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情侣遇到失业
事实上,当生活中的压力和不确定性增强,爱情在年轻人生活中的比重也开始降低。京东消费及产业发展研究院一项针对1000名女性的调查显示,2024年的目标选择爱情还是事业,87.1%的女性选择搞事业,仅有12.9%选择了爱情。“没上岸不配谈恋爱、没编制不配结婚”、“双体制夫妻”,这样的讨论在社交媒体上愈发频繁出现。就业和经济状况的动荡,也影响着年轻人的亲密关系。有些人失业后仍然瞒着伴侣出门假装去上班,有些人为了让失业的伴侣有安全感而求婚,有些人习惯了用物质表达爱,失业后贷款供养爱情而负债累累。
失业后爱情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们找到了两位即将步入婚姻和一位刚刚分手的年轻人,以下是他们的故事。
文|Nepethe
“失业意味着在关系里失去主动权”
年龄:28
失业年限:五年
存款:二十万
负债:一百万+
今年十月一日,景岐就要结婚了。
她和未婚夫阿诚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景岐和阿诚先后来到上海,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景岐接受了阿诚的表白。此后,两人恋爱长跑了六年。
年初订完婚后,景岐就总是失眠,有的时候半夜三点多从梦里惊醒,翻来覆去却再也睡不着了。
这个时候,她会蹑手蹑脚下床,去客厅打开iPad,追几集电视剧,再戴上耳机玩会游戏。“他工作很忙,睡眠质量也不好,正好我不上班,等他出门后我再睡回笼觉。”阿诚去年和几个朋友一起,开了一家室内设计工作室,一连接了好几个项目,正是冲事业的关键阶段。
景岐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眠。订婚的时候,阿诚告诉家里人,景岐准备辞掉工作,在家备孕。作为山东人,阿诚的父母对此没有表示反对,甚至委婉暗示景岐,生完孩子后不要立马出去工作。“他们的观念还是很传统的,认为男主外女主内,我只要把家里操持好就可以了。”但她还是害怕自己会一辈子都困在家里,从此以后,对外的身份只有一个:阿诚的妻子。
焦虑之下,其实还有一个让景岐难以面对的事实:早在2019年3月,她便丢掉了工作,在随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她也曾接到过offer,但最终要么因为通勤时间太长而放弃,要么则是在试工期间就被辞退。到了年底,景岐本想休息几个月等过完年再接着找工作,却没想到赶上了疫情。
景岐离职前在上海一家留学咨询公司任职课程顾问,这类工作带有一定销售性质,工资按底薪+提成来计算,底薪往往只有5000-6000,大头都在提成上。前三个月,景岐只开了四单,在小组里业绩倒数,景岐有些气馁,和团队leader提出过离职的想法,但leader鼓励她继续做下去。景岐最终选择咬牙挺过去,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缺钱。阿诚那时候还在设计公司里当设计师助理,月薪只有4500。景岐知道,一旦自己辞职,两个人连房租都会付不起。没有想过向父母求援吗?景岐对此表示,阿诚的父母其实一直不同意他来上海发展,如果当初知道他们生活那样艰难,也许会立刻让阿诚打道回府。
一年多以后,阿诚顺利跳槽,月薪从4500涨到了8000,景岐每月的收入也固定在11000左右,正当她以为自己会在这家公司一直工作下去时,突然到来的离职确认书却像一记闷雷,迎面击向了她。“我们整个团队都被开掉了,领导请我们吃散伙饭时,说自己要创业,要我们和她一起干,结果过了没多久,她自己反倒离开上海回老家了。”
景岐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告诉男友自己失业的事情,“首先是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其次是因为那时候觉得失业很丢脸。”和往常一样,她每天八点起床,洗漱收拾完后,和阿诚一起离开出租屋,两人在地铁站分别,随后,景岐便去往附近的购物广场,在麦当劳或是星巴克坐一上午,其间一直刷着求职软件。
但是很快,阿诚就觉察出了异样,在他的追问下,景岐最终告诉了他自己失业的消息。“他知道以后就一直安慰我,让我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急着找工作。”不仅如此,阿诚还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景岐。而在此之前,两人一直是财务独立状态,只在支付宝绑定了亲情卡。
景岐的心踏实了不少,更为重要的是,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很多。在此之前,景岐一直觉得阿诚非常外向又很粗线条,但没想到,阿诚却是一个极为心细的人,她后来曾经问过阿诚,究竟从哪里发现自己不对劲的,阿诚回了一句:“你那段时间每天都穿高跟鞋出门。”景岐恍然大悟,自己的确只有在面试等重要场合中,才会选择穿上高跟鞋。这句话让景岐感动了许久。
