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的诱惑

上周五，公司团建去洛阳，我是想去的，但小丸子不会高兴，带上她也不太可行，因为主要行程是登山。遂作罢。

对我来说理想的洛阳之行是这样的：坐飞机，下午一点多从大兴机场出发。这样不用起大早，可以很从容地从家里坐地铁来机场，来了之后还能参观我国最新建筑奇观——大兴机场。

三点多到洛阳，逛逛古都名胜，香山寺、白马寺等，徜徉一下汉魏旧城遗址，还有数不清的博物馆，再去繁华的大街、充满市民气息的小街流连，品味古代与现代的交融。

在帝国的漫长历史上，即使是定都长安，洛阳也大多会以陪都或辅京的形式存在，更有唐朝武则天时期神都的繁华靡丽。

唐人有关洛阳的诗句和有关长安的诗句一样，很多很有名。

“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篇冰心在玉壶”，“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当春天地争奢华，洛阳园苑尤纷拏”，“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洛阳三月梨花飞，秦地行人春忆归”，“朝来渡口逢京使，说道烟尘近洛阳”，“天津桥下冰初结，洛阳陌上人行绝”，“秋在水清山暮蝉，洛阳树色鸣皋烟”，“归梦不知湖水阔，夜来还到洛阳城”，“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洛阳多旧迹，一日几堪愁”，“乡书何处达? 归雁洛阳边”，“那堪好风景, 独上洛阳桥”，“洛阳吹别风，龙门起断烟” ，“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洛阳无大宅，长安乏主人”，“华林满芳景，洛阳遍阳春”，“遥想洛阳城，清光正如此”，“门前洛阳客，下马拂征衣”。

李白、杜甫、王维、李贺、高适、崔颢、孟郊、韦庄、王昌龄、卢照邻、刘禹锡……唐朝有名有姓的诗人，谁没来过洛阳，谁没写过跟洛阳有关的诗？怕是很少。

宋朝以后也有人写洛阳，但都比不了唐朝人的诗，又多又好。毕竟战乱之后，没有东都了。

遥想完古代，再看看现代，今天洛阳的定位是中原经济区副中心城市，算是另一种“陪都或辅京”吧。

对了，也不能忘了吃，一定要走街串巷去吃小吃。还有早餐的牛肉汤，虽然我没有吃过，但在早餐中国里看过，看起来很好吃，有点像西安的羊肉泡馍，也是把馍泡到汤中。

这都是我的想象，身不能至，脑补一下，也好。

臭豆腐呢？现在准备进入正题了。

周五一早我送小丸子去幼儿园。她上周正式入园，顺利得出乎意料，就像她去幼儿园参观时自己说的：“也不哭也不闹，我会好好写作业的。”写作业是没有的，她在幼儿园玩耍得如鱼得水，吃饭、睡觉、听老师讲故事、和小朋友们玩。

去幼儿园的路上，小丸子听我说今天不上班，生怕我孤单寂寞，安慰我说：妈妈，你在家等着，等我放学就陪你玩气球。她还不知道，妈妈很擅长自己找乐。

回到家，姥爷说：“今天你接送了，我去找同学玩。”他同学也在北京帮孩子照看孙辈，48年没见过面的同学！这位故友家住丰台，离我们这里还挺远。微信上联系，查好地铁路线，姥爷就出发了。

我在家里，在床上把小桌支好，做了会儿自己的事。

11点出发去永旺商城，不单单为了吃饭，为的是这里开了一家“文和友”，专卖臭豆腐的。

臭豆腐等臭味儿食品，喜欢的人趋之若鹜，不喜欢的人退避三舍，幸好我的口味边界不太严格才能有这等口福，但也可能因为我本来就爱吃豆腐食品。

到了永旺，我在一楼很快发现了一家店卖臭豆腐，但它的招牌写的是几个英文字母，我问这里是文和友吗？店里的小哥儿说：不是，文和友还在前边。

我继续往前找，细细地找，走过一家又一家店铺，就是没有文和友。但这一走也有收获，发现新开了一家霸蛮米粉店。霸蛮也卖臭豆腐，我走上前问，文和友臭豆腐在哪边？店里的小姑娘往我身后一指，说在那边拐弯处。

我折返回来，终于看到了文和友几个大字。原来是中间进门处一个小摊位，只卖臭豆腐，大香肠，杨梅汁。

铺子前冷冷清清，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排队场面。我点了一个臭豆腐和杨梅汁套餐，杨梅汁乏善可陈，完全可以不要。臭豆腐是真好。黑色的臭豆腐在油锅中翻滚，铁勺捞到一个小纸盒里，小纸盒里早已放好一种调味汁，再放上调料：蒜泥、剁椒、香菜等，几分钟功夫，逐臭之夫就可开吃。

