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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练习 | 无条件的爱是一种打开的意愿

十分心理 2022-10-2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心灵自由 Author 约翰·威尔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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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读:John Welwood是美国著名临床心理学家和心理治疗师,自上个世纪80年代起成为超个人心理学的旗帜性人物。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追随丘扬创巴仁波切修习香巴拉智慧传承,这段经历对他影响很大,让他得以将西方心理治疗与东方灵修传统进行整合,把两种方法共同引入治疗和成长过程。John曾任教于加州整合学院,一生出版了包括《完美的爱、不完美的关系》《爱与觉醒》《迈向觉醒的心理学》等在内的八部著作。

在2019年1月20日,John离开了他所热爱的这个世界和他所热爱的人们,享年75岁。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以不同的方式阅读和体验John的书和文章。他真诚而美好,对人类充满的关爱。他的书是谈论爱最深的,他一生情路坎坷,但他受的苦,都化作了对世人的爱。在他的书《完美的爱,不完美的关系》中,他说他写作的目的是“愿众生幸福自在,愿我们知悉自己被爱拥抱着,而能在自身中发现无尽的喜悦,与周遭世界分享”。我们希望通过陆续翻译一批老师的文章,以此缅怀老师,也让老师的文字有机会滋养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们能够知悉自己“被爱拥抱着”。

原文出自公众号:系统智慧学苑


作者:John Welwood

翻译:张擎


佛洛依德在一次给荣格的信里坦陈:“精神分析实质上就是通过爱来疗愈。”很多心理治疗师可能会在私下里承认爱在疗愈过程中的位置,但奇怪的是,“爱”这个词在心理治疗文献里很罕见。“心”这个字也是这种情况。不但这个字本身在心理治疗文献里是缺失的,就连文献本身所呈现出来的语气都很“无心”。

 

我个人对于心在心理咨询中的位置源于打坐(冥想)的体验。在西方,大家将脑归于理性而将心归于感性,在佛教传统里,心和脑是一个词(chitta in Sanskrit)。的确,当藏传佛教的僧侣说到脑的时候,他们指向心的位置。脑在这里不是一个思维的器官,而是包含了思维的一个更大的系统,可以直接了知现实,它最基本的状态就是如是地开放而友好。人类几千年的打坐实践发现开放性是觉性的基本品质。

 

 01 

心和本初善

 

心是直接的存在形式,与现实完全相应。从这个角度讲,心并不是指伤感。心是允许触碰和被触碰的能力,同时也允许向外探索和向内接纳。

 

在我们的语言中,心的活动就好像一扇可以从不同方向打开的门。我们会说:“我的心向他打开”,也会说“我把他放在心里”。这和心脏这个器官的构造也很像,心脑相连,当心运动的时候,既有接纳和放下也有主动的欢迎和与之在一起。心理和灵性的工作,刚好可以在这两种不同的运动中同时做功,清除淤积和拥堵让心门同时在两个方向上运行无碍。

 

在人类的经验里,最堵心的莫过于不让我们拥有自己的体验,而是不断地评判她、批评她,想让她不一样。我们总是觉得如果自己感到愤怒、匮乏、需要支持、孤独、困惑、悲伤和恐惧就是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我们给自己和自己的经历加了一些条件:“如果我有这样的感受,那就是有问题的……我只能接受我的体验是这样这样的,或者我的体验就应该是这样这样的。”

 

既然人是未来佛,我们为什么非得憎恨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呢?



当在更广阔的灵性框架里进行心理工作时,会帮助人们发现:无条件的接纳自己是完全可能的。


这样,无论人们喜不喜欢自己此时的体验,都可以怀着更多的理解和慈爱拥抱自己的体验。这一切得以开展的前提是无论客户经历了什么,治疗师有能力对客户的体验给予无条件的温暖、关爱和友善。


在我们的文化里,大多数人从小并没有体验过这种无条件的接纳,他们接受了父母或者社会给他们的条件。比如:“如果你符合我们的要求你就是个可以被接受的人”。因为这样的经验,大家继续把这些条件用来要求自己,这些条件也在无形中让我们远离了自己。

 

西藏来的老师们常常惊讶于现代西方人对自己的憎恶。这么深的对自己的不满和罪恶感在佛教文化里是没有的。佛法认为,每个人都有佛性,那种无条件的开放、慈悲和完整的心智。既然我们都是未来佛,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再憎恨自己。



邱阳创巴仁波切说我们的本质是本初善。如果说人们在道德上都是好的,未免天真,尤其是人类在历史中,在这个世界上的确也做了很多坏事。本初善的意思是说每个人内心的源头都是完整的因为它向现实完全敞开。

 

本初善超越了世俗的好坏之分。它需要我们穿越附着在条件之下的好好坏坏的个性和行为才能触碰到。这么说来,这世间的恶行不过是人们与自己的本初善失联的结果。



 02 

冥想、心理治疗和无条件的友善

 

在研究生学习时,我对荣格提出的“无条件的积极关注”很感兴趣,同时也感到迷惑和害怕。它听起来很好,但是实践起来超级难。


首先,在这方面没有具体的培训,西方心理学没有教我如何理解心或者心的本质,我不知道“无条件的积极关注”可以被导向何方。在静修传统里,我才开始了解到人心的本初善,这让我意识到无条件的爱是可能的以及它在疗愈过程中的重要作用。

 

佛法中的“无条件的积极关注”是无条件的友善 (maitri in Sanskrit, metta in Pali),允许和欢迎人类的体验。在我能对别人无条件地友善之前,我需要自己先有体会,而冥想给了我绝好的体验机会。

 

