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击赛事第一导演张旭：十七年执导目睹行业变迁，中国搏击业一直稳步前行 | 专访

“体育的特点就是有欢笑、有眼泪、有争议。搏击行业有争议很正常，而事实上中国搏击业一直在稳步前行。”中国搏击界的大腕导演张旭如是说。

文/ 于 宁

编辑/ 郭 阳

只身一人拎包上阵，这就是搏击赛事导演张旭

在中国搏击圈，导演张旭是一位特殊的存在，1998年就进入搏击业，他见证了整个中国搏击市场的发展与进程，并作为赛事总导演先后执导《拳星时代》、《昆仑决》、《真武魂》、《中国真功夫》、《功夫王》、《英雄传说》、《中国拳击联赛》、《锐武RUFF》、《英雄榜》、《中国跤王》、《精武门》、《王者荣耀》、《英雄魂》、《山东好汉》、《北京格斗》等诸多知名搏击赛事。

因为这一长串赛事节目的名字，有不少人都称张旭为中国搏击第一导演。

作为最早进入搏击行业的一批人，张旭并没有独立组建自己的团队。只身一人拎着包赶飞机是他最常见的工作状态。而对工作严苛认真、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与不同的赛事团队合作组办一场赛事，大概是他如今得到从业者尊敬的最大原因。

资料图

“中国搏击业是用人民币堆起来的，我要对得起这个行业，因为我看过那么多运动员的伤亡，也亲眼见证了他们家人的痛苦。”

身处充满江湖气息的搏击圈，张旭与圈里很多人都是朋友，但他却告诉记者，正因为多年的从业经验，也经历了太多的突发事件，自己后来在与运动员的情感交流上相对减少了，因为一旦好兄弟在拳台上出现意外，对作为导演的张旭，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对于大多数受众来说，搏击圈似乎如同武林江湖一样，很是神秘。在中国的武术历史、武侠文化与诸多动作片的文化视觉刺激下，受众对现代化的搏击行业充满了好奇，也因此，《昆仑决》、《武林风》等赛事的收视率常常在播出当天也十分可观，但在同时，关于这个圈子的报道一直以充满武林色彩的争议、冲突、暴力为主线，这也让很多圈外人敬而远之。

2015年《昆仑决》的崛起为中国搏击圈壮大了一份声量，围绕这个圈子的话题开始与资本挂钩，产业与行业也成为从业者口中被提及最频繁的词汇。

而作为国内诸多搏击赛事总导演的张旭，17年来一直以一线从业者的身份出现在赛事现场，从1999年到2017年，刚好是中国搏击业崛起的十几年，他从一位贯穿这一时间轴的从业者视角，向记者阐述了另一种行业观点。

“中国搏击业一直在稳步前行”

在资本刮入体育产业后，《昆仑决》数轮融资、王思聪投资《英雄榜》、UFC被WME-IMG天价收购、郭晨冬的万名扬获得红杉资本中国基金与华人文化控股集团联合成立基金的“健盛体育专项基金”投资......沉寂多年的搏击产业得到了资本青睐，被推向了风口前端。同样，随之而来的还有关于这一行业前景的分析与讨论。

而张旭告诉记者，“中国的搏击产业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处于寒冬期或是井喷期，它其实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发展，每一阶段都有代表性的赛事，每一阶段也都有资本注入，只不过现在更多的人注重宣传，加上互联网媒体的有效传播，让大家以为中国搏击业处于一个需要被拯救的阶段。”

而搏击行业之所以会给大家以此种印象，原因主要有两点：

1、赚钱的赛事方不愿意别人来分割市场；

2、不赚钱的赛事方希望拿到投资。

一场赛事的赢利点大概有四点：门票、广告赞助、衍生品、以及如今大家都希望加入的版权。在中国市场，受众的版权付费意识并不高，而搏击赛事的赞助商更看好需要赛事方付费的央视及地方卫视等主流媒体的播出平台，因此国内的格斗赛事仍很难在版权上获利，反而多数都要付费购买卫视档期。

