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女人》与中国资本：与世界越来越“同步”的中国市场，需要怎样的节奏感

本文为东西流媒体研究组根据公开信息与自身研究梳理。

关键词：美剧|致命女人|华人文化|全球化

导读

《致命女人》第一季完结的同时，CBS就宣布了续订第二季的消息。CBS All Access原创内容执行副总裁Julie McNamara总结第一季表现时称：“在马克·切里的创意指导和演员令人惊异的表演下，《致命女人》系列已经成为我们最受欢迎的原创系列之一，我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接下来的主题是什么。”

作为一部原创剧集的开篇，《致命女人》第一季的独特在于，它在中国和美国同时受到了追捧和欢迎，中国的受欢迎程度和传播的广泛程度，甚至超过了美国本土。

评分和评分的参与度说明了这一点：在海外影评网站 “烂番茄”(RottenTomatoes)上，这部电视剧在23条专业评审的评论中获得了65%的支持率，在69条普通观众评论中获得了94%的支持率。在IMDb上，它在2345个评价中的得分为8.1/10。而在国内，《致命女人》则获得了比美国本土更高的评价。豆瓣上，基于147908个评价的得分达到9.3/10。

一部严格按照美国电视剧的工业体系流程生产出来的原创剧集，按照中国本土制造爆款的一些要素来看，似乎也没什么爆款预定的基础，但同步却在国内形成了不小的声量，背后的成因，值得探究。

在东西文娱看来，从一定程度上，《致命女人》凸显出了中国市场的另一面，即在影视内容上，与世界同步的审美与观念。客观而言，这一面实际上一直都存在，只是随着代际的迭代，国际化视野程度的提高，社会群体“大世界格局”的养成，促成了此次的同步。

在未来，这种“同步”的特征势必会越来越明显，不仅会推动产业层面剧种品类需求的扩张，也有益于进一步促成文化产业在更多维度上，以底层消费的逻辑实现全球化的融合。

这种以“消费力”反吃世界优质资源的能力，虽然看似仍是简单粗暴的人口红利逻辑，但在很长时间内，这仍将是本土文化产业国际化过程中打通国际资源的敲门砖。

至于下一步，能否从消费力上升到生产力，乃至创造力，就极度考验本土参与者的耐心与实力，以及运筹的智慧。

在电影领域，以CMC Inc. 华人文化身体力行的中美合拍为首，目前国内资本对顶尖资源的触及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阶段，但在电视剧领域，仍然鲜见市场化运作的案例。这一方面，是因为美国电视剧的体系较之电影更为封闭和复杂，另一方面，电视剧的创作本土化的特性要远高于电影。

而这也是CMC此前低调摸索《致命女人》的原因。

除了电影，中国文化产业的消费力需要全方位地被世界看到，需要一个一个案例的验证，希望在电视剧领域，《致命女人》是不错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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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振的中国市场

华裔、群体意识、流行文化

作为一个在很多方面将好莱坞及背后的美国工业化的体系，视为超越样本的市场，中国本土长久以来对突破的渴望，让本土市场对华裔面孔在好莱坞的地位，一直很敏感。华裔面孔的成就，被视为东方文化被好莱坞接纳的典型象征之一。

这种期待之下，华裔女演员刘玉玲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励志样本。

除了电影层面她在《霹雳娇娃》、《杀死比尔》中令人印象深刻的凌厉感，已打拼数十年的她，在电视剧领域也已有代表性的作品。

不久前完结的新版福尔摩斯中，她所饰演的华生，从性别和内涵均有颠覆性地演绎，极大地凸显了她独特的个人魅力。另外，通过这部在中国本土有深厚IP基础的剧集，刘玉玲在国内福尔摩斯粉中也收获一批粉丝。

此次在《致命女人》的角色份量，又再次给予了刘玉玲足够的空间，去释放和强化她的个人风格：自信犀利的基础上，又新加入了极具张力的神经质和果断。她是这部暗黑剧集毫无疑问的“暗黑核心”。

对亚洲文化来说，《致命女人》这一类女性角色很少在剧集中担任主角，但在美剧中，这一类型的主角并不新鲜，尤其对编剧马克·切里来说，更是游刃有余。

马克·切里此前就以擅长女性视角下带有悬疑色彩的群像剧集出名，或许是因为家庭环境的影响，他创作出的女性角色，总是在夸张的脆弱中保有令人侧目的强势感。

《致命女人》是马克·切里第四部描写女性的剧集，此前作品还有《黄金女郎》、《绝望主妇》、《蛇蝎女佣》。

其中《绝望主妇》最为知名，这部以家庭为单位，深入描绘美国郊区中产女性群体秘密、复杂的生活的剧集，在全球都引发了追剧热潮，更是在中国本土市场，成为了继《老友记》之后，另一部了解美国中产文化，学习美语的示范性教材。

