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陈晓：自有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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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地位于陈晓新戏《尘封十三载》所在的重庆，被截取的山景中，有茂密植被和暗色调的柔和光影。木制地板和围挡玻璃背后是一片开阔绿地，草木森郁。深碧的爬山虎半裹着建筑物。色块营造的温度极其舒适，弥漫着盛夏褪去后的凉意。采访被安排在拍摄开始前，陈晓声音清亮，语速颇快，除了偶尔沉吟，大多数时候都是侃侃自然。脱离宣传期的密集采访和重复问题后，陈晓的状态稍微松弛了一些，但直来直往中还是不免拘束，令人发笑，“聊起来当然有紧张，你是陌生人啊。”
类似的“大实话”出现频率不低，忍俊不禁，“我刮完胡子就去杀青宴了，我就要和他们合影的时候变得没胡子，很好玩儿。”要么干脆被他噎住，“我不觉得自己社恐啊，再说，也没有几个社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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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形容最近的自己就是拍戏、休息、玩儿。这三个关键词也是采访里“被迫”总结的，按照平时的习惯，陈晓不会去刻意总结自己或者内省，“更多的肯定还是想明天要拍的戏。”
今年暑假因为《冰雨火》大爆，但他的宣传“小作文”只更新到开机之前，也没有把吴振峰这个孤胆英雄的创作心路再多作披露，“我为什么只写到开机那一天，是因为开机以后一旦进入到紧张的拍摄，强度很大，每天面对的东西也不一样，我的注意力就只放在眼前这一块，所以好多想法和情绪就都记不起来了。”至于宣传期间的“小作文”，包括更久之前的画画，“戏播的时候不是要配合宣传啊，私下肯定不会写什么小作文的。”他语气坚定。
时不时的细腻或顽皮，也是陈晓自我表达的独特之处。“跟你说，我在陕北清涧的时候，那边山好水好的，风景特别美，我心情也很好。加上那部戏也需要我晒黑嘛，然后我就穿个背心，在深山里头晒太阳，反正山里头也没什么人，就这么一直晒，”他语气活泼，带着几分小得意，“化妆师都说，整部戏下来，我肤色都黑好几个色号了。但接下来这部《尘封十三载》还是要求我黑，所以一点也不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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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为 Loro Piana
《人生·路遥》的拍摄地陕北清涧，是陈晓心目中世外桃源的模样，“山清水秀，很漂亮。”从这个剧组杀青，他就直接飞重庆，进组《尘封十三载》，“重庆也漂亮，全国闻名的漂亮。”这无缝进组的劳模状态，原本应该有所拓展，不过，气氛却被他接下来的叙述一下搅散，“我今年就拍这两部，后面就都休息了。其实也不会说很苦或者怎么样，你集中一段时间把工作全做完，然后就可以放假了。”
“始终未变的喜欢玩，喜欢给自己放假。”入行十多年，这是陈晓觉得自己身上始终未变的一点。“放假”好像一个开启空间的咒语，背后是他为自己保留的小小桃源，是绝对的个人领域，隔绝很多俗世烦恼，也完整保存他的赤子之心，“我的工作就仅限于拍戏，拍完戏我就放假了。我的兴趣爱好还蛮多的，可以玩的东西也蛮多。完全可以不用想工作，就是去玩，自己在家里玩，有自己的快乐，和小伙伴一起玩，有集体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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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和“玩”关联度很高的“中二气质”，其实陈晓本人有不同的想法，“我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到，是因为粉丝在说。那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说什么都可以，这是大家的自由。”即便公众所见和他实际有出入，只要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觉得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我就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这种自我随性的姿态，可以让他获得更宽泛的自由；而工作与生活的明确切割，也让他在工作之外最大限度地保留私人空间的完整性，保留精神领域的小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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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貌气质和性格之间的巨大反差，是陈晓极其鲜明的一处亮点。他没有外貌焦虑，也不刻意保养，包括外形气质在内的一切都服从于角色需要，该粗糙就粗糙，该精致就精致，至于生活当中，随性的部分更多，“我觉得多少岁就该有多少岁的样子，这才是最舒服的一种状态。”
