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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钱,性别也是我一生的副业!

问题青年 青年志Youthology
2024-09-05

最近几年,女性主义、酷儿、性别议题的讨论开始大量涌进我们的视野,我们切身地感受到这些不仅仅是一个个名词、概念或者所谓的议题,背后所涉及的更具体的切面是每一个女性、酷儿、非二元的人们最切身的经验和感受,于是我们开始认同它、学习它、实践它。 
   
也因为性别议题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它与我们每一个人相关,有其交叉性的复杂,还有人群的敏感和脆弱,我们自然很容易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在自我怀疑与自辩,争吵与和解,互相排斥与相互依存,创伤与治愈中反复横跳。

那么我们是怎么在性别领域进入、学习、参与和坚持的呢?我们又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哪些挣扎的时刻,又获得了哪些治愈?为什么我们会说再没钱,性别也是我们一生的“副业”?其实在实践的过程中,会出现的问题总是源源不断,但我们几个坚持在性别领域耕耘了几年的“同伙”,从我们最切身的经验和反思开始聊起。


女性主义实践可以是很小很小的行动哦,比如在书包挂上“可以找我借卫生巾”的小小吊牌,既是女性互助,也是在打破对月经的偏见!—— 今天 5月28日 是世界经期卫生日,一个呼吁关注月经污名、月经不平等、月经贫困的日子哦。



本期问题青年



斯怡 | 小红书@斯怡Jins , 经常 ADHD 但一直关注性别议题的 Z 世代

小鱼 | 「翻山」Newsletter 志愿者,后生价值共同发起人

笑哲 | 「翻山」Newsletter 志愿者、大厂 DEI 从业者

Sharon | 青年志编辑,性别研究硕士在读




 🎙️*描文末图片二维码或点击阅读原文收听这次访谈的播客






我们进入性别议题的契机?


Sharon:
我想从大家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性别议题这个问题来开启这个话题。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要在性别议题这方面做一些具体的事情,当时是有什么想法?经历了什么?

斯怡:
我在去做女性主义议题之前,最先接触到的是性少数议题。当时已经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了,我是高中的学生会会长,就跟体育主任建议,能不能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办一个全校版本的真心话大冒险。我和我的朋友作为主持人去匿名信箱把大家投稿的告白信念出来。

我印象特别深的是在活动开始一个多小时前,有一个男生突然来找我,问能不能当他的托假装抽到他给班里另一个男生写的告白信,因为这可能是他毕业前唯一一次能够表达自己的机会了。当时的我很震惊,但同时又很感动,所以我们就念了那封信,他的文笔特别美。我旁边的人还说被告白的女生好幸福,但其实没有人知道这是同性之间的表达。

那天晚上,我的 QQ 也收到了几条匿名消息,有个女孩子就说她也投了给另一个女孩写的匿名信,虽然没有念到,但是投信的时候非常开心,向我表达了感谢。

如果人生有一个高光时刻,我觉得这是我平平无奇的青春期,自己做的最棒的一件事情。我突然意识到,周边很多朋友的感情是被压抑的。所以到了大学,我比较幸运地去了一个相对学风比较开放的大学,那个时候就有学长学姐在做性教育和性少数公益相关的活动,我自己也跟着去做一些志愿者,从大二到大四毕业,做了两三年的时间。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我自己也从去年开始做一些创作了。

小鱼:
我了解性别议题的开始会有点功利,当时是跟同学一起在清华参加一个性骚扰的毕业项目。我自己曾经遭遇过性骚扰,但那时对性骚扰并没有很多反思,只是说在这个议题上有一些感触和表达欲。

作为一个项目来讲,参与的过程中我需要做很多理论研究和背景调查,包括在和创作伙伴的交流和碰撞的时候,我会一遍一遍地回想起我曾经遭遇的公共场合性骚扰事件,慢慢地开始对女性主义的理论产生一些了解。后续我发现原来我的心中憋着很大的一团怒火,就想用体验坊或是卡牌的方式,把性骚扰对我们的影响和换位思考的角度去展示给大家。

我觉得女性主义对于我来讲给我最大的帮助,是让我自己更自由了,比如年龄不再成为限制我的唯一的标准,包括在面对一些我所感到不适的社会环境压和力的时候,能有一些理论武器可以拿起来帮助我去抵抗。

