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作者研究 | 保护疫情下的童年——基于“协作者”困境流动儿童需求评估的发现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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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报告背景

新冠肺炎疫情改变了世界走向，也改变了每一个身处其中的孩子的童年。儿童的早期经历显著影响其未来的发展。相较于成年人，在疫情之下，儿童更为脆弱，被边缘化的困境儿童所付出的代价最大。

自2020年初疫情发生以来，“协作者”[1]识别出携带子女流动到城市务工的农民工家庭是疫情中的高风险高脆弱群体，相比较于单身打工者，他们的流动成本更高，特别是因为家庭成员患有疾病、工伤职业病、丧失劳动能力、单亲等原因而深陷困境的农民工家庭，其抵御风险的能力极其脆弱，同时疫情对经济的影响有可能演变为对已经处于高脆弱性的农民工生计的致命打击。对身处困境农民工家庭的流动儿童来说，受户籍制度制约，他们在就学、就医、福利保障等方面本就处于弱势地位，应享有的福利与保护的基本权利更容易同时被城乡悬挂搁置，从而成为“困境中的困境儿童”。童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万分珍贵，疫情下的困境流动儿童保护，迫在眉睫，势在必行。

作为国内成立最早的服务流动人口的社会工作专业机构，“协作者”长期服务困境流动儿童。2003年，协作者开始流动儿童救助工作，2006年发起“流动书桌助学计划”，至今已资助2162人次[2]的困境流动儿童顺利上学；2007年启动“流动儿童助康计划”，为超过3万名流动儿童开展了免费健康体检和健康培训服务；多次获得中央财政的资助支持开展社会支持视角下的困境流动人口及其子女的社会工作服务示范项目，在服务实践中总结了一套具有推广价值的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庭需求评估标准。2020年，“协作者”启动“农民工抗疫救援行动”[3]，重点面向有子女的困境农民工家庭开展社会工作服务，以期系统性助力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庭摆脱困境。

为了使服务更加精准，2022年5月，我们依托分布于北京、长三角、珠三角、山东半岛和江西农村地区的服务网络，对162个困境家庭中的192个困境儿童进行了疫情影响评估。其中，147个儿童为跟随父母进城务工的困境流动儿童，45个儿童为在本地困境农民工（离土不离乡）子女。本报告重点对其中的147个困境流动儿童的数据做了分析，以了解疫情下困境流动儿童学习情况、营养状况、健康状况、精神状况和空间使用情况等五个方面的需求，同时将本地困境农民工子女的数据作为对照组，通过对比以更好地理解流动对困境流动儿童的特殊影响。

每个儿童都是父母的孩子，每个孩子的当下，都关系到人类的未来。我们在此将评估报告向社会分享，以期为关爱困境流动儿童的政府部门、公益组织、企业和公众提供参考，携手建设我们共同的未来。

二、评估对象基本情况

 “协作者”结合国务院关于“困境儿童”的定义以及流动儿童的特点，将符合以下“1-3”中的两条或两条以上标准，兼具4和5特点的农民工家庭的子女视为“困境流动儿童”。

（1）因为疾病、残疾、劳动权益受侵害、遭遇突发事故等因素而陷入困境，且缺乏社会保障的农民工家庭；

（2）家庭结构不完整的有子女的农民工家庭（如：单亲、隔代抚养、亲属抚养）；

（3）家庭支出大于收入，支付子女学习和生活费用困难的农民工家庭；

（4）社会交往面狭窄，缺乏与其他农民工家庭以及城市居民接触交流机会的农民工家庭；

（5）自我认同及社会认同度低，极易陷入社会排斥和自我否定的农民工家庭。

本报告中的147个困境流动儿童的基本情况如下：

（一）超过九成的困境流动儿童处于义务教育学龄阶段

（二）近1/2的困境流动儿童生活在家庭结构不完整的家庭

是否具备稳定的家庭结构关系对儿童的健康成长具有重要的影响。当家庭结构关系发生改变，对儿童的支持体系也会随着发生改变。“协作者”困境救助服务经验显示，家庭结构的不完整和变化使得儿童面临监护不足或缺失的风险。

三、评估发现

本次评估发现，困境流动儿童在学习、营养、健康、精神和空间使用等方面均受到疫情不同程度的影响。

在学习方面，近1/4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可以满足居家在线学习的条件，近2/3的家长在辅导困境流动儿童学习方面存在困难。

在营养方面，疫情之下，困境流动儿童营养摄入受到家庭收入的变化持续起伏波动，尽管超过九成的困境流动儿童营养摄入没有受到本轮疫情影响，但进一步分析发现，超过1/4的困境流动儿童在疫情之前就存在营养摄入不足的情况。

