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40年里,他竟然每天在深夜做着这么酷的事情.....
《最深的孤独》
一个81岁的看门老头过世了。他一生独居,爱捡垃圾,衣着破烂,常被误以为是流浪汉。
看门老头的房东是一个有影响力的摄影师,老头租住这间屋子有40多年。房东和太太清理老头房间时,发现了惊人的东西:
15145页的水彩画故事书手稿、数百张绘画图纸、一本小说和一本自传回忆录,皆出自那看门老头之手。
房东和他太太被这些作品彻底震惊了。那个老头,在一家医院做了大半辈子的看门人,不曾结婚、不曾有伴侣,性格孤僻、自闭,或许性格比一般的老头古怪些,但也是一个看来再平庸不过的人。
但这样一个人竟然独自创作了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作品。确实是惊世骇俗,当房东把这些手稿公布出来,也引起了社会各界对这个古怪看门老头的兴趣。
虽说他在世时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然后社会各界开始扒起关于这个古怪老头的故事。
亨利·达戈
(Henry Darger,1982年4月12日—1793年4月13日)
这看门老头名叫亨利·达戈(Henry Darger)。
有记者采访,周围的邻居回忆说:只知他住的小房间灯光经常到凌晨一点才熄灭,但是为什么那么晚才睡,没有人知道。很多人都认为他有神经病,不愿意跟他交往。
而且他也几乎不跟任何人交谈。
房东回忆说:他从不主动跟人讲话,也不回答别人问他的问题,只会偶尔说“台风明天会到加州了”之类的话。
房东太太回忆说:他们那时候养了一只小狗叫Yuki,只要别人叫它的名字,它就会上蹿下跳摇尾巴。达戈没有叫过谁的名字,但是会叫Yuki。达戈问房东太太养一只狗需要花多少钱,她告诉他,大概5美金一个月。达戈听后摇摇头说,太贵了。
女孩们和妖精一起天真玩耍的场面
在达戈被整理出来的三部作品中,其中一本被定名为《虚幻的世界》(又译名《不真实的国度》),这绘本故事讲述的是七个女孩对抗奴役女童的邪恶政权的故事。
在《不真实的国度》中一共爆发785场残酷的战役,孩子被捆绑、被奴役、被虐杀,她们和大人势同水火,而长着巨大弯角或翅膀的妖精则在保护孩子们。
在这个虚构的故事里,很多孩子被残忍虐杀,女孩们对抗恶势力、逃跑、忍受折磨、勇敢战斗,并最终取得了胜利。达戈在故事中化身达戈将军,为这些孩子而战。
战争的场面
达戈还模仿《独立宣言》的语气写:“玩耍、快乐和做梦,我们应该拥有在夜晚正常睡觉的权利、接受教育的权利,我们应该拥有平等的权利,去发展我们心中所想。”
在达戈的这些画作中,最特别的一个特征是,这些女性主角若是没有穿衣服或半裸时,是有小弟弟的。
大家好奇,为什么他画中的女孩拥有双性特征,为什么孩子还遭到惨无人道的虐待。甚至曾有人猜测他是不是有恋童癖或虐童倾向。
孩子被残害的画面
当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你就会了解。
达戈4岁时,他母亲生下一个女孩后过世,但女婴却不知所踪。达戈的父亲是一个友善可靠的人,但后来因贫穷和残疾不得不把他送到一个天主教会寄养。父亲死后,达戈被送到伊利诺伊弱智儿童收容所。
虽然他并不是弱智,甚至他有些太聪明了,当然这是他自己描述的,他说因为他常能看穿大人的谎言,并试图戳穿这些谎言,因此他常被欺负。
收容所有强制劳动和严厉的惩罚制度。
导演马克在拍摄达戈的纪录片时,为了更好的了解达戈的童年经历,他们去调查了达戈儿时被收容的伊利诺伊弱智儿童收容所,他们评价“这是一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一位历史学家说:那里基本都是50多个十几岁的男孩挤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有性侵犯(包括强奸)、殴打和烫伤(曾爆发一则丑闻,一个富人的孩子在里面满脸都被烧有疤痕)。
达戈尝试逃跑,第三次,终于逃出来。