因为持续创作，依次出现在马克·切里视角下的女性角色，都会比其上一部作品，更具备时代背景的特定特征。

相比《绝望主妇》，此次《致命女人》对婚姻关系和两性博弈的描绘就更为直接和赤裸，几乎可以用残暴来形容。这让马克·切里视角下的女性角色，自身的力量感、犀利感、摆脱性别固化认知的意识，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和高度，尽管这种层次和高度，备受争议。

马克·切里不否认文化趋势对自身的影响。

在接受某外媒采访时，他提及了近年来女性自我觉醒的一系列运动，不过他表示，虽然很多创作受此影响，开始从沉重的议题入手探讨女性力量，但他更坚持自己家长里短的表达切口，他更关注“时代影响下女性的角色是如何改变的，婚姻是如何改变的，为什么女性在不同的时代做出不同的选择？”

“我选择在欢乐的放荡不羁中偷偷参与议题的讨论”。马克·切里说。

这种立足于女性的个体特征，由内向外映射时代的创作方式，无形中也就要求创作者必须赋予女性角色鲜明的个性，并且在戏剧张力的加持下，具备某种符号式的意义，进而成为一种流行。因为只有流行，才能与创作本身形成良性循环，形成影响力。

马克·切里显然知道自身的创作，就是在创作一种新的流行文化，在这方面，他一直也很大胆。

在面对《致命女人》的争议时，马克·切里就以《绝望主妇》作为回应。

他提到，当年，《绝望主妇》曾因女性角色较多比例的爆粗口，而遭致主流媒体的批评，以至于NEWSWEEK曾评论称，“难道流行文化都到这个程度了？”而独特的风格化下，评论《黄金女郎》时他说，“一旦你把一些荤段子放在老年女性的人设上，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显得索然无味了。”

回到此次的《致命女人》，马克·切里以超出以往的犀利和果断做出了突破，而刘玉玲自身所承载的突破意义和个人风格，也让角色与演员本身，形成了既新鲜又优质的结合。

这种结合，落到中国本土，恰巧与中国本土自身涌动的欲望和期待，两性中个体存在意识的崛起与反思，更大世界视角的流行文化观，形成了共振。

当然，可能中国市场对此的共振，与美国本土对剧集本身的理解、华裔面孔的认知，仍然存在较大差距，并且很大的可能仍是各为体系，但《致命女人》在中国市场的受欢迎度，至少证明了中国市场对于流行文化的认知和接纳，以及部分群体对于自身社会地位，两性关系的思考，已然与世界大环境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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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力量的大胆尝鲜

TVB、Imagine Entertainment、以及ITT背后的CMC华人文化

早在《致命女人》口碑爆发前，《致命女人》就已和核心制片方之一ImagineEntertainment，一起出现在了TVB 3月披露的2018财年年报里。

作为以顶级编剧能力为竞争核心的独立影视制作公司，ImagineEntertainment由曾获得奥斯卡金像奖、金球奖、艾美奖的资深影视制作人朗·霍华德（Ron Howard）和布莱恩·葛瑞泽（Brian Grazer）于1986年创立，在电视剧领域出品过《24小时》（24）、《24小时：再活一天》（24：Live Another Day）、《嘻哈帝国》（Empire）、《火星探秘》（Mars）等经典美剧。

TVB2018年财年报告显示，TVB与ImagineEntertainment合资的ITT已有包括《致命女人》在内的12个项目取得制作批准及承诺订单，两个项目已在2019年制作完成，其中就有《致命女人》（还有一部是由Hulu预订的《武当派：美国传奇》（《WuTang: An American Saga》）。

众所周知，CMC Inc.华人文化是TVB的大股东，也是ImagineEntertainment的投资方。CMC一方面帮助TVB在内容升级和国际市场开拓方面打开视野，寻找突破，另一方面，通过Imagine进入到好莱坞几乎很少对外部开放的剧集产业，由此，CMC一手促成了TVB和Imagine成立合资公司ITT，专注美剧开发，中美双方共同对合资公司的核心事务作出决策。

尽管对Imagine Entertainment的投资，已让CMC的触角触及到了美国电视剧产业工业流程中的核心制作端，但CMC对此很清醒。

因为电影和电视剧不一样。

首先，从产业模式来看，电影直接面对终端观众，本身具有收益波动大、风险高的特点，因此电影工作室有比较强的动机通过资本层面的合作，分散财务风险和拓宽合作伙伴资源，美国也由此发育出了项目批量融资的产业模式。

