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零下出发,载著十二月的邮船
by Edouard Boubat
十二月的诗
| 伴奏 |
W.S.默温
十二月孤独的第一天,雨
再次轻轻地落在花园里
狗睡在黑暗的地板上
日子在两次旅程之间。收好行囊
然后打点另一个行装,当我离去
我读着诗,那些来自过去的词语
来自很久以前的轻快的候鸟
穿过这安静的雨落下的声音
唐不遇 译
by Josef Koudelka
| 十二月十四日 |
米沃什
我振动我强壮的双翼,在我下面是滑动的
蓝色的草地,柳树,一条蜿蜒的河流。
这里有个带护城河的城堡,附近,花园
是我最爱散步的地方。
但当我归来,我要当心
别丢了那本魔术书——
正塞在我的皮带里。我可能永不会
飞得很高,但山峦起伏。
极为艰难地我挣扎到森林上方
橡树和栗子树的落叶一片锈红。
那里,鸟儿压弯了一杈干树枝
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抛着大粗干
用魔法把我拉下来。
我跌落,她用手套把我抓住,
一只羽翼有血迹的鹰,
荒漠之妖。在城堡她发现了
印在我书中咒语。
沈睿 译
by Viet Dinh
| 音节 |
安东尼奥·拉莫斯·罗萨
音节。
十二月的酒精,冷冽,嘶哑。
烟草苦涩。这是一根临床的烟卷。
音节。
用音节制造诗句。
桌面光滑。
一个饭勺,有复杂
亲切而可口的形状。
杯子清晰
像一个不会卑躬屈膝的侍者。
在一个诗人的眼神中
一个女人浓缩。
一个身体。两个音节。
金钱够用。大衣领子
遮住了脖子和听觉。
音节。
姚风 译
by Thymournia
| 前往圣克莱尔的公共汽车:十二月 |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要驱逐我,得花费更多
这依然是我的王国。
转身,向上看
透过粗砂窗户:一个未被探索的
电线的荒野
尽管他们葬我于混凝土石板
与电缆的纪念碑中
尽管他们在我的头颅之上
筑起了一个冷光的金字塔
尽管他们说过,我们将用推土机
建起一个银天堂
显然他们对于消逝
知之甚少:我有
我到达的方式。
此刻,雪
对你不再如同
对我那样熟悉:
这是我所为。
灰色的空气,那紧随
其后的怒号
也不再熟悉。
我是这个老女人
在汽车里坐在你对面,
她的双肩平直如一条披肩;
秘密来自她的双眼
帽针,毁坏
墙壁,天花板
转身,向下看:
没有城市;
这里是一座森林的中心
你的位置是空的
周瓒 译
by Bruce Davidson
| 阿姆斯特丹的机场 |
——纪念我的母亲
扎加耶夫斯基
十二月升起,压抑的欲望
在黑而空的花园,
树上的锈和浓浓的烟
仿佛谁的孤独在燃烧。
昨日漫步我再次想起
阿姆斯特丹的机场——
不带房间的狭长走廊,
被其他人的梦想充满的候机室
为厄运弄脏。
飞机愤怒地俯冲到
水泥地面,饥饿
如未寻到猎物的老鹰。
你的葬礼也许应在这里举行
——熙熙嚷嚷的人群,
一个未被选中的好地方。
在机场巨大的帐篷下
应有人照看死者。
仿佛我们又成了游牧民;
你著夏季服饰,
诧异于战争和时间,
腐烂的废墟,镜子
映射一个渺小、疲惫的生命。
在黑暗里最后的事物闪亮;
地平线,刀子,和每天升起的太阳。
我在机场为你送行,闹哄哄的
低凹处,有廉价的眼泪出售。
十二月升起,甜蜜的桔子;
没有你,不会再有圣诞节。
薄荷叶抚慰着偏头痛……
在餐馆里你总是
花最长时间研究菜单……
在我们苦修者的家里
你是健谈的女主人,
却那样静静地死去……
年老的神父会念错你的名字。
火车将停在林子里。
黎明时分雪将会下在
阿姆斯特丹的机场。
你在哪里?
在记忆埋葬的地方。
在记忆生长的地方。
在桔子,玫瑰,雪埋葬的地方。
在骨灰生长的地方。
李以亮 译
by Vivian Maier
| 十二月十九夜 |
废名
深夜一枝灯,
若高山流水,
有身外之海。
星之空是鸟林,
是花,是鱼,
是天上的梦,
海是夜的镜子。
思想是一个美人,
是家,
是日,
是月,
是灯,
是炉火,
炉火是墙上的树影,
是冬夜的声音。
by Andreas Feininger
| 十二月 |
周梦蝶
这耳膜锈得快要结茧了
在梦与冷落之间
我是蛇!瑟缩地遐想著惊蛰的。
谁晓得我曾睡扁时间多少?
夜长如愁,寒冷寸寸龟裂
那自零下出发
载著开花了的十二月的邮船
搁浅在那儿?
总在梦中梦见雪崩
梦见断崖上常春藤汤著秋千
含羞草再也收敛不住了
瞑起眼睛,咀嚼风和阳光
而脸色比沉思者还阴沉的
石狮子也蹲蹲起舞
向东方,
吼醒那使浑沌笑出泪来的日出……
by Sergiev Posad
| 十二月 |
杨河山
十二月总是下雪,并带来持续的阴冷。
凛冽的寒风像锋利的剃刀,让我的脸感到生疼。
而在雪后,地上又积满了黑色的冰。
另外一些没有雪的日子同样也非常寒冷,
在这样的夜晚,一轮不锈钢的月亮挂在漆黑的树上,
仿佛器皿,盛满豆子以及豆子之外的事物。
哦,十二月,标志着过去的一年即将过去,
而新的一年尚未来到。这意味着什么?
我们是否应该为过去的时光感到惋惜?
或对未来的日子满怀期待?哦,十二月,
包括传言中世界末日这一天,我喝下了许多白酒,
然后沉沉地睡去。醒来时,我又看见了
红色的太阳。哦,一切尚未结束,苦难的生活
还需要继续。这天夜里,我又一次看见了
那轮不锈钢的月亮。它仍旧像个器皿挂在树上,
并发出清冷的光。(如果敲击是否会有
清脆的响声?)哦,坚硬的月亮。
它仅仅是个挂件,悬挂在这座城市的花园食杂店附近。
整个十二月,这轮月亮将一直冷漠地望着我,
永不生锈,并且沉默无语。
by Adolf Fassbender
| 在人民大学 |
冷霜
两对红白隔离墩把低音区延长到
楼群深处,草坪仿佛发廊里的杰作,
修剪成年轻经理的进取型。台阶上,
几名迟到者匆匆点头,十二月,
周末,长椅空着并不因为气温。
不同的笔芯流出相同的判断句——
不同的手指为同一个秃顶疼痛——
在阶梯教室,偶尔有一两个
突然厌倦了,突然从汗臭里站起来,
摔开由一只鹦鹉讲授的反映论。
但是愤怒多像从刀鞘里拔出的
一场浓雾!沿着树篱慢慢地走,
远远能看见车辆、人群,巨大的
蓝色玻璃钢如同啤酒肚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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