©《我的天才女友》

笑哲:
我的起点好像是非常浮于书本、浮于文字的一些体验。

在我大一的本科教育当中,我们的哲学课老师会安排哲学课的教纲,其中十几名哲学家中只有一名女哲学家,但我发现女哲学家(这里的女性哲学家是指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 Mary Wollstonecraft)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很多男哲学家要好!她们能够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讨论什么是公民身份,从女性主义视角去批驳一些社会问题,给了我很大的知识上的震撼。

到16年的时候,因为在做毕业论文,我有机会在广州参加一个田野论坛,见到了以性别平等或者妇女事业为职业方向的老师。TA们的身份形形色色,有一次打开了我的眼界。那一次让我更切实地体会到想有更多投入性别事业的愿望。

Sharon:
我很想问笑哲一个问题。其实不论是小鱼,还是斯怡,很多女性或酷儿的性别意识觉醒大多是从自身经验出发的,从而想为女性和性少数群体的权利争取一些改变。我想问的是,对你而言,是什么让你能那么坚定地去实践女性主义?

笑哲:
这个也是我反复问自己的问题。我和小鱼一起做后生价值的时候,大家会从个人的故事开始,但到了我这儿,我就会忐忑我的个人故事是什么?好像它是真空的。

所以这个故事我一直讲不好,但从结果上看,我非常真实地感受到女性主义的学习和实践,让我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比如它让我更加关注怎么去交朋友,社会不太惯常会把“交友”当作一个重要话题去教男孩子,好像自然的男性之间的友谊有一个固定的社会模板,但我不太想束缚于这套模板。或者是在运作团队的时候,我也会警惕作为发起人所拥有的权利,会不会和团队产生距离。

斯怡:
我有时候在想,所谓“真心”它究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每次行动之前都需要将它界定清楚吗?在我看来更重要的是大家一起去做这个事情,它本身就是能够推动性别议题进程的话,我就不会那么在意,叩问你内心深处是不是百分百“真心”。

Sharon:
我警惕男性女性主义者的原因,其实是我遇到过许多自诩“女性主义者”的男性,在跟他们交流和合作的过程中,察觉到他们实际还是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不自觉地又反过来伤害女性群体。并不是我天然地不信任一个男性不能真心实践女性主义,只是因为我看到过太多这样的假象,让我产生了一些不信任感。



学习女性主义有门槛吗?

Sharon:
刚刚斯怡和小鱼都有提到女性主义理论可以被用作抵抗的武器,能帮助我们更系统地了解性别议题,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结构性的问题,需要从知识层面去摄入和补足不同的视角,所以也很想和大家聊聊在用什么方式去学习性别。

斯怡:
我本科学的是性别交叉媒体的专业,局限可能是在国内的学术资源没有那么硬核,所以我个人更多是通过自学,一个普通的女生怎么入门女性主义的视角。

我一开始也要学比较经典的内容,像波伏娃、李银河、朱迪斯·巴特勒这些都要读,但说实话这些书真的很难啃。所以我在学校的时间之外,是没有动力再看的。这个时候我就想怎么更好地摄入一些相关的知识。我就发现我对波伏娃、桑塔格她们本人的故事更感兴趣,就去看了她们的纪录片,逐渐养成了一个看女性主义人物传记纪录片的习惯。有些时候,当你知道一个人是怎么逐渐成长为女性主义者的时候,你也会看到在日常生活中去行动、去反抗的一些力量。

纪录片的好处是,它的议题非常的丰富。比如说我想去了解女导演的时候,我就去看《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我想了解文学、文艺的时候,就去看《关于苏珊·桑塔格》和许鞍华的《好好拍电影》;我想去了解性别友好的动画怎么做出来的时候,去看了《拥抱小熊猫:青春变形记背后的故事》,那四位女性主创的纪录片;我甚至去看了 Taylor Swift 的纪录片《美利坚女士》,她在纪录片中说“我必须站在历史正确那一边”。所以我觉得这种多媒体化的学习方法是对想要入门的朋友比较友好的方式。

©《拥抱小熊猫:青春变形记背后的故事》

小鱼:
我当时和斯怡一样,想去读一些女性主义的著作,但是我打开《第二性》读了两页就读不进去了。恰好我也和朋友聊到了这个话题,TA 想订阅「翻山」newsletter,但是担心这是不是只给一些比较有专业性别背景的人,或者已经有很深理论基础的人看的内容。这让我想到自己最开始参与后生价值时的那种胆怯,会不敢表达跟性别议题相关的观点和想法。也是在社群伙伴的鼓励之下,我开始去思考,一定要有很深的理论基础才能够谈论女性主义吗?