失业不仅让景岐和阿诚的关系陡然亲密了很多,它也成为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共同享有的秘密。景岐和父母联系不算频繁,一个月内偶尔视频几次,她的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小领导,对她的要求十分严格,从小到大,无论是成绩还是其他方面,她都必须拔尖、出色。
从小就紧紧绷直的那根弦最终在高考的考场上断裂了,景岐在高考中发挥严重失常,以往成绩保底211的她,最终去了一所双非一本。
为此,景岐的父母一个暑假都没怎么和她说话,这样的成长环境自然让景岐无法坦然告诉父母这一事实,此后的几年时间里,她一直瞒着父母。有一次,景岐的妈妈打算来上海看看她,她得知后告诉了阿诚,最终还是阿诚出面告诉景岐的父母,两人要去国外旅行,这才让景岐的妈妈改变了主意。
自这件事以后,景岐发觉,自己越来越离不开阿诚了。没有工作的她失去了自己的社交圈子,以前的朋友要么在其他城市工作,要么还在求学,大家的生活步调早已不再一致。而同在上海的朋友也大多工作繁忙……那段时间,景岐每天都盼望着阿诚早点下班,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或者去电玩城打电玩。
到了20年8月,景岐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而阿诚在公司却如鱼得水,不仅升任了设计师,手上还有好几个案子在忙,而成年人忙碌的标志之一是,应酬变多了。
起初只是一个月有一到两次聚餐,之后变成一周两到三次应酬,回家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晚。景岐心里有落差感,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因为阿诚除了陪伴她的时间变少了之外,其他方面都无可指摘,发了奖金第一时间是给景岐换手机,或是买GUCCI手袋,周末只要不加班,便会陪景岐出门逛街。景岐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开始怀疑起她和阿诚之间的感情。
阿诚升职以后,工作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为了排解压力,他迷上了手游,没有应酬时,下了班后便会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打一晚上游戏。起初,景岐还会饶有兴趣地和他一起玩,但她很快便对这款游戏丧失了兴趣,而阿诚却越来越上瘾。景岐想要阿诚和自己多聊聊天,但最终得到的却都是简短潦草的应付。从原本无话不谈,到躺在沙发上相顾无言,各自玩着手机,景岐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出现了问题。
景岐尝试在网上寻找占星师或是心理咨询师,希望通过她们的帮助来排解消化自己的困惑和痛苦。最终她得到的反馈往往是:尝试发展一些兴趣爱好,或者重新回到职场。
景岐的迷茫并没有减少,她不是没有想过继续找工作,然而那两年的工作经历让她对工作产生了轻微的PTSD,她渴望找到一份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工作,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适合哪一行。景岐试着将这些烦恼告诉阿诚,但换来的却是阿诚对自己略显敷衍的回应,久而久之,她便不愿再和阿诚讨论。
当一段关系中出现了一条裂缝,很快你就会发现,实际上这段关系早已千疮百孔。阿诚开始创业后,手头流动资金少了很多,两个人的生活质量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仅如此,阿诚还曾多次暗示过景岐,让她节省开支,对此,景岐很是委屈,自己从未主动要过奢侈品,手机也用了快四年,平时也很节省,除了偶尔买个一两百的盲盒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个人花销。景岐后知后觉意识到,阿诚现在对待自己,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因为我没工作,没有收入,所以他说这些话,我也只能听着。”
景岐没有离开的勇气,也没有独立的底气。
在景岐不断为这段关系内耗时,阿诚却突然向她求婚,看着阿诚提前准备的惊喜,景岐有些不知所措。她打电话给父母,母亲听完后立刻让她答应阿诚的求婚,在母亲看来,景岐这个年纪,已经没有重做选择的余地。最终,景岐还是选择戴上钻戒。
上个月,景岐和阿诚两家凑了一套老破小的首付,在上海漂泊六年之后,他们总算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在失眠了几个月后,景岐把心一横,她下载了几个求职app,决定海投简历。她还没有想好要做什么,只是,她不想再过这种生活了。“有份工作总比没有的好,毕竟,我不想生小孩,也不想在家带孩子。”
在景岐讲述完她的故事后。我有些好奇,作为故事的另一主角阿诚,又会有哪些想法和感受?我加了阿诚的微信,试图发掘并看见故事的另一面。
