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自杀的实习生，并非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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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素熙
다음 소희
导演: 郑朱莉
编剧: 郑朱莉
主演: 金时恩 / 裴斗娜 / 崔喜珍 / 宋永世 / 金宇谦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韩国
语言: 韩语
上映日期: 2022-05-25(戛纳电影节) / 2023-02-08(韩国)
片长: 134分钟
郑朱莉导演新片《下一个素熙》于近日上线流媒体，也将在马上开幕的第十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丝路十年联想未来：电影亚洲连线”单元进行展映。本片是去年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单元的闭幕影片，也在今年年初的平遥国际电影展获得了罗伯托·罗西里尼荣誉最佳影片。这是郑朱莉与裴斗娜的第二次合作，她们首次合作是2014年的《道熙呀》。今天，我们通过两篇来自韩国电影杂志《cine21》的采访，一同走进这部电影。
《下一个素熙》被选为第75届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闭幕影片并首映后，一位来自葡萄牙的青年悄悄走近郑朱莉导演并说了这样一句话——
“感谢您讲述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
在只有达成高就业率才能生存下去的学校和教育体制的指令下，素熙（金时恩饰）和她的朋友们开始现场实习，这是一个没有人会保护，也没有人来代替他们的产业，年轻一代面临着冷峻而残酷的现实，而郑朱莉导演试图探究他们的深渊。
译者：一门
睡一觉起来再说
原文发表于2023年2月9日
原文记者：李子妍（音译）
原文地址：
http://m.cine21.com/news/view/?mag_id=101995
http://m.cine21.com/news/view/?mag_id=10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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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一名在通信公司客服中心实习的学生跳入水库自杀，这一真实事件成为了《下一个素熙》的来源，您在具体哪些方面受到了影响？
郑朱莉：在第一次接到制作公司的提议说要根据这个案件拍摄电影后，我看了SBS电视台的节目《想知道那个》里面的一集，章节名为“召唤死亡的实习——19连环死亡之谜'。我看得惊呆了。除了因为完全无法理解而产生的愤怒之外，这个节目还引发了我心里某种类似于求知欲的东西：我想知道为什么孩子们非得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学校难道不是公共系统吗？我实在是无法想通教育制度怎么会把孩子们逼到如此绝境，于是我开始制作这部电影。
//影片在多大程度上还原了事件的原貌？
郑朱莉：大约是50%。影片的前半部分主要描述了素熙从开始实习到去世的过程。而后半部分我加入了许多戏剧性的内容，比如被就业率左右的学校，或是教育局的面貌等等，我的目的是呈现事实的另一面，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担忧也逐渐增多，因为我们不能把这件事概括为所有职高的问题，所以我尽力去提高影片的真实性，我希望尽管这个故事无法代表所有的问题，但它仍然能指出哪怕是这一个具体问题的客观存在。
《下一个素熙》电影剧照
//是因为这个缘故吗，影片中的留白和真实事件中的信息空缺一样多。真实事件中因为没有监控录像，没能确认准确的具体情况，而电影中也是一样，没有直接呈现素熙下定决心自杀的场面。另外，素熙也没有直接表达过内心的想法。
郑朱莉：素熙是我创造的角色，但同时，她也是我无法完全了解的角色。不能因为是将事件搬上银幕的人，就试图断言自己无所不知，不论是在编写剧本还是在拍摄时，我都努力去保持这种态度。所以，比起马上和素熙的内心与感受共情，我希望观众们也能通过自己慢慢的猜测、反复地咀嚼和自省，来理解素熙。
《下一个素熙》电影剧照
//素熙是一个性格特别鲁莽的孩子。她在牛肠店里和大叔大喊大叫还要和人打架，和朋友相处时说话也特别直，但从某一件事之后，她变得很安静，很忧郁。
郑朱莉：一个生命力如此顽强的孩子最终孤独地死去。为了细腻地处理作出这一决定的过程，就必须要描绘出微妙变化了的感情，于是我从剧本阶段就进行了精心的设计。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要让电影之外的人也能理解为什么素熙不得不选择自杀。虽然我没有在剧本里写很具体的说明，但我试图让感情线和影片氛围融为一体，而演员们都很聪明，她们把剧本吸收得很好。
