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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花落》中学生能否读懂?是否应该读懂?可否入试卷?

此语与时左 书写者 2024-04-20

1、中学生可以读懂,而且应该读懂。

小时候看电影《英雄虎胆》,女匪首招待美国特务(实际是打入敌人内部的我军侦查科长曾泰),她的台词:“爵士乐,香槟酒,还有高贵的美国朋友,那是多么多么的美啊!”
我幼小的心灵受到的唯一“毒害”是,整天吃窝头的我,一直在琢磨什么是爵士乐,香槟酒什么味道?至于“高贵的美国朋友”,让丑角说出来,只有讽刺意味。

电影中还有一个漂亮的女特务阿兰,这个角色让人同情,因为男匪首猎色,女匪首欺辱,她又爱上了曾泰。这种情节,在拍片的五十年代简直是胆大包天,现代谍战片也不过如此,可惜这种类型没有走下去。阿兰最后被我军击毙,10岁的我挺“惋惜”的。这就毒害到我了?

不但没有让我中毒,反而让我认识到了人的复杂性、多样性。

长篇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玉旨一郎死在了他的叔叔、老鬼子玉旨雄一的枪口下,他为了掩护抗日志士而死。这个玉旨一郎可不是小配角,他占了全书大量笔墨。小说最后,他的墓碑写“中国人民的朋友玉旨一郎之墓”,这部红色经典美化了鬼子?
八十年代王刚在晚会中曾专门演播过这一段(整部小说是王刚播音的),把老鬼子痛哭侄子说得声情并茂。放在今天,王刚一定会被网暴!

《亮剑》里段鹏抬着李云龙到医院,看到动手术的大夫是个日本人,掏枪就要打,被赵刚一脚踹飞。这个情节符合段鹏的人物设定,也符合赵刚的形象。

可是今天带着段鹏的思维定式,去看待《杜鹃花落》的作者,岂不是太荒唐?有没有燕京大学的赵刚,踹这些人一脚?

2、读不懂,是因为他们没有接受过多角度、全方位的阅读训练。
当思维受限,人生简直剩不下什么题材。

1958年的电影《柳堡的故事》,在当时也是大胆得很,新四军战士谈起了恋爱,太软弱太温情是小事,简直是“抹黑”新四军战士的觉悟。

茹志鹃的《百合花》,这也是入选中学课本的。当年我就感觉实在太“暧昧”了,小战士,新婚的小媳妇,百合花的被子。要不是茅盾支持,这小说当年就被毙了。

把这些全都限制住,那还要文学干什么呢?

中国曾经长期受到这种限制。比如贾宝玉、林黛玉,他们大概还处于高小阶段,在一起读《西厢记》。

如果《杜鹃花落》这篇小说被扣上大帽子,那么宝玉黛玉读西厢,就是在读淫书。

不道德的不是偷看《西厢》的宝玉黛玉,而是满口仁义道德的贾政(假正),及他周围那些清客相公,贾雨村(假语村),单聘仁(善骗人),卜世仁(不是人)。

中国不是没有小说传统,但是后来小说严重受限,就是因为贾政这种混蛋太多了,他认可的只有四书五经,最多是写狗屁不通的诗,无病呻吟,虚情假意。

小时候接受的语文思维,看到蜜蜂想到勤劳,看到蚂蚁想到团结,看到老牛写到奉献,看到狐狸想到狡猾,待长大之后,很多人的思维也没有太大变化。

一切试题都有标准答案,一切语言都有套路,一切题目都有定式。这样的语文,学它有什么用?

《杜鹃花落》因为绕了两个弯子,以日本军官的视角展开,又设置了一些悬念,加上杜鹃花的隐喻,就让有些人看不懂了。他们更在意鬼子骂八路军的话,更在意鬼子心里冒出来的凶残,把这些都当成作者对八路军的污蔑抹黑。这和在《西厢记》《水浒传》中寻找诲淫诲盗的句子有什么不同?

3、初中时期,开放式的大量阅读对人生至关重要。

9年是义务教育,初中毕业,意味着义务教育阶段结束了,国家不再强制一个人上学。

人的阅读理解能力在初中会产生极大分野,初中毕业可以无限打开思维,大学毕业也可能极度封闭。像梁晓声、余华、莫言、王小波、王朔这些人,他们上过多少学?他们小学到初中的奥秘,就是大量课外阅读。

学校只是教一个方法,无法包办所有。王朔那个《动物凶猛》的时代,学校连方法都不教了,他们那拨人能出息的,全都是业余时间读书,再读书!

4、初中语文考试应该鼓励开放式思维,应该有思辨深度。

胡适不满13岁,从安徽老家到上海读书,老师出的课后作文题是:《论日本之所由强》。这个年龄的学生,最多是初中一年级。试问今天的高中毕业生,给你三天时间,写一篇这样的文章,你能写成啥样?!

还有,试问今天谁敢出《论苹果公司为什么强大》这种作文题?会不会被骂崇洋媚外?就是有人敢出,有几个学生能写出东西来?
成都这份试卷,很多人认为太难了,初中孩子理解不了。我说,不是题目太难了,而是从来没有打开过思维!跟当年胡适的学校比,初中语文考了太多死记硬背的知识,语文毫无生趣,毫无观点,毫无深度,毫无个性!
一个小弯就绕蒙圈了,不会是所有初三学生,本来嘛,有些难度的题目,也没有预期所有学生都能回答上来。

成都试卷的命题意图,在拓展思维上无可厚非,应该的,必须的,这种尝试是对的。

至于题目本身,有商榷处。首先小说删改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比如八路军保护日本平民牺牲的情节,删掉了,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原意;再比如问日本平民的死是否“令人惋惜”,惋惜与否是情感问题,似乎不能有唯一正确答案。假如回答“不惋惜”,学生说我从小说中体会不到惋惜,又如何判卷?

《杜鹃花落》事件,一次小范围的考试,远远超出了考试范畴:平时不看小说的人,指责一篇小说;初中水平不具备的人,对一份初中语文试卷义愤填膺。
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假如小说场景换成德国人在欧洲,这些人肯定不会觉得有问题。

成都三中的尝试没毛病,但考试命题是失败的,很多人没有宽容这次失败,给一个考试题加了很多名词
那么此事以后,不会有人再尝试了:简单杀鬼子的题目,没有考试意义;复杂一些,又容易惹事。干脆,从此中学考试,不会再有抗战题材。连红色经典里的玉旨一郎,也不要出现,这样最安全。
往期回顾:
《杜鹃花落》作者被免职,岳飞的故乡警惕“莫须有”
《杜鹃花落》颂扬的是八路军,司马南毛星火们根本就没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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