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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戏剧 | “你不只是来看戏”

2016-09-21 白夜 白夜谭




金秋戏剧活动周(2016.10.7-10.9)



10月7日-10月9日,民间戏剧团队“草台班”将在成都白夜酒吧进行2场纯公益演出,并与现场观众、学者等举行一场高质量的剧场研讨会。这是他们第一次到成都演出,旨在有一个和成都的朋友们互动交流的机会。也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支持与帮助。


草台班“拉练”巡演始于2009年,是成员们带了创作的戏,乘火车旅行、演出、做讲座或工作坊整一个月。前三次拉练去了15个城市,行程二万公里,做演出和讲座等约50场次。拉练所到,使用各种非剧场空间演戏,也在一些正规剧院和戏剧节上演出。


 ➔草台班排练中


进行这样的长途跋涉,草台班希望自己的艺术、演剧,能跨出刻板的国家或市场主导模式,在更广阔的民间天地里历练成长,书写不同的文化当代性。并且,在这样的行走中、在各类人群中,让创作催生新的抗力和美学。之前拉练所演《小社会》和《世界工厂》等,不仅引发讨论,也在带动了一些当地民间剧场的发生和发展。2016年9至10月间的草台班第四次拉练巡演,从杭州出发,去重庆、德阳、成都、广州、深圳和香港,将完成于上海。


注:为保证演出质量,白夜所有演出都实行报名制。请点击文章最左下角“阅读原文”进入报名链接并查看详情




由于演出均为纯公益性质,没有任何盈利行为,所以主创们以及周边朋友均积极努力为之扩散和求助,希望草台班的成员以及演出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关注与支持,大家的无私奉献和鼓励将是草台班继续努力的进行剧场探索和创新的无限动力与最高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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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止来看戏,而是来我们建的剧场”


文/赵川


01


2007年我与草台班同仁们一起去台北、香港等地演出。我们演出中的“身体”,被台北的业界朋友看来,还蛮成问题。但他们仍乐观的嘱咐,说若按这样练几年,会有成绩的。只是我心里还有些不服。不服的不是我们身体好不好,而是真就得按那些套路,追随人家发展了几十年的东西,或最多来点推陈出新,将草台班也发展成一种身体剧场吗?我总觉得草台班的初衷,是要超越表演或戏剧的形式美学的实验。那年底,我在热衷于身体探讨的氛围中,想着要把那种让我们自以为在安稳地修炼艺术的空间破一破。


所以到2008年时,一方面我们暂时离开做了三年的集体创作,发展仍是强调身体性的单人创作和表演;另一方面,我希望能走去,去户外和公共空间里表演,去碰更真实的空间和人。


那时汶川地震后有不少活动,我们常去参与演出。有一次甚至还自己跑去杭州郊区的农村演。那时的这点摸索,锻炼了一批老成员对于创作和表演的理解、把控。也考察着我们执着研讨的“身体”,它除了对我们自己具有解放性的意义外,还能不能、或者如何能与观众在一起?换个说法,它是否能落地?


 ➔草台班排练中


沿了这条思路,我们在下一年里决定出去巡演,乘火车旅行一个月,穿州过府,从一个地方演到另一个地方。那年,我们的演出场地从学校门厅过道、阶梯教室,到T台、古琴会所、图书馆报告厅,空间款式繁多。演出绝大多数免费。我把那样的巡演叫做“拉练”。



城市剧场里的观众,大多数的人买票看戏,是一种文化消费。我们今天的剧场,不论大小,包括我们的戏剧学院,大都座落在一条西方文化全球化的发展脉络上。这条脉络,目前还只在若干大都市才有些活力。但即便对于住在城市的人,去剧院看戏仍是件有门槛的事,必须要有些储备。


这首先是经济的,中国城市剧院演出票价不菲,对于这种文化消费,一般劳工阶层的收入是捉襟见肘的。尤其当下,票房这件事被刻意渲染得天经地义。但当真就只能是这样?然后,显然进剧院还需要文化和趣味的储备,至少是想开始进行这种储备。当那些储备不完备时,当代戏剧其实跟他/她没多大关系。很多中国人一辈子不会去剧场。他们没戏。



我们今天在这条脉络上的戏剧,是在对现代西式戏剧演出空间和内容基本理解的基础上形成、复制并演化。它们在我们今天的生活中,通常是座落在中心城市的中心区域里,精致并且有些奢侈,带着种已然迈入现代性的象征意味……


