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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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民商裁判实务 Author 油菜花又开了
开篇引言
一个月前,院里安排即将退休的罗法官给我们青年干警讲了一堂课。
他在讲课时告诉我们说:他在法院的37年里就干了一件事。
那时还很年轻的你
他说,记得是他到法庭当书记员第一年的那年冬天,女方多次来法庭要求离婚,而且每次一来就要哭一场,死活都要离婚。一天傍晚,这对青年又来到法庭闹离婚,劝到最后,女方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法庭能把我送到男方家去,我就愿意与男方和好”。当时已经下班了,只有罗法官(当时还是书记员)一人驻庭。虽然不知道女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罗法官心想,既然把女方送回婆家就能让女方同意和好,管她卖的是什么药!二话没说,就和这对青年来到渡口坐船到了河对岸,然后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才把两人送到男方家。男方父母看到法庭都来人了,赶紧出来把儿媳妇接了进去。天色已晚,渡口的船工已经收工回家,罗法官没有办法再渡河回到法庭了。这家人就把罗法官安排在自家过夜。等到第二天早上,罗法官才知道是这对青年把他们自己的床让了出来。这一夜,小俩口围着火炉坐了个通宵,又说了一夜的话。在罗法官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他们已经真真正正、彻彻底底地和好了!那些还很年轻的梦
之前在知乎上看到过一个浏览量高达92万的提问:当一个基层法院的法官,算是“平庸”的一生吗?我不知道在罗法官脱下法袍、即将永远离开审判台的那一刻;
在他回首在基层法院37年里始终默默无闻的那一刻,会不会也想到同样的问题。
或者说,他在这37年里,有没有偶然会想到过这个问题:
一个一辈子都在基层法院工作的法官,算不算是“平庸”的一生?
——其实,这是我进院以来偶尔会冒出来的疑惑。
算不算是“平庸”的一生?
可以有很多的大道理可讲,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这十年来,陆陆续续每年都有进到法院里来的年轻人,当然,这其中也会有那么一两个中途即选择“逃离”的分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和追求,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从大的方面来说,无论坚守与逃离,无非就是在“共同体”内换了一个身份和职业,不应该有所谓的高尚与卑下之分。
罗法官接着说,2022年年底,他办理了康某某诉四川某建设工程公司、罗某某等人合同纠纷一案。
罗某某等人挂靠四川某建设工程公司在2018年10月承包了两个平整撂荒地的工程。
罗某某联系了经营砂石的康某某,由康某某负责提供砂石并平整土地。
2021年1月28日,现场施工员在康某某的对账结算单上签字确认应付费用为45万余元。
罗某某在支付部分费用后,尚欠35万余元未付,被康某某起诉到法院。
庭审中,罗某某认为结算单有假,要求对工程量进行评估鉴定。
鉴定中才发现,撂荒土地经过平整后,地形地貌发生了较大的改变,土地原状已难以认定。
罗法官意识到,继续推进鉴定评估工作可能会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难以作出让双方都满意的判决。
此后,经过罗法官多次组织双方当面调解,背靠背沟通,经过2个多月的努力,终于促成双方达成了和解。
原告康某某同意放弃部分诉讼请求,由被告罗某某等人分期支付26万元,挂靠公司提供连带担保,如被告逾期履行,原告可按原起诉数额申请执行。
这份让三方当事人相互制约的调解协议最终得以主动履行。
可是,在我们这些年轻法官看来,法官,不就应该是居中裁断、一槌定音的吗?
罗法官这种细致入微的调解工作虽然可以做到案结事了,但离我们想象的“身披法袍、走路带风”的法官梦想似乎有点远。
而那些因为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事起诉到法院来的,也无不让我感到法官工作的琐碎和“平庸”。
这些,都曾让我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我想要的法官职业梦想。
法官的那些荣耀
在罗法官的讲座上,我能够感受到他的依依不舍,也能够感受到他一生只做一件事的那种骄傲和自豪。
我意识到,或许,“平庸”本就该是法官一生的“宿命”;
“平庸”本就该是法官一生追求的荣耀。
也许,我应该重新思考一下法官这个职业的梦想究竟该是什么样?
从那些像罗法官一样一生只做一件事的法官身上,我看到法官的一生很长,要三十多年。
法官的一生要经手成千上万的案子,也要见识各式各样的人生故事,能坚持做一件事已属不易。
我经历的法官人生才不到他们的三分之一,而我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就坚持做一件事。
可罗法官又说,法官的一生很短,回首往事,感觉就在一瞬间。
一瞬间,37年过去;
一瞬间,似乎一切都还是昨天。
然而,一瞬间,又有多少法官因为不甘心一生“平庸”,而没能坚持到退休,在半道上栽了跟头。。。
如果可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想他们定会甘心做一个“平庸”的法官,坚持一生只做一件事。
耀眼的光环容易让一个人迷失自己,不甘于“平庸”的追求,也容易让法官偏离最初的方向。
我现在终于明白,法官这个职业,原本就是一个甘于“平庸”、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孤独”的职业。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微信昵称——白开水——又有了另外一层涵义:
在一堆各色的饮料里,白开水无疑是最“平庸”的那个,但你能离开它么?
因为被需要,就证明白开水自有它存在的价值。
法官,就应该似白开水一样的存在。
无色、无味、透明,甚至都让你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但你又不能没有它。
虽然不是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经历一场诉讼,但也离不开法官,一旦有需要,法官就必须要出现在你的面前。
因为被需要,就证明法官有他存在的价值。
对于法官这个职业来说,守得住“平庸”、耐得住“寂寞”,才是一个法官最大的不“平庸”。
追求“平庸”,这是法官这个职业的特性所决定的。
因此也可以说,“平庸”一生的法官,才是一个法官最大的荣耀!
以上。
致敬所有“平庸”一生的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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