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南 等：关于建立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制度的思考
作者：王金南，蒋洪强*，程曦，张伟，赵静
单位：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国家环境保护环境规划与政策模拟重点实验室
中国工程院院士
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院长
主要从事环境规划与政策研究
摘要:本文以可持续发展、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理念为指导，指出了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的重要意义，构建了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的概念、内涵、特征、驱动力等理论体系，给出了重大工程项目的绿色决策、绿色设计、绿色施工、绿色运营等绿色管理方法和基于可持续发展指标、碳足迹指标和节能减排指标的绩效评估指标体系，分析了国内外几个典型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的先进经验和做法，指出了当前我国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存在的问题和面临的挑战，从制定绿色管理战略和规划、加强全生命周期绿色管理、加强绿色设计与施工、加强绿色技术创新、开展绿色绩效评估、开展重大工程绿色试点示范等六个方面提出了建立我国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的建议。
●引言●
重大工程项目（以下简称重大工程）是对国家经济、政治、社会、科技发展、生态环境保护、公众健康与国家安全等具有重要影响的大型公共工程设施，是一个地区乃至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例如，我国近年来建设并投入运营的青藏铁路、三峡水利枢纽工程、南水北调工程、港珠澳大桥等。重大工程建设活动往往会影响甚至改变地质环境原有特征和经济社会发展条件，对所在区域甚至周边区域的经济发展、社会环境、资源利用、能源消耗和生态环境都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长期以来，重大工程往往注重质量、工期、成本、安全等与业主切身利益相关的管理，缺乏对资源消耗、生态环境和社会影响的系统评估，也缺乏对整个工程项目的绿色顶层设计和管理，由此带来了一系列环境污染、生态破坏、气候影响等问题。随着新技术的发展与运用，规模更大、技术更加复杂的重大工程将得以实施，对生态环境的影响将更加复杂深远，重大工程管理将面临愈加严峻的挑战。新时代，如何贯彻落实生态文明思想和绿色发展理念，兼顾重大工程建设及其所在地区自然生态保护、环境质量改善、经济社会发展，将可持续发展融入重大工程项目管理中，从多尺度、多维度构建重大工程绿色管理体系，是重大工程项目管理面临的重要课题。
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理论体系
绿色管理（Green Management）的概念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形成的。1990年，德国学者瓦德马尔·霍普分贝克出版的《绿色管理革命》，首次正式使用了“绿色管理”。1991年，美国学者帕屈克·卡森和茱莉亚·莫顿合著的《绿就是金：企业家对企业家谈环境革命》一书中提出了“绿色管理是更好的管理”和“绿色管理哲学”的概念。胡桂祥等综合国内外学者对绿色管理的观点认为，绿色管理就是以可持续发展思想为指导，以消除和减少组织的行为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为前提，以满足消费者的需要为中心，通过生产、营销、理财等为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生态环境效益的协调统一而进行的全过程、全员、全面的管理活动。
