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事件双方仍没有进一步的表态。不过，林晨同学并非个例，在达人与机构的签约与后续合作中，确实出现过各种各样的矛盾纠纷，甚至对薄公堂。此前，美妆博主张凯毅也曾在视频中表示正在和经纪公司解约打官司，原微博账号已经登录不上。
围绕MCN和KOL间不得不说的那些事，今天我们向很多同行发起了一次话题讨论，邀请他们分享了彼此合作过程中，不得不吐的槽、踩过的大大小小坑，以及给后来者的一点经验。
在“林晨同学”的B站评论区，“敬汉卿”“纳豆奶奶”“记录生活的蛋黄派“等up主纷纷赶来声援，许多up主也留言表示自己有过相似的经历：“有胆识有勇气，我也在黑MCN里呆过一年”“我正在经历的事情和林晨很像”“不多说了，懂“。不难发现，创作者和MCN机构出现纠纷并不是个例。提起一些MCN机构，达人们也是满肚子槽点，想要一吐为快。小红书博主“柯基吃烤鱼”就曾在直播时分享过以前被某一MCN机构坑的经历：被实习生签下后，机构不管不问，对接人也找不到，但因为合约的存在没办法解约，只能硬生生地被拖了一年后才能离开，签约新的机构。
这样的经历许多达人有过，甚至一部分在这些机构里的运营也不太认可这种模式。有跳槽出来的员工觉得这种模式就是骗人，说起来一套套，实质上签进来什么都不管，等着博主自己的商单做生意，而她想要找一家真正能和博主一起成长的MCN机构工作。有些人会说，不想被机构画饼，不签约不就好了？实际上，许多达人选择签约是迫于资源分配和广告的压力。据一位业内运营表示，现在许多大客户一般是和广告代理公司合作，由广告公司再分发；或者直接与大MCN机构合作，MCN机构拿到广告后批量给到旗下红人去完成。如果红人想要独立接广告，投入产出比很不划算。也因此，许多账号选择签约机构都是因为广告资源。博主小白也是如此，但签了机构后，他发现，MCN机构签约账号太多，广告不一定可以轮得到自己。他现在每个月只有2个广告，如果不是自己有签年框的广告内容，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支撑下去。“小红书有很多MCN机构找我直播，说基本薪酬2万，直播22天，一天直播4小时，提成五五分，配个小团队，要PK300场。不过，感觉就是忽悠人的。”小白补充道。除了广告资源，还有一部分创作者希望机构能给出内容或运营上的支持，但很多机构也不一定能做到。有业内人士表示，很多MCN机构招进来的运营自己也是刚毕业的小白，即使有老师带，平均下来能力也不会特别突出，多数都是把一套方法论套用到不同博主身上，想要在内容制作上有所提升的创作者签约MCN机构需要考虑清楚。既然达人想要的资源和扶持可能都没有，那直接解约、一拍两散不行吗？No，No，No，没那么简单。大部分的合同上都明确规定了“违约”事项，“林晨同学”也提到自己的违约金高达300万，高额违约金在行业内并不少见。一位微博KOL表示自己也正在发愁解约的事情，签的合约是5年全平台约，自己签约的初衷也是希望从MCN处学到内容和运营方面的知识和经验。但机构最初答应的视频剪辑、拍摄协助都没有实现，账号定位、参考、脚本之类也都没有，只是每天给自己发微博热点内容，让她自己出内容，然后再给账号买粉，这些粉丝还都是新注册用户。“就是想赶紧把账号数据做上去接广告变现，但这不是我一开始的目的，我不着急变现，我想做粉丝号，不是营销号”，她这样表示。不过解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合同里的违约金写着100万，她也私下打探过公司的口风，现在解约是“看菜下饭”，至少要50万。“我从想解约开始就没怎么发过内容了，红了更难解约”，她已经找律师起稿协议书，也想着是否能用公司给的广告收入慢慢抵消违约金，“广告我可以一分钱不收，直接抵扣违约金金额，不成功就打官司”。