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qí）红尘妃子笑？学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文化

因应现代生活的需要加以必要改动，也是保持汉字活力的需要。人们看不惯的是，在改拼音等简化政策上的粗糙、无原则行径。

文 | 杜 虎

近日，有自媒体发布文章，称国家语委启用了汉语拼音的新标准，一大批拼音被改动。

比如，“说（shuì）客”被改成“说（shuō）客”，“乡音无改鬓毛衰（cuī）”要读作“乡音无改鬓毛衰（shuāi）”，“远上寒山石径斜（xiá）”要读成“远上寒山石径斜（xié）”，“一骑（jì）红尘妃子笑”要改成“一骑（qí）红尘妃子笑”，舆论争论很多。

不过澎湃新闻采访《咬文嚼字》主编黄安靖，他却表示，这是“假新闻”。称这些新读音中的大部分内容来自国家语委2016年6月6日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稿）>征求意见稿》，而这个《征求意见稿》至今尚未正式发布。他预计今后正式发布的《审音表》应该不完全和《征求意见稿》一样。

这些拼音最终是否会变成官方认定的新读法，看来还难下定论。可了解舆论当下对于改拼音的意见，对于最终决策应该会有帮助。

对于这次传言的改拼音，舆论总体上有正反两种意见，赞成的认为语言文字就是为生活服务，所以有改动很正常，越简单越利于交流。但对这次改拼音的反对声更大，他们认为生僻字有改动必要，但改动古诗词中的古音，是不可接受的，会伤害我们的文化，所以是没文化的表现。

涉及语言文字这些最基本的文化构成，坚持审慎乃至保守风格是没错的，但因应现代生活的需要加以必要改动，也是保持汉字活力的需要。人们看不惯的是，在改拼音等简化政策上的粗糙、无原则行径。

在理想状态下，如果要对拼音进行改动，起码的工作是圈定出需要改动的通用字数量，明确范围。然后，更重要的工作，是需要明确建立改动拼音的原则。应该避免的是，改拼音着重采纳所谓民间的“约定俗成读音”，不遵照类推原则，不尊重严肃的语言学规律。

所谓“约定俗成读音”，实际上就是读错的人多，会读的人少，最后按照读错的拼音改动。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最终还是要少数服从多数。错的人越多，那种读音越可能成为“正确的读音”。也就是读错得越多，越接近正确。显然，如果按照这种标准改拼音，很难逃脱质疑。

古诗词中许多字的读音是古音，具有特定的文化内涵，简单地依照约定俗成原则，看起来让读音简便了，可伤害的是附加在语言文字上的文化寓意。这样的改拼音，最令人费解。

当然，也有人认同将“荨（qián）麻疹”改成“荨（xún）麻疹”，认为生僻拼音改得好。这恰恰说明改拼音只要有章可循，而不是粗暴、生硬、没有区分类别的修改，还是可以取得一致认同的。换言之，改动可以，但不能违背汉字的造字原则，不能延续简体字改革中的蛮横一面。

汉字是根据字形、拼音和字意三大尺度来造字的，几十年前的简体字改革已经搞残了许多通用字，在体例上造成了混乱。比如面和麺本是“脸部”和“食物”两种不同的意思，但简化成一个“面”字，就造成我们无法理解《水浒传》中“薛霸起来烧了面汤”其实是烧了洗脸水的意思。

同理，“远上寒山石径斜（xiá）”中的“斜”，压的是古韵，如果读作“xié”，这首诗的韵就是错的，格律词韵就费解难懂。即使不是每个人都能写诗，但这属于中华文化的组成，改动就等于遗弃。另外，在南方语系里，斜就读“xiá”、骑就读“jì”，这时怎么又不尊重“人民群众语言习惯”了？

与改拼音相类似，原北大教授沈阳主持的项目，规定现代汉语标点符号的新标准，比如几个连续使用引号的并列词语，中间不能有顿号，受到大量批评。学者魏永征曾用专文批驳标点符号的乱象，呼吁立即纠正。改拼音的规范化、标准化乱象，希望也能被纠正。

总的来看，汉字、拼音乃至于标点符号的改动，本应极其严肃慎重，理应广泛征求意见，在程序上公开透明，必须设计否决的程序，避免小圈子为争取项目经费等原因就胡乱上马，甚至沦为个别所谓权威随意摆弄的玩偶。改拼音势必形成几代人之间“老派口音”与“新口音”的身份差别，尽管这也是文化现象，却又是毫无必要的扰动与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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