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佳 | 优质师资赋能乡村教育——俄罗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多维审思

作者简介

✦ 刘宇佳，女，武汉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

随着俄罗斯城乡教师资源不均衡问题日益严峻，2019年在普京总统的倡议下，俄罗斯启动“泽姆斯基教师”（Zemsky Teacher）计划^①，旨在吸引高素质的教师到乡村地区从教，解决乡村学校教师不足和结构不合理的问题，确保乡村地区的学生能够实现高质量的学习与发展。正如俄罗斯联邦教育部部长谢尔盖·克拉夫佐夫（Sergey Kravtsov）强调：“我们作为一个重视教育的大国，不应该让地理环境成为推行素质教育的障碍，即使是最偏远的乡村小规模学校也应该使其与大城市的学校一样成功和优质。”^[1]“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实行近两年已取得较为可观的进展，吸引了大批优质师资助力乡村教育。本文通过探究“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出台背景、政策部署、行动逻辑及实施影响，以期为解决乡村教师“选、用、留”等难题提供借鉴，为助力优质师资赋能乡村教育汲取经验。

一、俄罗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出台背景

“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是俄罗斯在推进教育优质公平发展过程中，为补足乡村教育发展短板采取的战略决断。弥补城乡教育发展差距的迫切要求、把握乡村学校发展前景的内在驱动以及“泽姆斯基医生”（Zemsky Doctor）等类似计划的经验借鉴，共同推动了“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诞生。

（一）弥补城乡教育发展差距的迫切要求

俄罗斯幅员辽阔，大部分学校分布在广袤的乡村地区，城乡学校在学生存量、教师资源等方面差距较大，采取措施弥补城乡教育发展差距是俄罗斯基础教育发展的迫切要求。

由于乡村不便的交通、恶劣的环境以及相对落后的经济状况与教育条件，大量家庭涌入城市，乡村学校学生数量随之骤减。以彼尔姆边疆区^②为例，其2019年城市与乡村学校数量占比分别为40%与60%，学生数量占比分别为77%与23%。在340所乡村学校中，学生不足50人的有79所，人数在50～100的有79所。^[2]占比六成的乡村学校容纳的学生不足三成，近一半乡村学校的学生人数在100人以下。

俄罗斯乡村学校数量虽多于城市学校，但乡村学校教师却相对较少。俄罗斯全国目前共有4.1万多所学校，约2.4万所是乡村学校，乡村学校占比约59%。但在超过130万的教师队伍中，乡村学校教师只有47万，占比约36%，乡村学校缺少约1.2万名教师。^[3]这种学校数量与教师数量的倒挂现象显然不利于乡村学校的发展，许多学校因缺少学科教师导致正常的教学活动无法开展，加之学生数量呈现减少的趋势，部分乡村学校面临着停办的厄运。另外，俄罗斯乡村学校教师老龄化严重，教师队伍面临青黄不接的窘境，缺少年轻教师难以维持学校的正常发展。如楚瓦什共和国舒梅利亚市第一中学有着悠久的理科教育传统，85年的办学历史使其成为该市最负盛名的教育机构，学校毕业生中有4位院士、8位理学博士、60多位理科教授候选人。但自从物理教师退休后，该校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缺少常任物理教师，学校的办学优势难以为继。^[4]

（二）把握乡村学校发展前景的内在驱动

虽然乡村学校面临学生少、教师短缺的发展困境，但分布广泛、数量庞大的乡村学校有着城市学校不具有的发展优势。2019年11月，俄罗斯495名代表在第四届全俄乡村学校教师大会上讨论乡村教育发展的重要性与迫切性问题，提出乡村学校是乡村发展的积极因素。^[5]联邦政府顺势推行“俄罗斯乡村学校”等一系列项目助力乡村学校发展。