收入分成分配比例也是达人和机构的纠纷焦点之一，目前业内比较常见的比例分成从机构和达人比例为5:5到9:1不等，自家孵化的账号通常是9:1，而外部签约的6:4和7:3都很常见。一些达人并不能接受机构占如此高的分成比例，有人表示“最佳的是我8机构2，最低我7机构3，再低我完全可以自己做了，现在商务就是我自己对接的，基本没什么问题。签约主要是希望机构帮忙做流量上的推广。”达人吐槽MCN机构签约、合作的故事可能听多了。但在达人和MCN机构的这段关系里，只有达人是“弱势群体”吗？并不然。面对这次很多人对机构的疯狂吐槽，有些MCN机构的从业者表示委屈。一位从业者认为，内容商业的本质是用内容做工具悬停流量。在算法时代，内容价值本身只能靠流量数据证明。说白话就是甲方买的是内容背后的流量价值，流媒体不再是一个深度阅读的场景：“在这件事上，媒体确实没起到客观作用，导致大众对机构、资本、流量都有点污名，或者排斥，一出事就是机构逼良为娼，或者欺负创作者。”我们询问了多家MCN机构负责人，虽然他们很多都没有双方彻底闹掰的经历，但日常合作、工作中难免有些博弈，令人颇感心累。一位短视频MCN机构负责人向我们吐槽：“我们的达人基本上都是95后，都有底薪，需要坐班。有的达人想底薪越高越好，但是这个是不大可能的。他们一般享受最终的利润分成，后面的钱才是大钱。”“之前有个小博主因为我们底薪不加3000，给我们闹脾气，最后被我说服了。因为是00后，眼光比较浅，或者说都比较注重当下利益，没办法享受延迟满足这回事。”他举例道。之前有场品牌的线下活动，还有明星出席，我和博主约定好时间去现场。结果，开场前5分钟，博主说：“到不了了，家里有事。” 我们找到品牌协商，品牌让我们5分钟内找到替换的博主到现场，或者让明星等到你博主来。最终还好博主赶到，就是穿衣实在太随意，我被品牌一顿骂。
他还遇到过客户确定做投放，合同都签好的情况下，博主在国外消失了。他只能找寻替换的解决方案帮客户解决，好在客户接受方案，对机构也相对比较满意。一位MCN机构负责人说：“KOL签约之后，心态就恨不得内容、商单、运营公司全包了，自己数钱就好，但是他不配啊！”另一位从业者透露，他之前孵化达人，连唱歌都替唱，再让达人复述一遍。但这样手把手孵化达人暴露出一个问题：创作者意志。没有一个人可以感同身受或者完全统一。当MCN机构为商业努力，达人不确定为什么努力的时候，创作者意志就无法统一。因此，在他看来，专业化的MCN机构应该完全不管达人的内容。中国的MCN机构从来就没做得太MCN，而是电商公司、内容公司、经纪公司、广告公司的变体。真正的MCN机构更像经纪公司。比如音乐行业，公司管唱片制作，歌手管作曲做词。但如果只是偶像，偶像的合约多么死，公司占比多大，大家都知道。但是到了内容行业，又双标了。
目前，MCN机构和达人的关系基本上分为2种，一种是MCN机构签约达人，双方是合作关系。签约有2种，商务约或全约。前者MCN机构只帮达人接商务，后者MCN机构会在内容、商务、运营上多方位协助达人，这取决于双方事先的合同约定。另一种是MCN机构自己孵化达人，双方是从属关系，达人的账号100%归属于公司。自己孵化达人是很多MCN机构的做法，虽然做号不易，把号做大更是难事，但自己孵化的达人可控性强。百车宝MCN机构副总裁张晶晶告诉我们，他们和所属达人没有发生过纠纷。目前矩阵有3000万粉丝，达人都是自己系统培训、孵化的员工：“其实就是机会成本。如果我们走签约路子，也许已经3亿粉丝了，但是看长期吧。”出于减少达人和MCN机构的纠纷频率、提升合作幸福感，我们总结了几个建议：1. 成年人要看清自己签的每份合同，和MCN机构的合同也不例外“第一次签约一定是被坑的。”一位从业者坦诚地说道。