臭豆腐皮被炸得比较硬比较韧，味道十分鲜香，我完全没有闻到臭味。可能因为我太久没有吃过臭豆腐了，而文和友又做得特别好，吃得我心满意足。 

还有一些人买大香肠，香肠很大根，被切成开花状，串在一根竹签上。我看它的样子像是有很多淀粉，而且红红的、亮晶晶的，不太能引起我的食欲，黑黑的臭豆腐反而更诱惑。

文和友，名字来自文宾和他的朋友们，超级文和友已经是长沙市输出的文化品牌，跟商业地产都有一拼，但这个臭豆腐摊位还挺朴实无华。它的品牌之路值得探究，这个以后再说，今天专说臭豆腐。

这家店店面虽小，看得出比较注重品牌形象，LOGO是有的，旁边还张贴了好多张宣传照片，都是明星们和老板的合影，有成龙、谢霆锋、高圆圆等，还有手提好几个外卖盒子的张艺兴。估计这些明星主要都是在长沙吃的小龙虾，臭豆腐会不会有人吃呢？

臭豆腐我是吃过一些的，文和友算是其中比较好的。我记得以前在数码大厦上班，每天下班去大钟寺地铁站坐地铁，地铁口有个小伙子推着小车卖臭豆腐。他的臭豆腐也有招牌，叫x三湖南臭豆腐。x三可能是他的外号。

我经常会买一盒，一盒有十块儿臭豆腐，单个比文和友的小很多。调味料跟文和友很像，但他的臭豆腐不是黑的，炸完有点金黄。我一边吃一边会和他闲聊几句，他说摆摊虽然辛苦，但一个月能挣七八千，还挺满意的。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知道那个小摊儿是不是还存在。

站着吃完臭豆腐，喝完杨梅汁，我觉得我还能吃顿午餐。

在商场里的美食街上，我迷失了方向：呷哺呷哺小火锅好久没吃了，阿香米线味道也不错，本来今天中午还想吃金鼎轩的担担面……这可咋整？算了，去吃霸蛮！

前面那些都吃过了，只有霸蛮米粉我没有在店里吃过，只吃过网上买来的方便米粉，自己煮，汤的拌的都有，味道虽然不错，但比不上店里的吧？

我又来到霸蛮，这时快12点了，这里已开始排队。有很多桌其实没坐满，我看到一个四人位，两个女孩坐对面，旁边空两个位置没人坐。我就坐了下来，扫码点餐。

菜谱让人眼花缭乱，辣的，不辣的，牛肉的，牛杂的……种类很是丰富。今天我孤身一人，连臭豆腐都吃了，必然要大开杀戒，无辣不欢。

辣的主要有革命麻辣牛肉粉和土匪麻辣牛肉粉，我不知道为什么辣的就要和革命和土匪扯上关系，也不知道两者有什么区别。看服务员比较忙，也不好意思麻烦她们解释，就自作主张点了革命麻辣的，味道确定了，里面的内容却还可以选，扁米粉、圆米粉、碱面，我选了碱面。太粗的米粉、面条，我都不喜欢，我更喜欢吃细细的面，细细的米线。这里的碱面细如龙须面，正合我意。

觉得自己来一趟不容易，我就又点了一盘小酥肉，在犹豫中又点了一份臭豆腐。我想鉴定一下霸蛮的臭豆腐和文和友的有什么异同。

朴素的一餐

上菜速度还蛮快，小酥肉外皮酥脆可口，里面肉香纯正，微微带点麻辣味儿，感觉像是用里脊肉做的。

革命麻辣碱面也很好吃，麻辣有味儿，牛肉大块，面软而不烂，符合我的期待。

这里的臭豆腐叫左公臭豆腐，价格跟文和友一样，味道有点差强人意。臭豆腐本身也是黑的，大小、口感都和文和友一样，大概长沙臭豆腐都这样。炸的过程我没看见，估计也差不多。

差别在于：文和友用盒子装，里面放了汤汁，豆腐比较入味；左公臭豆腐则放在一个长长的白瓷盘上，外面撒上调料，豆腐里面没有咸鲜味道，这可真够糟糕的；两家调料也不一样，霸蛮用的是酸豆角之类，不用蒜泥、剁椒和香菜，这个臭豆腐还能有灵魂吗！

如果让我先吃霸蛮的，再吃文和友的，情况会有不同吗？我觉得不会，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味蕾不会背叛我。

没去成洛阳的我，吃得快乐，也很是欢喜。

作为中国人，其他自信不一定有，饮食自信是一定有的，中餐就是最好吃，从大饭店到小吃铺，再到家常便饭，都好吃。高晓松说四大发明里应该有炒菜，我觉得他的见解很高明。

袁枚说人有五种快活。一是目极世间之色，耳极世间之声，身极世间之鲜，口极世间之谭；二是一堆狐朋狗友，痛饮酒，胡说八道；三是藏万卷书，与司马迁、罗贯中聊天；四是买车一辆，满世界逛（他说的是买条船，在船上泛家浮宅，不知老之将至）；五快活呢？袁中堂说了，这么下去，几年就成穷鬼，满街要饭，这就是五快活。

袁枚，“前身是怪，年老成精，虽曰风流班首，实乃名教罪人”，我们普通人无福消受五快活，但太平盛世，吃点喜欢的、读点喜欢的，还是满可以的。

永旺外面的忍冬，我从未见过果子如此稠密可爱的忍冬

往期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