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就是将绿色管理的理念推广至重大工程项目管理的结果，其最本质的特征是资源节约和环境友好，体现为低消耗、低排放、低污染（“三低”）和高效益、高碳汇、高循环（“三高”）。结合工程项目管理的内涵，本文将“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定义如下：以绿色可持续发展思想为指导，运用系统的理念、方法理论和工程技术，对从项目的投资决策开始到项目结束的全过程进行计划、组织、指挥、协调、控制和评价，实现资源能源节约集约利用和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的目标。
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区别于传统的工程管理模式，具有全新的理念和内涵，将绿色可持续发展的思想引入重大工程全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通过集成绿色管理的体制机制、政策标准和技术方法，形成一套完整的重大工程绿色管理体系，指导重大工程最大限度节约资源和减少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绿色工程管理以“以人为本、可持续发展”为导向，全面强调人的重要性；综合经济、社会、环境目标并重，强调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和减少污染；绿色工程管理贯穿于项目的全生命周期，包括目标设计、规划与建筑设计、招投标、工程实施和运营管理等阶段，从始至终参与项目的建设和运营；赋予了质量、成本、工期和安全新的内涵，加入节约资源、保护环境、减少污染等生态方面的要求，使绿色工程技术能够得到合理和最大限度的应用，有利于项目目标的真正实现。
重大工程项目的系统复杂性特征决定了对其开展绿色管理的复杂性特征，具体表现在以下六个方面：①重大工程投资巨量、规模宏大、意义重大、不可恢复，决定了对其开展绿色管理顶层设计和规划决策的特殊重要性。②重大工程生命周期相对更长，决定了对其开展绿色管理需要考虑更大的时间尺度，要均衡代内代际甚至几代人的公平性。③重大工程影响深远，决定了对其开展绿色管理需要考虑更大的空间尺度，综合分析重大工程系统及其与外部系统之间的信息传递、物质流动和能量转换的关系，对本地区及周边区域的经济、社会和环境影响。④重大工程复合生态系统的物质流、能量流、经济流和信息流受到所处环境和条件的影响和制约，同时又与人类活动密不可分，使其绿色管理具有多层空间动态时空特征和非线性特质，如不可逆转性、差异性和不均匀性、突发性和滞后性、动态空间性和复杂性，需要考虑的因素十分多样复杂。⑤重大工程的利益相关方复杂多变，决定了对其开展绿色管理需要考虑不同利益相关人的利益诉求，分析并设计其参与绿色管理机制。⑥重大工程的复杂性和深度不确定性，以及绿色管理主体认知、能力和信息获取程度的差异，决定了对其开展绿色管理存在大量不确定性、模糊性和价值偏好。
加强重大工程绿色管理，需要深入研究相关方的利益需求和责任要求，不同的利益方考虑的动机不一样。重大工程项目的相关者主要包括：政府、工程管理部门、设计单位、施工单位、监理单位、运营单位、原料供应商、社会公众等。而重大工程管理主体主要包括：政府、工程管理部门、设计单位、施工单位、运营单位、监理单位、勘察单位和咨询单位等。简而言之，重大项目绿色管理的相关者主要为政府、项目组织和社会公众三方，这三方各自追求不同的目的和利益。政府、项目组织和社会公众的行为必然影响项目组织对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实施，同时，项目组织自身发展的内在动力也会影响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实施。
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实施的外部驱动力主要来自政府生态环境法律和法规、社会责任、社会公众需求、市场需求、竞争对手、科技进步等，其内部驱动力主要来自项目管理者的责任意识、工程质量提升、重大工程形象提升、创新动力、减少成本等。随着政府各项法规标准和履行社会责任的要求日趋严格，以及推动技术创新、扩大市场影响力等综合因素，实施绿色管理对于项目管理主体而言具有重要意义。
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与评价方法