首先，改善乡村学校办学条件，推进乡村学校数字化建设。俄罗斯大部分乡村学校申请专项经费更换使用十年以上的校车，增加校车路线方便接送距离较远的学生；修缮乡村学校的体育馆与活动场所，覆盖乡村学校办学网络。其次，帮助乡村教师专业成长，提高乡村教师生活待遇。俄罗斯将促进教育工作者的专业发展列为国家区域教育管理的优先事项，致力于改善教师的工资制度，建立教师培训制度，向青年教师提供社会和财政支持，保障教师的住宿条件。最后，联邦政府倡议在乡村学校为学生开设早期职业指导，为学生提供补充教育，成立学徒工作队，确保学生在毕业前6个月有机会获得职业培训，号召乡村学生毕业后留在乡村建设家乡。在联邦与地方政府的统一规划和经费支持以及在部分乡村地区的先行改革和实践下，别尔哥罗德、利佩茨克、坦波夫、乌里扬诺夫斯克、加里宁格勒、伏尔加格勒、罗斯托夫等州探索出以乡村学校发展带动乡村建设的成功经验，俄罗斯乡村学校展现出良好的发展前景。

（三）“泽姆斯基医生”等类似计划的经验借鉴

普京在2019年2月的联邦议会讲话中宣布，为医疗卫生工作者启动的“泽姆斯基医生”计划的良好做法，为教师提供了类似的选择。“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任务不仅是鼓励教师迁移到村庄，而且要真正留在乡村专业领域并持续发展。^[6]俄罗斯自2012年启动“泽姆斯基医生”计划，为参与者提供一次性100万卢布的经费补贴、房屋居住权与交通补贴，吸引高等学校医学毕业生到乡村地区服务，以解决乡村地区医务人员短缺问题，改善乡村地区的医疗条件。从2012年到2015年，参与者的年龄限制不断放宽，最大年龄从35岁增加到50岁，经费预算从28亿卢布增加到32亿卢布。在此期间，俄罗斯15个偏远地区雇佣2万多名医学专家，乡村医生人数增加14％。参与计划的医生对乡村居住与工作环境给出较高评价，^[7]该计划取得一定成效。但是“泽姆斯基医生”计划在执行过程中也出现一些不利现象，计划一期结束后有4%的医生回流，未能继续在乡村就职。

俄罗斯部分地区为解决乡村教师短缺问题也进行了实践探索。如2019年达吉斯坦共和国出台一项为教师购买房屋提供一次性现金津贴的措施，达吉斯坦共和国政府已拨款5000万卢布，资助50名教师在乡村地区生活。2020年，达吉斯坦共和国政府取消资金使用限制，教师的奖励金还可以用于购买房屋以外的其他目的，极大地增加了措施的吸引力。^[8]总之，俄罗斯全国范围实施的“泽姆斯基医生”计划和部分地区试行的类似措施，为“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提供了先行经验。

二、俄罗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政策部署

“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旨在为乡村地区和少于5万居民的小城市提供优质师资。俄罗斯联邦政府于2019年9月9日发布第1430号决议（于2020年1月22日修订），阿尔泰边疆区、阿穆尔州、阿斯特拉罕州、伏尔加格勒州等82个所属地也相继发布实施方案，从执行程序、选拔方式、奖励方案、实施反馈等方面部署“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相关事宜。

（一）透明式申报：“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执行程序

为保证“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程序透明与正当，俄罗斯联邦政府开发“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官方网站（zemteacher.apkpro.ru）。网站主要包括参与条款与工作银行两大部分。参与条款公开“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政策文件，其中规定的计划参与资格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受过中等职业教育或高等教育的教师，且符合教师资格指南或教师专业标准中规定的资格要求；年龄在55岁以下；愿意搬到乡村地区或人口不超过5万的小城市；每周的教学工作量不低于18小时；自签订合同之日起5年内履行乡村学校教师义务。大学在读或本身已居住在小城市和乡村的，不允许参加该计划。

工作银行则每日更新空缺教师职位信息，包括地区与学校介绍、职务说明、申请条件与培训时间等。教师可以免费注册该网站了解“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政策信息，也可以通过网站的筛选功能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岗位，与负责人联系进行网上申请。这一过程增加了“泽姆斯基教师”计划信息流通速率与教师申报便捷程度，在保证公平的同时也降低了选拔成本，为计划顺利实施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二）竞聘法上岗：“泽姆斯基教师”计划选拔方式

