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综艺十年：好日子还会有吗？

“爸爸爸爸，我们去哪里啊……”2013年，一档户外亲子真人秀《爸爸去哪儿》横空出世，明星爸爸+萌娃的户外游玩、生活模式，让这档节目成为中国综艺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到现在，还有声音认为，《爸爸去哪儿》不仅是国内户外节目的“鼻祖”，更是在当年湖南卫视遭遇其他卫视围攻收视低迷时，凭“一己之力”拯救了“芒果台”。

《爸爸去哪儿》之后，多家卫视都看到了户外真人秀这块蛋糕，一拥而上从韩国引进户外综艺进行本土化改编。《两天一夜》《奔跑吧兄弟》《极限挑战》《花样姐姐》《无限挑战》等大量户外综艺抢占观众的周末时间。

数据显示，仅2014年，各卫视频道正式引进12档韩国版权节目，占引进节目总数的48%。当时有媒体曾计算，海外引进的版权，每年的花费远远超过2亿元。

转眼十年过去，当初的户外综艺在不断高光后，留存至今的所剩无几。恐怕就是改名的《奔跑吧》和几乎面目全非的《极限挑战》，还在苦苦支撑。

曾经红极一时的户外真人秀，怎么就没落了。

户外综艺第一枪

2013年，引进自韩国真人秀的《爸爸去哪儿》在湖南卫视首播，拉开了国内户外真人秀的大幕。

《爸爸去哪儿》于当年的10月13日首播。据央视索福瑞全国网收视数据，首播当天全国网收视率达到1.1，收视份额7.67，城市网收视率1.46，收视份额6.45，力压同时段其他综艺节目获得第一。

相比当时主要在棚内录制，且同质化严重的唱歌、才艺等综艺，这档节目汇集了林志颖、郭涛、田亮、王岳伦、张亮等明星以及他们的一众萌娃，游戏加上户外旅行的新鲜模式，明星和孩子们的互动，让很多观众眼前一亮。

直至今日，这档节目在豆瓣的评分都高达9.1分，五星达到62.7%。值得一提的是，这档节目的长尾效应从首播延续至今，参与录制的星二代们一举一动都会窜上热搜，足见节目的影响力。

《爸爸去哪儿》之后，多家卫视都瞄准了户外真人秀这一蛋糕，纷纷从韩国引进综艺进行本土化改编。

就在《爸爸去哪儿》播出后不久，同样来源于韩国真人秀的《两天一夜》在四川卫视播出。这档节目当时喊出的口号是“国内首档大型明星户外真人秀”，第一季固定嘉宾包括吴宗宪、朱梓骁、马可、张睿、安七炫、姜超等。节目的宗旨是“真实体验野生，走遍四川美丽的地方”。

这档节目在当时的收视依然不错，首播收视率创下四川卫视综艺节目收视新高。

2014年10月，浙江卫视引进韩国SBS电视台综艺节目《Running Man》制作的户外竞技真人秀《奔跑吧兄弟》播出。邓超、李晨、Angelababy、郑恺、陈赫、王祖蓝等明星的加入让这档节目的人气非常高。相关数据显示，“奔跑吧”第一季平均收视率达到惊人的2.635，节目播出后，“撕名牌”也成为风靡大江南北的游戏。

同样是2014年，深圳卫视在10月也推出了竞技真人秀《极速前进》，第一季的嘉宾有陈小春、郑伊健、钟汉良与妹妹钟秀萍、白举纲、关晓彤、李小鹏与妻子李安琪、张铁林与女儿张月亮、应采儿与刘芸等。

几个月后的2015年6月14日，东方卫视拿出了真人秀《极限挑战》。孙红雷、黄渤、黄磊、王迅、张艺兴等“极限男人帮”在节目中斗智斗勇，不顾形象的输出让观众看得过瘾，也让这档节目成为国内综艺史上的经典。

至今，《极限挑战》第一季在豆瓣评分都高达9.3分。

就连央视都坐不住了。2015年，央视引进韩国MBC电视台综艺节目《无限挑战》。不过，仅仅做了一季后，就按下了停止键。

国外版权遭疯抢

当年，爱优腾还处在草创阶段，卫视正是黄金期。《极限挑战》导演严敏就曾形容，当时的市场上有很多资金，包括广告招商也有很多期许，都希望看到有新的户外真人秀节目。

“当时国内几乎没有任何户外节目的制作经验，也没有相关的节目类型，只能去买买买。”六六告诉红星新文化记者。六六曾在某家卫视工作多年，期间参与了多档韩国节目的引进。2015年离开卫视后，六六和多位从卫视离职的制作人成立了综艺节目的制作公司。

