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专题｜“地下”行规存在 澳留学生的打工血泪史(上）

除了低薪，有的留学生还经常得面临长时间工作以及恶劣的工作环境，有的人在打工期间不小心受伤了也不知如何维权，还有的遭遇性骚扰。

文 李馨宇  

▲ 悉尼

据澳洲主流媒体报道，在澳洲，有数以十万计的临时外国劳工和各国留学生在澳洲遭到剥削以及被雇主非法克扣薪水。这种“地下”经济在就业市场中广泛存在，同时还有潜在的地下行规，让许多人不但领取过低薪水，而且还面临着工作和生活场所的不安全威胁。作为移民、打工度假和留学的热门目的地，澳洲的蓝天碧海下的光鲜有着阳光照不到的另外一面，需要各界的关注。

“地下”行规——留学打工血泪史  

“我第一次去打工的那段时间，刚开始一下班回到家，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躺在床上，自己一个人哭。我没有料想到生活是这样，真的很糟。”一位来自越南的留学生在接受澳媒的采访时这样说。

在记者的采访中，有一些中国留学生表示，在英语不够好又没有工作经验的情况下，只能被迫拿低薪。“最初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人生地不熟，沟通不顺畅，在就业市场上没有筹码可持，没有优势可言，还能找什么好的工作？打工也是暂时的，等英语更好，我们随时可以离开。”一位留学生这么说。

不少留学生和这位留学生一样，在悉尼各所高校就读，但同时也在大街小巷各个商家、餐馆打工。据了解不少留学生时薪一般是8-10澳元，有如“地下”行规，有时因为遭到客户投诉或者不慎造成工作失误，老板还会从这微薄的薪水中克扣；有工作经验的有的或许能够拿到时薪12澳元或者15澳元。虽然目前澳洲法定最低工资是时薪17.7澳元，但这个标准对于不少打工的留学生、背包客或者海外劳工来说，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法定标准。 

“我们后来知道澳洲的法定最低工资，也明白雇主支付过低的薪水不合法，但抱怨并不能够提高待遇，还可能丢了工作。你不想干随时可以走啊。有多少留学生正在找工作，你不做，前脚走开，后脚大把人在排队等着做。”一位留学生说。

有的留学生从事清洁工工作领取现金，然而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老板，也从来没有领取过工资单。

有的留学生谈起，低薪还算好，起码有钱拿，有的是试了几天工，都是零收入。

如果以为这种低薪只是集中在一些技术含量和附加值较低的工作， 那就错了。 曾有一位留学生告诉记者， 为了能够有本地经验以及工作推荐，在将来更好地求职，她在一家华人店里做会计试用三个月，分文未得。面试时老板就明确地说试用期内分文不付。澳洲明文规定， 试用期员工必须至少获得正确的最低工资，并享有与其他员工相同的待遇。 但这种明文有时并不能够落到实处。  在澳洲的一些餐馆、咖啡馆、农场、零售店、园艺场还有小生意商铺，有许多留学生和海外劳工遭到低薪剥削甚至是无薪工作，有的甚至要付培训费才能得到一份低薪工作。在一些受调查的个案中，有的打工者时薪竟然低至4澳元，还有的找工者被要求额外付费以获得工作。对此有的人感到无奈、气愤，但出于各种考虑，许多人只是默默承受。

除了低薪，有的人还经常得面临长时间工作以及恶劣的工作环境，有的人在打工期间不小心受伤了也不知如何维权，还有的遭遇性骚扰。

支付薪水过低——遍及各行业  住宿饮食首当其冲  

▲ 饮食行业中的低薪现象十分普遍

有的人一谈起非法低薪的现象，就认为只是在一些饮食行业中存在。其实不然，这种现象并不局限于某行业或者存在于低技能要求的行业之中。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The Fair Work Ombudsman）的新闻发言人表示，他们所接受到的低薪投诉报告通常集中在住宿和食品服务、零售、清洁、保健（包括老年护理）和园艺行业工作中。

该发言人介绍，在2015-16财政年度，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处理了1,894宗签证持有者关于薪水纠纷的申诉，其中95％的申诉涉及低于法定薪水的薪资支付；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为687个签证持有者追回了将近310万澳元的应得工资，平均每人得到4500澳元左右。