刚得知景岐失业时,阿诚其实挺高兴的。
那之前景岐经常加班,总是很晚回家,回家以后,手机还是一刻不停地响,为此,阿诚总是担心景岐的身体会吃不消。“她有胃病,压力太大的时候胃就会不舒服,看着她难受,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所以在景岐失业以后,阿诚劝慰景岐先在家好好休息,不要着急找工作。
那段时间是他觉得最快乐轻松的日子,“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他们偶尔出门散步,大多数时候则待在家里,一起看电影追番剧,打游戏或是做手工。
但阿诚渴望成功,渴望财富。很快,他抓住机会升了职,工作也开始愈发忙碌。花在工作上的精力越来越多,花在感情上的精力也就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少。阿诚对景岐有些歉疚,便只能用物质来补偿,久而久之,给景岐花钱,似乎成了他在这段感情里,唯一能做的事。
这期间,阿诚发现他和景岐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知道,景岐也发现了。他想过和景岐沟通,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是他第一次恋爱,“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阿诚变得更忙了,他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陪伴景岐的时间更少了。有段时间,景岐向他咨询职业发展的问题,他莫名有些烦躁,也是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症结究竟出自哪里,“我和她的人生步调不太一致了。”应该怎么办呢,阿诚不知道。他笨拙地想到了一个办法:结婚。
“我还是很爱她,和她结婚,我们即便处于不同的人生阶段,也能够通过婚姻来维系感情。”对于婚后生活,阿诚暂时没有考虑太多,但有一点他很肯定:他暂时不想要孩子。
阿诚最近看了伯格曼的《婚姻生活》,有一瞬间,他对于婚姻产生了一丝恐惧,但恐惧转瞬即逝。他坚信,自己和景岐能够一直走下去。
年龄:31
失业年限:一年半
存款:0
负债:15万
当看到微信聊天框里鲜红的感叹号时,王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谈了三年多的爱情,彻底结束了。
分手以后,王伟收到了从成都寄来的包裹,望着包裹中寄来的限量球鞋,王伟有些五味杂陈,那是前女友送给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他一直放在鞋盒里,舍不得穿。
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王伟心知肚明。他原本从事广告行业,在经历了两年前那个春天后,他决定从上海离开,去往成都,和前女友宋雨住在一起。宋雨比他小两岁,是一名幼儿园老师,“成熟,干练,果断。”王伟用这几个词来形容她,他对于自己的评价则是:“幼稚,不着调。”而当王伟完全抽身而出,作为一个旁观者回望这段感情时,他恍然明白,他们的分别其实早已在故事开头就埋下了伏笔。
在成都找房子时,王伟第一次发现宋雨和自己的消费观念存在不少差别。他原先租住在上海静安区一套独立的loft里,当时那套loft每个月整租要7000块钱,他直接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押一付三,“眼皮都没眨一下。”如果你见过王伟,你一定很快就能觉察出他身上的一种秉性:讲究。不仅要住得好,还要吃得好穿的好,他喜欢TOD’S、Zegna等奢侈品牌,脚上穿的鞋没有一双低于3000,人均1500的自助,他平均一个月要消费2-3次……和王伟恰恰相反,据他所说,宋雨虽然经济条件还不错,但她很少购买奢侈品,平时消费也很理智,“她物欲很低,平时最大的消费可能就是出去旅行。”
王伟看上了一套公寓,月租要5000块钱,而宋雨在听到价格后却不太同意王伟的选择,“她觉得没必要在租房上花费太多钱,这个钱可以存下来。”事实上,宋雨一直以来都有储蓄和理财的习惯,而王伟在这方面显然要迟钝许多,大学毕业后,王伟始终奉行“及时行乐”的原则,赚多少花多少便是他的消费观。两个人为了这件事争论了许久,最终,双方选择各退一步,租下一套月租3000的精装房。
找到房子后,王伟这才不慌不忙打开招聘软件,浏览岗位需求,“原本我想的很美好,成都那边我之前认识不少朋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工作。”但一切并未如此顺利,成都的广告行业发展一般,无奈之下,王伟只能选择转行,去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动漫公司,任职动漫编剧,月薪税后6000,这在成都算得上是不错的收入,但和王伟以前的薪资却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一开始肯定有强烈的挫败感,觉得自己难道就只值这个钱吗?”