世界上重大工程项目的绿色管理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1980年代，只注重污染末端治理，减少工程项目环境影响很有限；到1990年代，对生态环境的影响考虑更加全面，拓展到生态、生物多样性和环境风险等影响；到2000年代，考虑全生命周期的工程设计、工程施工、工程运行等对生态环境的影响；2010年来，基于可持续发展的工程项目绿色管理除了关注生态环境影响外，还考虑社会文化、气候变化、能源、贫困等因素。
从重大工程的生命周期角度看，包括规划、决策、设计、施工、运营、拆除等多个阶段。建立一套完备有效的重大工程绿色管理体系，重点在于做好前期的绿色设计、中期的绿色施工和后期的绿色运营三个内容，关键在于实施绿色观念、绿色管理和绿色技术三条途径，核心是实现资源能源节约集约利用和生态环境高水平保护这两个目标。从国内外重大工程的管理实践看，重大工程绿色管理主要表现为重大工程绿色决策、绿色设计、绿色施工、绿色运营、绿色绩效评估等方面。
绿色决策是重大工程绿色管理最优先程序。重大工程决策是指对工程全生命周期有深刻或决定性影响的重要问题做出的一类基础性、全局性、战略性选择，诸如规划、立项、投融资等，选择结果即重大工程决策方案。由于重大工程全生命周期一般在百年级别，重大工程及其对生态环境存在着深度不确定性和演化性，这对重大工程绿色决策带来很大难度。当前，重大工程绿色决策主要通过工程项目绿色发展规划、生态环境影响评价、绿色设计方案筛选评估、模块化决策、专家咨询等等方法开展，需要建立严密的决策组织管理体系。
重大工程项目实施过程中所采用的技术手段是否先进、合理、有效，是否能体现绿色管理的要求，对项目的成功与否以及完工后的顺利运行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绿色设计一般是指生态设计或者环境设计，在进行绿色设计时不仅需要考虑到物体本身的价值、质量及相关成本，还应当考虑到其可能对生态环境造成的影响，保证工程在建造及运行过程中都不会对生态环境造成影响，进而更好地实现绿色设计这一环保目标。在设计过程中，需要提高绿色设计理念的研究能力，优先考虑环境风险管控，重视采取环保型材料，考虑使用可减小环境足迹的绿色技术，考虑文化、旅游资源和生态功能的损失，充分利用现有设施，探索资源利用和功能最大化，保证工程设计的生态化。
绿色施工是指在工程建设中，在保证质量、安全等基本要求的前提下，通过科学管理和技术进步，最大限度地节约资源与减少对生态环境负面影响的施工活动。实现“四节一环保”（节能、节地、节水、节材和生态环境保护），是可持续发展理念在工程施工中的全面体现，也是实现资源节约、节能减排的关键环节。绿色施工后的运营管理是对运营过程进行系统的计划、组织、实施和控制，制定科学合理的管理制度，应用适宜技术，从而实现节约资源保护生态环境的目标。绿色运营需要项目管理方建立绿色管理的原则、绿色运营管理组织结构及团队、绿色营销管理体系等。目前，绿色施工与绿色运营管理的方法主要包括全生命周期管理、绿色供应链管理的技术方法等。
目前，针对重大工程的绿色绩效评估，有全生命周期碳足迹核算、节能减排评价、可持续发展评价等综合评估方法，也有针对社会、经济、生态、环境单独要素进行评估的方法，评价结果的正确性取决于指标体系设置的合理性、指标权重确定的客观性、专家对绿色项目管理水平的熟悉程度等。
（1）基于可持续发展的评估方法。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要基于可持续发展思想，有机融合可持续发展的17项目标指标，包括社会、经济、生态环境影响因素，结合重大工程项目本身特点和全生命周期过程的影响，建立绿色绩效评估指标体系。绿色绩效评估指标体系可考虑“4+N”的指标体系。其中，4代表“绿色决策—绿色设计—绿色施工—绿色运营”4个过程，N代表“绿色技术—经济激励—公众参与”多个可持续行为，根据项目特点进行选择。如图1所示。
（2）基于碳足迹的绿色评估方法。碳足迹是某一产品或服务系统在其生命周期内的碳排放总量，或活动主体（包括个人、组织、部门等）在某一活动中直接和间接的碳排放总量。重大工程的碳足迹核算是通过定量分析工程的能源和材料消耗，识别能耗量大的方案、阶段、材料、过程等，进而有针对性地采取措施减少能源和材料消耗，减少碳排放，从而实现能源—经济—环境系统的可持续发展，有效应对气候变化。重大工程的碳足迹核算路径如图2所示。
