦得光亮光亮的,再将搅和好的面浆,顺着铁锅沿,再用锅铲来回摊薄,摊均匀。这样炕出来的烫面均匀,口感好。然后将炕好的烫面,一锅一锅地扯成小块,放到筲箕里,再倒上一小勺棉子油,放到锅里熬沸,用锅铲将油往锅上泼,再把烫面倒下锅,放入葱、姜、蒜、豆瓣,翻炒,棉籽油的味道,和着烫面的味道,从山村弥漫开来。
茴香叶与花椒嫩叶,是母亲的拿手好菜。我们特别喜欢吃,央工夫,用匠人,都少不了这道菜下酒。能填饱肚子,又能够开胃健脾。首先是采摘干净、鲜嫩的茴香和花椒嫩叶,清水洗净待用。把姜剁成末末,蒜剁成末末,打上几个鸡蛋,放入味精、豆瓣、食盐,搅拌均匀,倒入茴香叶与花椒叶码味5至10分钟。趁这会空时,去把面搅拌均匀,值得一提的是:面不能够搅拌得太粘稠,太粘稠了,茴香叶与花椒叶片上的面就厚,就会影响到茴香与花椒叶的嫩与鲜。太稀了,花椒叶与茴香叶片上又没有面。面的稀稠,只要把码好味的花椒叶与茴香叶,用筷子夹到面盆里一拌就知道。夹起来的叶片上裹住面粉刚刚好,放到锅里煎炸。煎炸出来的茴香叶与花椒叶,能够看得见花椒叶的嫩黄,茴香叶的青嫩 ,面粉的白,油、盐、酱、醋黒,豆瓣的红,油的金黄,这样就色香味俱全了。放到口中轻轻咬,那个脆、那个酥,那个香,从每个人的口中滑入肠胃,同时也四处弥散。
大蒸肉,是母亲的另外一道私房菜。
那个时候,妈妈做大蒸肉很平常,普通,就地取材。首先要把玉米风干,在石磨或者是去机器上打磨成粉。颜色为金黄色,不能够磨得太细,也不能够太粗,比面粉粗一点,比米粉细一点,去掉玉米壳。把买回来的五花肉,切成筷子长的片,用清水加上少许盐漂半个小时。根据五花肉的多少,准备好5至6个,或者是10到20个鸡蛋,打碎搅匀。准备好姜、葱、蒜、剁成末末,将捞起来了的五花肉片倒入锅或者是盆里,倒入姜末、葱末、蒜末,豆瓣、鸡精、味精、酱油、红油、花椒粉、胡椒面、食盐,反复搅动入味。放入适量的芡粉,再次搅动均匀后,倒入金黄色的玉米粉搅和。一片一片捋直放入蒸笼,盖上蒸笼盖,蒸上十多分钟,也就是半生半熟,再从蒸笼里取出来,再次撒上玉米粉。第一次叫上色,这一次就叫穿衣。意思就是要每一片蒸肉上都必须有一层薄薄的金黄的玉米面粉。这样做的目的是保持住五花肉的鲜嫩,也保持住了码味的香料不脱落 ,玉米粉就成为了大蒸肉的内衣,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吸掉蒸肉里散发出来的油腻。这样做出的大蒸肉,别具一格:既保持了五花肉的鲜,芡粉的嫩,鸡蛋的滑,又有红油辣椒的红,玉米粉的金黄。吃在嘴里,油而不腻,柔软,酥滑,色香味俱全。大蒸肉是不常见的,除了改善伙食,还有就是央工夫帮忙,修房立屋,母亲也会蒸大蒸肉。
妈妈的这道私房菜,后来被别有匠心的人,加上一定份量的十三香佐料,做成了现在的卧龙鲊,从席间搬上网站,从私房菜,演变成非物质文化遗产。我知道妈妈做大蒸,绝对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她也是被生活所迫,被我们这一大群儿女的生活所迫。
妈妈制作私房菜,私房菜也制作妈妈。每一道私房菜,就是一部微电影,一部部生活的微电影,一部部成长的活教材。妈妈的私房菜,开阔了我们的视野,滋润了我们的肠胃,我们的童年又回来了。
其然
《成都小吃》(上下滑动阅读)
《担担面》
担担里挑的不全是面,而且有思想
包容的小碗,盛满了
四川的山山水水,从本土到外帮
又从外帮回到本土,一大堆
红红绿绿的色彩,在九里三分的成都城
以极富诱惑的腔调,喊了一百多年
略带沙哑的嗓音中,有牧马山的二荆条
正宗的芝麻酱、猪肉末,还有川南的芽菜
