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老牌贵族的博物馆级艺术收藏，每件藏品都承载着历史与文化 | 查茨沃斯庄园（二）

上期回顾：查茨沃斯庄园特辑（一）

在过去的5个世纪中，查茨沃斯庄园的每一位主人都悉心收集所在时代最顶尖的艺术品和古典杰作，不断扩充着查茨沃斯的藏品。收藏是一门艺术，每一件藏品都反映着收藏者的喜好，历任公爵的艺术品位汇集在查茨沃斯，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我最喜欢查茨沃斯的一点，就是她不像其它庄园古堡那般沉闷，传统的奢华房间中既有达芬奇这种古典大师，也有达米恩·赫斯特这种当代新星，“混搭”得很妙。虽然有着博物馆级的艺术收藏，但不似博物馆那般乏味，每一件藏品背后都是卡文迪许家族的历史故事，让人深深地感受到，守护庄园就是守护历史、守护文化。

去年苏富比推出了十三集“查茨沃斯庄园珍藏”系列影片，向卡文迪许家族致敬。影片每一集介绍一件或一系列家族的重要收藏，由公爵夫妇、家族成员、艺术家和专家亲自解说，不但以崭新角度欣赏查茨沃斯庄园，更为收藏艺术提出洞见，讲述与当代艺术家合作的非凡经历，非常有趣，下文介绍的家族收藏主要就是参考的这部影片。

TREASURES FROM CHATSWORTH, PRESENTED BY HUNTSMAN

1

卢西安·弗洛伊德笔下的白衫女子

LUCIAN FREUD, WOMAN IN A WHITE SHIRT, 1956–57. COMMISSIONED BY: ANDREW CAVENDISH, 11TH DUKE OF DEVONSHIRE.

《白衫女子》是德文郡公爵十一世委托卢西安·弗洛伊德为三十八岁的公爵夫人狄波拉·卡文迪许(Deborah Cavendish，1920 - 2014)所画的肖像。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当时年轻的弗洛伊德刚刚崭露头角，凭借粗犷且人性化的现实主义风格建立名声，此作面世时在英国社交界上引起轰动。狄波拉的孙媳妇伯灵顿夫人回忆道：“公爵双亲的一些朋友表示惊诧不能理解，一些访客进入房中时则想盖住此画。”

狄波拉·卡文迪许与自己的肖像《白衫女子》

狄波拉·卡文迪许是史上赫赫有名的米特福德（Mitford）六姐妹中的小妹。米特福德六姐妹可以说是英伦版的宋氏姐妹，见证了20世纪的历史，完爆今天的希尔顿姐妹和卡戴珊家族。她们独立自主、追求个性的价值观和由此生发出的迥异经历，赋予了她们倾倒众生的力量。姐妹中“戴安娜是法西斯主义者，杰西卡加入共产党，尤尼媞是希特勒的情人，南希成了小说家，狄波拉是公爵夫人，帕梅拉则是低调的家禽鉴赏家”。

上排左侧起：尤尼媞、杰西卡、戴安娜、南希、狄波拉、帕梅拉

当时年仅十五岁的现任公爵，在六十载后的今天称《白衫女子》为“查茨沃斯庄园最美丽的藏品”。他形容弗洛伊德“决意描绘表象以外更深层的事物。我母亲数月来每天三小时坐着让他作画，二人因此成为好友。”二十年间，弗洛伊德亦为其他卡文迪许家族成员绘画肖像。

2

艺术赞助，薪火相传

ANTONIO CANOVA, THE SLEEPING ENDYMION, 1819–22. COMMISSIONED BY: WILLIAM CAVENDISH, 6TH DUKE OF DEVONSHIRE.