（3）基于节能减排的评估方法。基于节能减排的评估方法主要是通过识别重大工程项目建设和运营阶段的节能、减排、降污、集材等方面的指标，结合针对重大工程不同阶段的深入分析，建立节能减排核算指标体系，经过整合计算和定量化情景分析，对比国内外类似工程的节能减排指标值，评价整体工程的节能减排效果。重大工程项目节能减排评估指标体系及评价技术路线如图3所示。
重大工程的绿色管理国内外实践
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在国内外一些著名重大工程的建设、运营过程中得到广泛应用。例如，巴基斯坦卡洛特水电站在建设时期以超高的国际标准进行了环境影响评价，制定了专项环境保护规划，采用绿色设计，进行绿色施工，开展生计修复计划，保护了工程区的生态环境和人文自然景观。我国在青藏铁路建设工程中高度重视生态环境影响，进行了若干大方案的比选和局部方案的优化，注重野生动物保护，采用新能源、节水、节电等环保技术，全面实施了“绿色天路”工程建设，实现了工程建设和生态保护协同并进。我国港珠澳大桥工程通过沉管隧道通风、沉管隧道照明节能等绿色创新技术，采纳白海豚保护生态补偿建议等绿色管理，实现了环境“零污染”和中华白海豚“零伤亡”。
卡洛特水电站位于巴基斯坦旁遮普省拉瓦尔品第市吉拉姆河，与伊斯兰堡直线距离约55千米，装机容量72万千瓦，采用BOOT方式开发，总投资约17.4亿美元。卡洛特水电站是我国三峡集团和中国水电行业第一个被写入中巴两国政府联合声明的项目。2015年4月20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巴期间，与巴基斯坦国家领导人共同见证了卡洛特水电站项目破土动工。2016年12月，项目主体工程全面开工建设，首台机组将于2021年4月投产发电。项目主要采取的绿色管理措施如下：
（1）生态环境影响评价。贷款银行及各参与方对卡洛特水电站项目的生态环境工作提出了极高的要求，IFC更是以超高的国际标准严格把控卡洛特项目的环评工作。
（2）生态环境保护专项规划。三峡南亚公司投资“个性定制”了生态环境保护专项规划，其中仅处理生产废（污）水一项，就采用了多项世界一流的环保设备和措施。项目提前开展生态环境保护宣传教育，提高施工、管理人员环保意识。工程完工后，第一时间恢复工程影响区的生态环境和景观，制定完善鱼类资源保护的明文规范。
（3）生计修复计划。项目建设方在提供合理搬迁安置货币补助的基础上，为项目所在地所有16岁以上的受影响移民免费提供理财知识培训。计划在工程建设影响区域内实施总投资超过600万美元的社会责任实施项目，包括改善当地的教育和医疗设施条件、维修公共供水系统和道路、修建公共图书馆和休息室等。
（4）提供清洁能源。卡洛特水电站项目建设期间每年直接或间接为当地提供2000多个就业岗位，投产后每年将为巴提供逾31亿千瓦时清洁能源。巴基斯坦前总理阿巴西评价说“该项目将为缓解巴基斯坦电力紧张局面提供极大帮助，是利国利民的典范项目”。
我国青藏铁路经过13万名建设者5年艰苦卓绝的奋战，克服了高寒缺氧、多年冻土、生态环境保护等世界性的“三大难题”，于2006年7月1日，青藏铁路全线通车运营。项目采取了多项绿色管理技术和措施：
（1）线路方案比选优化。青藏铁路在工程可研和选线阶段，进行了大方案的比选和局部方案优化，使线路绕开了林周彭波黑颈鹤自然保护区，优化通过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和三江源保护区，减缓了对沿线保护区和整体功能的影响。
（2）高原植被保护。采取“宜乔则乔、宜灌则灌、宜草则草”的方法，全面实施“绿色天路”工程建设。青藏铁路沿线可绿化里程1030千米，到2018年绿化长度已达705千米，占可绿化总里程的68.5%，形成了一道千里“绿色长廊”。
（3）野生动物保护。青藏铁路穿越可可西里全境，是藏羚羊迁徙的必经之地。为方便野生动物活动，铁路通过架设高桥的方式在这里设置了33处、总长超过58千米的通道。至2016年，青藏铁路野生动物通道使用率也从通车之初的56.6%逐步上升到的100%。
（4）污染“零排放”。铁路沿线采暖均使用电能和太阳能。采用大容量真空集污技术的青藏线列车车体最多可连续运行18小时，车体还安装了专用的固体垃圾压缩机，全程列车只在3个站点集中排污。整个青藏线目前共设有15个污水处理中心，每月定期进行监测。