但我们的“当代”剧场,有没可能走出那个脉络论述,离开资本的强势轨道,而能够更容易落到我们时代的人群里去,落到我们自己的生活中来?什么是戏剧的本来面目?做戏是因为人们需要聚会,一起分享生活中的经验与情感,治愈创伤,讨论我们生存的必然性和别样可能。而现在,所有这些都首先得转化成资本的意愿,从盈利与否的可能性开始。草台班的做戏想法,与对这些的批判有着很大关联。



02


2014年7月初《世界工厂》的演出,是在一个很特别的空间里。连坐垫带各色椅凳,我们排下90多个座位,看起来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但最后,那里挤下了有不少于120位观众。


开演前我努力道歉,不得不劝退了门口和门外的几十位观众。因为演区、观众席和门口,都紧挨在一起,不关起门,演出没法开始。观众挤迫,演区也不宽敞,主打的灯光是施工用的碘钨灯和室内本来的日光灯,但绝大多数观众看完一个半小时的演出,大多数人还参加了随后的演后谈。


草台班很多时候就在这种环境里做戏,这是我们的常态。


➔《世界工厂》 2014年深圳,王静晗拍摄


通常我们只有小半天时间改造、排练,把咖啡馆或演讲厅,转化成临时的演剧空间。在那样的演出里,观众来看的不只是一台戏,他们同时能感受到一个全然不同的剧场概念,或看到一种坐落在日常中的剧场。


在我来讲,剧场首先就是人聚会的地方。它不仅是台上演什么,也跟我们怎样聚在一起有关。我常常喜欢让人挤得比较紧密,以便有更强的空间和集体存在感。在北京,我们是在一个电影院里演出《世界工厂》,我觉得特别不舒服。电影院的椅子很厚很大,人坐在里头是塌陷进去。那是种懈怠的身体,等待幻象,等待电影声光电的感观冲击。而剧场,尤其小剧场,座椅都不会是特别舒适那种。这是要让身体保持一定的警觉性,以便更容易投入到戏的议题里。


 ➔《世界工厂》2016年上海,吴梦拍摄



剧场的形态,我们对于为何聚到一起的想象,决定了它的美学如何生成。它不是在台上拗造型,它是关于在那种戏剧形态里,演员要怎样出现在观众面前,表达和沟通。对于我,草台班剧场里的表演技术、灯光舞美,在那种戏剧形态里,是要回去做最基本的剧场。


我曾和一位德国戏剧节的艺术总监争辩。他说我不该把那些空间改造成剧场,而应该让它们原汁原味,把戏融入进去,那才是为什么我们要用日常空间做戏。但我争辩,我甚至乐衷于挤迫的集体在场感,正是想打破那些空间里原有的身体关系。我们有足够日常的、消费的或假模假式的空间,但我们缺乏公共政治空间,和相应的展开方式。所以当我们有机会介入那些空间,就要改造它,即便随后它可能继续恢复原来功能;要让它从日常惯性里出来,建立新的空间逻辑,提供别样的可能性。演剧成了这种打断和介入的手段,剧场也因此座落进我们的生活里。



03


2014年春末夏初的草台班“第三次拉练”,我们带新戏《世界工厂》去了六个城市,分别是西安、兰州、西宁、银川、呼和浩特和北京,最后回到上海。稍晚的11月,我们在深圳OCAT的表演季里演出,并组织讨论。


 ➔《世界工厂》2014深圳,王静晗拍摄


该戏源于我2009年的英国曼彻斯特之行,筹备阶段长达四、五年;然后我们立足于草台班近十年来积累起的创作传统,将讨论、调研、纪录和工作坊等成果融入进去,以集体创作的方式完成。工业革命至今,世界经历无数变革,而今天的工人是怎样在延续着“世界工厂”的历史?我们要什么样的工厂,什么样的世界?草台班的《世界工厂》是关于这些问题的呈现和讨论。这出戏在漫长的筹备期间,除与一些工友或研究机构互动,还将相关议题的讨论及影响波及海外。



开头的时候我和同仁们都以为,戏做出来要去工厂里面演,演给一线的产业工人看。但是,当我在西安和北京演出,接触到些工友,也听了回应,发现其实我们的观众,不一定非得是他们。
我们讨论工人问题,很多素材从跟他们的交流中来。但是戏里的这些事,在他们面前展现,或者对他们来说没什么了不得。他们只是给我们提出更多建议,戏还可以这样那样。倒是那些内容演给正满足于做中产阶级消费者的观众看,可能会成为一种挑战。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g0328ql4fbc&width=500&height=375&auto=0
➔《世界工厂》演出视频