川北的冬菜,汉源花椒和德阳的红酱油
它们用各自的特色,吆喝着
与大蒜末、豌豆尖和早起的香葱
一起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搅拌
诱人的香味,从街边到公馆
新鲜程度,远胜于现在满街乱窜的外卖
《龙抄手》
这条龙已经腾越了近百年
在"馄饨"与"云吞"中,穿梭出
自己特色:皮薄、馅嫩、汤浓
汤是高汤,猛火慢煨后的各种议论
被集中成一种宣言,黑底金字的大招牌
从上世纪初点燃,就从没有熄灭过炉火
人流不断的热情,一直
在薄滑细嫩的拥挤中,寻找肉的质感
一场大汗淋漓之后,龙
已经在混沌的云吞中,不见了踪迹
注:1940年以后,张光武和几人打算开一个抄手店,为了取“龙腾虎跃”的美好寓意,所以店名定为“龙抄手”。
《赖汤圆》
一头挑着鼎锅,一头挑着调料的柜子
油灯在黑夜中,既招揽顾客又兼作照明
柜面权当餐桌,一根竹扁担
就是食客的坐凳,热气腾腾的赖元鑫
用谦和和宽厚,将寒风中裹衣而行的人心
捂热,细腻柔和皮薄馅丰的汤圆
凭借着黑芝麻和洗沙,走出了一百多年的积淀
玫瑰、冰桔、枣泥、桂花、樱桃。。。
出入在繁华热闹的大街小巷或茶社、戏院
圆形的、椭圆的、锥形的、枕头形的,各型的
叫卖声,渐渐地成了老成都的一张名片
一碗四个,四种馅心,四种形状,合为鸡油四味
不粘筷、不粘碗、不粘牙,不浑汤,做成特色
登堂入室的黑漆招牌上,一个赖字
给我们贫瘠的童年,发生过太多的想象
而更多的传说,都需配以白糖、芝麻酱蘸食
《钟水饺》
所有的富足,在这一刻全部彰显
馅是肉馅,没有一点虚假
扁大的衣衫下,不需要收紧
任何的褶绉,如女人的秘密
很多时侯,早已超过想象的宽度
甜度、辣度
都在女人与女人的相互击掌
或者,会心的一笑之中
《夫妻肺片》
红油淋下的,肯定不是肺片
这一点,芹菜心里最清楚
那些走街串巷的边角余料
被一对夫妻收编,像牛杂火锅
走出宰牛场便被重新编号,换装
卤煮之后,一簸箕的杂牌军
就有了正式的番号,头皮、千层肚
牛心牛肺,还有少量的牛肉各司其职
或混编成军,在卤汁、红油
和各种佐料的簇拥下,登堂入室
其实,"废"也不废
《痣胡子的肉包子》
那一个预留的黑点,像招牌
还冒着热气,那一个预留的黑点
像整首诗的一个诗眼,当然
更多的人把它说成是龙眼,其实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面筋
在白糖和猪肉的调合下
便有了与众不同的风情,肉薄馅嫩
只是广告语的评判,真正的核心
还是姜葱水和鸡汁的加入
这不露山也不露水的密籍,只有荸荠知道
只有那一根如荸荠幼苗伸出水面的
在热气中晃动的胡子知道
真的不能外传
《洞子口的张凉粉》
味觉唤醒的记忆,可以
使记忆更加广阔,辣、麻、酸、香
当所有感觉都还在翻滚时
本体已经消失,进与退
很多时候连欲望都在犹豫
热汗中,踏浪的冲动再次涌起
短短的瞬间,越战越勇
没有任何的挫折感,最多
就是望一望天空,或者周围的人群
《三合泥》
门口永远是拥挤的,而满足的眼神
就在那吐油的咕噜声中,黑色的米糊
真的与品相无关,香甜软糯的口感
可以直接噎在大脑的海马沟
黑是一种沉静,百余年的古月胡
就是把这种沉静,诠释得淋漓尽致
糯米,黄豆,花生,以及芝麻,核桃
在富油的文火中,绝没有
半点的轻狂与张扬,躺在锅里
是慢腾腾的,盛进碗里是
热呼呼的,血清素飚升的愉悦
既不粘牙,也不沾匙,更不会粘碗
《糖油果子》
像北方的冰糖葫芦,但它不是生果
油炸过的糯米元子,在一根竹签上
仿佛童年过大年时手中的纸风车
感觉,绝不单单只是在口中
