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晶一笑百恨生，童话岂是避难所

文丨将爷

今天的文章，前面会直评苟晶事件的最新进展，后面要和大家交流最近的人生感想。

先说苟晶，这事也与老将有太多关联！

昨天，苟晶在直播中暧昧而挑衅的一笑，彻底激怒无数网友的玻璃心。

那些反击我的，说我夸大其词的，说我卖惨的、消费人们的感情的，我没有请你来。

在直播中，苟晶在质疑中有些情绪失控，表达确实很不够理性。加上之前调查结果的偏差，现在骂苟晶的声音，俨然超过持续力挺她的人。

老将写过很多篇苟晶案，给人感觉算是苟晶的力挺者。苟晶案调查结果出来，苟晶迄今总共发过四条微博，有两条都在转老将上篇《苟晶案没有反转，观众给出的所有掌声都值得！》

于是，很多攻击苟晶的人，开始转到人格志后台发声，有污言秽语的谩骂，也有温语善语的劝导，意思都是苟晶是个骗子，包括我在内，大家都上当了，被她的谎言给欺骗了。

老将当然也不接受苟晶的一些夸饰做法，但也料想到苟晶不会是个道德完美者，甚至在前面文章中早就预判苟晶的结果会严重污名化，苟晶也注定要为她的欺骗承担道义惩罚的代价。

但是，作为一个价值观笃定的人，我再次强调，对这样的公共事件，我的选择是抓主要矛盾，我的判断次序是公共价值最大化。

苟晶案已经让15人遭到处理，揭开地方小权力腐败的复杂利益链条，在全国范围内形成极大的公共警示，这一切，就是民意的胜利，就是正义的胜利。

这也就是我认为苟晶案没有反转的本质原因。

读过我以前文章就知道，我明确写过“私仇与公愤”，表明人格志追求的是公共表达，不带私仇，也没有偏爱，只是在追求公义和公道。

我与苟晶素不相识，写作不可能是在挺苟晶个人，那太窄化和矮化了。我写作价值没那么小，之前也一直强调苟晶应在法治轨道进行制度复仇。

由于苟晶没有做到足够诚实，多少又让这起事件赋带一定私仇色彩，带上道德的阴影。但是，我要强调的是，苟晶的私仇始终是和我们的公愤交织在一起的。

纵然苟晶有负道德，但推动苟晶案进程的每一个人，付出都是值得的。

特别要反对的是，不要觉得支持了苟晶就有恩主心态，就成为受害者的恩人。说到底，我们支持的只是公平正义本身，是在维护我们自己的权益，是在支持我们自己

比起群体性站在道德高地指摘苟晶私德，我更看重苟晶案带来的公共价值。

是非判断是一个底线判断。苟晶案的大是大非，不是苟晶一个人的道德是非，而是一个小权力集团扎堆践踏高考底线公平的问题，他们可以随意更改学籍、档案、户籍等材料，可以随时跨越教育、公安、招生、就业等系统，这样小权力的破坏力恐怖之极，只要有起码常识判断，都会明白，这样的腐败作恶，不可能只是苟晶案一起，甚至不是济宁或者山东一地！

如果没有苟晶这根火药引芯，也就没有苟晶案的民意在公共正义上迈出重要的胜利一步！

将心比心，换位思考，从头至尾，苟晶案掌握信息绝对主动权的，仍然是邱印林，而不是苟晶。

作恶者不发声，受害者在议程中被信息差序推动前行，每一步又是否都能做到准确判断与客观理性？

此时此刻，社会集体炮火连天对准苟晶的“夸大其词”，集体情绪沉浸在苟晶在直播中被网友质疑时那挑衅一笑，议程设置彻底由一个公平正义转向一个私德口德，这个是我觉得很遗憾的。

我相信，当舆论场完成这样的重大转身，真正的赢家，就是全国各地邱印林们。

网上大量同情这样公然违法者，认同这个人种种作为，这样的群体道德危机要比苟晶私德问题严重千倍万倍！

而这一切，都将转化为作恶者在隐秘角落里的得意狂笑，都将变成弱者维权的无限担忧和惶恐。要知道，越是弱者，越难以做成道德完人；越是弱者，维权胜利越难。

这也就是为什么弱者维权普遍走向“闹大了才好解决”这条路的原因。

作为一个写过太多苟晶案的自媒体，人格志从来也不是在为一个人的苟晶发声，而是在为陈春秀、苟晶、王丽丽，以及山东242名被冒名顶替者发声。

正是因为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被改写命运的弱者，我绝不会融入对苟晶个体道德质疑的口水洪流。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想呼唤的是，舆论最应聚焦的，依然是推动高考走向公平公正。