在北京的演后谈里,有观众说“我喜欢消费怎么啦?”、“好,那你把这个事儿给搁这儿,那你说我们应该拿这群工人怎么办?把这群人搁到哪里去?”后来在上海的演后谈里,我回应有位称自己被打动了的女观众,“你讲的这些优秀的人里头,怎么尽是这些‘在国外读博的,从海外回来的’呢?我想说的并不是什么政治正确问题,但在现实中很多劳动阶层的人同样优秀,而他们缺乏社会资源,家境不行,爹拼不了,都没有个城市户口,而只能在一种极简陋的处境里做生存挣扎……”


在《世界工厂》的创作过程中,我观察到我们社会的严重割裂。做戏的过程、演出和讨论,或者一定程度上变成一种沟通、交流和弥合的努力。包括对我们自己,因为漫长的筹备和创作,让我们有很多机会跟工人群体接触,走近并看到他们,跟他们沟通,也邀请他们来参与。



04


去巡演或做社区演出,会遭遇到很多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买票进剧场的观众。但接触到我们的戏,他们完全有兴趣、有能力来跟进讨论。


草台班每场演出结束后都会有演后谈,从第一、二次拉练的《小社会》,到《世界工厂》,路途上很多地方的演后谈都非常活跃。现在我更愿意将它称之为演后剧场。


它合成了一种新的戏剧观演形态:从安置一个临时剧场空间,到在里面呈现非职业演出者的集体创作,到由观众随后介入的演后讨论和表达。


演后剧场与民众戏剧倡导者奥古斯特. 波瓦(Augusto Boal)的“隐形剧场”相比,隐形剧场通过演员暗中的表演,在人群中完成有预设目的的表达。



但演后剧场却是发散式的,虽然有主持者(通常是我)的推波助澜,但观众也是这时剧场里的重要角色,他们从众人中站出来,大声表达、颂扬、质疑和争论。


他们不是刻意的角色安排,但通常身份清晰,带了即兴而来的思考能量。演后剧场让原先剧场里的观演关系和戏剧作品进一步落地,融入到观众自己的思辨和言语表情里。


所以草台班创作的戏结束后,原先的戏成了药引子,剧场并没有结束,而是进而打破了台上台下的区隔。



➔《世界工厂》北京皮村演后谈 2014年,刘念拍摄


我们的演后剧场里时常有人争辩、掉泪,在兰州有因此歌唱,在北京却有人挥起了拳头。那些表达有时很直接,有时很委婉,它们往往因真切而生动,不逊色于前面的戏。它让看戏时得到的情绪和思考,得以延续甚至获得出口。将剧场座落进社会空间,座落进想回应生活和来看戏的人群里,演后剧场的那一刻,正是我们希望的,剧场变成了与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问题现场。


问题被展开,被追问,那问题是不是能在剧场中得到解决?


好些年总有人会问:“导演,你们的戏能不能给出解决方案?”也有一次,有位女观众在演后谈时反复强调应该立即去行动。她说话时站在观众当中,显得特别孤单,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她。我想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剧场是不是该带动一桩即刻发生的事情?今天的剧场,或许不能为很多复杂的事情给出个简易解决方案。但这并不等于因为困难,问题就要被遮蔽或搁置。



演剧是我们为试图去解决那些问题所做的排练,答案和回答的勇气可能在不断进行的排练当中催生。


而剧场的乌托邦气质,正由此而来。




(本文曾刊于2014年的《艺术世界》)



赵川

作家、艺术活动策划人及剧场编导,草台班主持和共同创建者。受邀参加许多国际文学、艺术和戏剧节及相关活动,并于北京大学、中国美院和苏黎世艺术大学等访学、任教。






金秋戏剧活动周(2016.10.7-10.9)





(一)浸没剧场演出《杂草》

时间:2016年10月7日20:00
导演:赵川
创作:草台班集体
演出:吴梦、吴加闵、孙大肆、赵川、刘念、石井、陈建和等

(二)社会剧场演出《世界工厂》

时间:2016年10月8日20:00
剧本执笔及导演:赵川
创作:草台班集体
演出:吴梦、吴加闵、孙大肆、赵川、刘念、石井、陈建和、秦昭斌、Christopher Connery等
音乐设计:孙大肆、许多
影像设计:吴梦

(三)纪录剧场工作坊演出《我们叫…》

时间:2016年10月9日20:00
导演:曹克非

(四)“社会剧场之路”研讨会

时间:2016年10月9日21:00
主持:翟永明
嘉宾:曹克非、赵川、曹克远、徐贞敏、Christopher Connery




由于此次演出均为纯公益性质,没有任何盈利行为,所以主创们以及周边朋友均积极努力为之扩散和求助,希望草台班的成员以及演出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关注与支持,大家的无私奉献和鼓励将是草台班继续努力的进行剧场探索和创新的无限动力与最高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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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阅读:白夜·戏剧周 | “草台班“的首次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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