“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开展以来，俄罗斯各地共发布1803个空缺岗位，获得3.2万多份申请，平均每个岗位有17位竞争者。因而“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实际采用竞聘法上岗的方式，即当某个岗位有超过一位以上的申请者，录用地区的行政机关会根据一定标准对每个申请者进行打分，得分最高的申请人作为竞争性选拔的获胜者。如阿尔泰边疆区制定的“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甄选标准，主要包括以往就业经历与教育教学资历两部分。其中，教育教学资历主要包括，申请人是中等职业学校或高等学校毕业生，加5分；申请人具有教学经验，超过5年加5分，少于5年加3分；申请人具有教师职位的资格认证，最高资格类别加8分，第一资格类别加5分；申请人具有“教育与教学科学”培训方向的硕士学位，加3分；申请人拥有有关中等职业教育或高等教育的荣誉证书，加2分。在分数相同的情况下，一般按申请者的申请时间决定，岗位会预留给较早申请的教师，落选教师可以再次申请其他地区的教师职位。

（三）大额度激励：“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奖励方案

俄罗斯通过一次性大额激励吸引优质师资。联邦政府为“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提供财政支持，预计从2020开始到2022年提供39亿卢布，招募超过4.3万名教师参加“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其中2020年计划提供16亿卢布，补贴的教师超过1.8万名；2021年计划提供12亿卢布，补贴的教师超过1.3万名；2022年计划提供11亿卢布，补贴的教师超过1.2万名。

入选“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教师，将从工作地区获得一次性100万卢布的补贴，如果就职学校在更偏僻的远东地区，教师获得的一次性奖励金增至200万卢布。俄罗斯联邦政府特别修订税法，规定教师通过“泽姆斯基教师”计划获得的一次性奖励金无须缴纳个人所得税。除此之外，部分地区还为“泽姆斯基教师”提供免费住房、补偿房租、减免水电费、增加工资等额外福利。如在阿穆尔州，所有来此的教师都能得到市政府提供的免费公寓。但若违反“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规定，教师需归还一次性奖励金和其他福利。

（四）过程性监控：“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实施反馈

为检验计划实施效果，及时查漏补缺加以改进，同时以有效的宣传展现乡村教师风采，增加该计划的吸引力，保障师资来源，俄罗斯政府以过程性监控实现“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执行效果反馈。

一方面，俄罗斯联邦政府通过对“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参与地区负责人、参与学校负责人与参与教师进行定期回访，了解计划实行过程中的具体情况以及参与教师的真实感受。2021年2月，俄罗斯联邦教育部在正式出版物《教育公告》（Education Bulletin）中对“泽姆斯基教师”计划进行专刊报告，总结计划实施情况，展现参与地区、学校与教师的风貌。另一方面，各地也注重“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工作小结。各地负责人通过对乡村学校和参与教师的调研，审查“泽姆斯基教师”在当地的教学与生活情况及其去留意愿，根据执行情况决定下一年是否继续招收“泽姆斯基教师”。作为解决乡村教师资源短缺的长期行动，“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执行反馈机制不仅有助于改善乡村教师体验，完善该计划的相关规定，也是该计划持续发展的重要保障。

三、俄罗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行动逻辑

诺夫哥罗德州教育部部长叶夫根尼娅·塞雷布里亚科娃（Evgeniya Serebryakova）谈到，在大多数人看来，教师是非常保守的，他们趋向于稳定，不寻求离开舒适区。这不是完全正确的，“泽姆斯基教师”计划表明，成千上万的俄罗斯教师已经为职业变化作好了准备。^[9]如图1所示，在积极调动“非常保守”的教师背后，“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妥善解决乡村教师“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的关键问题，体现出供需匹配、内外驱动、双向赋能的行动逻辑。