上期介绍过的单身公爵（德文郡公爵六世）热衷于收藏雕塑，曾委托意大利新古典主义雕塑家Antonio Canova创作，让艺术家自由发挥，最终创作出瑰丽动人的《沉睡的恩迪弥翁》（The Sleeping Endymion）。

恩底弥翁（Endymion）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牧羊小伙，他白天在拉特莫斯山上放牧，晚上就在山坡上酣然入睡。月神塞勒涅（Selene）无意中发现了恩底弥翁，迷上了这位睡美男俊朗的面孔，每晚都来看他不舍离去。某天塞勒涅不小心吵醒了恩底弥翁，恩底弥翁一睁眼就爱上了月光下的月亮女神，挽留塞勒涅与自己相守。塞勒涅恳求神王朱庇特（Jupiter）赐予恩底弥翁永恒的青春与生命与自己相伴，朱庇特同意了塞勒涅的请求，然而要求她继续履行照亮黑夜的职责。之后塞勒涅与恩底弥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并生了50个孩子。为了能够在晚上更多地陪伴自己的丈夫与孩子，塞勒涅与狩猎女神狄安娜（Diana）及光之女神菲碧（Phoebe）轮流守夜，菲碧代表新月、赛勒涅代表满月、狄安娜代表弯月，这就是月相的来历。

近200年后，德文郡公爵十二世伉俪秉承前人之例，委托当代艺术家Jacob van der Beugel创作。Beugel谈及这件以陶瓷为材的装置作品：“我希望作品能与庚斯博罗、林布兰、雷诺兹及沙金等名师的优美肖像呼应贯通，以当代手法诠释世代传承的意义。”作品以650块手制瓷板组成，拼凑出修订剑桥参考序列标准的人类粒线体DNA，并置入公爵伉俪、儿子与儿媳的DNA，别具丰富触感，简约之中洋溢优雅风致。如同Canova的经典之作，本作实是经典隽永的艺术委托项目。

3

达芬奇素描作品《丽达与天鹅》

LEONARDO DA VINCI, LEDA AND THE SWAN.

达芬奇的《丽达与天鹅》（1503–07年作）乃收藏中的稀世瑰宝之一，同时象征着卡文迪许家族借展藏品的历史。1938年，德文郡公爵十世收到请求，将《丽达与天鹅》借予在米兰举行的达芬奇作品大展。他万分不愿，因为他知道战争即将爆发，不宜将画运送至意大利。但最终他同意借展，后来在战争期间作品贮藏于意大利一座城堡的地窖，直至1946年或1947年才重返查茨沃斯庄园。这幅精致的素描奇迹地逃过大难，画面中央仅有一小圆点的损毁，犹如一枚“荣誉徽章”。

丽达与天鹅是经典情色题材，这一希腊神话让艺术家们有了合理的借口表现重口味的人兽恋。丽达是克里特国王的女儿，嫁给了斯巴达国王廷达瑞俄斯。众神之王宙斯贪恋丽达的美色，趁她在林间湖中沐浴时，化为一只天鹅，诱使丽达与他交欢。在当天夜晚，丽达又与丈夫共度良宵，结果她产下了两枚蛋，孵出四位天使般的儿女。

当代艺术家来到这里，每每要求参观西洋古典素描，在作品面前他们的喜悦难以笔墨形容。德文郡公爵收藏囊括逾三千件西洋古典素描，大多由首三代德文郡公爵搜罗得来。德文郡公爵二世威廉·卡文迪许的贡献尤为重要，在十八世纪初成功购入当时享负盛誉的一个私人收藏。现任公爵称他“别具慧眼，性格好胜”。

Albrecht Durer, Virgin and Child.

Annibale Carracci, A Hunchback Boy.

Raphael, Seated Woman Reading with Child.

4

 雷文斯基相片档案

JORGE LEWINSKI’S PHOTOGRAPHS OF ARTIST BRIDGET RILEY (ABOVE). ACQUIRED BY: WILLIAM CAVENDISH, EARL OF BURLINGTON IN 2002.

现任公爵的的儿子兼继承人威廉·卡文迪许是一名摄影师，曾跟随波兰裔英国摄影师雷文斯基（Jorge Lewinski）学习，他想要把雷文斯基相片档案变为庄园的重要收藏。公爵夫妇虽然不能欣赏理解儿子的喜好，但还是支持儿子为查茨沃斯的收藏体系注入新鲜血液。

雷文斯基的作品捕捉了许多英国本土艺术家不为人知的私密瞬间，其中包括Henry Moore, Barbara Hepworth、Frank Auerbach、David Hockney 和Gilbert & George。雷文斯基相片档案由近400张作品组成，时间跨度从1940年到1970年，这不仅提供了了解艺术家的途径，还记录了特定时期内的英国艺术，具有重大意义。

Francis Bacon in 1971.

David Hockney in 1963.

Frank Auerbach in 1963.

