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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研习丨余华与他的故乡:“写作就是回家”

拾月 文研青年 2022-12-22


▲ 朗读者—作家余华:在细雨中呼喊

《朗读者》是中央电视台推出的文化情感类节目,节目以个人成长、情感体验、背景故事与传世佳作相结合的方式,选用精美的文字,用最平实的情感读出文字背后的价值,节目旨在实现文化感染人,鼓舞人,教育人的传导作用,展现有血有肉的真实人物情感。


让我们在优美的朗读声中,走进余华和他的故乡海盐。

导论

纵观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不少作家都在小说中构建着自己独特的文学世界。正如鲁迅常写的鲁镇、未庄,是以鲁迅的故乡绍兴为原型建构起来的一个充满浓郁的浙东水乡色彩的文学世界,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是以其故乡湘西地区为原型建构起来的真善美的世界,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是以其故乡高密为原型建构起来的生命力旺盛的文学世界一样,余华笔下的小镇、乡间也是以余华的故乡——海盐为蓝本,创作出的一个暴力与温情两极并存的文学空间。

余华

余华注定是海盐的作家。他曾在自传中坦言:“虽然我人离开了海盐,但我的写作不会离开那里。我在海盐生活了差不多有三十年,我熟悉那里的一切,在我成长的时候,我也看到了街道的成长,河流的成长。那里的每个角落我都能在脑子里找到,那里的方言在我自言自语时会脱口而出。我过去的灵感都来自于那里,今后的灵感也会从那里产生。”


小镇情结

故乡海盐小镇对余华创作的影响,在其小说中得到了鲜明的印证,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余华时常写到小镇、乡间空间,而较少涉笔大都市。《河边的错误》中发生杀人案的小镇,《一九八六年》中疯子进行自虐的小镇,《在细雨中呼喊》中的南门、孙荡,《兄弟》中的刘镇等等。可以说,“小镇”这一空间贯穿了余华小说创作的前后。


即便在北京生活了许多年以后,他仍然认为自己更偏爱写南方小镇。“让我写北京我心里就没底,所以哪怕是北京的故事,我也把它想像成我们海盐那一带的……在我的想像中或在我的感觉中,这个场景是发生在南方的……”


作为作家的余华,其文学创作中的小镇注定是徘徊在海盐小镇的文学空间。只要一打开余华的小说,为海盐人熟悉的地理名词便纷乱地跳了出来:《河边的错误》里的老邮政弄;《西北风呼啸的中午》中的虹桥新村26号3室;《命中注定》中的汪家旧宅……即使不写具体的地名,他写的小镇、乡间也正是海盐在其小说中活脱脱地再现,余华小说的每个故事都踏踏实实地踩在海盐这块土地上。


故乡海盐小镇给余华带来的创作灵感不止于单纯地将事件安排在小镇和乡间发生,他小说中的小镇和乡间与人的生存状态是紧密相联的。余华笔下的小镇往往以封闭的状态呈现,它甚至与乡间的联系都甚少,小说中常常写到通往城里的路都只是一条狭窄的小路。小镇人口较少但较为集中,正是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为暴力与冷漠的实现提供了场所。


无论是《一九八六》中所写的小镇,《在细雨中呼喊》的南门,还是《兄弟》中的刘镇,都充斥着话语暴力和行为暴力,营造的是一种极尽冷漠的鲁迅式“吃人”氛围。乡间作为余华小说中经常出现的空间,反映了人生存状态的另一面——温情。


《活着》中福贵一家在乡间生活较为穷困却也温馨;《兄弟》中宋凡平死后,遗体被送回乡下老家,由老父亲和穷亲戚含泪埋葬。这些都与小镇中冷漠的城镇生活相对立,构成人生存状态的两极,一道构成了余华小说中温情与残忍并存的文学空间。


作品主题


余华作品的主题内涵通常指向了“苦难”、“死亡”、“暴力”等关键词。而余华对这一类主题的偏爱,不仅仅同他自身的生命体验有关,还源于浙江地域文化中对苦难的文化记忆。


浙江区域对苦难有着比中国别的区域更为深刻的文化记忆,这种文化记忆化作神话传说、成语典故、自然景观延续至今。浙江东部靠海,远古时期曾遭遇几次海侵,“大禹治水”的传说就是越人苦难记忆的一个积淀,“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等成语也是越人的苦难记忆之一,在民间传说中,钱塘江潮的滂湃之景正是一生中充满了仇恨和苦难的伍子胥的精魂所化。


这种对苦难的深刻记忆作为一种文化基因潜藏在浙江人的血脉中,所以当余华写作时,不管是什么样的由头,余华最终都把它指向了苦难叙事,写出了福贵、许三观们的苦难人生。而无论是像福贵式的无法逃脱的苦难命运,还是像许三观式的悲怆人生,都是对苦难境遇的丰富与聚焦。


