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新风尚：且看女人怎么弄死女人︱三九专栏

“女主”戏越来越多，是中外影视业的共通趋势。

不过，囿于国情，中国的女主们还在家长里短里蝇营狗苟，而外国的女主们，则正在磨刀霍霍向爹娘。

这一轮新时尚，背后映着怎样的社会现实？

女人复仇女人：新趋势背后的老把戏

文/三九

作者简介：枪稿主笔，电视电影综艺观众，目前正在潜心研究女性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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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一般的“复仇”，是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那么，更高阶版的“复仇”，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则是取代ta，乃至成为ta，从社会层面抹去ta，在精神层面上碾压ta。

——时下最流行的影视正在这么教导我们：

韩剧《顶楼》里，特权阶级内部大鱼吃小鱼，小鱼反过来也想吃大鱼；美剧《致命女人》第二季里，企图跻身上流社会的穷人一步步接近表面光鲜的富人，也一步步接近富人肮脏的秘密；迪士尼大片《黑白魔女库伊拉》里，贫民女孩最终把贵族夫人踩在脚下，成为新一代的时尚女王。

女人与女人的战争，是这三部影视剧里的重中之重。

高定服装设计师男爵夫人和蛰伏在其身边，有朝一日将取代她的库伊拉（图为《黑白魔女库伊拉》剧照）

《顶楼》里有顶楼女主人申秀莲、狠辣歌唱家千老师、心机母亲朱允熙，以及墙头草议员太太与搓澡女工；《致命女人2》里有穷太太Alma和她的女儿Dee、富太太Rita和她年迈老公的亲生女儿。

这么一大群环肥燕瘦的女人，一出场便自带狗血感。这里有一个对女性来说不言自明的规则，谁在外貌和年龄上占了上风，谁就赢了。谁抢了谁的老公，谁觊觎谁的美貌，单单感情戏就足够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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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她们故事格外狗血，正是因为她们不仅想要财富与权势，她们还想要爱情，想要友谊——这意味着她们之间的斗争不止拘泥于钱、权这些身外之物，最关键的是还要走心。

既然走了心，那么遭遇背叛时，便会更激烈地报复。

再拿感情戏本身来说，在观众们早已形成的思维定势里，男人们作为更强势的“捕猎者”，各显神通，赢得美人的青睐是惯例，是浪漫，是佳话，而女人们但凡为了得到一个男人花点心思，便会被讥笑为争风吃醋，十足八点档。

多个女人抢一个男人的宫斗剧，热度一直很高。（图为《后宫·甄嬛传》剧照）

就连母女之战也是八点档：亲眼目睹妈妈被杀害的库伊拉最终发现，凶手男爵夫人竟然是自己的生母。《顶楼》里，谁跟谁才是真正有亲缘关系的母子母女，已是全三季最大的疑团。

伦理修罗场从来都是狗血剧情的顶配，仁慈一点的故事讲失格的父母要遭受不被爱的孩子们的反噬，狠一点的，直接就来亲子相杀或者乱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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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看这些故事时，观众们似乎能毫不犹豫地接受人与人的纽带是如此脆弱的事实，尽管现实生活中，如此戏剧性的冲突是小概率事件。

人们仿佛已经认定，在名与利的巨大诱惑面前，牺牲亲情、爱情、友情，虽可耻，但可行。

因此，高阶版复仇故事的配方，似乎天然适合讲述豪门恩怨。尔虞我诈，相互倾轧，欺骗，背叛，偷情等等违背世间所有情与法的罪恶，和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豪宅大院最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豪门们做不到的，毕竟，那里有世俗意义上最好的东西，数不清的声色犬马，以及足以藐视一切社会规则的权力。

从前，观众们爱看古典式平民的复仇，被欺负的草根们以一己微薄之力纠正世界的秩序。何为世界的秩序？是人之常情，是法律，是道德，是维持这个世界稳定运转的条条框框。

先有高衙内调戏林娘子，才有了林冲雪夜上梁山。

平民们先是陷入情理难容的灾难，却又申冤无门，权贵们常是他们复仇之路上的最大阻碍。他们迫不得已，只能当起孤胆英雄，以暴制暴。因而，此种复仇，多有与不公作斗争的意味，主角们身上兼具侠、义、仁、勇、谋等优良品质，是草民们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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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流行的豪门恩怨式复仇，却变了模样，不一定非得是受害者对加害者的复仇。

《顶楼》里楼下的住客想要的是鸠占鹊巢，《致命女人2》里，穷主妇想要的是逆袭成贵妇，角力双方并不见得有直接的深仇大恨。《库伊拉》里，女儿尽管要报杀母之仇，但靠时装表演撑起来的华丽剧情显然在告诉观众，让仇人一命抵一命，比不上自己先玩爽了要紧。

与其说是复仇，不如说是仇富。

《致命女人》第二季里，穷太太Alma穿着自制礼服参加贵妇聚会，却因为土而惨遭嫌弃。

跟豪门斗，就用豪门的规矩——豪门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道德是强者控制弱者的工具，法律是统治阶级维护强权的武器，只有弱者才渴望公平，强者从来都是想方设法得到他所想要得到的全部。

看平民的复仇，看的是菜鸡变强，看豪门的恩怨，看的是强者与强者的较量，看他们如何动用一切资源，罔顾一切规则，不计成本与代价，花样虐待对方的大戏。

没错，哪怕是《致命女人2》里一文不名的Alma和《库伊拉》里孤儿设计师库伊拉，也是强者，尽管她们一开始并不占有物质财富，但她们俨然已具备强者的人格特质——她们有主见，精神独立，野心勃勃，目标明确，道德感低，不择手段，善于操纵人心，必要时能毫不犹豫地利用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库伊拉奇异的外貌特征，将其异于常人的角色特质尽数展现。（图为《黑白魔女库伊拉》剧照）

她们已然和古典的平民英雄是两类人，她们是英雄们不屑于成为的那类人，是在欲望满足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的人。

反道德是这些故事的共性，正因如此，观众们才乐此不疲。现实生活中，所有挨过锤的内卷打工人已经认识到，社会大学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是乌托邦式的幻想，因果报应更是无稽之谈。

所以观看这些闹剧时，我们可以一边揣测有钱人家里是不是也成天狗血，一边又可以幻想自己要是有那么多钱就好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些豪门抓马影视为观众们打开了一扇幻想“自由”世界的大门。在此，不妨转述金融职场剧《亿万》里的华尔街富豪们说过的话：我都这么有钱了，当然可以想干嘛就干嘛，我有钱就是为了彻底拥抱自由。

这是真正的自由吗？一定不是，但单单是这种妄念本身，便让人不寒而栗。

编辑/徐元

排版/手动贩卖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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