（一）“下得去”：以信息公开实现乡村教师需求与供给的精准匹配

“下得去”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要解决的首要问题。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不同乡村地区环境差异较大。为妥善解决乡村教师的适应性问题，俄罗斯开放信息获取渠道，在“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官方网站上公布空缺的教师岗位，发布相应的职位要求与审核条件，再由教师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岗位。教师能全面及时地了解乡村教师的需求市场，也能根据自身条件选择最心仪的地区从教。

在“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整个申请过程中，强调信息流通自由、选拔步骤透明、竞聘标准明确，以实现乡村教师需求与供给的精准匹配。这不仅能增加教师与岗位的匹配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权利上移、信息不透明带来的教师选拔与分配不均等问题，能有效缓解乡村教师供给与需求的矛盾，充分发挥“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政策效益。如科米共和国塞杜村（Sedyu）的学校主任塔蒂亚娜·帕里洛娃（Tatiana Parilova）表示，对2020年招募的俄语和文学教师十分满意，接下来学校还将为化学和生物教师开设空缺职位。

（二）“留得住”：以改善体验激发乡村教师内外驱动力的协同作用

“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旨在真正留住乡村教师，促进乡村教育的持续发展，“留得住”是其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一次性大额经济奖励作为“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前提驱动，解决了教师的经济困难。许多教师在受访时都谈到，经济激励是其参与该计划的重要原因，大额奖金帮助其改善财务状况，支持家庭成员的发展^[10]，使教师能摆脱经济束缚发挥自身专业特长。但金钱奖励远非其唯一动机，服务所选专业的想法对于该计划的参与者非常重要。^[11]“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在执行过程中注重改善乡村教师的生活与教学体验，让其体会到满足感与成就感。

其一，参与“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乡村教师对乡村生活与工作环境十分满意。据阿尔泰边疆区教育与科学部部长马克西姆·科斯滕科（Maxim Kostenko）透露，所有44位到该地区乡村学校任教的教师都得到市政部门提供的免费住房或租金补偿，有8位教师已经在当地购买了自己的房屋。^[12]科米共和国塞杜村乡村学校也为乡村教师安心从教创造最舒适的条件，学校教室按联邦教育标准的要求配备，市政府为教师分配公寓。其二，参与“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乡村教师对乡村学校的教学氛围十分满意。在塞杜村担任俄语和文学教师的纳德兹达·彼得罗帕洛娃（Nadezhda Petropavlova）表示：“学校整个教学和管理团队为我提供了优越的条件，我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与他们联系。作为一名年轻教师，学校还为我分配了一名教学导师，帮助我的专业成长。”其三，参与“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乡村教师对乡村学校的任职经历充满成就感。许多教师在访谈中都直言：“我很喜欢在乡村学校工作，在这里可以更加关注每个孩子，观察他如何学习和运用知识。我也喜欢住在乡下，邻里间和善友好，我会在这里工作肯定不止五年。”^[13]舒适的生活环境、宽松的教学氛围以及在乡村学校获得的成就感，激发了乡村教师的职业热情，成为留住教师的内生性动力，实现乡村教师内外驱动力的协同作用。

（三）“教得好”：以合作共生助推乡村教育与优质师资的双向赋能

“教得好”是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基本指向与重要诉求。“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在“怎样发挥教师作用”这一问题上实现了乡村教育与优质师资的双向赋能。

一方面是优质师资赋能乡村教育。优质师资通过“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在一个五年周期内服务乡村学校，教师通过开设相关课程、改善教学方法、更新心理知识维持乡村学校的发展，提高乡村学校的教育质量，进而推进乡村教育的发展。教师还积极参与村庄生活，带动整个乡村的发展。另一方面是乡村教育赋能优质师资。俄罗斯乡村地区为教师提供了良好的教学环境与教学团队，乡村教师可以充分发挥专业优势，体验教育趣味，扩展教师职业的长度与宽度。正如在奔萨州瓦里诺村（Varvarino）小学任教的卢德米拉·亚历山大（Ludmila Alexandrova）所言：“不要害怕任何事情，这里的孩子需要您，与住在乡下的孩子一起工作有一种特别的乐趣。他们非常聪明，富有同情心、善良、尊重教师，他们就像海绵一样，能吸收所有新鲜事物，您也将在这发挥作用，实践教育技术。”^[14]在阿尔泰边疆区工作的尤莉亚·斯库瑞克（Yulia Skorykh）也强调：“学校每个人都非常友好，同事、家长、学生都非常尊重和体谅我，从第一天起我就与孩子建立了友好的联系，乡村的孩子给我带来一种特殊的感觉，我们会设法一起做所有事情。”^[15]“泽姆斯基教师”计划不仅充分发挥乡村教师对于乡村学校、乡村教育的重要作用，同时也使乡村教师在乡村学校拥有更充足的发展动力与更适宜的发展空间，实现乡村教育与优质师资的双向赋能。

