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洪涛不是李文亮，王清远不是蔡莉：一颗会拐弯的子弹

文丨将爷

新官上任

一边尸骨未寒，一边新官上任。

今天上午，成都市教育局党组书记、局长刘强接任毛洪涛。

这一刻，离毛洪涛留下“绝笔书”失联只有4天，离警方发现毛洪涛陈尸河畔只有3天，离亲人学生参加毛洪涛遗体告别仪式仅1天。

成大，今夜请将毛洪涛忘记；中国，今天都记住了成大新党委书记的名字——刘强。

倾听民间叙事的悲歌还未远去，热议官场新贵的激情已经掀起。

在一个深受官本位影响的社会，现实这样的残忍，很多人是无感的。官场不相信眼泪，甚至，看不到眼泪。

关于这起事件，老将已连写两篇文章，仅从标题，相信大家也应看出，没有贩卖半点悲情，只求句句如刀割开真相。

第一篇题目是：《一个败于权斗的知识分子决定赴死》

第二篇题目是：《每个陷于权斗的知识分子都将毁于人格分裂》

像我这样的写手，又岂会不知，只要拆解毛洪涛那封“绝笔书”的孤愤，慷慨陈词一下“死谏”的壮烈，就足以把毛洪涛渲染成李文亮式的悲情英雄，来疯狂收割流量和打赏。

但我坚信，一个人的写作，不论是违背良心，还是抛弃专业，最终都会带来反噬。

在第一篇中我就明确这样强调：

这就是一场中国高校宫斗的极致标本。

（以上为人格志视频号的相关评论，欢迎关注）

纵然死者为大，但是，把毛洪涛说成是千古冤魂屈原，说成是《沉默的真相》中舍命捍卫正义的江阳，说成是吹响中国打击高校腐败号角的壮士，我并不认同。

因为那就是背离起码新闻真实和判断常识的虚妄之举。

在我的文章留言中，包括很多自媒体，都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观点，就是让武汉市中心医院原党委书记蔡莉去成都大学接任毛洪涛。

这种良善的心思溢于字面，那就是“以恶制恶”，让两个都被千夫所指的人去互害相残。

现在，蔡莉未至，刘强先上。

看完刘局长简历，我倒吸一口凉气，倒还真是一个彻底的官员身份。

当然，官有好官，世间像蔡莉那样的恶官，毕竟稀薄。

但仍有一阵悲悯，权力的游戏，很多时候，没有剧终，只有人亡。

这篇文章，老将直接提出的观点就是：

毛洪涛不是李文亮，王清远不是蔡莉，让子弹再飞一会，看看它会不会拐弯。

逝者画像

现实是，仅是一封“死谏”的生猛文字，已把毛洪涛奉成神坛上的殉道者，已把王清远钉死在道德的耻辱柱上。

在一个盲从多于理性，戾气高于思辩的年代，谁都不知道自己随时会被贴上怎样的身份标签。

强调一下：依据新闻专业，没有当事双方共同发声，没有官方权威定性，就做这样的道德评判，极可能制造新的不公平。

毛洪涛带给公众的感觉，确实有一种悲情英雄的意味。

那封“绝笔书”，也很大程度上凸显了知识分子应有的尖锐批评的风骨。

直指成都大学校长王清远，称其是小人、伪君子，人性邪恶，擅长阴招，立下山头，做没底线的事。

如此“死谏”既出，当然举国震惊。

老将甚至想到当年谭嗣同不愿避难，而以热血唤醒民众的绝笔诗：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冷静下来又想，王清远到底何罪？

直到死，毛洪涛也没有像《沉默的真相》中江阳那样，拿出完整的证据链。

这不得不说是重大遗憾。

成都江安河畔，洪涛含恨横尸。

死亡是最为绝决的表情和姿态。万众哗然，如饮苦汁。

互联网如海潮般激愤的悲情书写，把毛洪涛画像成为另外一个李文亮。

其实，李文亮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撕开夺命疫情的灾难黑幕，是经受蔡莉迫害的疯狂打压。