对于我自己来讲,我觉得即使没有阅读很多的书籍,身体力行的实践也很宝贵,我从这些实践之中获得的感悟,包括跟我的女性主义朋友们交流获得的这些真实的感受,可能是上个世纪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有女性主义理论学者把它们阐释清楚的。但是知道理论文本是一回事,我真实地去意识到问题原来是这样子的,可能是另外一回事。另一方面,我在遭遇一些社会困境,或是感到一些困惑的时候,也会选择去从书里面找答案,这是第二种方法。

对于我来讲这是比较无痛的方法,虽然中间经历这个过程也很波折,或许读书能直接得到一个答案,但是亲身体验之后的答案能让我自己表达起来更顺畅。

笑哲:
当我们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是可以到专业的文本里求索的,但也不止于此。2020 年的时候,后生价值和社会创新机构 BottleDream 做过一个职场性骚扰防治工具包。我们在专业上做了各种各样的调研,但除了在专业上达到了大家的认可度以外,作为一个项目团队,还需要思考的是怎么能在一个比较紧凑的时间节奏里走下去,协调女性主义的团队氛围。这点就不仅仅是依赖于学术上的知识学习,更是平常我们作为女性主义社群彼此间相互陪伴的结果。

和朋友之间的交流,看起来是一种求知的过程,但也是双方互动和关系的建立,这种社群的关系和大家在一块的状态,也是支持我能一直走下去的关键。专业知识是遇到问题的时候就可以去学,但更重要的是自己有长久走下去的方法,无论是自我照顾,还是社群联系,这一部分是我在实践女性主义或者学习过程中觉得更重要的部分。

©《她说》

Sharon:
我密集地关注女性议题 ,也是从做选题、写文章这件事情上开始的。我印象比较深的是 2020年,我和另一位作者一起做了一篇关于 90 后年轻妈妈的文章,试图回应网络上对早育女性污名化的舆论。但这篇文章在我意料之外地遭到了很多网友的批评,说我们写的只不过是幸运者的故事,而忽略了更边缘的女性。也是从这个批评开始,性别议题的复杂性(交叉性)在我眼前打开了。
之后我们也陆陆续续地做了很多性别议题,到现在我应该和作者们一起做了几十篇女性和酷儿的文章,几乎每一次写作和阅读,都让我重新反思自身的视角。但我确实也是从碎片化的、被动的学习开始的。

所以回到学习女性主义是否需要很坚实的理论基础这个问题,我个人感觉是不需要的。像西方第二波女性主义运动的宣言是“个人的即政治的”,也是当时女性们从个人的不适和不安中去反思和反抗中发展起来的。

就我自己的性别研究学习体验来说,我觉得性别研究的魅力就在于,它几乎是所有学科之中,少数能关注到人的经验和情感层面的学科,可以不再计较严谨的理性和逻辑,因为理论也只是理解性别的其中一层。

它更关乎女性和酷儿的经验、情感、身体、环境之间的交互和变化,从而去反思历史、社会和个体,打破二元的视角(感性/理性,自然/文化,心理/身体,科学/信仰......),去将边缘的故事归档,去做民族志的研究,去写下自传体。性别研究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具体又具有关怀性和想象力的一个学科。

笑哲:
这让我想起,我们采访过在昆明的做反家暴社工的阿姨。她原本是家暴的受害者,小学文化水平,有三个孩子,最后她从家暴的环境中挣脱了出来,自己打着一份工养她的三个孩子,成为了反家暴的社工,到现在做了将近有10年。她的例子告诉我们,理论和知识的学习是一个通口通道,但也有很多其他的我们可以和性别发生关系的路子。

但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有一定的学习或者理论的汲取,也可以保障你所在的团队,不会做一些不适宜的决定。当时后生价值有很多理论出身的伙伴都读过巴特勒,但读巴特勒并不是意味着能写出怎样的文章,重要的是读巴特勒,能督促我们反思。比如当我们在建立管理团队的时候,其实不会用“管理”这两个字,换成了“协调员”。

斯怡:
我觉得我很同意,虽然我们几个都比较偏实践,但是理论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标尺,你在实践当中的底线和核心的价值观是什么?