六六说，《中国好声音》和《爸爸去哪儿》这两档引进节目的先后爆火，让国内其他卫视人坐不住了，大家就觉得一定要去国外看看。更重要的是，品牌方也会主动询问有没有户外综艺。如果有成熟的韩国综艺形式，招商会更容易，“买国外成熟的版权，成了必须走的一条路。”

六六记得，当时他所在的卫视去韩国考察了一圈，很快就买下了一档韩国的户外综艺，前后也就半个月时间。

出国考察这一趟，让六六大开眼界，感觉那种游戏设置、节目类型很新鲜，更重要的是，你买了节目模式，韩国制作团队会手把手教，相当于就学到了制作经验。六六回忆，那时录制一期节目，大概需要一两百号人出动，全员跟拍、几十个机位……这种制作难度和规模，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红星新文化记者注意到，当时卫视主要从韩国购买版权。数据显示，仅2014年，各卫视频道正式引进12档韩国版权节目，占引进节目总数的48%。据六六介绍，当年的韩国节目版权，大概均价在200万左右。

除了韩国，卫视也从日本、美国、英国等国家引进节目版权，如《全员加速中》是湖南卫视引进的日本富士电视台综艺节目《全员逃走中》；东方卫视的《跟着贝尔去冒险》就来自探索频道的纪录片《荒野求生》。欧美节目的版权更贵，市场需求又推高价格，一度一个节目的版权费都动辄上千万。当时有媒体曾计算，海外引进的版权，每年的花费远远超过2亿元。

知名综艺研究者彭侃说，中国在2012至2015这几年中形成了模式引进的热潮，每年会引进五、六十档节目模式，基本国外最热门的、能引进的模式都引进了。这种“抢购风潮”，甚至导致买不到像样的节目了，基本上是出一个买一个的节奏，有些节目还只在研发期，就已经被买了。

疯狂的购买，也让版权价格水涨船高。据业内人士介绍，当时最高的版权价格甚至达到原来的十倍。

从电视台到视频网站

2015年左右，国内影视综行业迎来黄金期，资本大量进入，视频平台开始崛起，大量电视台的优秀制作人离职创业。

2015年，湖南卫视知名导演，《变形记》《爸爸去哪儿》导演谢涤葵离职。《跑男》1-3季总导演以及《爸爸回来了》总导演岑俊义于2016年离开浙江卫视。《奔跑吧兄弟》总制片人、浙江卫视战略发展中心主任俞杭英在2017年离职。东方卫视王牌综艺《极限挑战》总导演严敏也于2019年离职。

谢涤葵

不管是谢涤葵、俞杭英还是岑俊义、严敏，这些从传统电视台离职创业的综艺人，也是国内最先学习到国外综艺先进制作经验的成功者。

岑俊义就回忆，在接触到韩国综艺制作团队后，才第一次知道了原来综艺也有编剧，“这个事情在国内之前没人做，没人那么重视过，《跑男》是第一次我带着六个编导，我们挂牌就是编剧组，不做其他的东西，去向韩国的编剧组去取经，对我来说也是很有兴奋度的。”《跑男》录制时，岑俊义就带着团队一对一贴身学习，不停提问，录音，各个工位，全部一对一去学。

这些优秀人才离职后，无一例外和视频网站合作，又开启了之后长达多年的网络综艺繁荣期。

俞杭英

红星新文化记者注意到，谢涤葵曾参与过《五十公里桃花坞》，岑俊义则担任了《中国有嘻哈》总编剧，《向往的生活》总制片人王征宇则曾担任浙江卫视宣传总监，严敏也担任过《说唱新世代》《德云斗笑社》导演，俞杭英的原子娱乐也推出过《奇异剧本鲨》《王者出击》等综艺。

此外，《创造营》《青春有你》等综艺的制作团队，也有原湖南卫视的制片人、导演深度参与。

大量优秀人才的流失，让本就被视频网站抢走观众的卫视捉襟见肘，而这对于户外综艺的衰落来说，也仅仅是一个开始。

正如圈内人所说，“没有一档综艺是在掌声中结束的”，这句话，有些无奈，但也许可以解释那么多户外真人秀按下永久停止键的原因。

时代总是变化的，观众也总在成长。游戏做一两次是新鲜，做多了也就成套路了，没有哪个节目能逃过审美疲劳的魔咒。

如今再看，当年的那一批户外真人秀，仅剩下改名的《奔跑吧》和几乎已经面目全非的《极限挑战》。这两档节目的收视和影响力，也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