而这一切，恰恰是由各种权威媒体证实了的。

更何况，哨子吹响，还有接续。艾芬那一句“老子偏要说”，完全可以视为是对李文亮价值的现实核定。

于是，逝者李文亮成为天上一颗最亮的星，将永远被仰视。

昨天早上8点，成都北郊殡仪馆，也有千人送别毛洪涛，从家人、亲友、学生的悲凄陈词中，毛洪涛确实是很多人心中的好人好师。

私人场域的道德伦理，不是进行公共价值评判的完全依据。

在殡仪馆中，在花圈丛中，成都大学的掌权者也隐身不见，花圈挽联落款也多为逝者生前工作过的西财大。

人走茶凉，世间薄情。即便能够理解这样的残忍。但是，毛洪涛死后，成都大学仍然没有一个“艾芬”出现。这不得不说，又是遗憾。

永远不要低估绝对正义的影响感召力量。比如，李文亮之后，有艾芬站出来；

《沉默的真相》中江阳生前死后，同样站立着几个抛家舍业的正义追随者。

从这个意义讲，毛洪涛不是李文亮。我一如既往地说，他只是一个彻底的权力失败者。甚至，他有可能是被对手握住了把柄。

这样说，仍然绝不是在否定他是好人老师。

只是想说，不是每一个好人老师，都是好官好领导。更不代表着，死后都能成为天下那颗叫文亮的星。

权力角斗

毛洪涛的政治对手王清远，到底又是不是大学版蔡莉呢？

简单进行是非判断，而不根据利害大小，注重价值次序，是非常不理性的。

王清远与蔡莉的相同之处，也有根本不同之处。

简单说，王清远与蔡莉都是体制内单位的官员，都具有权力身份，这是他们共同点。

但是，王清远与蔡莉最为本质的不同，就是王清远不是学渣水货，不是纯粹官棍，而是学术权威。

网上有很多“起底王清远”的文章，只要仔细拆解，就会发现，这个成都大学的校长，是有“硬货支撑”的。

累计发表论文300余篇，其中SCI论文150篇，专著5部。

获得教育部自然科学奖一等奖（第一完成人），入选国家杰青、教育部长江学者创新团队带头人、国家百千万国家级人选和国家精品课程负责人等。

尽管，毛洪涛也拥有优秀的学术成果。但只要真懂学术圈，从纯粹学术层面分析，“毛洪涛VS王清远”，这场PK谁胜谁负，恐怕也就不言自明。

所以，王清远绝对不同于蔡莉，不止是男女有别，更重要的是，他不是蔡莉那种彻底的行政官员，完全属于外行领导内行。

老将曾写过一篇《蔡莉如何演完“权力的游戏”》，有兴趣的点开来查证。

当然，王清远既有学术身份，又有权力身份，他也避免不了陷入“权力的游戏”。

这一点，毛洪涛也是一样。更重要的是，从官场履历讲，毛洪涛本应比王清远更有斗争经验和能力，做过副市长、宣传部长呀！

单看结果，毛洪涛PK王清远，不论是学术还是权术，应该说都是输家。

回到开篇，权力场不相信眼泪，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记得旧人哭。

现在，成都大学新任党委书记刘强，简历清晰显示，没有学术经历，只有官场履历。

如果毛洪涛的这场“死谏”是一次议程设置，现在结果，就是帮成大迎来一名纯粹的官员。

还是那句话，读书好、经常好、做官好，造福社会才是真好！

只能祝福刘局长履新，期待刘书记雄起。

王清远不是蔡莉式官员！即便是，换上蔡莉去与他撕杀，又何谈寻回公共正义？

这样明显的逻辑问题，却被公众忽视，令人悲哀！

子弹飞处

“大学里，到底是书记大，还是校长大？”这句话，已经成为热点天问。

毛洪涛在“绝笔书”中也举旗呐喊着这样的政策要求：

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叹服于中国文字的博大精深，“党委领导”和“校长负责”这8个字，是够写一万篇博士论文的了。

毛洪涛血战王清远，这场大学宫斗剧，二者双输。不止是他们二者，还有各自家庭，包括学校师生，也都是输家。

生在这样的环境中，安放一张通往思想人格高处的书桌，太不容易了。

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拥有一种享受人烟烟火的幸福感，太难了。

学术之争、权力之斗，到最后，都不能说明到底谁大！

100年前，梅贻琦早就给出过这样的答案：

大学之大不在于大楼之大，而在于大师之大。

真正的大师，绝不会于卷入权斗的污浊泥潭，还幻想着做一枝从淤泥中探出头来的一清莲！

真正的人格，是基于精神自由和人格独立的价值驱动下，对生活热爱和对生命悲悯！

成都大学的权斗故事，或许是终结了，或许仍将继续。

面对这场连环大戏，我不禁想起一部叫做《通缉令》（刺客联盟）的电影，讲的是一个杀手的成长故事。

那里面的主角和镜头，其实就是那颗会拐弯的子弹。

代表正义的子弹，有时不止会迟来，还会拐弯。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控制在谁的手中。

毛洪涛的“死谏”，当然就是在送你一颗子弹。

接下来，让子弹飞，也许我们也能看到子弹会拐弯。

毛洪涛不是李文亮，王清远不是蔡莉！

而我们的每一笔一画，也应该只是射向隐藏在幽暗深处的邪恶的子弹！

复杂中国，复杂社会，复杂校园。

但是，对于结果，不应盲目乐观，更不能消极无为！

虽然，连蔡莉这样举国民众树起的靶子，最终万箭也穿不了心，任其潇洒人间走一回！

但是，惟愿天上那颗叫做文亮的星，能映照出谁是下一个蔡莉，让射出的子弹都能夺回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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