飘摇过市的甜香,其实有上千年的记载
我一直怀疑这曾经就是一个错误,
如酒,如腐乳,外脆内糯并略带微酸的
汤圆粉子,在油锅中的几个翻滚
便有了一次涅槃的机会
便有了正月赏花看灯的饮食景观
便有了被客家人称作的"天鹅蛋"
让路过的美女和孩童一不小心
都成为了时空的俘虏
《三大炮》
那三声炮响,其实就是川剧的锣鼓
虚张声势地将唱腔折成了几段
每一个咏叹,都准确地弹射进
装有黄豆粉的簸箕中,像折子戏
让滚烫的糍粑,恰到好处地
被一勺红糖汁,收录
落幕,总在关键之处
《甜水面》
这绝对可以称作面条中的战斗机
如粗壮男人张开的臂膀,每一根
都在一抖一抻中,成型
孔武有力绝不单是手工的杰作
借凭着川剧的脸谱,让苍白的形象
一下子就有了胡琴声悠长的叙说
甜、咸、辣、麻、香,外加入口的嚼劲
在宽厚的背景下自由延伸
秘制酱料的进入,像进入了一次
洗新革面的恋情,搅拌之中
每一根,都是那么精神抖擞
《谭豆花》
谭豆花姓谭,在一根扁担
豆花,肯定不是四川人的专利
加上一个谭,就成为成都的名小吃
细嫩的豆花,可以做豆花面
也可以单吃,细微处
就担当起四川的一代名厨
手工的原作固然重要,四川的山水
无可厚非地承受着护卫的重任
从酱油、芝麻酱、芝麻油、花椒末、辣椒油、葱花、冬菜末
到大头菜颗粒、油酥黄豆、油酥花仁,撒子
每一款都来自各地的顶尖名牌
近百年的历史,柔软与香脆在同一个碗中
双双携手,从街头走向店堂
初心,绝没有任何人可以相忘
酸辣的口味,能够在"安乐寺"落脚
淡泊的佛心,就已经占据了清白的世界
至于后辈翻新的花样,只能以一个
"小"字,重新作结或者命名
《耗子洞的张鸭子》
那一群鸭子,是被鸭儿棚棚的
长竹竿赶进卤锅的,从破壳开始
一直顺着河滩,在寒风中
朝餐露食,冬水田或秧苗地
都是不错的去处,从三月到五月
甚至到八月,走了那么多的路
看了那么多的太阳与星星
从水路走向水路,最后走进茶馆、酒肆之间
被谈天说地的闲言杂语,撕扯成
名声在外的烧腊摊子,鲜色油亮的小麻鸭
在蜗居的小巷,坚持用香味发声
这一吆喝,谁知就是近百年的历史
《煮凉粉》
煮凉粉有股野味,现在已很难居于店堂
方糖般凉粉,在沸水中一(汆)冒
便被悉数地赶进了碗中,在豆豉酱
和芹菜末的带动下,各种调料
瞬间便包裹了全部的凉粉,冷与热
让色泽香浓的乡村气息走上街头
赶早场(集)的人,大多经不起这种诱惑
老板娘的笑容,如同煮锅中的蒸汽
越来越浓,运气好会飘很远
只是在城里的时间,没有记忆长久
《伤心凉粉》
这其实是一个故事,易断的豌豆凉粉
犹如客家人长长的迁徙队伍
孝帕子一般的凉粉条,在石板小街的
吆喝声中,时不时会淋上红油辣椒、姜蒜汁
醋,花椒粉,葱花,盐,炒熟的碎花生或黄豆
以及太和豆豉和郫县豆瓣炒制的醤料
在四川潮湿的空气中,思念的味蕾
突出了辣、麻、鲜、香、酥脆、软的特色
张扬的色彩,让过往的青春欲罢不能
这软中有硬,辣中含酸的生活况味
催生一个个动人的场景,平淡柔顺的日子
搅拌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实
备受煎熬的复合味道,想一想就让人泪流满面
《手摊凉粉》
算不得小吃,也上不得殿堂
只是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当一盆黄澄澄的米凉粉倒扣
案板上,那颤巍巍的柔软
便可以让思念走出很远
童年,是用一颗生石灰发散开的
时光在一圈一圈转动的石磨上
将陈年琐碎的的日子集结
外婆从燃烧着柴草的铁锅的搅拌中而来
鼓着热气的气泡像小嘴,每一下
都有着召唤的力量,一帮半大的孩子