为了吴振峰这个角色，减重二十多斤，瘦得骨线分明，体力心力都严重透支，但回头再看，他的语气是平淡的，“我就觉得正常演戏，不存在什么过分痛苦或者过分快乐的这个东西。从头到尾也没有想那么多，拍的时候就是信任导演，尽演员的本分去把这些事情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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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雨火》中，陈晓追逐打斗和被暴揍的戏非常多，堪称出道以来被揍最多的一部作品。之前的宣传期里也有很多采访严肃讨论过这个问题，不过，我们主要是聊了最后那个轻喜剧风格的彩蛋——关于他从天而降、落地的炫酷姿势。我问陈晓，那个动作是不是他自己设计的。他当即脱口，连连否认，“我又不是武指，怎么可能是我设计？”
他的表述方式非常直率，不会去讲很多负面的东西，也不愿意过多描述过程的辛苦。至于“出戏花了一年”这个说法，陈晓很老实地解释，“因为这个戏刚好赶上了疫情，让准备和拍摄的周期变长，使得在一个角色里消耗的时间比一般的角色多。倒不是因为角色本身的问题，我觉得主要还是时间，就自己调整，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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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出上一个角色的时间里，陈晓同时也在不断走进新的角色，《梦华录》就是《冰雨火》之后拍摄的，规定情境和人物风格的迅速切换，没有令他产生不适，他对自身的认知和导演的信任都有精确锚定，“清楚导演的需要和表达，然后把自己打开，交出去就行。”
很多创作者都会在“交付”的过程中产生不安和不确定的感觉，可能是对角色心境的把握，也可能是细节上的具体处理。在沉入另一段人生的变奏中，总会有一些缺乏安全感的时刻，陈晓也一样。——然而，他明显表现得更加“皮实”。很少主动自省或自我解构的结果就是，他并没有因为职业性质或角色的特殊而遭到“反噬”，敏感在他身上也不是一道薄弱的空门，“我觉得不存在普通人和职业演员敏感度的区别，敏感也不存在程度的高或者低、浓或者淡，敏感可能是每个人身上都具备的东西，演员也是人，就看怎么去运用‘敏感’。”
早年的一些采访记载过陈晓学生时代的故事，比如觉得挤食堂麻烦，就买一袋馒头在宿舍就着榨菜、边吃边看电影，还有，怕看到师兄师姐需要打招呼、宁可不去食堂吃饭。对话中提到这些事，他都承认“真实存在”，语气挺老实的，但说到“社恐”和“不合群”，陈晓马上否认了，“我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啊，没有觉得。”
的确，这些字眼所构成的确切概念并不构成他本人的性格。标签式的、粗暴直接的定义在他身上也很难站稳，因为普世意义中的很多标准对陈晓而言都不匹配。
他是更趋向于简单自我的类型，单线程的直球思维，同步进程中专注做好一件事，所以在需要花样翻新和表达丰富的新媒体新娱乐中，不算是一个非常好聊的采访对象。如果仔细分析他的语言表述，可以发现，用于减轻程度、笼统涵盖的词其实不多，他没有那么多的“可能”、“也许”、“大概”，而是给出非常明确肯定的回答，“不会”，“没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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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专注于陈晓这个人本身，也能发现，某些方面的“不自知”，是他底色中非常宝贵的一部分。美而“不自知”、赤心而“不自知”、臻纯而“不自知”——这三者于普罗大众而言，能够拥有就已十分难得，更难得的是，不以此自矜。
从对话的一开始，他就兴冲冲说陕北清涧像世外桃源，风景好，人少。到对话的尾声，外面催促要抢天光拍摄，他还兴冲冲地回答，“我们这都探讨到人生哲学了，哈哈。”出道12年的人，还是那种清亮的、带一点孩子气的笑声。尽管几分钟前还在叨叨肯定紧张的，毕竟是采访，毕竟是陌生的人，但很快就切换到自适自洽的状态，好像来到他自己的桃源、周遭的所有不适都能被暂时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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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回到《尘封十三载》剧组完成后半段的拍摄，自然聊到关于表演和人生思考的话题，陈晓给的回答带着有一点巧劲儿，这大概也是他在很多时候不会令人觉得用力过猛的原因，“我觉得，人最好的一种状态应该是身处迷局向上寻索的过程。有的时候，这个标准答案它不一定是正确的，如果觉得我掌握了这一种方法，就是得到一种制胜的技巧，就停下来，那就容易走进误区了。”
无论哪个行业，方法技巧都有很多，所谓匠心独运，便是如此。但如何在工械的匠气和敏锐的灵气中趋向后者，不让自己陷入制俗的陷阱，就只有一条道路，不停歇地求索。陈晓就是这样维持着本真的自我，哪怕其中有一些淘气、天真甚至笨拙，但无论如何，他都走在确切明晰的道路上，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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