在健康方面，超过10%的困境流动儿童患有身体疾病，其中1/4的患病儿童治疗受到疫情影响，1/3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任何医疗保险。

在精神状况方面，疫情对困境流动儿童精神状况的影响也随着疫情不同阶段发生变化。疫情初期，困境流动儿童因疫情延迟上学而感到开心，但随着停课居家学习时间增加，同伴交往及外出活动减少，困境流动儿童普遍希望回到学校上课，而随着疫情的持续，因为已经逐步适应了疫情对学习和生活的影响，本轮疫情对困境流动儿童的精神状况直接影响较小。

在空间使用方面，困境流动儿童居家学习和生活的空间质量较差，超过1/3的困境流动儿童家中没有专门可供儿童学习单独使用的书桌，近3/4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单独的房间，近1/2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单独睡觉的床。

（一）困境流动儿童在学习方面的需求

1.近1/4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可以满足居家在线学习的条件

（1）10.88%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适合的居家在线学习的设备

50%的困境流动儿童是因为家中有多个孩子，受购买能力的制约，家长没有足够数量的设备可以保障所有孩子能够同时上网课。

37.5%的困境流动儿童是因为家长需要外出工作，无法将仅有的手机设备留给儿童在家上网课使用，如个案1日常由爷爷抚养，爷爷白天需要在外回收废品，很难有时间在家里，孩子无法用爷爷手机上网课，所以孩子通常要做作业到晚上十二点。

12.5%的困境流动儿童是因为家里的设备使用状况不能很好地满足上课需要。比如，个案2主要是使用妈妈的手机上网课，但因为手机内存不足，孩子上网课总是断断续续的，需要间断性退出程序清理内存之后再重新连接进入网课。

（2）12.93%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充足的网络条件保障在线学习

第一种情况是由于家庭没有条件安装固定网络，儿童上网课主要使用家长的手机移动流量。社会工作者在过往的需求评估中发现，有家长因为不了解如何购置性价比较高的手机流量包而导致花费了较高金额的手机流量费用。

第二种情况是困境流动儿童主要通过蹭用邻居等其他人的网络，或者到居家附近的商户上网来实现上网课的需要。

疫情期间，刚开始上网课的时候，主要是蹭邻居家的网上网课，后来邻居家不让用了，孩子就去家附近的肯德基，用那里的网络学习，晚上上完课才回来。

——个案4

还有一种情况是困境流动儿童家中网络质量较差，无法让儿童流畅地上网课。

家中安装了某公司的固定网络，但会出现网络卡顿、掉线的情况。有时候讲课老师的设备也不好，也会出现卡顿的现象，（网课的）画面就不动了。朋友家的一个孩子也在我们家上网课，有时候3个孩子会出现争网的情况。

——个案5

2.居家在线学习对困境流动儿童及其照护者均带来了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

（1）居家在线学习对困境流动儿童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困境流动儿童在线时间显著增加，对儿童的隐性影响也逐渐显露出来，包括对儿童视力、学习成绩的影响，以及因为电子设备的使用使其更多接触到娱乐、短视频和游戏等不利于儿童身心健康的内容等。

孩子用手机上网课屏幕小，时间长了眼睛疼；有的时候会偷偷看娱乐小视频。

——个案6

自从上网课之后就开始玩网络小游戏，现在就上瘾。

——个案7

（2）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因辅导功课及沟通不畅产生压力

61.9%的困境流动儿童家长表示在家辅导儿童学习存在困难。

主要是因为自身能力有限，无法辅导孩子功课。

孩子上学我也不怎么问，我这么大年纪也操不了心了，说孩子她也不听，我们是爷爷奶奶，教育方式和爸爸妈妈也不一样，也问不了，只想她能自己好好上，能不能上好我也没办法。

——个案9

也有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因为忙于生计，没有时间和精力辅导儿童学习。

我上班不值班的话5点到家，一个月要值班15天，晚上9点才能回到家，有时候孩子睡着了，回到家还要洗衣服洗碗，孩子吃完饭，把碗筷一放，我就感觉忙得不行，没有时间和精力（辅导孩子学习）。

——个案10

此外，有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反馈不太了解怎么操作调试在线学习设备，无法很好支持困境流动儿童在家学习。

无论是因为忙于生计无暇照顾孩子学习，还是因为家长自身教育程度的限制，均让困境流动儿童缺少来自于父母及其他照护者在学习方面的有效支持。在相同条件之下，同样是疫情居家学习，困境流动儿童会因为学习支持的不足和其他儿童进一步拉大差距。困境流动儿童的照护者，也同样会因此受到影响感到挫折。