用馋涎,守候不太富足的童年
盐粒、豆瓣酱,加几滴不成熟的菜油
稚嫩的小手,便成了装盘的器皿
闪悠悠的凉粉片,在房前屋后
到处都能惹出一片贪欲的眼睛
牙齿与舌头的谦让,常常
能把那些本能的目光引出很远,很久
《红糖冰粉》
更多的是一种怀念,怀念
过去那单纯的制作,假酸浆的种子
在外婆的揉搓下,过滤成浆
沉淀,加水,煮沸,搅拌,凝固
一个个连惯的动词,在夏季的暑热中
便有了一碗浸泡在红糖水中的食物
树荫下,与蝉鸣或草虫的鸣唱
一起清凉降火、生津利尿
晶莹剔透凉滑爽口的冰粉,孱巍巍地
让夏日酷热的日子,顿时失去了温度
《艾蒿糢糢》
春节过后的汤圆粉子,在春天
有了一个绝好的去处
踏青的脚步,将露水和香蒿
一同带回家中,让时间
检验,陈与新的搭配
田野的清新,在糯米粉中
有了脱胎换骨的提升,浸泡、脱水
上一年与下一年,日子
在油锅或蒸笼上完成了无缝的连接
或圆或扁,心子(馅)可以是汤圆心子
也可以是肉末加上盐菜,煎的像饼
蒸的,就犹如四川的叶儿粑
黄梁冰
《酥香》
踩着从堂屋搬来的小板凳,轻手轻脚地爬上灶台,一手撑住台面,一手伸向一盘热气腾腾的油粑粑,拣一个大的咬开来,左右望望无人,赶紧丢进嘴里,一种酥脆咸香的感觉便充盈全身。
那时的我才四五岁吧,小小一个还没有灶台高,却一个人跑到外婆家的灶屋里有滋有味地吃起了油粑粑。那是我童年关于美味的初印象,那种余味至今还停留在我的舌尖:焦脆,酥软,咸香,温暖。像是人生中一次奇妙的礼赠,又像年幼的我和外婆间一次不用言说的心谈。
小的时候,父母工作忙碌无暇带我,我幼年的记忆片段中满是外婆的身影。天气晴好的逢场天,为了补贴家用,外婆会去小街上摆摊炸油粑。记忆中外婆的摊子很小很小,只有一口炉子一个板凳,回忆里外婆的摊子很大很大,可以装下我许许多多童年的片段。外婆伸手拿上一个油粑提子,在底部铺一层奶白的米浆,中间多多的放上辣椒、豆豉、腊肉、大蒜等做包心,面上再盖上米浆,放到锅里咕嘟咕嘟炸上几分钟,拿出来在锅沿上轻轻磕上两下,一个成形的油粑便从提子里滚落下来,继续在油锅里炸至两面焦黄,捞出来沥干油,咬一口喷喷香!小时候的我还不是现在无辣不欢的吃口,外婆总是特地给我炸几个不放辣椒的,笑着看我一边喊烫一边啃得不亦乐乎。后来的日子里,我不在外婆身边长大,每次过年到外婆家去,她总是兴致很好地炸出一箩筐的油粑粑,一炸就是一个下半天,儿孙们都围在旁边时不时抓一个捧着吃,那酥脆的油粑直到现在还我心中不可代替的美味。
锅台边的外婆,是我幼年最平实温暖的意向。外婆是隐忍不争的旧式女子,识不得笔墨书香,看不来繁华世界,她一生未出过远门,一辈子都绕着那三尺灶台转,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一腔热情都交付给了柴米油盐,简单至极,拙朴至极。犹记得我爬上小板凳偷偷吃了一个油粑,外婆便推门进来,一把从灶台上抱起我来,摩挲着我的脸问道:“好吃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外婆就笑着用她宽宽的手掌抓了几个油粑,一面抓一面说:“喜欢吃就好,多吃一点。”在夕阳的光晕中,幸福满足的微笑像藤蔓一样,一点一点爬上外婆的脸。
不知不觉间,我长大了,外婆也渐渐老去,时光流逝,新老相替,是一件多么令人感慨而又无奈的事情。及至我在外求学,毕业工作,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次,外婆已经卧病在床,她老了,病了,再也拿不动锅铲,像一位迟暮的将军,再也守不住她的三尺城墙。
