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志清夏濟安書(吐)信(槽)集(卷一、二)
「我現在很贊成老式盲目結婚法,新人只看見過一兩次,居然即行同居,這樣我認爲還有點刺激。像新式大家先玩了一兩年再結婚,我認爲已經玩得『味道缺缺』,結婚必定勉強而乏味。」
「可是楊胸部平坦,臉也不太漂亮,所以以後要少同她來往,免得使她情感更爲增加。」
呃,是的,這些都是中國文學評論界兩大巨擘夏濟安、夏志清兄弟通信的內容。《夏志清夏濟安書信集》首度公開,兩兄弟坦誠無遺地相互交(吐)流(槽)讀書感受、生活經歷、文壇八卦、時事新聞……當然還有不少讓人覺得頗意想不到的內容:感情生活、舞女、此Miss彼小姐……兩位先生在信中有時真實得令人瞠目,又讓人頗感有趣親近。《夏志清夏濟安書信集》目前已出版兩卷,大家自尋亮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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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濟安夏志清書信首度公開
夏氏昆仲在中國文學和英美文學方面都有深厚造詣。而他們之間孝友親愛、互相砥礪的感情也在學界一直傳為佳話。他們早年的求學生涯,既是東西方學術交織融匯的實例,又是民國和1949年後「大歷史」的親身見證。
他們的往來書信經由志清先生鄭重珍藏,經夏志清太太王洞女士授權,蘇州大學季進教授註釋整理,首次向外界披露。全書共計四卷,收錄了1947年夏志清赴美求學到1965年夏濟安因病逝世的17年間,兄弟倆人的通信六百餘封。目前已整理出版兩卷。
濟安與志清,雖個性不同,但興趣相投,他們都喜好文學,愛看電影,聽京戲。濟安交遊廣,童芷苓,張君秋,都是他的朋友。兄弟二人在信裡,除了談論時政家事外,就講文學,評電影,品京劇,也月旦人物,更多的時候是談女人與婚姻。
──王洞(夏志清夫人)
從1947年底至1965年初,夏志清先生與長兄夏濟安先生之間魚雁往返,說家常、談感情、論文學、品電影、議時政,推心置腹,無話不談,內容相當豐富。精心保存下來的六百多封書信,成為透視那一代知識分子學思歷程的極為珍貴的文獻。
──季進(蘇州大學文學院教授)
在滯留海外的歲月裡,夏氏兄弟在薄薄的航空信紙上以蠅頭小字寫下生活點滴,欲望心事,還有種種文學話題。這對兄弟志同道合,也是難得的平生知己。
──王德威(哈佛大學講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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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些珍貴的書信中,我們可以看到夏志清如何從一位年輕的求學者,一步步成長為國際著名學者,也可以看到夏濟安如何流轉各地,為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努力奮鬥的艱辛。下面是從書中節選出的部分內容,供大家一窺兩夏兄弟(豐富的)生活經歷與內心世界。
談感情
▲ 夏濟安致夏志清
總而言之我把結婚看得太重要,因此不敢馬馬虎虎去結個婚完事。你常說你知道how to live,你所謂(的)life 就是指promiscuous sexual relations(混亂的男女關係)吧?我是個monogamist(堅持一夫一妻制的人),只想求一個幸福的婚姻生活(Odyssey是一切ethical man 的經典,Ulysses的故事實際就是一隻homing pigeon(的)故事,這是人性的根本處,比之Jason之金羊毛及文藝復興時代大航海家更近人性,雖然沒有那樣“浪漫”),成立一個家,這是人的責任。我並不是不在考慮結婚,事實上我把一切男女關係都歸結到婚姻關係。找一個可以睡覺的女人容易,找一個妻子則不易。而且要婚姻生活幸福,非但要妻子好,丈夫好,還得滿足種種別的條件,這是做人的苦悶處,如果像貓狗一樣,春來覓伴,萍水相逢,轉眼陌頭,事情變〔便〕簡單得多了,但是人有更多的責任。(1947 年12 月17 日)
談讀書
▲ 夏志清致夏濟安
假如有餘力讀Ph. D.我不預備在Yale 念,Philology所花工夫太多。四星期來,讀了很多書,逢到未聽見的name、未聽見的好書,這種經驗已好幾年沒有了。雖然要看的書太多,又多略讀,把本人的critical judgment抹殺,可是我認為很有益處,雖然把整個material digest,是在回國後的幾年(正像初畢業後的兩三年,把滬江所讀的全部消化一樣)。我懷疑為什麼一般留學生程度如此惡劣,在大學校出來的應該很competent,應該書名知道得極多,至少足夠同錢鍾書攀談。(1948 年3 月6 日)
▲ 夏濟安致夏志清