但王伟显然高估了自己,三个月后,他被动漫公司“劝退”,补偿金是半个月工资。此后,王伟先后面试过多家公司,但最终都没有拿到offer。王伟觉得自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无法排解的虚无感让王伟迫切地想要发泄,他开始迷恋上数码产品,无论是平板电脑、耳机,还是VR眼镜、客制化键盘,只要喜欢,他就统统下单。那段时间,宋雨总是鼓励王伟,更是主动承担了他们的生活开销,但王伟还是意志消沉,他甚至想过去寺庙修行一段时间,但最终因为舍不得宋雨,只能草草作罢。
钱当然很快就不够花了,王伟从上海离开时,手上存有50000块钱,等到了22年底时,王伟不仅没有一分钱的存款,还欠下近26000元的信用卡账单。对于一个没有固定收入的人来说,26000算得上是一个不小的窟窿。宋雨很快就发现了王伟在经济上的捉襟见肘,她曾经询问过王伟是否需要帮助,但碍于自尊心作祟,王伟拒绝了她的好意。甚至为了打消宋雨的疑心,王伟谎称自己找到了一份远程工作,月收入过万,而宋雨对此也深信不疑。
王伟毫不讳言,宋雨曾经对自己产生过强烈的学历滤镜,王伟本科毕业于一所211大学,而宋雨只是一个三本生,据王伟回忆,两人最初因朋友介绍相识,在得知王伟的学历是211后,宋雨很快便对其展开主动追求。“她一开始看我那个眼神,特别崇拜。”得知王伟找到工作后,宋雨特别开心,她反复肯定王伟的能力和才华,同时对于未来抱有美好的幻想。
王伟不忍告诉宋雨事情的真相,便只能不断用谎言托住这些摇摇欲坠的美梦。他开始频繁接触网贷,“没钱的时候就去app里面借钱,借完钱就拿去消费。”很快,王伟的欠债达到了80000。
焦虑让王伟开始失眠,他经常在半夜醒来,接着跑去阳台上抽烟,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23年3月,王伟通过以前的人脉资源,找到了一些广告公司的外包项目,多的时候一个月可以赚到5000-7000,少的时候一个月不过2000-3000。除此之外,他还在网上找到了一份兼职剪辑的工作,每个月需要剪辑100条时长30秒钟的视频,工资却只有3000块钱。王伟为了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对于宋雨的关心也少了很多,两个人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王伟为了工作昼夜颠倒,而宋雨的作息却是早睡早起,两个人经常一天只能说上几句话。“有一次吃饭,她在追一部电视剧,等到下一次我问她之前追的那部剧更新了吗,她回答我早就完结了。”
让王伟没有想到的是,合作兼职剪辑的公司在招了一名全职的后期剪辑后,视频需求量骤然降低,王伟又一次失去了工作。当一件坏事发生以后,接踵而至的往往并不一定是好事,而是更为糟糕的事情。王伟之前一直借款的小额信贷app,突然调整了他的信用等级,并且不再向他放款。一直以贷养贷的王伟,再也没有退路了。
催收短信很快劈头盖脸朝王伟砸来,他将短信全部删除,“我当时是在自欺欺人,觉得只要删了短信,就无事发生。”但王伟并不擅长掩饰,细心的宋雨发现了他的异样,趁着王伟熟睡,宋雨检查了他的手机,随后很快发现了他的秘密。
王伟和宋雨在一起三年多时间,宋雨痛哭流涕的次数加起来不超过五次,而那天早晨,宋雨哭了很久。王伟和盘托出,他将每一笔欠款仔细记在备忘录里,整理好之后,王伟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欠下近150000的欠款。
宋雨告诉王伟自己手上目前只有20000多块钱,其余的钱全部存了定期,她将自己支付宝里的钱悉数转给了王伟,让他先把快要逾期的钱还上。剩下的钱该怎么办,思来想去,王伟最终决定,暂时离开成都,回到老家西安,找父母帮忙还清欠款。
回到西安之后,王伟明显觉察到宋雨对自己的态度变了许多,“以前她很粘我,但是自从我回西安以后,我们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王伟有些生气,他责怪宋雨根本不理解自己背负着多大压力,两个人隔着几百公里,在手机的两端,频繁发生争吵。
分手那天距离他们在一起1314天纪念日正好还差10天,王伟原本还在给宋雨挑选纪念日礼物,结果到了晚上,宋雨在微信里告诉王伟,她决定和他分手。随后,宋雨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统统删除。
直到现在,王伟还是无法释怀,他的手机里仍然保存着宋雨的照片。问及之后的打算,王伟表示,他在西安找到了一份工作,打算先把网贷还完,再去成都找宋雨。
文中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