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最美好的夏天，我要用一生来回忆
晒 后 假 日
Aftersun
导演: 夏洛特·威尔斯
编剧: 夏洛特·威尔斯
主演: 保罗·麦斯卡 / 弗兰基·科里奥 / 西莉亚·罗森-豪尔 / 凯蕾·科尔曼 / 萨莉·梅瑟姆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英国 / 美国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22-05-21(戛纳电影节) / 2022-10-21(美国)
片长: 101分钟
译者：徐佳玮
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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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夏洛特·威尔斯而言
回忆是《晒后假日》无可逃避的一部分
采访人：Jihane Bousfiha
原文网址：
https://www.wmagazine.com/culture/aftersun-movie-director-charlotte-wells-interview-2022
作为活跃在纽约的苏格兰导演夏洛特·威尔斯首执导筒的长片首作，《晒后假日》（Aftersun,2022）是一部由碎片——而非明晰叙事——所构建的私人电影。影片讲述了年轻的单身父亲卡卢姆（保罗·麦斯卡饰）与女儿苏菲在90年代共度的一场土耳其之旅。影片采用了苏菲（西莉亚·罗森-豪尔饰）成年后的回忆视角来讲述这场20年前的旅行。威尔斯的这部电影选择从正处于青春期之风口浪尖的孩童视角来进行叙述，但关于卡卢姆溢于言表的苦痛，以及父女关系的深层内核，影片却并未言说更多。《晒后假日》既将MiniDV镜头融入影片肌理（DV镜头是片中具有清晰时间指向的呈现之一，这种呈现方式还包括极具特色的背景音乐使用[译注：needle drops，即电影对并非为本片专门创作的音乐的使用]），亦缝合了过去与当下；既是一部驻足于乡愁的电影，亦是一幅对童年记忆的永恒绘像。即便是记忆中那些最为转瞬即逝的细节，亦塑造着今天的我们。
自从在今年五月戛纳国际影评人周上亮相之后，《晒后假日》便饱受热议，并被誉为近期最为杰出的长片首作，而这绝非徒负虚名。在接受《W》杂志的访问时，威尔斯谈到了如何将个人经历与外部元素相结合以创作《晒后假日》、如何通过镜头来表述观点，以及她对特伦斯·戴维斯第二部电影长片《漫长的一天结束了》（The Long Day Closes,1992）的喜爱。
《晒后假日》电影剧照
Q：你从一开始就想从事电影创作吗？
夏洛特：并非如此。尽管我敢肯定我14岁的时候曾在英语课上说过我想要当导演，但接下来12年到15年的时间里，我都没再想起过这回事了。拍电影对当时的我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我不敢奢望。但后来我又开始重拾旧梦了。我来到纽约，进入电影学校，希望制作影片。在此期间，我拍了我的第一部短片。
Q：你曾说《晒后假日》带有“情感自传性质”，你能就此谈谈吗？
夏洛特：在创作本片的早期阶段，我用我的私人记忆、假期轶闻、童年往事来搭建剧本的整体框架。对往事的深掘过程最终也渗透到了电影本身之中，因而影片便拥有了如此怀旧的目光。我想正因此，它方才获得了某种情感自传性。它最终所构建的，是一种属于我个人的情绪。但撇去早期大纲不谈的话，我很清楚这部电影毕竟还是虚构的。我从来都没有踏上那趟旅程，那并非我的切身经历。尽管我自己和我父亲为我创作片中人物提供了原初的灵感，但最后这些角色还是混合了许许多多别人的形象，其中既有虚构形象，也有现实形象。当我投身拍摄中时，故事便从自身的位置蔓延开来，允许我在其中以袒露的姿态书写自身经历。然而，一旦我完成拍摄，那种袒露之感便被削弱了，因为我明白这部电影开始属于它自己了。
《晒后假日》电影剧照
Q：我们来谈谈演员。你在挑选苏菲和卡卢姆的演员时所看重的特质是什么？是什么让你最终选择了保罗·麦斯卡和弗朗西斯卡·克里奥呢？
夏洛特：保罗之所以吸引我，是因为他非常坦率、温暖、友善以及细致体贴。这些内在固有的感觉与特质对于这个角色非常重要，它们会让观众惊讶于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深陷挣扎之境。保罗将卡卢姆塑造得温暖而坚定——这种坚定既体现在外表可见的层面，亦深藏于精神层面——也多亏了他，这些特质方得以在影片中缓缓地自我表露。