我时常想起记忆中焦脆的酥香,还有外婆脸上幸福的亮光,那些美好的时光,就那样一去不回了,有多让你怀念,就有多让你感伤。面对人生的规律,我们常常束手无策,只能站在时光的河流边,默默目送它远去,任由岁月磨蚀我们内心的波澜。而那些留在舌尖唇际的滋味,曾经那么稀松平常,又是那样的令人怀念,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浸润到我们的生活中,成为我们一路向前的强大能量。
李灵
《难忘那最后的天回镇粉蒸牛肉》
遥想大学时代,已有近二十年的时光,但昔日美好仍历历在目,特别是“吃”。
我就读的军医大学离市区较远而离天回镇较近,同学们周末常坐两元钱的“火三轮”去逛天回镇。除了补充日用品,更是为了“改善伙食”。我偶尔也去当“镇民”。
天回天回,取天子回头之意。唐玄宗李隆基当年为躲避安史之乱从西安前往成都,在马嵬坡忍痛赐死玉环后继续赶路,御驾刚到望得见成都城的时侯,传来了平叛胜利的消息。71岁的李隆基顿时悲从喜来,百感交集,毫无游玩之意,立马调头还都,天子由此回銮。唐玄宗回头走了,连自己也没想到,他仅歇过脚的这个无名小镇,从此有了千年未改的名号。
“传统”天回镇中心是一条老街,因李劼人先生的著名长篇小说《死水微澜》而颇有名气。劼人先生不仅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翻译家,而且还是那个时代的“当今第一文化美食家”,他开的“小雅轩”菜馆至今依然在老成都的口中津津乐道。他笔下的天回镇美食众多,我当年时常光顾的“蒸牛肉”就坐落在天回镇的北端。
这家“粉蒸牛肉馆”完全把“苍蝇馆子”诠释得淋漓尽致。不仅门面没有招牌,店堂没有装修,就是连店名都没有。店内大中午的也要开着昏黄的电灯才能勉强看得见。木桌、条凳,连筷子笼也是八十年代国营餐馆才能看见的那种“下抽式”。桌子上摆的是老三样:盐、芫荽、芹菜。盐是调牛杂汤用的,芫荽和芹菜是吃蒸肉用的。老板卖的也是老三样:粉蒸牛肉、牛杂汤、烧酒。小店只卖中午三两个钟头,而且不卖米饭。旁边有个打白面锅盔的,好像是合伙经营。小店店面有特色,卖的有特色,连老板也有特色,老板嘴歪、眼斜,态度“恶劣”,我喊“打饭”,老板“莫得”!我喊“加汤”,老板:“自己舀”!上牛肉蒸碟是直接往桌子上甩的。
初识此店是2001年。一个周末我独自去镇上闲逛,便见如此一家餐馆。本人对这种“最脏、最烂、最老” 的三最餐馆情有独钟,但又苦于仅有一人,不好意思去和陌生人拼桌,只有望而却步。在这里吃饭没资格讲条件,老板不是给你商量,而是直接吆喝你挪一挪,因为在这里吃东西,你就得抹下脸皮去挤桌子。邀约室友在第二周前往,蒸牛肉六角一碟,牛杂汤两元一碗,而且随便加汤,划算。食毕,大惊,这里的牛肉和以前吃过的粉蒸系列都不一样:蒜末的白、辣椒和牛肉的红、芫荽的绿首先映入眼帘,形成视觉上的鲜明,此时浓郁的牛肉味促使嗅觉加快工作,让你食欲大开。入口后牛肉的特殊香味在蒜和芫荽芹菜的激发下,糯软带香,香中有微辣刺激,占满了你的舌尖的每一个味蕾,而且富有韧性的牛筋和软糯的牛肉在在唇齿间跳跃,层次感无限。“绝”了,此时多一个字的形容都是画蛇添足。再加上如此简略的店铺环境,如此喧闹的食客,如此不拘小节的吃相,真是烟火味十足。就餐体验和以往的“假斯文”大相径庭,完全是“原形毕露”。此后多次去小店满足自己的胃,一来二往,老板也和我熟悉了。见到我就招呼店员:“给解放军先端”。每次去吃上十几碟牛肉,喝上一碗牛杂汤,再就上一个锅盔,那个惬意哦……无法用言语表达。临走时再不忘带上几个蒸牛肉夹锅盔给室友,曰:众乐乐!