社会工作者也了解到，有困境流动儿童家长提到如果孩子遇到不懂的问题或者知识，会寻求老师的支持，或者是让孩子自主通过网络查找信息。但前述调查提到的设备和网络条件的不足，同样让这些孩子在需要寻求外部支持的情况下面临重重困难。

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因辅导儿童学习而产生无助、焦虑的情绪。

社会工作者发现困境流动儿童自身并没有受到疫情对学习、生活方面产生的太多压力，但有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因辅导功课、儿童手机使用问题等，出现无助、焦虑等负面情绪。

亲子关系较以前紧张了一些，有的时候学点东西，人家孩子都学得很快，孩子的接受能力比较慢，我比较着急，就容易想去说他，心里就上火了。

——个案11

（二）困境流动儿童在营养方面的需求

1.困境流动儿童营养摄入状况受疫情下家庭收入变化波动

自2020年初疫情发生以来，因为家庭生计中断，收入的减少，家庭存款不足，疫情防控措施等原因，困境流动儿童家庭基本生活难以得到完全保障，儿童营养受到影响[4]。

随着疫情减弱，家庭收入好转，困境流动儿童的营养摄入状况随着有所好转。但在2022年4月，随着疫情再次爆发，74.42%的困境农民工认为疫情对家庭生活产生的最大的影响是导致生活开销紧张，家长提到因为物价上涨，收入减少，买菜都会买最便宜的（案例52）[5]，儿童营养再次受到疫情影响无法得到保障。

2.超过九成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表示儿童营养摄入目前没有受到疫情直接影响

随着疫情逐步得到控制，92.52%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表示儿童营养摄入目前已经没有受到疫情影响。一是基于过去两年的经验，困境家庭对于家庭物资储备提升了意识；二是因为本次评估的困境流动儿童所在地区大部分并没有受到疫情封控的直接影响，如被隔离或限制出行等。

表示受到疫情直接影响的家庭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因为家庭所在区域属于疫情封控范围，封控比较突然，家庭没有来得及储备好物资，因此儿童营养摄入受到影响，但随着疫情封控相关保障民生的措施落实，影响则随之减弱。

买不到菜，XX庄这里封得太突然了，家里还没准备什么。村里卖菜的都关了，就冰箱里还有一些鸡蛋，但疫情后期基本买菜能有保障，主要是刚封村的前两天有些突然没准备。

——个案13

二是因为疫情导致家庭收入减少，物价上涨，为了节省开销，儿童营养摄入减少。

疫情后菜市场的菜变贵了，家里就买一点便宜的菜，像土豆、圆葱，买点米面放在家里。在家里整天吃这些，也能吃够，有时候买点瘦肉，就多放点瘦肉给孩子们炒菜吃，但鸡、鱼吃得少了。

——个案5

3.超过1/4的困境流动儿童在疫情之前营养摄入不足

尽管困境流动儿童家庭普遍反馈儿童营养状况较少受到本轮疫情的直接影响，但进一步分析后发现，28.57%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在疫情之前儿童健康发育需要的肉、蛋、奶已经摄入不足。

牛奶很少买，鸡蛋孩子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

——个案10

困境流动儿童其营养摄入不足的状况，主要受限于家庭的经济条件匮乏，家长及其他儿童照护者对儿童营养重要性的认识不足，疏于照顾以及儿童自身的饮食习惯等四个方面。

因为家庭经济条件匮乏，困境流动儿童家庭表示只能尽量满足儿童“吃饱”的需要，而不能很好照顾到儿童均衡营养的需要。比如个案18的儿童主要照护者奶奶在访谈中表示，儿童在住校期间没有买过牛奶，食堂的鸡蛋也没有买过，为了省钱有段时间每天只吃一顿方便面，但是因为孩子有出现头晕的情况，所以还是会在食堂吃一顿饭。因为感觉学校的荤菜“贵，还少”，所以基本上也都是吃素菜。

因为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对儿童均衡营养需要认识的不足，家庭没有为儿童提供均衡营养的食物，认为孩子只要吃饱就可以。如个案19的儿童妈妈认为，只要小孩不瘦，饮食就无所谓了，孩子不挑食，好的不怎么吃，就是吃馒头面条之类的。

因为困境流动儿童的家长忙于生计，导致其对儿童的饮食疏于照顾。

孩子饥一顿饱一顿，孩子们肯定是营养不良，但也没办法，我跟他爸都太忙了。

——个案22

因为困境流动儿童自身饮食习惯不良，如存在挑食、偏食，不吃早餐等问题，导致其日常营养的摄入较少。比如个案23的爸爸在外务工，主要是由其爷爷照顾，爷爷表示孩子在家饮食不规律，不喜欢吃肉，身材就比较瘦小。