其次，从受众市场看，对于好莱坞爆款电影来说，北美的贡献和国际市场的贡献同等重要，而且由于商业电影类型化的题材和体量相对可控，因此美国电影发育出了比较成熟的全球合作及发行体系，中美之间的合作与发行模式也因此相对成熟，双方在电影领域的合作就比较常见。

但在电视剧领域则缺乏这样的产业和受众市场的合作基础。

主流美剧在长度、拍摄模式、销售节奏和收入回收各方面与国内情况都不一样，一般由传统电视网络和流媒体平台出资，有比较固定的商业周期，包括招标、拍摄样板剧、首季制作等流程，头部美剧收入相当可观且风险相对可控。所以对美剧来说，首先面对的是美国本土市场，海外的贡献更多只是锦上添花，这也直接导致了头部美剧的批量融资比较少见，缺乏打开合作的空间和动力。

虽然从合作上，可以选择套用头部美剧在创作和商业运作方面的经验，乃至采用班底，直接做出基于国内观众和市场背景的“本地版”内容，但这种导向的合作，在现阶段，抛开成本和团队上的磨合，还有很多难以跨越的本土化问题有待探讨，冒然进行时间换空间的试错显然没有必要。

所以，可以看到，相较在电影领域的做法，CMC选择基于自身对内容的跨文化把握和对不同市场资源的调动能力，通过Imagine直接进入美国本土的剧集开发。

2017年7月，CMC主导促成了TVB与Imagine Entertainment成立合资公司ITT，专注于主流头部美剧开发领域，双方各占50%权益，TVB将投入1亿美元，并将拥有所制作项目在中国大陆、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的发行权。

CMC选择这个时候进入美剧开发，是较为开先河的。但从《致命女人》在中国的火爆程度，以及背后所折射出的中国观众审美和文化消费正快速跟上全球节奏的事实，似乎也表明，CMC也许踩对了点，除了美国本土市场的大盘，中国国内日渐增厚的消费基础也可能是潜在的增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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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格局下，再看CMC的节奏感

从电影到美剧

作为背后的隐形推手， CMC并不一定预测到《致命女人》在国内会有如此的影响力，但在文化产业层面，追求与世界语境的同步，或者更直接的说，追求与代表顶尖能力的美国同步，确是CMC一直在做的事。

从2018年的《巨齿鲨》（TheMeg）到今年国庆档的《雪人奇缘》（Abominable），在相对成熟的中美电影合作领域，CMC已经率先实现了由中国公司主控、全球范围发行中美合拍真人电影与动画电影的尝试。

去年8月，CMC及其控股的引力影视与美国华纳兄弟影片公司出品的动作科幻冒险大片《巨齿鲨》全球票房突破5亿美元，成为全球票房最高的中美合拍真人电影。

华人文化集团公司董事长、CEO黎瑞刚事后表示，《巨齿鲨》是迄今为止中国和好莱坞合拍体量最大、最为深入的项目，而且更是中方第一次在中美合拍中担当主控方。

这是继《功夫熊猫3》之后，CMC再度尝试和好莱坞合拍面向全球市场的商业大片，更是进一步实现了中美双方体系内的资本、人才、专业技能全面合作与交融。

今年10月，中美合拍模式再次得到验证。由东方梦工厂与美国梦工场携手打造、环球影业发行的动画电影《雪人奇缘》，在北美开画后实现了首周末全球票房登顶。这是东方梦工厂迭代为中方独资的Pearl Studio以后的首部作品，体现了以更独立的身份对全球资源的一种统筹和整合。

这些国际化尝试，让华人文化在好莱坞的影响力逐渐增强，最终又进一步推动华人文化打开国际合作领域的边界，由电影领域的纵深向电视领域横向拓展。

这与CMC有意在本土市场打造内容生态的长期努力不无关系。作为国内相对擅长将海外资源、体系带到中国，与中国市场嫁接的媒体娱乐巨头，CMC通过与华纳兄弟、IMAX、梦工场动画等海外公司进行入股、成立合资公司等多种模式的合作，在国内电影工业最为缺失的创意和制作环节不断补足自己的短板。

尽管不显山不露水的做派让CMC的整体策略往往很难即时窥到全貌，但随着好莱坞对于亚洲题材和多元文化的关注，以及中国市场对世界市场同步响应的能力越来越强，CMC此前的前瞻布局的价值或在接下来的几年慢慢凸显出来。

有消息说，CMC和TVB已有把《致命女人》改编制作成本地版本的意向。这也就意味着，美剧IP的本地化改编，也或将由购买IP版权再进行翻拍的项目制，进化成为出品方层面面向不同市场的本地化开发策略。

这就又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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