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作家曾被老师性侵,把痛苦写成书后上吊自杀
“我必须写下来,墨水会稀释我的感觉,否则我会发疯的。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
这段话节选自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讲述了少女房思琪被补习班名师李国华诱奸、性虐待,最终发疯的故事。
书的扉页上写着:改编自真人真事。
故事刺痛了读者,也撕扯着作者的伤疤。
这是台湾女作家林奕含的处女作,也是遗作。
2月7日,新书出版。
4月27日,林奕含在住处通过上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年仅26岁。
美丽,优秀,聪明,有才华,家世显赫,这些褒奖的词语都适用于林奕含。
但是,在光环背后,不为人知的是,她要非常努力,才能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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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林奕含在台南出生。
她的父亲林炳煌是知名皮肤科医生,每天有相当多青春痘患者上门求医。林炳煌医术高超,初次找他看病的人,必须听完他数小时的“演讲”才能领药。
他因而得名“台南怪医“,林奕含也被称为“怪医千金”。
林奕含从小就用功读书,成绩优异。高中时,养成了每天早上不到5点就起床读古文的习惯。
她爱读《古文观止》,觉得古文的文字很美。英文也很好,常读原版文学小说。
高三时,林奕含参加大学学科能力测试,获得了台南女中唯一的满级分,国文作文更是得到高分,被媒体称为“满级分漂亮宝贝”。
报道中写,她有168公分的身高,一张明星脸,是排球队长,校刊主编。
这个总是在照片里笑得很开心的女孩,一定会有美好的人生吧?
就像她在《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所写,“小小的房思琪住在金碧辉煌的人生里,她的脸和她可以想象的将来一样漂亮。”
只可惜,那些美好只是裹着糖衣的苦药。如果细品第二口,就只剩下苦涩的味道。
其实在一年前——高二那年,林奕含漂亮的未来就已经画上了休止符。
她被补习班老师诱奸,这位名师甚至被称为“补习教育界的马英九”。而书中的思琪、晓奇、怡婷等人,都是林奕含一人的亲身遭遇,她为了保护父母和家庭,才隐晦叙述。
被诱奸后,她患上精神疾病,开始了长达9年的梦魇。
那些美好的外衣,并不一定让林奕含快乐。
学测满级分的报道夸张得不可思议:她明明只是喜欢排球,却被写成排球队长;只是校刊编辑,却变成了主编;而且她那年身高只有162。
“我明白这个不停压榨学生的社会需要超级小孩来自慰,但那是两舌、是恶口、是暴语。” 林奕含后来在Facebook中吐露。
媒体的夸张报道,混杂着同学们的闲话,对已经开始服用精神病药物的林奕含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虽然学测获得佳绩,但在后来的台大医学考试中,林奕含落榜了。
2009年7月,她考入台北医学大学,入学两周后便因精神病病情恶化而休学。
之后又三度自杀未遂。
后来,林奕含重考进入国立政治大学中国文学系。
父母以为她“弃医从文”是受了考试失利的打击,是在物理化学前摔跤,所以跟中文私奔。其实不然,文字可能已经成为了她自我纾解的唯一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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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林奕含结婚了。在婚礼上,她坦诚自己的精神病史:“如果今天婚礼我可以成为一个‘新人’,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要成为一个对他人痛苦有更多想象力的人……我想要成为可以实质上帮助精神病去污名化的人。”
在社交媒体中,她称呼丈夫为B。
她爱他吗?
也许是的。她说:“我从来都是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的学生,谁谁谁的病人,但是我从来不是我自己。跟B在一起,他教会我的最大的功课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平等。”
B把林奕含视作独立个体,而不是“他的妻子”,这让林奕含感到舒服。
又也许不够爱。婚姻对于林奕含,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只是“适合”她的方式罢了。她因此多了一份责任,因此“没有选择,只能活下去”。
这象是绝望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是想活的,正如她在日志中所写的:“每天嚷嚷着自杀,但其实比谁都怕死”。
等地铁时,她会排在队伍后面,因为这样就没办法跳下去站台;许多个深夜,她去超市买一碗关东煮坐到天亮,感谢店员无数次“救”了她。
这根稻草还是断了。
2017年1月31日,她在Facebook里写道:“我突然发现我对B做的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让他明白,身为重度精神病患的伴侣,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使我真正幸福。”
她和丈夫分居。
幸福对林奕含来说,是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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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好评如潮。到4月中旬,已经五刷。对于惨淡的台湾图书市场,算是表现很好的畅销书。
林奕含走入大众视野。
她碰到了说贴心话的、送她小礼物的、仔细阅读提出疑问的同学,她碰到了仔细采访、撰稿的记者和细心的摄影;母校台南女中邀请她回学校介绍小说,穿着牛仔裙的女生把写着“奕含,你很棒的”的字条塞进她的手里。
但是,流言和不理解还是裹挟着她。
南女校友留言:“考满级分医学系也没念,不知道在干嘛,结果真的有小说喔,反正家里有钱不用工作。”
每个人都对她说:你不要再喝酒了;你不要酗咖啡了;你为什么不回去上学?你为什么不面对现实?你为什么这么自私?自杀最自私了!
林奕含似乎失去了和没有生过病的人做朋友的能力。
她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
要办朗读会,她说:“我嗓子并不好,请大家千万不要期待”;母校发出邀约,她说:“我当然不杰出,只是校友”;她最常对采访的工作人员说的是“抱歉”——为了自己对采访所做的规划抱歉,为了向其详细询问流程道歉,为了约定的时间太赶或太迟抱歉,为了她根本没有造成的任何困扰道歉;她在Facebook上写道“光是活下去就是偷生。”
真实世界不同于戏剧,没有那么多柳暗花明。
林奕含说,思琪终是要走向灭亡的。
这也成了她对自己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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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思琪本来站在花园里,有人把她骗到悬崖边,有人把她推下去。
人类历史上最残忍的屠杀除了集中营,还有房思琪式的强暴。
禽兽老师以性侵少女为荣。
他将文学和语言当作诱奸与哄骗之物:“这是老师爱你的方式,你懂吗?”他甚至知道“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
家庭教育则严重缺位。
“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
社会却把罪孽放到被害者身上。
正如书中所写:“社会对性的禁忌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会觉得是她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
原来,人对他者的痛苦是难以有想象力的。
当思琪成为了优秀家庭的污点,当她陷在抑郁中无法自拔,当她午夜梦回嗅到的都是恐怖阳物的味道,这时她就已经被抛弃了。
被父母,被朋友,被社会,被自己。
“强奸成了少女在现代古堡里的鬼故事,她们出不去,从性,从诗意的伪造,从像花瓣枯萎的青春,从爱的未来积木,正常的日光下的那个‘好女孩’,原本可以通往未来的时间感,都被奸污。”台湾作家骆以军在推荐语中写到。
林奕含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称为堕落的书写,她是怀有恶意的,她希望你痛苦:
“如果你读完了,然后你感到一丝一毫的希望,我觉得那是你读错了,你可以回去重读。”
不是为了救赎,不是为了升华,不是为了净化,林奕含希望读者都能紧紧抱着思琪的疼痛。因为,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整个社会一起完成的。
2017年4月26日接近午夜时,林奕含发了一封信给采访她的编辑和记者,她说自己突然有事要忙,原来希望协助的工作可能无法参与。
“影片上架的事情请你们照计划继续进行哦~”她在信末这么写。
第二天,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奕含的愿望很简单,她希望“房思琪们”明白,错并不在自己。
虽然她自己也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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