L.S. Lowrey in 1964.

Richard Hamilton in 1966.

5

伊丽莎白·查茨沃斯的刺绣

Needlework picture of Chatsworth，circa 1590-1600

最早描绘查茨沃斯庄园的作品现已销毁，这幅16世纪的刺绣是现存不多记录庄园初始面貌的作品，绣于德文郡公爵六世时期。庄园始建于1550年，曾经过多次修整，其中要属德文郡公爵六世从1830年起做的变动最大，然而遗憾的是每次变动并没有详实的记录留存。

基于庄园的悠久历史，现任公爵夫妇意识到有责任记录庄园，于是委托英国艺术家Jonathan Warrender来记录今天的查茨沃斯庄园。Warrender擅长描绘现代建筑和景观，为查兹沃斯画了24幅画，描绘了庄园的建筑、雕塑和花园中的水景，反映了公爵夫妇的趣味与当下的热情。

6

杨·凡·德·瓦特的《小提琴错视画》

查茨沃斯庄园 音乐室

查茨沃斯庄园音乐室的一扇门后挂着一把知名的小提琴，但这并不是一件真实的乐器，而是出自一名画家之手。这幅画太真实了，以至于每一位游客都会把它错认为一架真正的小提琴，走近仔细观察才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巧妙的视觉游戏。小提琴身和弓挂在镀金的金属钉上，呈现出三维的视觉效果。

尽管没有署名，这幅画很可能为18世纪的画家杨·凡·德·瓦特（Jan van der Vaart）所作。在英国内战结束后，1660年君主复辟, 瓦特和其他荷兰画家一样，随英国贵族回到了英格兰，被德文郡公爵赏识。但是直到19世纪，德文郡公爵六世才决定把这幅画挂在音乐室门后，如今这把令人印象深刻的小提琴已成为了查茨沃斯的象征之一。

7

造景艺术

查茨沃斯庄园中Michael Craig-Martin的雕塑

2014年，德文郡公爵夫妇委托英国当代最知名的艺术家之一Michael Craig-Martin为庄园当年的室外雕塑展创作，实现了艺术家口中“景观与雕塑的完美相称”。Michael Craig-Martin为此创作的两件雕塑如今都成了查茨沃斯的珍藏——一把倒置的雨伞和一双巨型的粉色细高跟鞋。两件作品都只有轮廓线，完全的平面化，更像一幅画而非三维作品。这两件当代雕塑与花园中古老的青铜雕像并置，反映出了历代庄园主的品位变迁，从伊丽莎白时期到维多利亚时期，再到今天，公爵夫妇在尊重历史的同时留下了自己的独特印记。

8

肖像画的历史变迁

伯灵顿夫人与自己的数字肖像作品

身为顶级贵族，家族肖像画必不可少，公爵家标志性的肖像是Thomas Gainsborough为著名的第五世德文郡公爵夫人乔治亚娜（Georgiana Cavendish， 1757-1806）所作。（乔治亚娜是著名时尚icon，电影《公爵夫人》讲的就是她，下期会专门介绍）

Portrait of Georgiana, Duchess of Devonshire by Thomas Gainsborough, 1785–87.

时代变迁，如今公爵家的肖像又是怎样呢？公爵的儿媳伯灵顿夫人十分欣赏Michael Craig-Martin，邀请他为自己创作了一幅属于当下的肖像。Craig-Martin创作了一件数字作品，用电脑程序控制画面中色块的颜色不断变化，完全不同于人们传统认知中的肖像画。

从Gainsborough到Lucian Freud，再到Michael Craig-Martin，德文郡公爵家的每次尝试都让人大跌眼镜，优秀的收藏家永远走在时代的前端。

九

古往今来的设计历史

benches by Tom Pric

“历史上，每当新一代搬入这所房子时，如果他们需要家具，他们就选择当代最优秀的制造者。”正如德文郡公爵十二世所言，他们现在也是这么做的，这就出现了古董与当代设计作品的混搭，比如加冕礼所用的系列家具旁竟然是Tom Price设计的一对长椅。

这对长椅为查茨沃斯庄园2015年的一次展览订制，形状皆为矩形，使用的材料迥异：一个是发光的地质晶体，灵感来自第五世德文郡夫人乔治亚娜的紫水晶；另一个一片漆黑，采用煤做材料来吸收光线，暗指家族过去曾经拥有煤矿。