转眼间毕业多年,工作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天回镇了。2010年夏天,突然看见新闻称天回镇要拆了。得知消息后的第一个周末,我带上保温桶,准备大快朵颐后再让家人们“众乐乐”。可是一路堵车,到天回镇已快十二点了。一下车,见到阔别四年的天回镇,我精神抖擞,直奔小店。走到店前我傻了眼……排队的人之多啊,别说进店堂食,就是打包带走都要等一个多小时以后的第五锅了,而且每人还限买十碟。天呐,这怎对得起我那硕大的保温桶?!这时嘴歪、眼斜的老板探头出来,吼了声:有买生的回去自己蒸的没有?我眼珠一转,问:生的限量没有?老板:不限。成交!老板态度也不恶劣了,交待我水开后上锅蒸半小时即可。于是带了30碟牛肉、4碗牛杂汤和4个锅盔回家。不过他也与时俱进涨了价。打完包,可我自己的肚子还是空捞捞的啊,便去了天回镇的另一个很有名的小吃店吃了碗豆花面和一碗馓子豆花。
天回镇老街拆了,据说是要按照《死水微澜》里的样子重修,但愿“新修的老街”仍然具有浓郁的烟火气息。让“新镇民”们都能吃到真正属于老百姓的美食。
难忘那最后的天回镇,难忘那最后的蒸牛肉,归根结底是难忘那美好的大学时代!
李炜熙
《巷弄里的那家川菜》
梅雨季节的上海迎来西伯利亚寒流和西太平洋暖风的相遇,开始阴晴不定,乍暖还寒。昨个还晴空万里给人以入夏的错觉,今天就是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身上又冷又湿。大概寒流和暖流爱的激烈,而苦了这来来往往的路人。
春天从来都是恋爱的季节。
我和珍珠撑着伞走在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溅起雨水打湿了鞋袜,但又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内心怀揣着些许焦急期待,担心去晚了而错过了约会。这一路的感觉就像是一场远距离的暗恋,听说对方才情俱佳又是同一地方的乡邻而心生欢喜,但无奈天公不作美,凄凄的雨天泥泞的路面耽搁了行程,心里忐忑怕错过了这位佳人。这位佳人,在朋友嘴里听说了无数次,她追求者从这里排到了法国的,名字简约但又给人以遐想——“巷弄里的那家川菜”,是的,她就叫这个名字。像隔壁邻家的姑娘,熟悉而又陌生。
心之所向,风雨无阻,这大概就是吃货对食物爱的力量。
曾经偶然擦肩过这家店,她在大学路的尽头,虽不说是巷弄里但却也隐蔽羞涩,追随者众多的她每天都被一群人包围着,可望而不可及,虽路过但难见其真容,对她的印象全来自于朋友描述和内心想象。今天,我和珍珠决心和这位佳人表白心意。雨天的她没有了众星捧月的热闹,孑然独立在路口,我和珍珠在雨里冻得发抖,看着灯火通明的她,暖意不自觉地袭来,不禁加快了步伐。文艺,清新,温暖,自然,简单。这也许正式那么多人爱她的地方。还没有吃到她的手艺,已经一见钟情。
翻开菜单,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我和珍珠每一样菜都想吃,最后两个女生在服务员几次“提醒你们吃不完”的情况下点了八个菜。
菜单分为两份,一份常驻餐厅的元老,一份随季节更换的新秀。
等待上菜的过程是一场赌博,就像在机场等待一位从未见面却无比熟悉的笔友,你对她的所有想象都将成为过去,而真实的她是好是坏全凭运气。我和珍珠期待她会是我们记忆中想象的味道。
上的第一个菜是凉菜——川味拌猪手。名字简单直白,一目了然。金黄的汤色搭配翠绿的莴笋,让人眼前一亮,最为开胃菜,颜色已经俘获了我和珍珠的心。深绿的小葱和鲜红的小米椒衬托着猪手的白净,我和珍珠猜想这道菜应该是鲜椒味,配合青花椒的麻和小米椒的辣给猪手的香糯增添回味。然而入口却让我们目瞪口呆,猪手留有余温带有嚼劲,而不完全是一道凉菜,没有提升醒脑的麻,整道菜是以咸鲜的口味呈现,没有了想象里重油重麻的快活,反而多了一丝莴笋的清香,并不是完全软糯的猪手反而让人食指大动。不过我和珍珠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不用麻和鲜来处理这道菜。