北京大兴国际机场位于永定河北岸，距天安门广场直线距离约46千米，距北京城市副中心54千米，距雄安新区55千米。大兴机场是总投资额高达800亿元人民币的巨型机场，未来年客流吞吐量可达1亿人次、飞机起降量80万架次，2019年9月25日正式投入运营。项目做到了绿色“四个百分百”：全场绿色建筑100%、垃圾无害化处理100%、除冰液100%回收利用、通用车辆清洁能源车比例达100%。
（1）绿色选址优化。机场选址过程中，在国内首次组织开展了“绿色选址专题研究”。2009年，通过对位置、运行、设施等多个条件为标准的比选，最终运行环境最优的大兴南各庄场址胜出。
（2）绿色建设施工。项目建设指挥部成立了绿色建设领导小组与工作组，建立了一套“指导—复核—优化—确认”的绿色建设实施程序，编制并印发了《北京新机场绿色建设纲要》《北京新机场绿色框架体系》《北京新机场绿色指标体系》《北京新机场绿色专项设计任务书》等系列绿色机场研究成果。2017年9月，获评住建部“绿色施工科技示范工程”。
（3）绿色设计创新。跑道设计采用“三纵一横”国内首创带有侧向跑道的全向跑道构型。据仿真模拟推算，全向跑道构型相较全平行跑道构型全年节约燃油消耗约1.85万吨，减少碳排放约5.88万吨。航站楼设计：航站楼内60%的区域可以实现天然采光。据推算，比同等规模的机场航站楼能耗降低20%，每年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2.2万吨。
（4）循环海绵机场。北京大兴国际机场对全场水资源收集、处理、回用等统一规划，综合采取“渗、滞、蓄、净、用、排”等措施，实现雨水的自然积存、自然渗透、自然净化和可持续水循环。全场雨水海绵设施总容积达280万立方米，雨、污分离率和处理率均达100%，非传统水源利用率达30%，年经流控制率85%以上，成为国内首个复合生态水系统高效运行的“海绵机场”。
上述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的案例经验表明，加强重大工程项目的绿色规划是重要前提，开展生态环境影响评价是重要基础，加强绿色寿命周期管理（绿色设计、绿色施工、绿色运营等）是重要任务，落实工程项目绿色管理的责任主体和资金投入、加强相关部门与工程建设公司的组织协调是重要保障。
当前我国重大工程绿色管理面临的若干挑战
由于重大工程的发展性和深度不确定性、科技发展水平和价值观念的限制，对未来经济、社会、环境等情境变化难以准确判断等原因，重大工程更容易产生可持续性问题，对经济社会和生态环境带来重大挑战。当前，我国重大工程绿色管理还面临如下问题：
目前，国内外专家学者在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理论研究和应用方面已经开展了很多有益探索，特别是在重大工程绿色施工、绿色评价方面将其广泛应用。但总的来看，我国的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尚未形成一套完成度高并行之有效的全生命周期绿色管理体系，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意识还不强，管理主体、体制、协调机制还不完善，绿色管理的政策、标准规范、技术等还存在大量缺失，重大工程绿色管理仍然面临“谁来管理”“管理什么”“怎么管理”的问题。
目前，我国重大工程的绿色标准规范体系还不完善，部分专项标准仍然缺失。例如，涉及整个绿色建筑行业的标准体系尚在酝酿中，从我国现有绿色建筑标准分布情况来看，全部标准均为技术标准，管理标准缺乏，处在空白状态，造成了我国绿色工程设计优良、运营不足，建设优异、管理缺乏的现状，严重制约了我国绿色工程项目的健康发展。
与先进制造业等其他行业领域相比，重大工程管理方式还比较落后，信息技术水平还很低，还存在着巨大的信息技术“鸿沟”。生产效率依然低下，在产品开发、工程实施、构建生产和供应链等方面的绿色技术应用还比较“破碎”，产业结构、生产方式和组织模式都需要进行重大创新甚至颠覆性再造。同时，重大工程绿色技术创新难度大。相对于中小型工程，重大工程面临的工程环境更加复杂，技术要求更高，涉及的核心技术在国际上往往被限制进出口，而且重大工程样本量少、彼此相对独立，给重大工程绿色技术创新带来很大挑战。
建立健全重大工程绿色绩效评估体系是绿色管理中的重要工作，将绿色绩效评估体系完整地建立起来，可以使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做到有章可循，评估结果对未来其他重大工程的绿色管理也有重要的指导意义。目前，已有的研究提出了重大项目的绿色绩效评估体系，但未能完成系统性的研究，还需在实践中不断健全、完善。同时，我国也缺少绿色绩效评估指导性文件，现今，许多绿色工程都没有标准规范可遵循，政府及相关机构应加快相关绩效评价体系与标准的推出。
