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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生来是个盲人,何以观看这世界

2016-04-13 丝绒陨 灰光灯
素人馆

丝绒陨





慢慢地,发现城市是这样一个地方——只要背着相机走到街上去,就永远不担心没什么可拍——并非一定要去某个确定的目的地。即便是在恶劣的暴雨天,街道也不会死气沉沉,只要街上有人,它就永远活着,永远有什么在发生,有什么在某处等候你与之邂逅。

于是,只要稍加留意,便很容易注意到,人置身于街道之中常常产生的某种奇妙连结——有时令人赞叹,有时则荒诞不已,有时看似稀松平常,却又总让人觉得讶异、错愕。走过一块广告牌时,置身其中的行人并不会在意,旁观者却看见有趣的一幕;在街道行走,在地铁站等待地铁驶入,在快餐店用餐,不设防备的人无时不在被窥看,有时,正因他人的窥看,那种隐藏的、令现实扭曲的力量显现出来。



与其说人被时代的洪流所裹挟,身不由已、不可抗拒地走入都市的巨大隐喻,不如说人与他所在之处达成了某种共谋关系——那难以言表的一刻与身俱在,被制造,也被和盘托出。在面对这样一刻的时候,只需心领神会,从旁观看,而不对其妄加揣测。

然而,这样的一刻又通常是稍纵即逝的,可遇不可求的,常常受制于相机没有准备就绪而错失,很快便不再如最初感到遗憾、懊恼,而是庆幸,这是一张以眼拍摄,在脑海中得以显影的相片,没有被以物质的形态表达,并不代表它没有存在过。甚至,有时候会感到它的存在更加根深蒂固,难以磨灭。



有时候,甚至可以忘掉相机,仅仅是观看途中的一切。一直以来,我在心里常常矫情地假设,并因此感到十分的幸运——假如我生来是个盲人,何以观看这世界,更别谈摆弄相机了。 

浅薄言之,这样的拍摄会让人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感官的漂流游戏,肉身席卷其中,看似是出于某种“捕猎”的欲求,在不懈的追逐中体会着流动的快感。而更重要的是,因松动到来而感受到濒临崩塌的一刻,或因那骤然的凝固,而感受到迫切的建立之必要。



每次按下快门时,并不意味着要索取什么,而是内心在确认一个信息,这是内在与外在通融无碍的时刻,是彼此达意而相互领会的时刻,是一次与当下的交谈——与树木、吹动树木的风、形成风的气流、气流背后难以追索的某个“触发点”之间的会晤。 

因此,初时那份“为了拍出一张惊世绝伦的照片”所涌起的万丈雄心,也渐渐稀释淡泊,就像并不是为了获取猎物而去捕猎,每次按下快门,源自于内心那份笃定,那份天真的温柔的、忠实于事物本身的期待,将行动本身与最后的结

果分离开来,形成了内心独立而隐秘的小小仪式感。



这无法不让我一再想起法国作家莫迪亚诺小说中那些若隐若现的“街道观察家”——他们来到巴黎的某个街区,在一个又一个午夜无声漫游,寻访那些笼罩着神秘光晕的场所,在随身的笔记本上记录下街道、大厦的名字——也只是徒劳,那些他们记忆中的藏身之所,终究会在若干年后不复存在,又或者物是人非。抵抗遗忘的意义,无非是提示人们,遗忘的不可抵抗。

作为一个举起相机走到哪里拍到哪里的人,能忠实于“所见就所得”已很难能可贵。哪怕,在一些运气不那么好的时候,走很远的路,却一次快门也没有按下,就那样凭空举着相机在街上走走,也真的没什么关系。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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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包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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