四、俄罗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实施影响

“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是值得肯定的，它为偏远地区的教育注入了新的活力，为居住在那里的儿童提供了更多接受高质量教育的机会。^[16]该计划截至2021年，有21%的教师到乡村、70%的教师到人口不超过5万人的城市以及9%的教师到城市定居点工作。^[17]通过俄罗斯联邦教育部对参与地区负责人、参与学校负责人与参与教师等亲历者的专访，可直观感受到“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对教师专业成长、乡村学校发展、乡村教育质量提升的显著影响。

（一）“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成为推进教师专业成长的机遇

“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在俄罗斯教师队伍中取得了广泛的响应，是推进教师专业成长的重要机遇。在选拔中获胜的绝大部分教师受过专门的师范教育，部分教师在国家级和区域性的教师教学技能竞赛中获得过奖项。许多教师将赢得选拔视作对自己专业水平的认可，“‘泽姆斯基教师’计划重新激发了我的职业发展热情，这是证明自己的机会。作为一名教师在全俄范围内的竞争中崭露头角，提高了我的专业声誉。”^[18]

在“泽姆斯基教师”计划2020年选拔出的教师中，有44%是35岁以下的年轻教师，27%是36～45岁的中青年教师，29%是45岁以上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师。该计划不仅给年轻教师提供了广阔的就业机会与成长舞台，也给经验丰富的教师提供了挑战自我的发展机遇。来自罗斯托夫州的年轻教师纳德兹达·彼得罗帕洛娃认为，习惯一切相当于阻碍发展，“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带来的移动伴随着环境、领导、关系的变化，也带来新的发展机会，可以推动教师专业变革和自我发展。^[19]沃洛格达州的小学教师埃琳娜·帕夫洛夫娜（Elena Pavlovna）谈到其在教育行政工作中失去了热情、精力和创造力，缺乏与孩子的交流，通过“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成为一名教育心理学教师后，才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活。^[20]

（二）“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成为促进乡村学校发展的跳板

在俄罗斯乡村地区，部分学校因常年缺少外语、体育、信息技术、物理等学科教师，许多课程无法开展，部分学校甚至停办。入选“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大部分教师是英语、数学、俄语和文学等必修课教师。科米共和国塞杜村学校主任塔蒂亚娜·帕里洛娃感慨：“‘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是对像我们这样的小型乡村学校的重要支持。三年来学校缺少俄语和文学教师，教师被迫承担更多的教学工作。以纳德兹达·彼得罗帕洛娃为代表的教师出现，极大地改善了学校的发展困境。”^[21]索洛涅申斯基（Soloneshensky）的一个偏僻小村庄博尔莎亚（Bolshaya）由于缺少教师，导致当地的小学停办了一年。自从毕业于阿尔泰边疆区的尤利娅·斯科里克（Yulia Skorykh）到来后，学校才得以恢复正常教学。^[22]

这些教师在乡村学校任教后，切切实实地给学校带来新的发展面貌。如娜塔莉亚·米哈列娃（Natalya Mikhaleva）在卡卢加州小雅罗斯拉韦茨镇（Maloyaroslavets）担任体育教师，在他到来之前，这里的学校没有真正的体育课，经过几个月的体育教学，学生学会足球、排球、篮球等体育项目，知晓体育纪律与运动精神，学生的精力被引导到正确的方向，在体育比赛中的成绩也使他们开始正视自己的潜力。^[23]对于乡村学校而言，“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带来的优质师资是维持学校发展的宝贵资源，也是促进学校发展的重要跳板。

