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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彦涛:新和谐的老故事 | 新春祝福

伍叁叁期 研发客 2021-12-18


美国中西部平原风光,张彦涛摄影,内文插图除历史图片外均为张博士的摄影作品



编者按


研发客每年到了大年初一,就会献上业内资深老师张彦涛博士的贺岁文章,自2016年新春开始,一年一篇,这个约定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张博士为研发客写的第一篇文章,也是研发客的首期首篇,是从他山东老家的墙是怎么砌地谈到医药质量。


(研发客首期首篇 张彦涛:药品质量怎样炼成


最近知道他离开居住多年的印第安纳州回到国内。想起他以前的摄影,那宽广的草原,红色的太阳,低矮的蓝天白云,每一张照片都透露着他对美好事物的发现和热爱。本篇文章,是从他第二故乡印第安纳州的一个小镇发生的故事讲到医疗改革。


读他的文章,不仅使我想起他的那些令人呼吸变慢的摄影,而且让我发现历史可以这样打开,新药研发可以从这个角度去看,复杂的问题可以这样的被庖丁解牛,让我感慨海外学子的灼见和热情,政策和环境所带来的创新机遇和我们自己的生逢其时。特别推荐给政府决策者们。


借用张博士的文章为业内送上新春祝福,祝愿海内外制药研发客们阖家欢乐,幸福安康!



撰文 | 张彦涛

emailtonynow@gmail.com

责编 | 毛冬蕾

Mao.Donglei@PharmaDJ.com


在我曾工作居住过多年的美国中西部平原上,印第安纳州的西南角,有一个名为“新和谐”(New Harmony)的小镇。其实最初这个镇只是称作一般的“和谐”(Harmony),是由一个叫“和谐社会”(Harmony Society)的宗教分支在1814年创立的。



平等博爱各尽其职的管理理想


上过政治课的同学应该会记得马克思主义形成的三大理论来源,即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德国古典哲学,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的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英法空想社会主义(或称为乌托邦社会主义)的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这个镇子就是欧文(Robert Owen,1771-1858年)的实验基地,保留完好。那些对马克思主义历史和建设和谐社会感兴趣的同学下次去美国时,可以参观一下这个鲜为人知的近代社会主义运动的圣地。


新和谐社区设计效果图


欧文的经历与恩格斯非常相似,都是在英国工业革命腾飞时靠经营纺织厂致富,但出道比后者早一代,而且对其世界观的形成影响颇深。由于蒸汽机等技术带来的生产力的提高,欧文有条件和财力给予自己的员工比较优厚的待遇和尊严,包括住房和医疗服务,并率先推行8小时工作制。但他发现,在厂区内改善工人工作条件和福利的努力不足以抵抗社会制度和旧习俗的影响,意识到平等博爱各尽其能的理念只有在一个自给自足团结互助的社区方才有可能实现。


为了测试这想法是否可行,欧文动用自己财产的一大部分,在1824年跑到美国从“和谐社会”手里买下了镇子,包括百十栋宿舍和其他建筑物,及沃巴什河边大约两平方公里的土地,命名为“新和谐”。


欧文说服了一批志同道合的科学家、慈善家、教育家和艺术家,成立了综合农业、教育、科研和艺术创造的乌托邦社区模范试点村。村内年底就吸引了1000多位居民。虽然其中不乏维持一个独立社区所需要的农民、教师和手艺人;但也鱼龙混杂着不少流浪汉、冒险家和彻头彻尾的骗子。懒惰的理论家和激进的信徒也都闻风而至。


总而言之,“新和谐”的人力资源部做得不是太到位,来者不拒,理想太多,理性不够。两年后社会实验以失败告终。现在看来原因也很简单——在一个社区内如不能保证私有财产的权利,是很难平衡社区的综合利益与个人自我保全的本能的冲突,除非拿走一些个人自由。