困境流动儿童长期存在的营养摄入不足的问题，将会对儿童的健康成长产生深远的影响，包括诱发产生身体疾病，专注力下降，发育迟缓，智力发育不良，“隐形饥饿”（缺乏微量营养素）以及由于饮食不当或营养中断引起的超重或肥胖等问题。

除此以外，对于能够通过学校获得营养的困境流动儿童来说，疫情之下，关闭学校除了影响正常教学秩序和效果，还意味着部分困境流动儿童失去了除去家庭以外能够保障身体健康发育的食物，这也是疫情对困境流动儿童营养摄入的间接负面影响。

再者，疫情期间，通过维持或提高困境流动儿童的营养摄入需要，保持儿童健康和强有力的免疫系统也显得更为重要。但这些对疫情下举步维艰的困境农民工家庭来说，则显得更为困难。

（三）困境流动儿童在健康方面的需求

1.在患病的困境流动儿童中，近1/4的治疗受到疫情影响

（1）14.29%的困境流动儿童身体患有疾病，正在持续治疗中

这些患病的儿童目前正在通过吃药、定期检查、康复训练和等待手术等方式持续治疗中。其中，有一些困境流动儿童的家长正是因为要为孩子治病才选择留在城市打工。

（2）28.57%的患病困境流动儿童受疫情影响了治疗

主要的影响包括因为疫情防控推迟了身体检查，因为疫情影响使得疾病治疗的供给不足等。

（因为患有特异性关节炎）孩子每个月需要进行一次输液，原计划是要在5月4日去医院输液的，但是孩子的爸爸在4月30日接到疫情流调电话，通知需要在家隔离，因此就没有去成。因为现在病情稳定，我和医院沟通好了下个月再去，也和社区大队和防疫办提前报备了孩子的情况，如果有紧急情况必须去医院的话，会派救护车专门护送。

——个案24

（因为患有地中海贫血症）孩子每个月都需要输血2到3次，以控制血红蛋白含量。但因为疫情，献血的人也少了等原因，有时候医院的血存不足，孩子不能及时输血。

——个案25

除此以外，因为疫情加剧了家庭经济困境，有患病的困境流动儿童被迫减少了治疗的次数，影响了治疗质量。如患有痉挛性脑瘫的个案26，因为家庭收入减少，今年春节到4月份一直没有去做康复训练。

2.1/3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任何医疗保险

66.67%的困境流动儿童有购买医疗保险，主要是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简称新农合）。但对于患病的困境流动儿童来说，受新农合政策局限，在疫情之下，返乡报销费用并不容易。

两个孩子的人工耳蜗已经过了原本应该换新的时间，现在孩子的人工耳蜗听得越来越不清楚，如果回老家检测，可以拿着报告向残联申请（费用会减免），但是因为疫情，回老家要花很多时间，我做餐饮的停下就没有收入了，所以迟迟没有回去申请。

——个案27

不同的是，结合本次评估分析发现，农村本地困境农民工子女均有购买新农合，一是说明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在农村地区的普及率很高，二是从侧面说明了困境流动儿童会因为户籍隔离而导致无法享受医疗保障的情况。因为当儿童跟随父母流动到城市里异地就医时，新农合对其就不能起到实际保障作用，除非儿童返乡治疗报销。

（四）困境流动儿童在精神方面的需求

疫情之下，儿童在学习压力、人际互动交往等方面精神状况会受到影响产生压力或情绪，包括因为日常活动被打乱而感到困惑，因为停课停学等安排对学业感到担忧和有压力，对因为缺少同伴交往和人际互动而感到无聊焦虑……

1.困境流动儿童受疫情影响产生的压力和情绪随着对疫情的了解有所适应和调整，超过九成的困境流动儿童认为本轮疫情对其精神状况没有影响

2020年初，困境流动儿童因为春节假期后延期上学而感到开心，因为可以有更多自由的时间。但随着疫情发展，在第三轮动态需求评估中，17.95%的儿童对疫情表示有一些担心和压力，包括担心感染新冠病毒，不能出去活动感到无聊，担心学校复课之后功课跟不上等[6]。随着疫情逐步得到控制，学校开始复课，困境流动儿童对于返校复课普遍表示开心，因为有相对更广阔的活动空间，也可以和同学老师有交流互动[7]。87.18%的困境农民工家庭儿童表示自己更喜欢去学校上课。

因为过去两年中困境流动儿童已经有过因为疫情停课居家在线学习的经验和心理准备，在本轮评估中，超过九成的困境流动儿童认为，其在学习、外出、同伴交往和亲人关系等方面没有受到本轮疫情影响产生相关的压力或者情绪问题。

