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433 | 吴春红的凤凰树

原创 2017-08-09 吴春红 海陆物语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蒋述卓题

凤凰树

·吴春红

四季更迭，花儿盛放时不会刻意宣扬，只是季节到了，花便开了，从不曾迟疑了脚步。我是个迟钝之人，知道花开，总是在花树已缀满绚烂的花朵之时，那样的明媚，让人移不开眼睛。因此，在我的记忆里，花朵总是极灿烂的，我只记住了它挂满枝头的风采。

那天路过文广新局，抬头见到正对门口处，有一棵开得正好的凤凰树。绿得耀眼的叶子间，是簇拥着的花朵，满树满枝，像是止不住的燃烧的火焰，在湛蓝的天空下，闪着夺目的光芒。草木各有姿态，但是，我喜欢这样旁若无人的盛放。肆无忌惮，是一树花该有的模样。这样清澈明艳，铺满枝丫的红色，也正是我对凤凰树的固有认知。

或许源于凤凰花开正是骊歌唱响时节，很多人喜欢把这一树灿若火焰的花，与离愁别绪联系在一起。而我，却从未因凤凰花开而有过丝毫愁绪，我记忆里的凤凰树，盛满的是甜甜的童真与快乐。那一树凤凰树，明艳绚烂，它四季花开，从不曾败落。枝上绽放的每一片花瓣，都记录着我们的纯真与美好。

龟山下，梅河畔，有一所曾经蕴育了许多童趣的小学，如今已成一片废墟，再辨不出本来面目。只是，在我们的记忆里，她依然鲜活如昨。学校依山势而建，有零散的平房或瓦屋，从山脚一直延建到山腰，粗朴的石梯或宽或窄，把那些房子连接起来成一座校园。我用六年的时光，从山脚沿着石梯一级级爬到半山腰，完成了我的小学生涯。学校没有校门，操场边上种一排低矮的灌木就是围墙，把校园与公路划开了。路的那边，有一条溪流，曾经清澈见底，是小镇与乡村之间的一条重要水路。从路的那边走来，还未到桥上，便可见校园里一棵高大的凤凰树，立在上操场左侧。

或是睛天，或是阴雨，甚或是台风大作之时，凤凰树挺立依旧。枝叶如伞，繁花如梦。

“凤凰”二字念来，是能溢出七彩光芒的诗意。初识之时，曾猜测着这树名源何而来，是否与神话故事里的凤凰鸟有关？但诸多疑惑从未得到解答。后来才知道，凤凰树是因“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而得名。想来，凤凰花绽放之时，一树的火焰流光，夹杂着翠绿飞动的绿叶，把这样的风姿比之翱翔九天的凤凰，也并不为过。

童年时光，除却玩再无别事。我们对课间十分钟充分利用，捉迷藏，玩游戏，追逐……夏日时分，更喜欢聚在凤凰树下玩耍，或是绕着粗壮的树干攀爬而上，折花剪叶。凤凰树羽状复叶，细密而规整地排列着一片片小叶，小叶长椭圆形，如绿豆大小。折下的叶片，当花伞，当蒲扇，插在肩上当令旗，小孩子的想像和模仿，总是花样百出，无穷无尽。凤凰树是一边盛放一边落花，一阵风过，便有花瓣打着转儿落下，依然是红艳新鲜的模样。我们接不到长在树尖的花朵，就在树下等风，捡起散落的花瓣，用橡皮筋束起，又变成一朵花。比之树上的五片稀疏花瓣，束起的花更像康乃馨。

很多人不喜欢红色，嫌它艳俗，而我对红色情有独钟。不知这种喜欢是否缘自自小对凤凰树的喜爱？大红的衣裙，大红的鞋子，我从来不抗拒，即便已经到了并不明媚的年龄，我依然喜欢这种俗到骨子里的娇艳。

三毛曾经说过：“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祥，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如果有来生，我也要做一棵树，一棵长在山野的凤凰树。自由自在地开花、落叶，骄傲地在清风明月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