这1,894宗薪水纠纷涉及各个行业，其中前5名行业如下：住宿和食品服务，所占比例为30％，将近三分之一；行政、支持服务：20％；农林渔业：8％；零售贸易和制造业：均为7％；建筑：6％。

支付薪酬过低的不仅仅是一些小生意主，大的公司也频频爆出支付薪酬过低、违反劳工法条例的丑闻，从快餐连锁、便利连锁到大型超市、还有航空公司等。澳媒也多有曝出澳洲的大型企业因低薪剥削和雇用非法劳工接受有关政府部门调查案例，或者被起诉并作出赔偿。有的连锁店不遵守劳工法的情况，长期并且系统化地存在，他们有自己的应对方式将非法克扣工资的行为在账面上合法化。

面临非法低薪剥削的不仅仅是本地华人或者中国的留学生，来自全世界各地的背包客、留学生或者本地澳洲人，也都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在2015 - 16年，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进行的50项诉讼中，其中38项诉讼，高达76%的比例涉及签证持有人。相较本地人，由于语言、文化、陌生等原因，签证持有者更容易被克扣工资以及遭遇不公平对待。

发言人还特别提到，在2015 - 16年度，专员署所接到的来自签证持有人的援助请求中有9％来自留学生，比例虽然不算很高，但是涉及到留学生遭受剥削的情况却十分严重。 

在2014-2015年， 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接受到了2，100宗签证持有者的援助请求中， 有930宗和417工作假期签证有关，315宗和457签证持有者有关，181宗和留学生有关。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现象是，还有一部分人没有有效签证，他们害怕会被发现、拘留和驱逐出境，面对种种苛刻的工作或者生活环境，他们选择了沉默，而这也带来了更多的隐患。澳洲的工作方面法律并不适用于这些持无效签证的人，这也是移民部门当局所面临的重大挑战。

软肋被捏——“三不”导致员工申诉失语  

这种非法低薪的现象并非新近发生，而是长期以来的问题，明明知道遭遇不公，为何不站出来，为何不去寻求帮助？为何不去争取应得的权益？

在澳洲，领取低于法定最低工资的薪水，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汗水和努力的人千千万万，但除非情况忍无可忍，许多人只是选择了哑忍。告还是不告？事实上，并没有很多人纠结这个问题，他们的选择很明确，就是不告。

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发言人向本报记者介绍，他们了解许多留学生、背包客和外来劳工的想法，面对着这种被剥削的情况，他们选择了沉默源于不想、不敢和不知。

有的人在语言障碍和缺乏经验的情况下，觉得能够找到一份工作暂时安身和赚取生活费和工作经验是权宜之计，既然并非长久的打算，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有的人鉴于自身的经济地位、文化背景和签证情况，即便受到高度剥削，但害怕抱怨或者投诉之后工作不保，或者遭到报复；还有的留学生，因为本身违反了签证要求，在两周之内工作的时间超过法定的40小时，如果向有关部门报告低薪的情况自己也免不了被查，惹蚁上身；留学生打工超时这点软肋也恰恰被一些雇主所拿捏，有的雇主发现他们的员工在与公平工作专员联络、或者认为员工会向政府机构寻求帮助时，就会威胁称将联系移民部，调查员工违反签证规定的事情；还有的则涉及到现金支付薪水，不报税等等；还有的则是一些本地人，一边领取政府福利和补贴，同时也打现金工，未有如实申报自己的收入，担心投诉或被联邦福利署查；凡此种种，因此不敢。

这也导致了恶性循环，因为低薪打工者需要工作更长的时间才能保持生活，而工作更长的时间则违反了有关规定，从而被雇主利用继续低薪支付。

“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员工和雇员都犯了相同的错误，那就是认为遵守签证规定的义务完全在于雇员自己，但事实并非如此。澳洲移民和边境保护部明确规定，雇主有义务核查他所雇用的员工是否有资格打工。”澳洲公平工作调查专员署的调查专员说。 

还有的则是在遭遇工作中种种不平等时，在异国他乡不知自己究竟拥有怎样的法定工作权益，也不知求助的渠道。是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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