//素熙在电影中看起来很孤独。不是因为她实习的遭遇，而是我们对她太不了解了。“伯父，素熙割腕时有没有说什么？”“老师，您知道素熙在做什么工作吗？”“伯母，您知道素熙在跳舞吗？”宥真（裴斗娜饰）问的这些问题，没有人答得上来。
郑朱莉：《下一个素熙》这部电影同时也讨论了一个人是如何陷入孤立的处境，以及陷入这种处境后会发生什么事。对于这些问题的无人应答，我们作为旁观者当然能很轻易地批评说“作为父母怎么能这样？”然而，这里也引申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为什么如此直爽大胆的素熙却没能将这些事说给他们听呢？在割腕后被父母接回去的车上，问出“要不我辞职吧？”的素熙，在母亲没听到后，明明可以再问一遍，为什么却没有这样选择呢？不过她已经在和朋友的交谈中自己作出了解答：“工作是可以随便辞的吗？”事已至此，她也渐渐意识到无法就这么停止了。
《下一个素熙》电影剧照
//我们能看到宥真在跟进这起案件的过程中渐渐与素熙同化。通过影片对宥真的些许描摹，比如她很回避谈自己母亲的事，或是在警局说的那些关于刑事部难道只做案头工作的台词，虽然能感受到宥真与素熙之间的共鸣，但其实她的背景故事非常模糊。
郑朱莉：宥真这个人物就是什么都不说（笑）。但其实宥真的背景故事是否清晰对影片的影响并不大，我想要的效果就是能引起这个程度的好奇心就够了，不多不少。宥真不是电影到中间了才出场的嘛，如果让观众特别想知道这个人物身上的故事的话，影片的中心脉络就被动摇了。所以宥真更多是辅助中心线的另一根轴线，在主角死亡的这个节点开始延伸，虽然刺激了好奇心，但她的作用更多是给观众带去一个不同的视角。当警局前辈试图与宥真聊起她的母亲时，宥真说着“我有别的事要忙”然后快速离开，现在看来其实这个是我作为导演的心情啊，别问这么多了我现在得把我的故事进行下去啊！（笑）。
//宥真对警察、客服中心、学校、教育厅都穷追猛打着追究他们的责任，也对那些空话连篇的人挥起拳头。从结果来看，宥真是导演的分身吗？
郑朱莉：确实在宥真身上投射了很多我自己的部分。我希望宥真可以替我去做那些我无法做到的事，但我认为不能将角色变成创作者的代言人或是提线木偶。我希望宥真既可以表达出任何人都会有的想法和反应，又能够从职业的专业角度去剖析状况并给出相应的反馈。
《下一个素熙》电影剧照
//《下一个素熙》这个片名，一方面蕴含了现实中还会有和素熙一样的孩子的前瞻性意义，但我们也可以就将素熙身边的朋友看作是“下一个素熙”。从客服中心辞职去当百货公司接待员的朋友，辍学之后去做自己不擅长的吃播的朋友，她们都是下一个素熙。
郑朱莉：这正是影片的意图所在。在片子的第二部分，为了寻找和素熙有过联络的人，宥真分别单独地去和这些朋友们接触，这段旅程也是宥真去阻止她们变成下一个素熙的过程。在最后遇到泰俊（강현오饰）的那一刻，宥真一定感觉到了那阵强烈的情感。我在剧本初期就构想过这个场景。我不想让这件事只是一个关于现场实习的个例，我想通过这件事重新审视现实。
《下一个素熙》电影剧照
// 突然之间我有了这种想法，让孩子们干活的时候，就强调他们应该承担起和成年人同样的责任，给钱的时候，又抓着他们才是高中生，是实习生这一点不放。
郑朱莉：我希望这一点能被大量揭示出来。素熙和客服中心的新任主管发生争执之后，老师对素熙说，“这都是教学课程的一部分啊，你怎么能那么做呢？”其实意思就是你的行为非常无礼，作为学生不能这么做，实在是脸皮太厚才能对一个学生说出这种话啊。虽然站在老师的角度来看，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但只要退后几步抽离出来看，就会发现这根本说不通。除此之外，面对宥真的质问，成年人们最常说的辩解是：“这就是现实。”最后结果就是每个人都有涉及到自己的利害关系和私人理由，并非是真的故意要做坏人，只是大家都有自己所能做的最大限度。但，就是这样的人们互相绑定在一个大齿轮上转动，遇到事情却完全没有负责的人，对此我感到心寒不已。
//我想聊聊死去的主管的事。细细探究来看，其实新的主管要更接近现实情况，为什么影片会需要这样一个诚恳努力，自己再辛苦也要成为实习生们的挡箭牌的角色呢？
郑朱莉：在做前期调查的过程中，我发现真实事件中死去的那位学生曾任职的客服中心里，有一位主管在三年前自杀了。我就想，如果用电影将他们二者联系起来会怎么样。片名在这里也有象征意义，主管的自杀并没有使现状得到明显改善，于是乎，与主管经历了类似情况的素熙就这样成为了下一个受害者。
《下一个素熙》电影剧照
//在第75届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闭幕后，电影又在法国亚眠国际电影节、中国平遥国际电影节和日本东京新作家主义影展上相继获奖。虽然《下一个素熙》讨论的是韩国体制，但您觉得它可以在哪些方面引起国际共鸣？
郑朱莉：真的非常神奇，来自不同国家的年轻朋友们在看过电影后都会觉得是在讲他们自己的故事，尽管每个国家的教育体制和国情都不一样，但他们都能理解素熙的压力和苦痛，他们会认为这并非是特殊个例，而是必然要发生的事。这也让我意识到，对年轻一代的压迫，把不属于他们的责任施加到他们身上等等，这些问题可能比我想象的要更广泛，也更久远。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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