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人民文学》就是我心中的文学高原。父亲订了许多文学杂志,年幼的我也会看一看。我也看过《人民文学》,我觉得那里面都是宝藏。那时我难以想象,我与《人民文学》还会有更深的缘结。
在南大读大三时,我开始了我的小说创作。那时,我对于小说并没有什么清晰、准确的理解,我只是想把我想象到的情节写下来。我有许多想法,有的想法还会吓自己一跳。我还不懂怎么投稿,于是上网搜索杂志邮箱。我将写的几篇小说投了出去,包括那篇《佛罗伦萨的狗》。后来有了出人意料的结果。那时我还不敢想象,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能登上我敬仰的《人民文学》?然而命运的齿轮一直在转动。我那篇《佛罗伦萨的狗》获得了第四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短篇小说奖主奖。听到消息时,我的感受是震惊。小说也可以这么写?小说这么写可以写得好?我怀着这些困惑参加了颁奖仪式。那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隆重的场合,很惶恐,也很快乐。我第一次见到了各位老师、伙伴们,我知道,我不是孤单的。后来我取得的小小成绩,这都与写作之初受到的鼓励有很大关系。2017年,我的小说《一只胳膊的拳击》登上了梦寐以求的《人民文学》。一个傍晚,《人民文学》微信公众号推出了我的小说选读、创作谈、印象记以及小说评论,那是一个年轻小说家的“高光时刻”,也是属于所有小说家的创作的甜蜜。这篇小说的名字成了我后来第一本书的名字。我感到我的文学之路,又多了一个照明灯。2017年还有一件喜事。我的小说集《我们驰骋的悲伤》入选了“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17年卷。更令我激动的是,《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老师为我这本书作了序。施老师在序言中说:“遇水而伸展藤蔓枝条的生长性想象,让庞羽在故乡的基层上发达着文学脚力,继而不断展开随经历而自然产生的方位挪移、随经验而蓬勃飞行的视野扩容。她像一个力大无穷的仙子,向人性和社会深不见底的湖中,扔进了叫做小说的铁船。”2017年,我正在靖江的基层马桥镇挂职锻炼,每天穿梭于尘土弥漫的乡间马路,接待与走访基层百姓,积累了很多生活知识。我还在村里待过半个月,看管农田,实行“秸秆禁烧”计划。这是很难得的经验,这些经验不断磨练着我的“文学脚力”,也扩展了我的视野与胸怀。我知道,那时对于各位文学前辈而言,我还很稚嫩,需要更多的人生阅历。但施老师为我写的书序,极大地激励了我。他为我插上了一双翅膀,让我更加从容地翱翔在文学的天空上。2018年9月,受《人民文学》的邀请,我来绍兴参加了“2018绍兴文学周·第五届青年作家、批评家主题峰会”。与会者有施战军、邱华栋等老师,同时我还见到了我的“文学网友”们:李唐、王苏辛、宋阿曼、郑在欢、小托夫等等。这是我第三次来到鲁迅的故乡,然而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感受。这次会议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们走在绍兴的道路上,我还和阿曼去了鲁迅故居,吃了臭豆腐、冰淇淋。到了晚上,李壮老师还带我们去打绍兴黄酒。回来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我突然就想到了闰土。他看过了多少故园的秋雨,才甘愿低下嗓子,叫一声“老爷”?我们无从得知,却能真切感受他的想法。在会议上,我们学到了很多。更难忘却的是会议之后,我们坐在宾馆的沙发上,玩起了“狼人杀”游戏。文学之路艰苦,而正因有了这些老师和同路的朋友们,它才有了令人心动的熠熠光泽。到了今年,我收到了一本意义非凡的书:一本德文版的《人民文学》。这本《人民文学》德文版收录了我的小说《佛罗伦萨的狗》。这篇小说是我创作的起点,如今被翻译成了德文,这又是一记响亮的击掌:我与文学击掌,我与《人民文学》击掌。这本《人民文学》德文版至今都放在我的床头柜上。虽然我看不懂里面的文字,但它给了我异常坚定的力量。我看着那几个拼音字母“Pang Yu”,决心要让它出现得更频繁、更响亮。这是一个小说家应该做的,这也是一个备受鼓励的创作者必须做的。今年9月份,我的小说再次登上了《人民文学》杂志。这篇小说叫做《白猫一闪》,灵感源自于我租的房子旁的电梯,那里堆积着一些杂品垃圾。有一天,我路过它时,问了自己:它们也曾有自己的价值,被别人所珍惜,如今却只有在这里忍受寂寞,等待消失。难道历史不是这样吗?岁月里的一切东西,美人、华服,哪怕妈妈做的一顿饭,最后都是如此。难道这不就是一篇小说的主题吗?后来,我就写了这篇《白猫一闪》,投给了责编梁豪老师。这篇小说很快就定下来了,发在了《人民文学》2019年第9期。还有读者看了这篇小说后,与我谈了很久。这位读者提出了很多自己的解读,我很感动。这是对作家最好的褒奖。翻阅着《人民文学》样刊,属于一个作家的甜蜜再一次袭来。我非常感谢《人民文学》,它给了一个作家勇气与自信。对于作家而言,勇气能让他写下去,而自信能让他继续写下去。这是最宝贵的东西,既需要作家自己成长,也需要外界的支持与帮助。在这光芒满天的时刻,我想祝《人民文学》: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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