Sharon:
但我觉得性别研究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点就在于,常常有这个理论家批评那个理论家的情况发生,在博弈中生长起来的。比如关注身体理论的学者就会批评巴特勒和福柯过于关注话语而忽略具身性,所以我不会把某一个学者的某个理论当作一个绝对的标尺,而是会更动态地去看待。

©《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



先做女博士,还是女高管?


Sharon:
我想接着问问大家,你们在参与性别和实践的过程当中,有没有遇到过对自己影响比较大的挑战或者困难?

斯怡:
我有一个一直以来比较大的困惑,就是讨论性别议题的时候,个体和群体,私人表达和公共表达之间的断裂。我大学的时候身边有不少平时表达特别 open 的人,但一旦面临严肃的公共性议题讨论的时候,真的要付诸行动的时候,我反而成为了那个较真的人。

比如现在社交媒体上有很多带性少数标签的帖子,或是一些好笑的 bot 和玩梗都特别火,可是真的有严肃的、不公平的现象发生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去为这些事情发声?这也是关于在性别议题中,严肃和调侃如何变换的一个问题。

笑哲:
你每一次较真,就是扛起了女性主义扫兴鬼旗帜的扛把子,你要上房揭瓦的时候,我愿意给你递瓦。

你让我想起了刚刚 Sharon 提到的女性主义学者 Sara Ahmed,我也非常喜欢她。她之前在金匠大学执教,后来她离职也是为了去反抗学校管理层对校园内性骚扰处置的不作为。退出高校体制后,她开始进行独立的创作和学术研究,仍然在给予性别领域和很多在行动的社群非常丰富的启发。

Sara Ahmed 的履历就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相信我们在私下所做的事情,终归是可以在某一个时间汇聚成一个绳子,我们能够去拽着它,去做到更好的事情。

Sharon:
我也想顺着和大家聊聊参与性别议题怎么能让自己生活变得更好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实践性别的人的收入来源其实非常有限。你们是怎么做选择的?

小鱼:
我 21 年研究生毕业之后,在和笑哲讨论要不要全职创业。当时有另外一个合伙人就跟我说,在深圳给你一个月 4000 块钱够不够?我说那我生活下来还是有点艰难的。TA 说你的生活要求怎么这么高,我说我确实对生活还是有一些期待的,然后非常惭愧地开始找起了工作。

后来工作了以后也非常焦虑,觉得跟我的理想、使命愿景没有任何关系,每天在虚度光阴,想怎么没有继续做跟性别平等相关的事情,也担心自己离这个领域越来越远了,会有这样的自责。

我消解这个情绪差不多用了两年时间,后来我做了一些观察,也跟社群内部跟我有同样生命阶段的伙伴做了一些沟通,发现不管是在参与性别行动,还是没有实际参与性别写作、性别公益行业这样的行动之外,TA 们仍然带着一种性别的视角在生活。

我当时有段时间特别想去读性别的博士,想在这个领域继续深扎下去,这个伙伴就跟我说,你读什么博士,你就在你这个领域好好趴着。我说为什么?

TA 说所有有性别视角的人都应该进入到中国的各个行业里面去,然后把这些视角带出去,在这些行业领域成为有权力、有权威、有影响力的人。这样当你遇到下一个你自己这样的角色的时候,你才能够给 TA 提供更多的机会和帮助,或者为你这个行业去提供更不一样的视角。这句话让我特别宽慰,我后来就老老实实趴窝了。

©《大法官金斯伯格》

斯怡:
我也分享一下我的性别贫困,是我给自己的一个slogan:“性别会是我一生的副业。”因为我发现性别确实是一个不太容易谋生的方向,所以我之前做实习,也是在咨询公司、科技公司。那时我虽然说是靠工作吃饭,但是做了一天很操蛋的工作以后,我还是想晚上可以做一些性别相关的创作,给我无聊的工作日增添一点滋润。