依然吸金，但评分在下降

红星新文化记者注意到，《奔跑吧》和《极限挑战》不久前先后官宣了新一季的嘉宾名单，《奔跑吧》也在成都开启了录制。两档节目，也将在这个4月鏖战。

算起来，《奔跑吧》从第一季《奔跑吧兄弟》至今，已有十年了。2015年播出的《极限挑战》，至今也有九年。

这两档户外综艺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首先在于这两档节目是两家卫视的王牌，不错的品牌效应下，还能有较好的商业赞助。就往年的招商显示，《奔跑吧》的独家冠名一直在上涨，从第一季的1.3亿元到后来最高达到5亿元，加上特约、项目合作等，一季的招商最高就能达到约15-20亿元左右，这么大一笔收入，怕是很难停掉。

值得一提的是，新一季《奔跑吧》和《极限挑战》都分别拿到了不同奶制品品牌的独家总冠名，《奔跑吧》的总冠名商更是从2015年就开始赞助，可谓十分长情。

有吸金的能力，但要论“吸睛”程度，如今的《奔跑吧》和《极限挑战》已经大不如过去。

《奔跑吧》在陈赫、邓超、王祖蓝这几个综艺感最强的人离开后，趣味性变差了不少。《极限挑战》的最新名单，就连最老的嘉宾王迅都离开了，也让不少观众感慨“这已经不是最初的‘鸡条’了。”

一个直观的例证是，最新一季的《奔跑吧》和《极限挑战》的豆瓣评分分别是6.4和6.3，而《极限挑战》第一、第二季的豆瓣评分可是达到了9.3和9.4。

《爸爸去哪儿》导演谢涤葵曾在采访中称，《爸爸去哪儿》能火完全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因为这是当时鲜见的户外真人秀节目，激发了观众的好奇心。2013年还属于大屏时代，观众们还习惯于周末全家人一起看电视，刚好赶上了“合家欢看剧”的热潮。“当时做户外节目其实很简单，买了版权，再请几个明星，做做游戏，刷刷收视，整个节目关注度就上去了，品牌方也买单。”六六说。

但最初的新鲜感过后，要持续热度就不那么容易了。

还是以“跑男”和“鸡条”为例。在业内人士看来，一档长寿的综艺，最好的方式当然是一直保持原班人马。对于观众来说，这些综艺中的嘉宾们会带来如家人般的陪伴感，观众们会跟着他们的经历而产生共情。但在高速变化的内娱圈，长期维持固定班底并不容易。

老嘉宾流失，为了维持热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邀请流量明星。但流量明星虽然可以带来粉丝基本盘，普通观众却未必买账，而且一旦这些流量明星放不下偶像包袱，对节目和观众其实是一种伤害。毕竟说到底，观众看真人秀，看的不是游戏和任务本身，而是人在节目中所展现的状态。这状态可以是真情流露，也可以是表演出来、让观众信以为真的效果，也就是“综艺感”。一个明星再多大腕，任凭你有多少粉丝，有多高颜值，如果没有了综艺感，在真人秀中也是一个摆设，终究会成为节目的累赘。

节目质量下滑，各个平台、制作方开始变着法子找热点，游戏设置上也逐渐变味，从展现明星真性情到让“明星出丑”，各种片段剪辑出来的误会、冲突，也引发了不少明星和节目组真真假假的冲突。观众雾里看花，真人秀也逐渐失去了真，只剩下“秀”。

除了“卷”明星在节目中的争议瞬间，各大真人秀制作方也开始“卷”明星的竞技、比赛。

2019年11月，演员高以翔在参加浙江卫视真人秀《追我吧》录制时，因意外离世，立即引起巨大的争议。当时就有媒体报道称，嘉宾们在这档节目里需要做很多高难度运动，且运动强度很大，如梅花桩、飞檐走壁、徒手爬高楼等。同时，节目在夜间通宵录制。

此外，一些亲子真人秀也出现了过度娱乐化现象，譬如儿童成人化、游戏功利化等问题，被质疑背离了亲子节目教育的主题。

事实上，相关管理部门也看到了真人秀的问题，出台了相关管理措施。

2015年7月，管理部门发布了《关于加强真人秀节目管理的通知》，要求真人秀节目努力转型升级、改进提高，丰富思想内涵，弘扬真善美，传递正能量。并在举办的真人秀节目培训班，要求真人秀节目要摒弃讲排场、拼明星的错误做法，吸纳更多各行各业基层群众参与。

2016年，管理部门又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电视上星综合频道节目管理的通知》，要求严格控制未成年人参与真人秀节目，不得借真人秀节目炒作包装明星，也不得在娱乐访谈、娱乐报道等节目中宣传炒作明星子女，防止包装造“星”、一夜成名。

多种原因之下，红极一时的户外节目逐渐失去了最初的吸引力，既没有那么吸引观众，也无法吸引品牌方，“品牌方也很挑剔，说不能局限于户外，应该有一些新的节目形式了。”六六说。