下面，我再说说自己的心绪感想，有些内容会比较生涩，希望朋友们能多些阅读耐心，读懂我的苦心。

在这个庚子年的春夏，老将做得最用心的一件事，就是重读鲁迅。先生的文字实在生涩，我多年来反复阅读，仍然大量无法深解的内容。

不过，今年对先生文章的理解，也算是迈进一步。很多深夜，念及当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会在先生孤愤的文字中怅然而眠。

人格志很多朋友之前反对我吊书袋，他们更喜欢直白通俗的表达。所以，我已经很久不曾引经据典了。

但苟晶案走到这一步，让我想起鲁迅的一篇杂文，叫《迎神和咬人》，里面有这样的表达：

迎神，农民们的本意是在救死的──但可惜是迷信，──但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别一样。
咬人，农民们的本意是在逃死的──但可惜是妄信，──但除此之外，他们也不知道别一样。

迎神是说，一些地方遇到旱荒大灾，只能选择迎神求雨，而这种迷信手段没结果；咬人是说，《精忠说岳全传》说张俊陷害忠良，被众人咬死，人心为之大快。于是，后来有说法，咬死了人，皇帝必赦，因为有大怨恨才咬，而被咬者肯定有大恶。

鲁迅先生在这篇文尾说：

待到这骇怕和不平忘记了，就只有迷信讹传剩著，待到下一次水旱灾荒的时候，依然是迎神，咬人。
这悲剧何时完结呢？

是的，这样的悲剧到现在依然还在上演。网上对苟晶的愤怒，已经成为咬人的疯狮！

很多人对苟晶案调查结果的理解认知，对邱印林的无底线同情，让我看到了对权力迷信已经到了集体无意识之境！

权力已经在很多人心中封神！

一纸官方通报的僵硬文本成为绝对标准，同时省掉了无数比苟晶直播一笑的情感细节。以此为此案一切判断的前提假设，你永远也看不到邱印林们是哭是笑。

于是，当人们沉浸在对苟晶个人私德的追究狂欢中，情绪被苟晶几句话挑逗得难以自抑，愤怒被苟晶一个挑衅笑容激发得无处安处，让我看到了集体价值认知失序和集体情绪理性的严重丧失。

迎权力之神，咬普通之人，这或是更加深重的国民性灾难。

这悲剧又何时能结呢？！

和很多朋友一样，这阵子，我也看电视剧《隐性的角落》，也常常思考其中那句话：

童话和现实，你选择相信哪一个？

史铁生曾说，写作是为活着寻找理由。老将作为一个写作者，很多时候，也觉得自己活得特别孤独和软弱，写作要面对的质疑、挑战和压力，实在太大了。

每当遇上种种现实困难，我都会觉得，没有什么比童话适合做更好的避难所了。

但是，我不可能任性地活着童话世界里。现实有太多的不完美，我自己更是有太多不完美。

而我们一起所有的努力，就是要在现实残忍中，让生活更美好。

正是这种残忍，让《隐性的角落》张东升这样说：

你们有没有特别害怕失去的东西？有时候为了这些东西，我们会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半生为人，我深知，像我这样的弱者，智力和情商，在权力和暴力面前，都总会无所适从，慌不择路。我们普通人生，每一步所谓的胜利，都需要透支太多的道德、身体、物质等代价。

苟晶一笑百恨生，童话岂是避难所？

各位朋友，在权力面前，在扎堆的权力面前，在权力织成的利益链条面前，我是弱者，苟晶是弱者，太多只会揪着私德谩骂而抛弃挑战权力的人，其实更是弱者。

从苟晶之前的节节败退，到苟晶现在的彻底完败，现实中苟晶不完美，苟晶案同样未必完美！！所以，我特别想问：

弱者与滥权的博弈，要取得胜利，究竟要支付怎样的代价？

民意价值的最大化，到底应聚焦直播中苟晶的不经意一笑，还是反思隐权力在暗处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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