2.即将升学的困境流动儿童相对面临较大压力

在学习方面，87.76%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因为受到疫情影响而感到焦虑或压力。而表示有焦虑或压力的困境流动儿童家长主要认为因为孩子在家上网课跟不上，学习会感到吃力（如个案24），以及家长与儿童在家相处时间长，容易因为沟通学习发生冲突（如个案31）等主要原因。

受户籍制度影响，流动儿童在教育方面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一些流动儿童不得不面临与父母分离回乡上学的痛苦，由此导致儿童及其家长的压力比本地儿童更大，而疫情则加剧了流动儿童教育的不确定性。本次评估中，11.56%的困境流动儿童目前正就读小学六年级，6.12%的困境流动儿童目前正就读初中三年级，疫情打乱了原来习惯的教学模式和节奏，对于需要更加专注投入准备升学考试的学生来说，有一些困境流动儿童家长表达了其面临着升学的压力。

孩子有时候情绪会有波动，高三了学习比较紧张和劳累，有时候会发点小脾气。

——个案28

除此以外，因为疫情瞬息万变，相关疫情防控措施也会随着疫情变化调整。社会工作者发现，对于信息相对较为匮乏的困境流动儿童家长来说，其在获取就学/升学信息和决策方面存在一定困难。如在4月份的需求评估中，个案29的困境流动儿童因为没有考虑好在哪里中考，回老家咨询了解刚好遇上疫情要求居家隔离，再加上手机坏了，最后导致错失报名信息无法参加中考。

教育部在5月18日发布关于高考的防疫温馨提示，各地也陆续颁布了中考和高考的安排。对于信息相对较为匮乏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来说，有协助持续关注关于儿童升学报考信息，做好报考升学准备的需要。

3.有困境流动儿童流露出不愿意上学的情绪

14.29%的困境流动儿童表示因为不用去上学而感到开心。有困境流动儿童的家长也表达了儿童的学习兴趣较低，主要因为功课困难感到吃力以及面临升学压力等原因。对于学校来说，困境流动儿童的这种情绪表达同样值得额外关注。

孩子现在处于青春期，在学习上遇到了障碍，对学习兴趣较低。

——个案42

4.困境流动儿童在疫情之前外出及同伴交往即受到环境等条件限制

在外出活动和同伴交往方面，分别有93.20%的和92.52%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因为本轮疫情影响感受到孤独和压力。有少数困境流动儿童表示因为“不能和朋友玩耍而感到心情烦躁”（个案30）。

然而，进一步评估分析发现，不少困境流动儿童在疫情之前外出活动就较少，包括因为生活在较为偏远的社区，人际交往环境相对封闭，日常活动范围狭窄，以及儿童自身较为内向，缺少玩伴等原因。

没有疫情的时候孩子也很少出去玩，只是和朋友在家附近的广场上玩，疫情发生之后还是去那玩。

——个案4

平时也很少出去，爸爸妈妈工作也很少陪着；社区里面有几个小朋友玩，但是平时还是和弟弟姐姐玩得比较多。

——个案31

适当的体育锻炼对儿童的免疫系统及心理健康具有积极作用，但疫情之下，相关的隔离防控措施，会一定程度限制儿童的外出活动，困境流动儿童居家学习和娱乐的设备又相对短缺，家庭内支持体系不足，加上同伴支持也较为欠缺，更容易让孩子感受到精神压力或者是更容易沉迷电子设备。如个案33的家长表示，因为疫情在家，孩子外出受到限制，整天就说无聊，想要看电子产品。

5.有困境流动儿童因家长在外务工长期分离而产生思念

93.20%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因为疫情影响与亲人分离产生孤独或压力，但对于有家人在异地务工或就学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来说，受疫情影响，他们一般不能轻易探亲。有困境流动儿童提到因为较长时间未能和亲人见面而感到压力。

没有疫情时，爸爸周末会回来看孩子；因为疫情，爸爸不能来看，会每天晚上视频聊天，但孩子说会想念爸爸和哥哥。

——个案30

（五）困境流动儿童在家庭空间方面的需求

受疫情影响，儿童会更长时间居家学习和生活，因此，其在家庭中的学习和生活空间质量就尤为重要。为此，社会工作者重点评估了困境流动儿童的家庭空间需求状况，有以下主要发现：

1.超过1/3的困境流动儿童家中没有专门可供儿童学习使用的书桌

因为家庭居住空间狭小无法安置专门学习的书桌，现有“书桌”五花八门，高度和质量无法满足儿童学习需要，家中多个孩子共用桌子学习等情况非常普遍，39.46%的困境流动儿童家中没有专门可供儿童学习使用的书桌。