就像刚刚小鱼说的,在一些行业融入一些性别视角,也能够带来非常多有意思的改变。我记得有一次聊天,有个女生就跟我们聊了现在这些游戏设置里面的一些厌女的问题,也会去行业里做一些分享。所以性别反而是给我们在别的地方工作带来了一些敏锐度,但是也希望有朝一日等我赚到足够的钱,能够去读一个性别相关的研究生或者博士。

笑哲:
去年我有研究过一个很喜欢的项目,叫 Callisto Project,是美国的创业团队用加密技术做的性骚扰防治匹配平台。

这个平台能够让当事人去输入骚扰者的某一个社交身份,比如他的邮箱、ig 、Facebook,如果有另外的当事人也输入了同样的信息,就能达成匹配,这两个当事人就可以被匿名并且安全地连接起来,进行下一步行动。这也为当事人提供了在法律、心理安全、个人安全方面的保障措施。他们在早期确实获得了很多投资,但是到七、八年以后,支持下去的资金来源反而多数是基金会,依靠着捐赠才能活下去。

所以好像在全球范围内,也没有办法为性别平等专业团队找到经济上的出路,是一个比较无解的,又让人困扰的问题。

小鱼:
我也有一些(性别为男的)朋友,他们会很尖锐地问我,你连站都没有站,还想去扶别人?这个问题会让我觉得有点难过,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他,还会加深对自己的不肯定。我还会有第二个叩问,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就成为了一个功利主义者。这两种叩问它同时存在。

斯怡:
我感觉这是一个价值排序的问题。问你这个问题的人,他们肯定是利己的价值,要优先于利他的价值。所以他们就会觉得你没有符合我的价值,你是不是有点问题。

我想起我的导师曾经问了我跟我同门一个非常搞笑的问题:女学者和女高管,你们现在先想做哪个?我就缓缓地说出“女高管”,我同学说出了“女学者”。我当时还跟我同学开玩笑,我说你一定要努力创造一些非常好的理论跟概念,这样以后咱们去做一些品牌营销的时候,就用你的概念给你大投资。

但我也会很害怕,会不会大部分人会选择看起来好像社会地位更高的那一类?如果是这样,那么难道做公益都必须得有很深厚的家底才能做吗?



性别那么难做,我们怎么坚持?

Sharon:
既然性别都如此贫困了,我也很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有没有遇到过一些无力的时刻,心态有没有发生过一些变化?

笑哲:
当我们锚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可能和你对这个议题的热情有关。但是过程当中长久的坚持,还是和你和谁一块做有关。我常常和小鱼说,如果没有小鱼的话,我感觉很多东西我也做不了,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有限的。我和团队的伙伴们聊天,也是我必要的坚持下去的养料。因为我们只有在一起的时候,力量才能够互相汇聚。我这一路走来并不是真的做了什么,而是过程中和大家结下的友谊是让我感到最宝贵的获胜价值。


斯怡:
我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会有两个小方法,第一个和笑哲说的一样,就是和支持你的人,尤其是朋友去聊天。另一个方法是,如果我在一个很严肃的大议题里坚持不下去,就会选择在大的性别框架下找小的、有趣的切面做一做,比如看一个女性视角的动画片。

小鱼:
可能因为我的性格比较害怕冲突,所以我在团队中就是一个情绪鼓励式的角色,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的时刻,这种及时的情感支持和反馈就能够润滑这些“负面”情绪。

比如创作者们有遇到创作瓶颈的时候,运营的伙伴有吸收很多社会负面信息情绪崩溃的时候,你给到一些情感支持,就能让他们更好地把手头的工作完成。我们遇到比较多的项目上的困难,80%都是靠情感支持或者情感劳动来消解的。

所以建立自己的情感支持体系,是我在性别之路探索的过程中,最大的解决方法。

©《无名姐妹》

Sharon:
对我来说也很类似,作为一个性别议题领域的编辑,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能够和我的女性、酷儿作者们一起,把非常想写的文章完成,把想传递出去的内容发出去。