百花齐放的网综

如果说，户外综艺是各大卫视在综艺赛道上最后的辉煌。在这十年间，国产综艺一大重要标志性事件，便是视频网站的网综崛起。

2014年，《奇葩说》第一季在爱奇艺播出，辩论的形式角逐出最会说话的人，新颖的观点不断搭建起年轻人的价值观，“请在90后陪同下观看”至今仍然让人记忆犹新。

当时，被誉为“网综鼻祖”的《奇葩说》，各项数据多次创造互联网自制综艺新纪录，成为一档极具影响力的品牌节目，在节目到第三季时总招商额突破3亿，开创网络综艺亿级大制作时代。

由于当时户外真人秀主要还是由卫视主导，视频网站一般倾向于“另辟蹊径”。而相对成本更低，也更符合年轻一代审美的语言类综艺自然成为网综的首选。《奇葩说》走红后，腾讯有《吐槽大会》，优酷有《火星情报局》，被视为语言类网综的“三巨头”。而时至今日，在降本增效的大环境下，网综最火爆的，也还是语言类的《脱口秀大会》。

2017-18年，选秀节目的接力棒也正式转接到视频网站。爱奇艺的《偶像练习生》《青春有你》，腾讯视频的《创造101》《明日之子》，优酷的《以团之名》，三大视频平台在“选秀”这个新赛道上展开了激烈竞争。

从大屏变成了小屏，节目火不火不再只根据收视率这一个标准，这也导致了综艺内容生产上的变化——“《爸爸去哪儿》《奔跑吧兄弟》这种全明星合家欢的综艺越来越难成为爆款，反而垂直类的节目越来越有市场，综艺细分的市场越来越旺盛。”在视频网站的带领下，国产综艺开始大规模向垂直类别进军。爱奇艺先后有《中国有嘻哈》《中国新说唱》《乐队的夏天》《一年一度喜剧大赛》；优酷推出《这！就是街舞》；腾讯推出《潮音战纪》等。潮文化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总体来说，视频网站在这十年中都找到了自家的定位和综艺代表作，并且呈现出相互对垒激烈胶着的格局。

户外真人秀虽然有，但已经改头换面，《向往的生活》《中餐厅》《欢迎来到蘑菇屋》《我们的客栈》《亲爱的客栈》虽然也是明星、户外的模式，但主要通过一起旅行、开餐馆、开客栈等形式来互相了解，逐步成长。相对于以往那种紧张刺激的游戏和快节奏，这种综艺节目被总结出一个新名词:“慢综艺”。

好日子还会有吗？

《2022微博娱乐白皮书》显示，2022年影响力前十的综艺节目中，已经没有一档新的户外综艺，《奔跑吧》第六季仅仅排在第五的位置。正在播出，已经是第三季的《哈哈哈哈哈》尽管有鹿晗、邓超、陈赫等，但依然播得“悄无声息”。

难以回避的现实是——在经历了近十年的高速发展后，如今整体上综艺行业都进入了“冷静期”。招商难、艺人贵、没创新，导致综艺行业变得越来越艰难。短视频平台与直播电商崛起，瓜分了大众对长视频的注意力，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最新发布的《2022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显示，我国网络视听用户规模达10.40亿，短视频用户规模就高达10.12亿。此外，短视频用户的人均单日使用时长为168分钟，遥遥领先于其他应用。有行业观察者甚至惊呼：综艺行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一个例证就是，今年以来，各平台在播综艺屈指可数。

整个行业降本增效的情况下，已经“过时”的户外竞技真人秀，恐怕再难有新的节目出现。

“以前二线卫视的户外真人秀，一个独家冠名四五千万都很容易，但如今品牌方不会再这样大方了。”六六说，谨慎的品牌方们，往往更愿意投更保险的综N代，这就让大量的新节目直接被毙掉。《2021综艺年度洞察报告》数据显示，全年上线综艺数量达到428档。2022年，全年上线的综艺数量则下滑至290部左右。

过去上亿的冠名，如今也难再见了。根据艺恩数据，2022年综艺整体合作品牌数量出现下降，从2021年的787个降至656个。

某平台方透露，从去年开始，平台要求新节目立项必须达到80%以上甚至120%的招商，以确保最大程度能确保覆盖节目成本，实现盈利。也就是招商先行，再确定立项，投资回报率（ROI）成为平台关心的重点。也就是说，过去没有任何冠名就做节目的时代，不会再出现了。

而对于像《奔跑吧》《极限挑战》《向往的生活》等目前看来在招商上看来还算一帆风顺的综N代来说，一个必须要面对的现实是：情怀老本和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求稳的投放惯性固然能让他们继续维持“生存”，但一旦这些头部综艺不能带来与投入相当的流量，品牌方和观众的耐心是不是也终会有耗尽的那一天呢？

撰文丨邱峻峰    编辑丨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