困境流动儿童家庭由于经济条件有限，一般居住在较为偏远边缘的社区，居住空间面积一般较小。因此，家中除了放置用于休息睡觉的床和日常所需用品以外，空间所剩无几。不少困境流动儿童的“书桌”是家里的饭桌/茶几，或者是伏在床头等方式学习。如社会工作者在走访时发现，个案31儿童所使用的“书桌”是妈妈从外面捡回来的小桌子，放在床上用，家里另外一个“书桌”平时都是儿童的姐姐在用。

除此以外，也有家庭因为经济比较紧张，尽管儿童随着年龄增大，但没有条件提供适配的书桌。比如个案35的儿童目前就读高中一年级，但其使用的书桌是在小学一年级时买的桌子，因为用得比较久，桌子已经损坏了，并不能满足儿童学习需要。

儿童的身体处于快速发育的阶段，没有符合儿童人体工学的桌椅，对儿童的健康如视力、脊椎等，将会造成影响其一生的不良后果。

2.近3/4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单独的房间

74.15%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单独的房间。如在北京地区服务的困境流动儿童基本上都是和家人共同租住在狭小的单间中，逼仄的空间环境和较差的卫生条件，容易使得困境流动儿童无法长时间保持学习专注力，也没有其他可以舒展放松身体和休闲娱乐的空间。

对于需要居家学习的儿童来说，尤其是多孩的家庭，独立的空间是保障每个孩子能够彼此不受干扰进行学习的重要条件之一。

居家学习的时候，家里有三个孩子都上网课，房子又小，难免会有些串音。

——个案31

除此以外，由于空间狭小，家庭缺少储物空间，以及家长缺乏整理精力和能力，会将日常穿戴的衣物和鞋子，以及其它用品直接堆积放在桌子、房间地面等地方，部分困境流动儿童家庭环境的卫生状况堪忧。

个案36的家庭，将日常穿戴的衣物和鞋子直接放置在地上

3.近1/2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单独睡觉的床

47.62%的困境流动儿童没有单独睡觉的床，孩子只能选择和父母或其他照护者共睡。如个案39家里有3个孩子，平时儿童是和爸爸妈妈睡一个床，儿童的两个哥哥睡在另外一个上下铺的下铺，上铺堆满杂物。

除此以外，有一些困境流动儿童并不是睡在真正意义上的“床”。如个案38家庭租住的地方，房东没有提供床，儿童的奶奶用木板和椅子等垫在底下，拼出了一个供儿童和家长使用的“双人床”。

个案38家庭的床

没有独立的休息空间，除了影响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人的休息质量之外，儿童的安全、身心健康和隐私保护等都受到影响。

（1）因为空间狭小，床的质量较差，困境流动儿童的安全存在隐患

如个案37的困境流动儿童一家四口住在一个上下铺床，两个孩子睡在上铺，爸爸妈妈睡在下铺，在去年就曾发生过妹妹从床上摔下来的事故，当时妹妹缝了五六针。

个案37家庭的上下铺

（2）因为家庭缺少保障卫生的意识和条件，对困境流动儿童的健康成长造成威胁

受限于城市中心较为高昂的租金，困境流动儿童多数居住在城市较为边缘的社区，他们一般租住的家庭空间极为有限，很多家庭生活时间和活动均在床上或饭桌上进行。再者，由于家中存放各种生活用品和杂物，空气流通差，光线也不充足。除此以外，有一些家庭没有独立卫生间，无法满足儿童洗澡的需求。

比如个案40儿童的家庭，家里没有很多杂物，但是从床上用品到房间的犄角旮旯到处都是脏污，家里也有难闻的气味。

个案40困境流动儿童的房间和床

对儿童来说，在狭小的空间中长时间卧在床上学习、做功课和玩乐，不仅影响身体发育成长，空气质量、光线条件欠佳、卫生条件不足等也容易诱发呼吸道疾病及其他相关的疾病。除此以外，也会让儿童缺少与同伴在家中进行社交活动。种种这些由于儿童空间不足造成的不利于困境流动儿童健康成长的问题，很可能在疫情叠加影响下被加剧。

和困境流动儿童相比，生活在老家的困境农民工子女家庭主要居住在自住房，居住面积较为宽敞，76.60%的儿童能够有单独的房间和单独的床，以及85.11%的儿童能够有单独使用的书桌。

四、建议

本报告主要围绕困境流动儿童在疫情下的需求进行评估和分析，以及结合与本地困境农民工子女的情况进行对比分析，可以再次验证，困境流动儿童在疫情中在学习、营养、健康、精神和家庭空间方面表现出来的脆弱性，实际上是该群体在组织、教育、健康和社会救助等方面的长期缺失[8]，且先于疫情而存在，在疫情中放大，并在疫情后依然会不同程度地存在。新冠疫情作为灾害风险事件，对本来已经非常脆弱的家庭来说可谓是致命一击。困境流动儿童脆弱性的消除，既需要回应疫情造成的影响，更需要从长效服务的角度加强困境流动儿童保护服务，提升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庭的能力。因此，本报告从这两个角度，提出以下建议。