此外，还有从业者透露了3个达人在签合同时容易被坑的点：比如有的合约中要求，达人的全平台、所有内容都被合同约束，还有“现在及未来的平台”这样的表述，也是非常的密不透风。一般合约时长2-5年的都有，但也有的机构会在合约中设立一些表述，让人在合约到期后也不是自由身。比如，在到期前和别人签个合作，但KOL未必知道这个合作。总之一句话，遇到看不懂的条款，不要轻易放过，但凡嘴上说“没关系的，到时候可以灵活操作的”，就让他写下来。③ 还有的合同条款会影响达人自己尝试其他平台，如：2. 别被部分MCN机构签约前的花言巧语蒙蔽，理性看待很多达人在几千粉丝的时候，可能就会被MCN机构的人私信。这些MCN机构广泛撒网，可能会说自己拥有多少多少行业头部资源，加入后将有多少收益等。某从业者告诉我们，部分MCN机构签约小博主只是为了显得公司KOL多，有实力。小体量的KOL，主要是用来陪嫁的。比如，客户买了几个大的KOL，免费送小的KOL。如果达人只看到利益，没看清合同条款，盲目加入，可能会遇到被冷藏、不培养、不给商单、解约赔偿等风险。很多达人在看了张凯毅和林晨同学的经历后，对MCN机构的邀约都退避三尺，深怕跳入大坑。但是，对MCN完全排斥也是没有必要的。从最实际的变现来说，广告变现是很多达人最主要的变现方式。很多品牌更偏向于和MCN机构合作，而非找单打独斗的达人。找合适MCN机构就像找对象，受了一次伤，就必须注孤生吗？上文提到的“柯基吃烤鱼”告诉我们，虽然她被第一家MCN机构坑了，硬生生拖了一年，但是现在合作的MCN机构仟人仟面就很好：“运营也很好，经纪人也很好，团队的所有人都太太太好了。”在选择MCN机构时，一定要仔细甄别其资质。比如，如果是做抖音的MCN机构，可以先查询下他们是否是官方合作的认证MCN机构，传送门：https://star.toutiao.com/promote/mcn有达人建议，签机构之前都问清楚协助方式和条件，并且都写在合同上，尽量不要签全平台约。同时，可以通过看MCN机构签约的其他达人发展情况，擅长哪一方面（如商务、电商等），考虑是否合适自己。尽量优先大公司！此外，可以考虑给自己留条退路。有达人提醒：“在签约后，如果能有三个月到半年的磨合期，就是可以随时毁约的那种，是最好的。有这样一个环节是最保险的。”达人在签约MCN机构后，一定要有契约精神和合作意识。这已不再是你一个人事情，而是一份工作，一个团队共同的事情。无忧传媒创始人&CEO雷彬艺在2020新榜大会上，曾分享他们和“温精灵”合作的经验：“温精灵”的内容刚开始是纯脱口秀，场景形式单一，广告植入不太容易。基于她的擅长点，性格和粉丝特性我们决定向时尚美妆达人方向转型。最开始我们先尝试给她做了一个美妆小号。当我们摸索到成功经验之后，就把“温精灵”的大号改造成一个生活类美妆账号。
达人和MCN机构是合作伙伴，如何让双方利益最大化，才是双方应该思考，而非内耗。某MCN机构从业者透露了他们的合作模式是KOL－经纪人、销售－客户。KOL和经纪人站在一条战线上，一切以KOL最高利益为出发点，销售以客户利益为最高点。有矛盾时，经纪人和销售吵，不涉及客户和KOL，让所有问题在内部发生，在内部解决。“因为经纪人和KOL要保持高度一致，导致不是所有KOL，经纪人都会要。公司的KOL总数受经纪人数量牵制，进而影响总体营收。”他补充道。
以上提到的所有雷点、槽点、坑点，都是许多创作者和MCN机构运营曾经经历、或者正在经历的。创作者和机构并不是对立方，而是各自擅长的地方不同，换位思考很重要。
对于从业者来说，每一次发声都是为了更好地互相理解，也正如“记录生活的蛋黄派”在“林晨同学”视频下的留言：“我希望这个行业越来越好，自媒体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