第二道颜色鲜艳得近乎一汪春水的菜名叫手作椒麻鸡。手作体现在对鸡肉的处理上,用手撕的方式代替刀切,配合纹理与关节顺势而为,而非用蛮力将整鸡大卸八块,这样料理的时候更能入味。青椒和花椒打碎融合而成的汤汁味道突出而跳跃,配合乌鸡的肉香和竹笋的寡淡,浑然天成。技巧,搭配和对食材的熟悉程度,多种元素的恰到好处才成就了一道家常而又优秀的作品。
汤色红亮,辣椒鲜香。不用过多介绍,未见其菜先闻其味,远远便知这是家喻户晓的四川名菜——水煮牛肉。作为一道著名且常见的下饭菜,水煮牛肉确实是集美貌与才华一身的料理界头把交椅。在任何川菜餐厅都会见到他的身影。这里的这道水煮牛肉,无功无过,平常稀疏,普通却难盖水煮牛肉这道菜的美味。作为下饭菜,在餐桌上,看之勾起食欲,食之又可饱腹,好似可有可无,但下一次还是会将他摆上餐桌,这也许就是水煮牛肉的神奇之处。
珍珠排骨,当猪排遇上了糯米,才发现一起做成一道蒸菜也许才是最终归宿。蒸,作为一种传统的烹饪方式,通过水蒸气的上升和高温做熟食物而且提高效率。蒸在加热食物的同时锁住了食物内在的水分使得猪排肉香四溢汁水饱满,包裹着的糯米也浸入了肉汤的香气。香甜混搭着咸鲜,惊喜二者冲撞的火花,同时又熟悉两者原本的味道。这道看似波澜不惊,相貌平平的珍珠排骨,在入口的那一瞬间。大有乾坤。
以红糖和花生芝麻做馅,白面为皮。流沙的口感,香甜的味道,最适合在川菜极辣极麻之后作为调节。红糖锅盔,朴素和又温和,见惯了大风大浪而又回归平淡。也许就是亚里士多德 Golden Mean的最好解释吧。
【北城门外有麻婆者,善治豆腐】麻婆豆腐因而得名,今天已经名扬四海,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中国有道叫麻婆豆腐的菜。不稀奇不特别。但是加入了脑花的麻婆豆腐和以往所熟知的就完全不同。脑花和豆腐的性状相似,却又有天壤之别,一个纯植物的清香平淡,一个纯动物的浓郁软绵。夹入嘴中的不知是豆腐还是脑花,每一口都充满期待和未知。
红油抄手,四川名小吃,作为主食不仅喂饱了胃,更满足了嘴。红油鲜亮,入口回甘,巷弄里那家川菜的口味感觉更像是钟水饺。或许将抄手换成水饺会更美味一些。因为抄手皮薄适合与清汤搭配,红油略微油腻。但是水饺皮厚有嚼劲,与红油搭配更为贴切。
鸡豆花,最近才出现在川菜食谱上的一道创新菜,将西式做派和传统方式结合在一起组成了一道创意料理。第一眼见到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道法国经典甜品--漂浮的岛。制作手法也有所类似和借鉴,都是利用鸡蛋白打发而成。这道汤菜,以鸡汤为底,在打发的蛋白中加入鸡肉茸,在乍暖还寒的春日,暖胃,暖心。
直到吃完以上所有的菜,我和珍珠已经撑到站不起来。不剩余,不浪费,是对每份独立食材的尊重和爱惜。初次见面,这位佳人好像并没有想象中以为的那么熟悉和亲切,以为是原原本本的川菜,但好像口味又有些许不同。更像是一位带有江南温婉的川妹子,少了那份泼辣和直接。我和珍珠有些许默然,也许是期待太高忽略了现实,也许也是纠结于过去希望和家乡味道一模一样而忽略了当下远在上海。不过细细想来,这样的川菜也别有一番风味,告别了一成不变的传统,融入了现实和新兴的内容,活力四射生机盎然的川菜也魅力十足。想到此处,不禁对大厨产生了好奇与钦佩,怎样的厨师才能设计出这满满的新意,保留着川菜的精髓又加入了上海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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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茹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