（一）针对困境流动儿童在学习方面的需求

1.回应困境流动儿童在线学习的需要，确保每个孩子不因网络设备而隐性失学

在疫情常态化和在线教育常态化的背景下，学校、社区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在对困境流动儿童开展监测评估时，应有评估其居家在线学习条件的意识，并通过协调政府、学校、企业和公益慈善组织等多方资源，提前储备好可供困境流动儿童居家在线学习的设备及网络服务资源，一旦因疫情而导致居家在线上课困难时，可立即以免费借用的经济便捷的方式快速提供给有需要的困境流动儿童。

同时，我们建议政府教育财政预算中应预留经费，用于支持学校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购买便携式智能设备供有困难的学生借用，以及向没有办法获得网络服务的困境流动儿童提供流量数据卡。

我们建议社区建立以儿童为中心的电子学习资源中心，优先向有困难的流动儿童提供公益性的学习及技术支持；其中，尤其要确保已经建立的各类社区电子学习设施，在困境流动儿童最有需要的时候，能够向他们开放；政府应鼓励儿童参与社区事务，并协助儿童及家长监督反映社区各类公共服务设施的开放和使用情况。

由于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长缺乏电子设备及软件使用的知识，加上社会支持网络薄弱，在遇到困难时，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或精力等成本，并因此而产生较大的精神压力。对此，我们建议学校、社区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协助有需要的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长持续学习和提升智能设备的使用能力。

同时，我们呼吁各方应继续加强对儿童使用电子产品的防沉迷设计，以及减少对儿童长期使用电子设备可能对身体造成的不良影响，如学校在设计网课的内容和时间上应充分考虑儿童的健康需要和专注力等，政府和企业需要加强对网络产品内容和信息的监管，通过技术手段等方式降低儿童沉迷电子产品的风险；社区、学校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加强该方面的精细化服务。

2.回应困境流动儿童的照护者在学业辅导和亲子沟通方面的需要，确保家庭照护者不因能力匮乏而失灵

学校应掌握每一名在校困境流动儿童的家庭情况，组织老师加强与社区儿童主任、儿童公益服务机构的联动，定期收集困境流动儿童家长的需求和意见，关注困境流动儿童在家的学业辅导需要；为有需要的困境流动儿童家长提供相关知识的培训和指导；通过可以直接触达儿童及其家庭的个别化方式，主动提供支持。

社区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掌握所在辖区内困境流动儿童的情况，协调社会各方力量，动员招募志愿者为有学业辅导和情感支持等陪伴需要的困境流动儿童提供相对稳定的持续的志愿服务；儿童社会工作者应协助困境流动儿童家长合理化调整对儿童学习的期望，并与其分享亲子沟通的知识与技巧，开展亲职教育。

（二）针对困境流动儿童在营养方面的需求

1.回应疫情期间困境流动儿童的基本饮食需要，确保困境流动儿童不会因为疫情“挨饿”

各方应持续监测困境流动儿童家庭的基本营养状况，及时与家庭分享疫情动态信息，并尤其要考虑到困境流动儿童家庭获取信息的困难性，协助家长能够在疫情变化时快速做好家庭应急准备，如做好食品等物资的储备，做好卫生安全保障工作等。

基于儿童优先原则和社区为本原则，当因为疫情防控需要进行社区封控的时候，社区儿童主任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该首先保障辖区内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庭的需要，做好兜底保障工作。

2.回应困境流动儿童长期均衡营养的需要，确保困境流动儿童均衡饮食

落实国家儿童发展纲要中关于开展儿童生长发育监测和评价的要求，困境流动儿童服务应加强营养和发育状况的监测评估，并结合监测评估结果指导学校、社区和家庭对营养状况不良的困境流动儿童的个性化救助。

公共媒体、学校、社区及儿童公益服务机构，通过社会倡导、社区教育、家长课堂等方式，持续加强对困境流动儿童及家长的食育教育，引导儿童及家长科学均衡饮食。

（三）针对困境流动儿童在健康医疗方面的需求

1.回应患病的困境流动儿童的治疗需要，确保困境流动儿童不会因为疫情延误治疗

以社区为本，社区儿童主任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定期排查辖区内患病的困境流动儿童及疾病治疗情况，有序安排疫情期间患病困境流动儿童的治疗需要。对因疫情导致经济困难而减少或推迟疾病治疗的，需要由相关部门和公益慈善组织提供兜底保障。在医疗费用报销方面，需要简化现有报销流程，充分利用数字化技术提供远程申请报销等。