在苦难之外,余华更多地把笔触延伸到了面对苦难时的坚忍、乐观的态度。以忍受做基础,在坚忍中带有一种英雄气,进而扩展为谐谑,这种面对苦难方式与态度正烙印着鲜明的浙江地域特点。大禹治水时“以自苦为极”的态度和勾践忍辱负重的英雄之气是作为植根于浙江大地的一种文化精神,表现在普通民众身上的就是一种对苦难天然的承受能力,使他们身处苦难而不自觉,焕发出一种乐天的精神。


正如余华自言在写《活着》时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形象是在南方的夏天中午,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拉着一头牛在耕田,皱纹中满是泥土。这是余华对福贵形象的基本定型,也是余华对于浙江农民的经典印象,都来源于他对于故乡的理解和接受。


文学气质


浙江海盐属于历史上的吴越文化圈,也就是我们通常所理解的江南。吴越之地,在远古时期本是一个远离中原礼乐文化的蛮荒之地,民风强悍,而后在几次大迁徙中举族南迁的文人学士们又增添了该地添古朴厚重的人文气息。


人文的昌盛、山川的秀美使得这块土地上的人民自然地濡染了一种细腻、聪慧、柔美的气质,同时因为处在远离中原政治文化中心的边缘地带,更呈现出一种反叛传统的精神因子。这样的一方水土养育出来的作家,在下笔写作时也总是若隐若现地呈现出江南文化特有的气质以及精神。余华就是其中比较有特色的一位江南作家。


一方面,细腻敏感的江南精神和气质造成了余华对外部世界的特异感受,于常人而言寻常普通的事件,在余华那儿往往更容易激起心中涟漪,继而引发更深感触。再加上余华青少年时期对于医院与文革的记忆,这种精神气质使得余华在内心层面与现实的关系处在非常紧张的状态中,现实在余华眼中不是以通常人们眼中的理性、秩序、温情的面目出现,而是充满了非理性的混乱。余华正是带着这种受到现实挤压的南方气质去接近川端康成和卡夫卡,开启其创作的。


另一方面,江南文化也赋予余华一种反叛精神。“江南文化培育出了中国独特的文学信仰维度。这种信仰渗透进先锋文学家的血液中便引发了当代先锋文学的持续发展和深化。”江南文化反叛传统、超越自我的特质是余华先锋的精神之源,它赋予了余华反叛传统、颠覆传统的先锋意识和大胆包容异质文化的积极心态。


这种意识与心态作为余华的重要内源性资源支配了他对文学的选择以及面对文学的态度,正是在这样一种先锋意识的引领下,余华以别具一格的姿态,从思考存在状态而不是呈现社会现实的方式,触及到一个又一个奇异、怪诞、隐秘和残忍的独立于外部世界的“精神真实”,从死亡、苦难、欲望等主题中对传统的价值规范和传统文本进行颠覆和反叛,完成了他对世界真实性的“去蔽”思考和人类存在状态的叩问。


尾语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经历了一个广泛吸纳西方文学,进而努力建立开放的民族文学的过程。作为当代作家中的佼佼者,余华比较典型地实践了这一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浙江地域文化始终作为重要内源性资源支配了他的选择。


余华曾说过,“我只要写作就是回家”,“我现在对于我的故乡有着越来越强烈的感受,不管我写什么故事,里面所有人物和所有场景都不由自主地属于故乡”。对一个作家来说,他所生活的环境及其文化对他的浸染和熏陶,都是他精神上永远无法抹掉的“童年与故乡”的记忆。


海盐小镇对于余华来说,不仅是写作资源意义上的,更是文化意义上的。儿时的成长经历和典型的江南小镇风情给了余华无法消除的“文化记忆”,这种记忆驾驭着他的行为和体验,并渗透到他的许多小说创作中,成就了他独异的人生思考和别样的文学笔触。


在以自己的南方气质接近世界文学大师,吸收涵纳世界文学精华的同时,余华也在浙江地域文化的深厚土壤中汲取了先民的血液与精魂,写出了他们的生存本相,为文学提供了既具有地域特征又具有人类普泛意义的人的生存样式,从而走向了世界。


相关真题


1、比较《现实一种》、《活着》、《许三观卖血记》,论述余华小说创造的变化。(南开大学2006)

2、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的先锋性特征。(南开大学2008)

3、鲁迅的《狂人日记》和余华的《四月三日事件》都是“非常态人物”作为主人公,比较他们的差异,并分析其成因。(南开大学2011)

4、以余华、马原的小说为例,论述“先锋小说”的特征和艺术得失。(南开大学2011)

5、结合作品论述余华长篇近作的特点。(武汉大学2004)

6、论述莫言(或余华)小说对的艺术特色。(复旦大学2013)

相关资料


1、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

2、於可训:《中国当代文学概论》,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

3、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年。

4、余华:《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作家出版社,2012年。

5、洪志纲:《余华评传》,作家出版社,2017年。


文字|拾月

图片|网络

编辑|陆吉

审核|青竹

策划|文研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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