他逃到芝加哥,最后找到一间医院的看门人工作,除了一战期间在美国陆军短暂停留,他接下来的一生都是做着这个看门人的工作。
所以可以想象他画面中那些孩子被残害的画面,他画面中的战争场面,都是他曾亲历过的。
女孩们躲避大人的画面
孩们骑上战马的画面
女孩们战斗的画面
而达戈在故事中让自己化身达戈将军,为孩子而战时,他的角色是孩子们的保护神呐。
童年在那样的收留所中度过,又亲历过残酷战争,他或许再没有走出这些阴影。
他安心做起了看门人。
他接下来的人生主题曲是,孤独。
他此后再没离开过芝加哥,一直独居。没有过伴侣,也不曾结婚。
每天重复同样的生活,五点起床,做弥撒,开始工作,再做弥撒,去同一家小饭馆吃饭,出外捡东西,第三次做弥撒。除了周日会做五次弥撒之外,每日循环。
出外捡东西,是为了收集材料,他只能在垃圾堆里寻找或许可以用来创作的材料,或许还会捡回一些别人丢掉的书。因为常见他去垃圾堆捡东西,所以当时见过的人都以为他是流浪汉。
亨利·达戈的房间
周围有人曾责怪他不求上进,不明白为什么他仅仅满足于做一个看门人。但他统统不回答、不反驳、不辩解。
这让太多人不解,因为每个人内心总有那么一点点想要表达、想要倾诉、想要炫耀的念头吧,即便不是跟所有人,但总有一两个倾诉对象才对吧;即便不是知道所有,知道一些蛛丝马迹的人总还是存在的吧。
但是有人采访了他工作和生活周围能接触到的所有人,没人知道他的过去,没人知道他的创作、他的绘画、他的小说和他为自己写的自传。
他孤独又隐秘的绘画和写作,维持表面的平庸,不做任何解释和倾诉,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或许他的创作、绘画、写作是他唯一可以用来对抗空虚乏味日常和孤独寂寞长夜的武器。
他在他的自传作品《我的生活历史故事》中写到:“我不像大多数孩子那样渴望长大,我讨厌长大,但是我他妈竟然已经成了个老头。”
在他的日记中还有:“1971年1月1日,我过了一个非常贫穷又不像样的新年。我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好的圣诞节和新年,现在……我很苦,但幸运的是我不记仇,虽然我怨恨的理由……”
两年后,1973年,81岁的他离开人世。
现在亨利·达戈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艺术家之一。他原本的公寓作为达戈故居被精心保存。
有美国记者表示,对于达戈,他的成名,对于他的唯一好处就是他能够拥有一个更好的墓碑。他的墓碑上写着“艺术家”和“儿童保护者”。
但是,我却觉得可惜,墓碑上缺了“看门人”这个词,如果加上去,这才是他完整又真实的过往。
亨利·达戈的墓碑
他依旧是一个迷一样的存在,在他的身上依旧还是有很多让人想不通又极度好奇的地方。
就像他那个搞艺术的房东,震惊于那个住在他房子里的孤僻老头,竟然在深夜做着那么酷的事情,但是40多年,他都不曾知道。美国某记者用了“讽刺的是”来形容这种不了解。
后来有人发现,达戈是有一个密友的,叫威廉,威廉是做儿童保护工作相关的。但是威廉1930年代中期离开了芝加哥,后来他们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有人怀疑达戈跟威廉可能是恋人关系。
不管他们是密友或是恋人,都无所谓,都好。但或许威廉是达戈在世时唯一的倾诉对象,是唯一知道这背后隐秘的人。
我一直相信,这世上很多看似平凡无奇又貌不惊人的人,身上是携带着精彩故事和过往的。
我喜欢听故事,对人有诸多好奇,所以我喜欢做《别样》,喜欢做采访,正是因为这样,我了解,那些秘而不宣又暗潮汹涌的故事往往只对特定的人开放。因为你不是那个人,所以不跟你讲、不跟你倾诉、不跟你解释。
当然也或许他不像常人那样渴望被理解?也或许他认为说了那些人也无法理解他,又何必白费口舌?还是因为他有自闭症?没人能知道答案了,只能是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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