重大工程规模大、技术要求高、施工环境复杂，是一个国家高新技术发展水平和实力的集中体现。重大工程绿色管理是绿色理念、绿色方法、绿色技术的综合集成，具有重要的生态环境保护教育价值和工程示范意义。目前，工程项目的绿色管理还处于起步阶段，加上重大工程项目本身数量少且相对独立，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试点示范还不足。
关于建立我国重大工程绿色管理制度的建议
当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重大工程项目在新的历史方位中承担了新的历史使命，必须坚定不移贯彻新发展理念，以建设创新、优质、绿色、共享、开放的现代工程为引擎，贯彻“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理念，以资源环境承载能力为基础，以自然规律为准则，以可持续发展、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目标，建设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社会。
重大工程建设规划要切实转变发展观念，牢固树立“绿色发展理念”。由国家发展改革委牵头，成立住建部、生态环境部、自然资源部等相关部门组成的绿色工程建设领导小组，全面把握重大工程绿色管理的总体思路和架构，出台重大工程绿色管理技术指南。结合国土空间规划、生态保护红线、“三线一单”等，编制重大工程项目绿色发展战略和规划，并前置于重大工程项目本身的建设规划。
坚持先进绿色理念，强化资源节约、生态环境影响最小原则，从“摇篮到坟墓”做好重大工程项目的规划、决策、设计、施工、运营、拆除等全生命周期的绿色管理。一是严格建设施工管理，制定绿色施工标准，最大程度减少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二是严格运营和养护管理，制定重大工程绿色标准，最大程度减少工程运行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三是严格处置与回收管理，加强对重大工程全生命周期产生的废水、废气、固体废物的处置与回收。
以可持续发展、全生命周期、系统性、协调性、先进性为基本原则，编制重大工程项目绿色设计纲要，建立重大工程项目绿色设计框架，设计重大工程项目绿色指标体系，编写重大工程项目绿色专项设计任务书。
加大重大工程项目的绿色技术创新投入，重视推动重大工程的绿色技术创新，大力开发理念先进、资源节约、绿色低碳环保的工艺和工程技术，推动绿色产业发展。通过不断的工艺技术革新，加快推动工程项目全过程绿色化，构建起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体健康影响小、效益高、成本低的工程项目技术体系。
健全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绩效评估指标体系与评估方法。加强重大工程项目施工和运行对资源消耗、生态环境影响的定量监测。开展重大工程项目在资源消耗、环境影响、生态影响、健康影响等方面的成本与效益评估。制定相关的考核奖惩制度，用制度保障重大工程项目绿色管理水平取得新的成效。
建议由国家发展改革委牵头，住建部、生态环境部、交通运输部、自然资源部等相关部门参加，每年选择若干标志性国家重大工程项目开展绿色管理示范。通过绩效评估、达到相关要求的，可颁发示范证书，树立“标杆”，得到相关优惠政策。加大重大对绿色工程项目的宣传、推广，向全面实施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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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16868/j.cnki.1674-6252.2021.01.005
资助项目：中国工程院2020 年重点咨询项目（2019-XZ-73）。
* 责任作者： 蒋洪强，博士，研究员，主要从事环境规划与政策模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