查茨沃斯庄园举办的家居设计展Make Yourself Comfortable

10

莫特雷克的挂毯艺术

查茨沃斯庄园 国事厅

挂毯不仅美丽，在过去还有使房间温暖的重要功能，在17世纪十分昂贵，象征着财富和权力。这是因为当时挂毯作坊完全由王室控制，唯有被王室青睐，才有可能被国王赐予挂毯。如果惹怒国王，除了可能掉脑袋，挂毯也将被回收挂在别处。如今查茨沃斯庄园的国事厅中依然挂满了挂毯，说明德文郡公爵今天的地位依旧不减。

这些挂毯来自世界上最知名的挂毯作坊之一英国的莫特雷克（Mortlake），由查尔斯一世于16世纪在英格兰首次建立。由于技艺精湛，使法国与佛兰德斯的传统地位受到了威胁，后两者曾贿赂莫特雷克的工匠，把工匠藏在桶中，偷运到自己的国家。

11

德文郡公爵夫人首饰套装

珠宝通常传给女儿，女儿又传给自己的后代，经过这么多代后，保留下来的珠宝并不多。其中最珍贵的是由德文郡公爵六世订制的首饰套装，总共包括王冠、小冠冕、束发带、梳子、项链、三角胸饰、手镯7件饰品。这套首饰是为1896年去莫斯科参加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礼所作，镶嵌有200年历史的家族收藏的刻有凹纹图形的宝石，精美绝伦。然而这套首饰只被公爵的侄女在加冕礼上戴过一次（因为公爵六世是单身公爵，没有夫人只好由侄女陪同），之后就一直闲置。

如今的公爵夫妇想要增加庄园的当代珠宝收藏，委托传奇性的英国珠宝设计师Andrew Grima创作了一些令人惊叹的作品。其中有一枚黄金胸针，是Grima以自己女儿用塑料吸管打成的结为灵感，实用性比繁复奢华的首饰套装强很多。

12

芝诺比亚女王的舞会礼服

Queen Zenobia Gown

查茨沃斯庄园小心地保存着历史服装，这些服装诉说着那些引领潮流的英国贵族们的故事。历代庄园主中很多都是时尚弄潮儿，特别是德文郡公爵五世的妻子乔治亚娜。第十一世德文郡夫人狄波拉的品位也为人津津乐道，她喜爱好友纪梵希的设计，孙女是比王子还帅的冷面超模Stella Tennant。

狄波拉·卡文迪许

德文郡公爵八世的妻子路易莎（Louisa Cavendish，1832-1911）很有影响力，她所举办的夏日舞会是社交界不可错过的盛事，舞会的邀请函就是上流社会的门票，每个人都竭尽所能地打扮自己引人注意。1897年，路易莎在舞会上惊艳亮相，装扮成了充满异域风情的传奇女性芝诺比娅女王，金色衬裙外的礼服上有上百的亮片，从头到脚都是刺绣，耀眼夺目。

“东方女王”芝诺比亚（Zenobia，240–274）是埃及艳后的女传人。她本为巴尔米拉人国王伍得奈斯（Udhaynah）之妻，由于丈夫在266年被罗马人毒死，她代幼子韦海卜·拉特摄政，起兵反抗罗马帝国。她使整个埃及和小亚细亚大部分的地方都归入本国的版图，她的军队甚至打到了拜占廷对面的卡尔西顿城。272年，罗马皇帝奥雷里安反攻，俘虏了芝诺比娅，并在罗马的凯旋式上让她带着金锁链以炫耀战功。

13

伟大的银器杰作

查茨沃斯庄园餐厅中的银器

由于查茨沃斯庄园经常举办宴会并接待尊贵的客人，对银器的需求量很大。德文郡公爵一世只对纯粹的装饰性物件感兴趣，他不仅想成为伟大的收藏家，还想通过这些藏品彰显自己的财力。他的藏品包括一件三英尺高的香水燃烧器，是17世纪的净化空气，还有一件1694年定制的奢华枝形吊灯，一直被小心保存至今。

尽管数量规模不如以前那么庞大，现在的公爵夫妇依然订制银器。其中有日本银匠Hiroshi Suzuk制造的托盘，用于盛放糖罐和两个小壶。

¥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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