因此国内的搏击赛事盈利只能从门票、赞助及衍生品三方面形成自己的盈利模式。张旭告诉记者，“其实从整个商业的赛事系统里面看，最容易做的反倒是比赛。因为比赛只是在这一两个小时里就能完成的事情，但赛事真正想要盈利，就要将整个赛事的每一个链条都同时做好，包括包装、营销和播出等。”

从赞助到播出平台，再到门票及衍生品的销售，投入与产出的比例决定了赛事的盈利状况。赞助的大小要依靠赛事方及投资方的吸金能力，而播出平台的费用多少则取决于赛事方能否用更低的价格拿到更好的播出平台及时间段；门票及衍生品的销售则依靠团队的营销能力。

而据了解，目前国内的诸多搏击赛事已经找到了其盈利模式，据行业人士透露，今年4月8日举办的《北京格斗“一带一路”搏击对抗赛》门票已经卖到了27万元。

有人赚钱就一定有人赔钱，这是所有行业的价值规律，那么在搏击行业里，赛事不赚钱的原因是什么？张旭表示，一个原因是主办方没钱，另外，赛事团队在行业内是否足够专业，这很重要。

《功夫王》的出品人方志杰先生曾经说过，搏击行业是投资人赚钱，投机人不赚钱。

一场赛事声量的大小，与前期的宣传有关，大声量赛事的吸金能力自然是不言而喻，但相应的，这也需要资金的投入；此外，高质量的营销团队、播放资源以及赛事能否吸引赞助方的眼光等，这些都需要前期资金上的投入和积累，而一场中型搏击赛事所耗费的资金最低也保持在100-200万，因此如果主办方没有足够的资金，很容易在投入期就已经夭折。

因此张旭开玩笑提出了一个“打死也不说理论”，他笑言：“中国最机密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国家安全部，另外一个是搏击赛场。赛事的负责人永远不会告诉你他的盈利模式，即使你对他严刑拷打他也不会说，如果在你的威逼利诱下他忍不住了，他也会告诉你，搏击是赚钱的，但是你得投资我，只有我是赚钱的。”而有趣的是，似乎并没有从业者否认此观点。

张旭告诉记者，中国搏击行业并不是真的不赚钱，也不是一片待开发的荒地。“就像我的那套理论一样，所有的创始人、投资人都投入了很大的风险和努力，他不可能告诉你自己的盈利模式，因为别人知道了你的盈利模式，那他进来就会分走你的盈利，抢你的市场，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也很正常。”

即使如此，随着搏击行业声量的日渐增加和观众专业水准的提高，对赛事的质量要求也越来越高，搏击赛事想要赚钱，拥有观众愿意为之买单的好赛事才是根本。

赛事的好坏在于整体呈现，核心在于它的支付能力

“一场赛事的好坏是整体的呈现。很多人说，只要运动员好，比赛就好。其实全运会的竞技水平最高的，但是很少有人去看全运会。所以其实比赛是一个很精美的东西，竞技水平再高也一定要去包装，观众才会喜欢。”张旭告诉记者，从商业的角度上讲，赛事一定要迎合观众的口味才能有效果。

让观众感受到属于体育的欢笑、眼泪、和争议，让观众有情绪波动的赛事，才能吸引观众。从这一角度上讲，一些属于节目上的“策划”则不可避免。但值得庆幸的是，据透露，曾经被热议的“假拳”问题，这几年已经规避了很多，行业整体的评判规制也在日渐透明化。

很多从业者表示，资本的介入会更好的保障运动员的收入和权益，而记者了解到，搏击赛事于资本的结合并非一朝一夕，早期的搏击赛事也是通过资方的资金来举办、推广自己的赛事。2005年的国内第一个MMA系列赛事《英雄榜》就是由沙特王储投资的。从这一角度看，运动员的收入能否得到保障，与资本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在今天，从业者更愿意把资本作为噱头举到台前，为自己做宣传。据行业人士透露，即使在现在，大量亏欠运动员薪资的情况也是存在的。

从湖北卫视的《精武门》到黑龙江卫视的《王者荣耀》，张旭执导的赛事跨越了大半个中国，承接的赛事也都是系列赛，因为在他看来，赛事的好坏与地域无关，而是取决于赛事主办方的支付能力。“一个赛事的好坏的核心标准就是他的支付能力，主办方拥有足够的支付能力，就能维持正常的赛事节奏和运转，也能留住运动员，赛事才能办下去。”