（三）“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成为提高乡村教育质量的抓手

随着“泽姆斯基教师”的到来，不仅使乡村学校拥有了合适的任课教师，而且这些教师带来的先进教育理念、科学的教学方法以及必要的心理辅导，整体提高了乡村教育质量。一方面，“泽姆斯基教师”在领导乡村学校课堂教学改革中作出重要贡献。在科米共和国塞杜村学校任教的纳德兹达·彼得罗帕洛娃不仅接手五年级的教学工作，还承担课堂领导的职责，在帮助学校课堂教学方式变革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泽姆斯基教师”致力于推进家校共育，从知识、情感等多方面改善乡村学生教育状况。埃琳娜·帕夫洛夫娜所在学校位于一个工人村，学生家长的工作很辛苦，家长不了解孩子心理的复杂性，也没有时间和机会与孩子交谈。作为一名教育心理学家，埃琳娜不仅在学校给学生教授适当的心理学知识，还为学生家长提供心理学支持。她试图改变家长的教育意识，向他们传达家庭养育的重要性，说服他们花时间陪伴学生，并为其提供指导和建议。^[24]尤利娅·斯科里克也经常举行育儿会议，邀请学生家长参加，讨论孩子面临的学习与发展困难，以及如何帮助他们。^[25]“泽姆斯基教师”的影响不止于学校与课堂，甚至辐射到课堂与校园外，由此可见，“泽姆斯基教师”计划已成为提高乡村教育质量的抓手。

五、结语

城乡教育差距是阻碍各国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普遍问题。虽然“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未满一周期，尚无法从计划施行全过程评估其得失，但从该计划执行两年来的政策部署与体现的行动逻辑以及亲历者的感受来看，该计划在乡村教育师资队伍建设、解决乡村教师“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等问题上仍具有启发意义。

首先，建设高质量的乡村教育师资队伍要选拔真正有乡土情怀与奉献精神的教师加入乡村教育。只有真正有情怀、能奉献的教师，才会将教育作为毕生事业，才能奉献自我扎根乡村。其次，留住乡村教师扎根乡村教育是乡村教育师资队伍建设的重要环节。乡村教师的高流失率不仅不利于乡村教育的发展，也不利于教师专业发展。在应对“留得住”的问题时，要提高乡村教师福利待遇，为教师安心从教免去后顾之忧；提升乡村学校的办学环境，加快信息化建设，改善教师教学体验；加大宣传，展示乡村教师的正面形象，提高乡村教师的社会认可度；加强针对乡村教师的教学技能培训或职后教育，助推乡村教师专业发展；职称评聘向乡村教师倾斜，完善乡村教师住房、医疗保障，为乡村教师专业成长与职业发展创造良好的条件，激发乡村教师扎根乡村的内生动力。最后，广阔乡村大有可为，教师作为掌握新知识的代表群体，有能力将教育教学的影响融汇到学生成长、学校发展与乡村建设中。乡村地区与学校要创造条件，充分利用优质师资这一宝贵资源，将其价值最大化，助力乡村学校变革、乡村教育发展、乡村地区建设，实现优质师资与乡村教育的双向赋能。

注释：

①“泽姆斯基教师”计划的名称沿自“泽姆斯基医生”计划，“泽姆斯基”（Земский）在俄语中有国家的、地方的意思，“泽姆斯基医生”计划意指俄罗斯乡村医生计划，同样“泽姆斯基教师”计划指全俄乡村教师计划。

②俄罗斯联邦由85个联邦主体组成，包括22个自治共和国、9个边疆区、46个州、3个联邦直辖市、1个自治州和4个民族自治区，这些都属于一级行政区。

（因篇幅限制，详细参考文献信息见纸刊）

本文刊登于《比较教育研究》2022年05期，若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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