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子

【往期回读】

弯刀子

陆兆华

作者陆兆华，江都知名作家，曾在省市县级报刊发表诗歌、散文、评论及教学文章二三百篇。

【前言】习作《弯刀子》几个月前即已写好，时断时续的修改仍觉没有到位。《弯刀子》写的是农具，事实上也是写天下父母。近读广祥老师微信，得知广祥父母节后染恙。忽觉此时此地把这篇拙作放在“丁中广祥”公众号上正为合适。谨以此作致敬一生辛劳的天下父母！

弯刀子就是镰刀，但在农人的眼里，镰刀只是一个文气柔弱的名词！只有常常走进田野，亲密接触过庄稼的人，方知道弯刀子才是最正宗的称呼，因为只有弯刀子才能准确表达出它名副其实的形状，以及其锋利无比的力度。

弯刀子的刀片就像鹅眉或细月，有一个漂亮的弯弯的弧度，背厚刃薄，再配上一个也似弯弓的木柄，祖先的智慧便那样的跃然而出！许是“弯弯得正”的原理，这弯了又弯的弯刀子在农人弯下腰的那一瞬，便有了精妙绝伦的艺术感染力。随着农人的手起手落，满地的庄稼就那样快速又服服帖帖的倒下！朴实的农人年年如此，用原始的智慧和使不完的力气收割着他们的欣喜。

弯刀子一直都挺厉害的，常有人不小心就会碰上刀刃，刮破皮流点血总是家长里短的小新闻。最惨的是，有一次一个新媳妇在割稻子时不小心，弯刀子割上了自己的腿，皮肉顿开，鲜血直流，大伙儿赶忙帮她包扎包扎，然后送去医院。但可怜的新媳妇没得到些许同情，却得到更多的不解和嘲讽：唉！笨死了！怎么搞的？连弯刀子都不会用！

可弯刀子再厉害，也还有人不畏惧！那是我们一帮小孩子，每逢下午放学后，从家里挎上一个竹篮子为父母送“二顿”，一到田头就各自放下竹篮子，也不用与父母打招呼，就拿起田头备用的弯刀子，互相追逐着、比划着、对峙着……玩起开心的“游戏”，就如同刀耕火种时代古人们围绕篝火跳跃的图腾，虽危机潜伏，却个个欢乐无比！大人们见状也只是大声的呵斥两句，却好似没有真正阻拦的意思。

当收割机轰隆隆走进我们的庄稼地，农人的辛苦便被卷进了瞬时流水线。弯刀子似乎就要走进历史的记忆深处，但现实却给予我们另一个不是想当然的场景！在远离交通道路的许多偏僻角落，在许多老人一直坚守的一亩八分地上，这些老人却还在固守着他们的传统思想：我不能让收割机糟蹋了我的庄稼！在他们的眼里，收割机的收割会有太多的浪费，总比不上弯刀子一把一把的收割来得精细，能让田里的粮食粒粒进仓。因而，他们还在习惯性的握着弯刀子，用仅有的力气收割着他们一亩八分地的收成。从前他们用弯刀子赚钱养大子女，今天他们仍在用弯刀子劳动，是为了自己攒足养老的钱！

岁月匆匆，顽皮捣蛋的孩子已经长大，如今大多进了城。他们早已习惯性的忘记了记忆深处曾有的“忙假”那个概念。或者，他们正在灯红酒绿的夜晚，过得很舒畅；或者他们也正为了自己的生活在打拼着，和父母过得一样很艰辛……当然，他们有时也可能回来，但那一定是过了“大忙”的时节，此时他们可能惦记上了老父老母房前屋后脆生生的蔬菜，或者田地里长出的白花花的大米！

田地里这些老人九十度弯腰的动作，也正如一把大写的弯刀子，还在书写着岁月的不屈与顽强！但我的心里无法回避这样一个事实：这些手握弯刀子的老人已然老矣，并且即将老去！夕阳坠落的村口，我祈盼光阴慢些，再慢些……

在乡下的田野，在农人的手中，弯刀子就是一把无情的岁月的杀猪刀啊！

感谢陆先生的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