2.回应困境流动儿童的医疗保障需要，确保没有困境流动儿童游离在社会保障体系之外

通过社区、学校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摸排，深入调查了解困境流动儿童保障情况，对所有困境流动儿童做到“应保尽保”；社区儿童主任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将社会保障政策信息精准送达每一户困境流动儿童家庭，并协助申办。

落实国家儿童发展纲要中关于强化基本医疗保险、大病保险、医疗救助三重保障功能的要求，建立政府主导，多方参与的困境流动儿童医疗救助机制。

3.回应困境流动儿童及家长在精神方面的需求，确保困境流动儿童及家长及时获得心理支持

疫情之下，学校做好面临升学的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长的支持工作，包括及时沟通升学报考信息、提供有效的备考资源和信息等。针对疫情停课居家的困境流动儿童，学校、社区和儿童公益服务机构，应做好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长的心理支持工作，包括协助家长学习了解疫情之下儿童学习与生活安排；针对因为疫情引发的与学习、社交等相关的压力或情绪，及时做好沟通和情绪疏解，并协助困境流动儿童及其家长在家开展适合的亲子活动、运动与锻炼，改善精神状态。

（四）针对困境流动儿童在家庭空间方面的需求

回应困境流动儿童家庭空间的需要，树立儿童友好家庭空间意识，确保每一个困境流动儿童在安全、卫生、友好的家庭空间中成长

一是切实落实未成年人保护相关住房保障工作，破除户籍限制，将困境流动儿童家庭纳入政府兜底保障对象住房救助范围；为有需要的困境流动儿童家庭提供租房补贴，确保每一个困境流动儿童不会“流离失所”，并在安全卫生的空间中成长。

二是协调整合公益慈善资源，协助困境流动儿童家庭建立适合儿童成长的家庭居住、学习和生活空间，并跟进儿童社会工作和家庭社会工作专业服务，协助困境流动儿童家庭以儿童为本，提高监护人建立儿童友好家庭空间、家庭文化的意识和能力，包括提升对居住安全、卫生保障的认知，学习空间利用、收纳整理、儿童安全与隐私保护、家庭关系等方面的知识和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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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京市协作者工作发展中心成立于2003年2月，是在北京市民政局登记主管的5A社会组织，被民政部评为首批全国社会工作服务示范单位。机构以“团结协作 助人自助”为核心理念，其创新的“助人自助的农民工服务模式”荣获第二届中国社会创新奖；“协作者”的服务模式也被成功复制推广到长三角、珠三角、山东半岛和江西等地区，分别建立了南京市协作者社区发展中心、珠海市协作者社会工作教育推广中心、青岛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江西省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本文将五地协作者统称为“协作者”，本报告是五地协作者的合作成果。更多信息可登陆协作者官网：www.facilitator.org.cn，或搜索“协作者云社工”微信公众号。

[2]数据截止至2022年5月31日。

[3]协作者农民工抗疫救援行动，详细可点击链接查询http://www.facilitator.org.cn/fwnr/fwnr0/协作者农民工抗疫救援行动/

[4]协作者课题组，脆弱与潜能——疫情下农民工家庭调查报告，2020-09-03，

[5]协作者课题组，疫情下的深呼吸——新冠肺炎疫情下困境农民工家庭需求分析报告（七），2022-04-30，

[6]协作者课题组，疫情下的深呼吸——新冠肺炎疫情中困境农民工家庭需求分析报告（之四），2020-07-20，

[7]协作者课题组，疫情下的深呼吸——新冠肺炎疫情中困境农民工家庭需求分析报告（之四），2020-07-20，

[8]协作者课题题组，脆弱与潜能——疫情下农民工家庭调查报告，2020-09-03

为了更精细化为困境流动儿童开展社会工作专业服务，此次评估由协作者课题组自主发起并依托五地服务网络开展，来自北京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南京市协作者社区发展中心、珠海市协作者社会工作教育推广中心、青岛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和江西省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等各地协作者的社会工作者志愿投入本次需求评估，并由北京协作者研究人员执笔完成报告，课题成员主要包括：

李涛 潘愉 任文欣 池艺 王肖 闫世琼 王瑞海 李代娣 吕强 李雪 姚丽 盛宏成 王修远 车晓琳 张善媛 刘萍 孙莉 袁晶 刘玉方 丁石 黄希 吴志葵 范旭芳 杨童珍 李娇咏

本报告版权为北京市协作者社会工作发展中心所有，仅供公益传播等非商业用途使用。未经事先书面许可，任何机构和个人不可进行传播和使用。

主       编：李   真

执行主编：王立宏

排       版：王立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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