理性的制度约束与平衡个人利己初衷


如果用制药行业的比方,这就像一个Ⅲ期新药临床试验没达到设计终点一样,欧文倒是能够淡定地面对现实,意识到人性的弱点和群体行为的多样性,当机立断地停止了试验,解散了社区。几十年后恩格斯赚了钱后有了理想,但没有重蹈欧文乌托邦的覆辙,而是作为天使资助了一位老朋友在大不列颠博物馆进行纯理论的研究,从而改变了世界。这是后话。


新和谐实际遗址骨感图


之所以与大家分享“新和谐”的故事是因为一个可信赖的医疗系统是标志和维持现代和谐社会的一个基本组分,而研发客读者又是医疗生态系统及其变革的利益相关者。“新和谐”的失败告诉我们无论动机如何高尚,一个组织必须要有理性的制度来约束和平衡个人利己的初衷和行为。


欧文虽然费尽心血地设计各种供给制和计划经济,但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总是在和他捣蛋。市场是不是万能的呢?我们看各国医疗改革的历程就会发现,只要涉及到医疗,市场是如何的苍白。因为要市场有效地发挥作用需要几个因素:


1. 买卖双方都达到一定的临界规模,都有选择;
2. 平等自由的交易系统,包括信息获取的平等;
3. 买方对质量和产出的评估和基于支付能力的选择能力。


医疗产业最大的问题在于医药商品或医疗服务的交易中消费者(患者)由于知识和情感因素很少有能力去衡量产品或服务的质量和价值,更谈不上和医疗服务提供者议价的机会。美国近代史上医疗的产出衡量和议价基本是由商业保险担任着这个类似中介的职责。



杜鲁门曾说过,世上没啥新东西,有的只是你所不知的历史。此话不宜细究,但社会变革如医疗改革最好先做个小规模试验,像欧文那样:虽然不能双盲,至少得保证数据的真实、可控和客观性,或者调研一下看谁做过类似的试验。试验目的不是寻求成功, 而是真相, 以决定更大的投入与否。 如此这般许多运动如大炼钢铁或奥巴马医改说不定都可以避免或做得更好。中国近代史上虽有梁漱溟、费孝通等认真地研究过乡村经济,但未尝试过欧文式的试验。将他尊为空想社会主义的鼻祖未免有些冤枉,在社会主义者中他还是蛮有些科学头脑的。



我第一次知道欧文还是文革期间只有《资本论》等可读的年代,但想不到高考时这点意外获得的知识却帮了大忙。有意思的是4年后,大学毕业前考研究生时又遇到类似的题目不劳而获政治课的最高分。在印第安纳的普度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经常路过一个名为Owen Hall的学生宿舍,也没多想。旁边那座叫做GaryQuad的宿舍群更为著名,因为每年大学生们要选最冷的一个冬夜举行裸体运动会长跑一英里(可惜现在取消了,因为酗酒和冻伤问题)。



多年后我才知道, Owen Hall 命名于理查德·欧文,他是罗伯特的小儿子,是“新和谐”试验的执行者,著名的地理学家,南北战争中参军,官至印第安纳步兵60团团长。退伍后他回到大学教书,于1872年成为普度大学的第一任校长。4年后的1876年,与理查德·欧文同期在战场上晋升为上校的另一位印第安纳的退伍军官Eli Lilly 创立了礼来制药。同一年里,亚历山大·贝尔获得电话的发明专利。这一年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我查了查:1876年,光绪二年,左宗棠带湘军收复北疆;中国第一条铁路开始运营。


铁路是英国人在上海修的,但同年就因民众冲突被清政府以28万两白银的代价赎回拆毁,抛入大海。物换星移,吴淞口海底泥沙中埋了一百四十多年的铁轨不知腐蚀成何样,中国手机和高铁的覆盖率已经是世界第一了。依照近两年药品监管改革的力度和社会资本的投入量,中国的新药研发达到世界第一在下一个狗年到来之前应该是高概率的事件。


世上其实有很多新东西,只是发现和创造它们的历程总给我们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辞旧迎新之际,是以为感。祝大家新春快乐。



张彦涛博士 (Tony Zhang)

张博士曾在礼来制药从事新药研发的管理工作多年,并担任过礼来制药中国研发的首任董事总经理。

研发客  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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