但张旭也表示，体育可以娱乐，但是一定不要娱乐体育。搏击赛事的根本是赛事，而不是文艺，赛事的主角是运动员，运动员的优势是在拳台上，台下的运动员并不具备综艺色彩，所以如果把它作为文艺节目来做，会适得其反。WWE在中国市场的尝试就足以说明这点。

如今的中国搏击市场，《武林风》《昆仑决》和《勇士的荣耀》是声量最大的三场赛事，很多人猜测是否会形成一家独大的垄断局面，对此，张旭认为，行业并不会形成垄断。

中小型赛事是趋势，行业很难形成垄断

如今的中国搏击市场有很多新赛事涌入，而《昆仑决》《武林风》和《勇士的荣耀》之所以竞争如此激烈，不只是因为赛事体量和规格，昆仑决的创始人姜华和勇士的荣耀郭晨冬均是出自武林风，也是原因之一。换句话说，这三个品牌赛事都在争夺同一个市场资源和运动员资源。

《武林风》作为体制内的节目，保持了十几年，在中国搏击的历史发展进程中起到的作用不可磨灭，也因此，武林风打磨出的团队和运动员无论从知名度上还是专业性上看都更成熟。《昆仑决》的赛事总监Tony也是深耕搏击产业十余年的老兵，姜华和郭晨冬从武林风离开后能够迅速拿到融资，并打响自己品牌，是因为其自身已经积累了很多赛事经验和资源。

但除了这三家赛事之外，国内的其他赛事也不容忽视。据了解，《精武门》的播出平台是湖北卫视，杨建平的《拳星时代》在央视和湖南经视播出，还有广东卫视的《英雄魂》，央视的《北京格斗》以及黑龙江的《王者荣耀》等，这些赛事都已经拿到了足够的投资并有成熟的播出平台，也形成了完整的盈利模式。这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赛事都会很好的经营下去。

张旭认为，中小型的赛事越来越多，这是事实，也更符合世界潮流，年度大赛一定是很少的，在大型赛事之外一定是中小型赛事居多，它耗费的成本更低，并且可以盈利。

然而尽管搏击行业的进程并未滞缓，问题仍是存在的。

格斗行业的综合性人才短缺

“你们现在看到的搏击从业者，都是吃了很多苦才成长起来的，他们付出了太多，所以成功是必然的。”

张旭作为总导演的赛事分布于全国各地，因此在不同的赛事上，要与不同的团队合作，在团队的协同合作上，考验的不只是从业者的专业素质，还有导演的协调和服众能力。这也是张旭至今没有组建自己团队的原因，“我带一个团队去别人的场地，我又是总导演，两群人很难协调合作，所以我就去哪里都是我自己，这样合作的团队也不会有危机感。”

而作为总导演的同时，张旭也感慨道，“搏击行业单项人才很多，但是能把产业链的全链条同时做好，连接上产业链里的环节的人还是很少。这类人才也很难培养，既要有人教，还得实践操作，从操作上很多人就没有机会，因为投资人也不愿意用新人。”

在张旭看来，做好一件事，最重要的是认真，一步步脚踏实地的前行，这条路才能走稳、走踏实。“很多人说做事情需要天赋，我觉得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认真，我曾经也做过高尔夫赛事，当时我发现原来我也会偷懒，这我才知道，我喜欢搏击，所以我对我的工作很认真严苛，因为我要对得起我心里的那份热爱。”

但张导也表示，如今的搏击圈在资本的炒作下的确略显浮躁，也出现了很多组建联盟来吸引资本的情况，这是一种融资手段，但也很容易出现问题。

采访最后，张导对记者说，“我在搏击圈十几年，见证了这个行业的成长，我们的竞技水平的确不如国外的运动员，但在赛事呈现和组织上，我们一定是世界领先的，这是国外的团队亲口对我说的。”

搏击圈里有一句话，“一群爱看打架的人凑到一起，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我想，这大概就是搏击的魅力了。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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