這兩天我一心在想做文章,精神很緊張。去年那篇Wordsworth現在看看差不多句句要改,見解並非沒有精彩處,但要在文章裡站得住,說得中肯,可並不容易。現在已決定不改老文章,另立新題目,是“Tintern Abbey的分析”,自以為發現不少,可以同Brooks的論Ode 相比,關於symbolism, ambiguity, paradox 等處可以有些發前人所未發的話,結論歸到Wordsworth as Mystic-poet,材料已經搜集得差不多,明天大致可以開始。但是好久沒有寫英文,拿起筆來好像很沒有把握,不知道幾天才可以寫完。我同你一樣,讀了Seven Types以後,對燕蔔生很佩服,而且讀詩時每有新見解,這篇文章如能寫成,大致可歸入燕蔔生一派,至少是受了燕蔔生一派的訓練的結果。(1948 年7 月10 日)
談梨園
▲ 夏濟安致夏志清
賀客中我只認得一個裘盛戎(他因為同高盛麟爭牌子,並且為了包銀問題,沒有跟芷苓去天蟾),裘盛戎身材小臉小(不會比朱光潛大多少),頂喜歡看好萊塢武打電影,崇拜詹姆士.賈克奈。我曾同他一塊看過加萊古柏的Cloak & Dagger,他看時不停地讚美古柏的英俊姿態:“真swei!”(北平土話)梨園行似乎有個規矩,不能為同行介紹,所以我起初只盯著他。後來發現了一個人,肯定是葉盛章,我就請新郎來介紹。葉盛章臉白,多骨,說了沒有幾句話,我問他邊上那一位是不是他四弟,他才叫:“盛蘭,這是夏先生!”盛蘭(戴眼鏡)有點像周班侯,比周還要白一點,西裝筆挺,但是一打照〔招〕呼,他那種笑和拱手,一望而知是個北京土著,海派作風還差得遠。後來又認識了譚小培(富英上星期三才續弦,沒有來)、蕭盛萱、林秋雯等。李宗義(眉濃身大,派頭不差)、江世玉(像個蘇州店裡的學徒,並不英俊)等沒有講話。趙燕俠、梁小鸞等,禮簿上有名字,不知道有沒有來,女客中似乎並無傑出之人。我覺得梨園行大多有種北平人的虛偽,禮貌之周到同戲院的茶房差不多,dignity和self-respect不夠(裘盛戎的禮節似乎稍差),態度大多有點鄉曲氣provincial」,同那些人交朋友,沒有多大意思。(1948 年7 月5 日)
談奇遇
▲ 夏濟安致夏志清
走到一座門口,門上有“春X院”三字(應該是“春豔院”),他朝裡直闖,我才想這不像是飯館,一進去立刻明白原來是到妓院來了。他很熟門熟路的(似乎有個人領他),走進一間小房間有個女人進來,他介紹說:“這是翠弟”,又問我:“像不像Fourth sister?”這個女人第一眼給我的印象並不好,他看我反應不怎麼起勁,解說道:“現在停電,等一回〔會〕你再看吧!”電來以後,我們移到一間較寬敞的房間,這是翠弟的sitting room(她的bedroom裡似乎另有一客)。翠弟的面孔生得笨頭笨腦,我很不喜歡,不過肌肉的確豐腴,臂腿都是圓而嫩,乳峰也是圓而挺,身材比我略矮,程綏楚的taste還不差。那裡是南方堂子(韓家潭胡同都是第一流南方堂子),一片蘇州口音。我們吃了兩碗油豆腐線粉,線粉中並無油豆腐,有雞、肚子、肝等為佐,味甚鮮,有點江南味道。附近有南方小館子,專做堂子生意,價不貴。程綏楚希望我“choose one”,我毫無興趣,劉璐那段經驗還來不及咀嚼,怎麼能再去找一個?他希望我正派邪派女朋友各來一個,但是我對於妓女絕不會發生興趣,她們知識太低,只有一樣可談:中國電影。她們都很虛偽,虛偽得討厭,因為太笨。我的lust不強,並不想憑妓女來解決性欲。我假如要去嫖,只有一個可能:向女性報復,但我現在心裡很滿足,並不恨什麼人。(1948 年7 月26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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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兩夏」
1916-1965
曾任教西南聯大、北京大學外語系和香港新亞書院。1950年赴台後任教於台灣大學外文系,為早期小說作家白先勇、歐陽子、王文興、陳若曦、葉維廉等人的啟蒙老師,1956年與吳魯芹、劉守宜等創辦《文學雜志》並兼任主編,在雜志上主張「樸素的、清醒的、理智的」文學, 對文學新人盡心栽培呵護,也深刻地影響了一代華語文學的風貌。1959年濟安教授赴美,在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加州柏克萊大學作研究,改治中國共產黨黨史。
1921-2013
哥倫比亞大學中國文學榮休教授、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著名的中國文學評論家。其《中國現代小說史》一書,着重挖掘錢鍾書、張愛玲、沈從文文學著作之價值,對於中國現代文學領域研究具有拓荒性意義,至今仍是歐美不少大學的教科書。
關於「兩夏」著作系列
【夏濟安 × 夏志清著作系列】已出版
中國現代小說史
夏志清夏濟安書信集【簡體字版】(卷一、二)
The Gate of Darkness: Studies on the Leftist Literary Movement in China
The Classic Chinese Novel: A Critical Introduction
【夏濟安 × 夏志清著作系列】即將面世
夏志清夏濟安書信集(卷三、四)
黑暗的閘門:中國左翼文學運動研究
中國古典小說
夏志清論中國文學
名家散文選讀(夏濟安譯)
A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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