另一个是,我也会加入很多女性社群。虽然现在女性社群之间会出现很多撕裂和争吵,但大家还是常常能在一起讨论重要的事件和议题,一起阅读和写作,还是能找到相互依存的人。

当然除了一些温暖的元素,还有一点也是我忍不住行动的原因,就是愤怒。我发现自己拥有性别视角以后,人也变得越来越尖锐了,常常对于一些事情、观点和言论很生气,会去反驳,会用那种批判性的眼光去看。我偶尔也会想自己那么尖锐会不会不太好,包括发声其实很消耗自己的精力,但是又会觉得保持愤怒很有必要。

我想起我的一位朋友,她最近到江永县去拍女书传人“何艳新”奶奶的纪录片。她和我说,她做这个项目的动力就是来源于一种愤怒,想要去让大家看见被男性主导的、被商业化包裹的女书宣传的背后,女书存在的真正含义,和一个年长的传人为它做了什么样的不被人所见的放弃和斗争。我感觉到她在跟我叙述的过程中所携带的愤怒,这也提醒我不能放下自己的愤怒。

笑哲:
最后,我很想分享巴特勒在《战争的框架》中书写的一段话:

“如果我得以存续的必要条件是与他人的某种关系,那么我得以存续的这一结果也不会是我一人之功劳,而应归功于更广泛的社会关系。

如果我意在维护你的存续,这便不单单是因为我想保护我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没有一旁的你,我就毫无意义。因此生命必须被重述,为这一错综复杂的、充满激情的、对立且必须的与他人的关系。

如果我得以存续,一定是因为有其他在我之前,在我之外的生命已然构成一种互相索引的关系,乃至其中若缺了谁,比如你,那么我的生命便将无处可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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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客中提及的文章、书籍和影视作品:

📚《雨水直接打进眼睛:叶青诗集》,作者:叶青


📚《过一种女性主义的生活》,作者: [英] 萨拉·艾哈迈德


📚《女性主义扫兴鬼手册 The Feminist Killjoy Handbook》,作者: [英] 萨拉·艾哈迈德(暂未有中文版)


📚《第二性》,作者:[法] 西蒙·波伏娃


📚《战争的框架》,作者:[美] 朱迪斯·巴特勒


📚《Raving Practices》:关于纽约地下酷儿 raving 文化的一本书,作者:McKenzie Wark


📚《女权辩护:关于政治和道德问题的批评》,作者:[英]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

 

📽《好好拍电影》[中国香港] 关于女性导演许鞍华的人物纪录片。


📽《美利坚女士》[美国] 关于 Taylor Swift 的人物记录片。


📽《波伏娃:我想要生活中的一切》[法国] 关于法国女性主义者西蒙·波伏娃的人物纪录片。

📽《关于苏珊·桑塔格》[美国] 关于美国女性作家苏珊·桑塔格的人物纪录片。


📽《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法国] 女演员德尔芬·塞里格和录像艺术家卡罗尔·罗索普洛斯的会面故事纪录片。


播客中提及或推荐阅读的西方女性主义学者:

Sara Ahmed 萨拉·艾哈迈德

女性主义和酷儿理论学者,英裔澳大利亚作家,开创性著作有《情感的文化政治The Cultural Politics of Emotion》探讨了情感的社会维度和循环,被认为是新兴情感理论领域的基础性文本。其他著作有《过一种女性主义的生活 Living a Feminist Life》,《女性主义扫兴鬼手册 The Feminist Killjoy Handbook》。

Feminist killjoy 博客网站:https://feministkilljoys.com/about/


Audre Lorde 奥德雷·洛德

美国作家、女权主义者、诗人,图书管理员和民权活动家。她自称是“黑人、女同性恋者、母亲、战士、诗人”,自传体著作有《扎米:我名字的新拼写 Zami: A New Spelling of My Name》。


Jasbir Puar 加丝比·普尔

美国罗格斯大学教授,女性研究和酷儿理论学者,她最近的一本书是《致残的权利:虚弱、能力、残疾  The Right to Maim: Debility, Capacity, Disability》 (2017),获奖作品有《恐怖主义集会:酷儿时代的同性恋民族主义 Terrorist Assemblages: Homonationalism in Queer Times》 (2007) 的作者。


其他提及或推荐的女性主义学者:

李银河、朱迪斯·巴特勒,西蒙·波伏娃,凯伦·巴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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