苏菲在剧本中被塑造成了一个更愿意置身成年人世界的孩子，她觉得这比跟同龄人相处更为舒适。她很有个性，但也不乏一些傻气。她[译注：这里应该说的是饰演苏菲的演员]举止滑稽可爱，令人惊喜不断，同时还非常善于表演，这让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极为震撼。去年二月，我们在格拉斯哥的一个房间里见面时，她于我而言简直是一个美妙的惊喜。很大程度上，是苏菲[译注：指演员]与保罗之间的默契让我选择了他们俩。在开拍之前，他们不过相处了几个礼拜而已，但却已然建立起了真诚的友谊。
《晒后假日》电影剧照
Q：《晒后假日》像一本记忆碎片的收集册，而记忆显然处于你这部电影的核心位置，毕竟这是苏菲触及那些转瞬即逝的时刻的唯一途径。你是如何探索“记忆”在影片中的功能的呢？
夏洛特：这是件棘手的事。我曾经一度想要选择另一种拍摄方式，即仅仅讲述假期中所发生的事。但我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我依旧选择让回溯、追寻、重估的过程相互交织。很显然，“记忆”是剧本所无法回避的一个元素。我观看了许多涉及记忆主题的影片，并思考它们是如何处理记忆的，以及如何才能令记忆成为某种作者私人之物。我们还讨论了许多其他问题，比如是否有必要令我个人成为影片中记忆的主人？是否有必要让电影创作者与银幕上的故事产生强烈的关联？以及应当如何传递这种关联？这又是否重要呢？
Q：你为“永恒一帧”专栏挑选了特伦斯·戴维斯《漫长的一天结束了》中的一个场景。在此，一组俯瞰镜头伴随着黛比·雷诺兹所演唱的《塔米》（Tammy），掠过一些对片中的少年主人公“巴德”而言意义非凡的场所，譬如电影院、教堂与校园。你觉得这部电影，尤其是这个瞬间，是否对你产生了深远影响？
夏洛特：格雷格（即《晒后假日》的摄影师格雷格·奥克）之前看过《远方的声音》（Distant Voices, Still Lives,1988），所以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尽快去看看《漫长的一天结束了》。我太喜欢《漫长的一天结束了》，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戴维斯的电影。无论是《漫长的一天结束了》的开场段落，还是我选择的那个段落，都用极为典雅的方式将电影呈现为了记忆，《晒后假日》也受其影响。戴维斯在此并未对时间线有太多指涉，但却能够仅用这一个开场就清楚地告诉观众：这是一场回忆。我曾经听过戴维斯谈到“为情绪而剪辑”，即让情绪成为镜头从一个时刻转接到另一个时刻的依据，与线性时间原则相区别。他并不真的在意场景中所发生的事件。我在完成我上一部短片之后观看了这部电影，我对此心怀感激，因为不然的话我的创作将成为剽窃特伦斯·戴维斯的低劣尝试，而任何人都不应当尝试这样做。
《晒后假日》电影剧照
Q：为什么戴维斯会如此吸引你？
夏洛特：戴维斯的风格是独一无二的。他的书写方式极为独特。我有他写的一本书，里头收录了他五部与其家庭生活密切相关的自传性电影剧本。当我被要求选择一个场景时，我立刻就想到了我读过的《漫长的一天结束了》中的那个场景。书中的描述与戴维斯在电影中实际的呈现并不完全相同，但片中运用音乐的方式、不用地点或时间线来串联影片的方式，以及将摄影机当作在俯瞰视角中穿梭的工具，都令我受益匪浅，解放了我的创作思路。那个场景的背景音乐是一首关于爱的歌，极为甜美、真挚，而歌中所传达的情感，却是电影中的角色所无法从家庭中所感知到的。这个场景让我思绪颇多。我不知道它是否改变了我对电影音乐的认识，但至少对此确有所强化。
Q：你还给“永恒一帧”专栏提供了特伦斯·戴维斯另一部电影中的片段，即1976年的短片《少年》。这两个段落都是对诗意瞬间的捕捉，且其中都没有对话。《晒后假日》也常常流连于这样只有通过音乐方能诠释的时刻。在描摹这些日常时刻时，你是如何传递意义的呢？
夏洛特：我的思维方式与写作方式都是相当视觉化的，与此同时，我极为关注细节。我认为其中最令人激动的创造环节是分镜头表的编排。接着，我来到拍摄现场，并且时不时地便会发现一些更为深入的东西，譬如电视机上的倒影。在写剧本的时候，我只是写到那个场景中应当有一台在插上线之后就可以实时播放DV录像的电视机，并且观众可以看到弗兰基（注：即饰演童年苏菲的演员）在电视机晃动的屏幕上移动的身影。剧本中还写到，在插头被拔掉之后，观众就可以看到父女俩坐在床上说话时的足底。然而在实际拍摄时，我们并没有足够的物理空间去实现剧本中的构想。我不确定是否剧本中的每一处构想都能够找到完全对应的物理空间去实现它。我不单单会依据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影像，我还会与格雷格（注：即摄影师）通力合作，将他的偏好融汇其中，并且在片场对一切新发现保持开放的心态，而通常我都会意外发现一些比原计划更好的东西。
《晒后假日》电影剧照
编辑：一 门
睡一觉起来再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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