冥想通过教导我们其实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地存在着,来培养无条件的友善: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不附着在任何事情上,不需要只去想好的事情,不需要赶走不好的想法,不需要达到一个什么境界。这是一个不可思议又无比激进的练习,没有任何练习能与之相比。


通常情况下,我们尽可能通过不断的做事来逃避只是存在着(being)。如果我们现在无事可做,我们就开始紧张。然后我们就开始评判自己或者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有这种感觉才是对的。我们开始把条件加到自己身上,开始给自己安排事情做以达到某种条件。这个内在的拧巴实在太痛苦啦,我们总需要找点什么打打岔,让痛苦可以离自己远点儿。

 

在冥想的练习中,你与自己困惑的状态直接相遇,不需要启动十字军去攻击自己经历的任何面向。让你所有的倾向都显现,而不去排斥任何一个,不以任何的方式去操控自己的体验或者尝试去符合任何的标准。


给自己空间做自己——要升起的就升起,不需要固着在任何东西上,只需要以自己本来的面目示人就好了。这或许是我们能够对待自己最有爱和慈悲的方式。它帮助我们与自己所有的体验做朋友。


 

当你简简单单地这样存在着,你就会开始感受到作为自己的完整性。你不需要去证明你很棒。你会发现在你所有的念头和感受的下面,是那个依然存在的清明。你只需要享受生命中那个醒着、打开而又与万物相应的状态就好。当你开始享受本初善,对自己无条件的友善就诞生了。

 

在道家和佛家传统里,发现本初善的过程常常被比喻为泥水澄清的过程。水的本质是纯洁而干净的,但水流会激起水下的泥沙。


我们的觉性也是如此,本质开放而清晰,但它会被冲突的想法和情绪搅扰。如果我们想让水恢复平静而澄清的状态,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水自己静下来而已。


但我们通常的做法是把手放到水里,和泥沙搅和在一起,想要改变它,修理它,清洁它,可这样的举动只会搅动起更大的泥沙。


我们会说,“或许,我可以用更积极的想法赶走悲伤。”殊不知悲伤会沉得更深,并集结成抑郁。“或许我可以让自己把火发出来,给别人点颜色看看。”但这些做法只会激起泥沙。觉性的水重回清澈,只需要如实地看到泥沙俱下——承认念头和情绪的波涛,看它起落。当我们停止自以为是地干预和反应,泥沙自然会慢慢沉底,水又会澄清如初。

 

无条件的爱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打开的意愿。不是爱一个人的性格,而是爱存在本身,这种爱植根于人内心无条件的本初善。


这个发现让我能够将无条件的友善带给我的客户。当我刚开始从事咨询工作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喜欢某一类型的客户,或者某个客户的某些地方,就会变得内疚自责。后来我发现,无条件的友善并不意味着我一定得喜欢所有的客户,但是,它意味着提供一个支持的空间让他们内心的结得以松动。

 

当意识到我其实并不需要无条件地爱或者接纳另外一个人为条件所限的个性,我舒了口气。无条件的友善只不过是对一个人的不为条件所限的本初善的自然回应而已,在防御、合理化和掩饰之下,每个人都有本初善。我们不需要爱人的个性,但我们可以爱这个人的存在——在人性深处的本初善。

 

值得庆幸的是,无条件的友善并不意味着爱所有正在发生的一切。而是允许正在发生的如是发生而已,然后欢迎它完整地展现自己。在帮助客户针对自己的负面情绪发展无条件的友善时,我经常说:“你不必要喜欢它。但你需要给它一个地方让它在那里,如果你不喜欢它,也请给这个不喜欢一个地方。”

 

相似地,允许自己对我的客户拥有完整的感受和反应能更好地与他们同在。当我越来越能无条件地友善地对待自己,做自己本来的样子,也就越来越能如此对待别人,让别人做他们自己。

 

这对所有的关系都适用。比如,当我们愿意让我们的恐惧在那里,给它一个友善的空间,我们就可以和我们爱的人在一起,同时也不排斥他们的恐惧。我们过去惯常的反应是当别人的举动或者情绪让我们不爽时,我们就责怪和排斥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无法友善。但当我们以无条件的友善来应对自己所有的经历时,我们自然而然地对别人会更友善。

 


任何生命体的健康都有赖于能量自由无碍的流动。我们在生命的轮回中,在水无休止的流动中可以看到这一点:水在无尽的循环中澄清自己,它从海中升起为气,落入山中为雨,然后归于小溪,小溪归于河流,河流重回大海。相似地,血液在身体里循环,氧气为细胞注入新的生命,通过呼吸和排泄循环。如果这个循环受阻,就会生病。

 

相似地,当无条件的爱不能在我们的系统里循环,我们就会因为阻塞不通而生病,要么身体生病要么心理生病。如果我们不能认识到本初善存于我们所有的体验中,对自我的怀疑就会像水藻一样滋长,最终缠绕着让我们保持健康的“爱”,阻碍其无法在系统里流动。


如果你能无条件的友善地对待自己的所有体验,它就会像阳光一样穿透自我评判的乌云,我们的的生命能量就可以再次自由流动起来了。

 

这样的了解让我可以用一种新的方式来进行心理治疗。我发现:如果能找到一种方式连接上客户的本初善,他们可以大大方方地袒露自己隐藏的渴望,成为自己而不是任何理想中的自己,或积极的自己,这样,他们就能成为自己,成为鲜活的现实。这样,我可以开始和他们内在的健康本质连接。我可以帮助他们连接上自己的本初善,这样,我们可以共同经历那些看起来恐怖和让人惊慌的体验,就好像我自己在冥想垫子上完成的那样。


当我穿过困惑、冲突和挣扎,将自己向本初善打开,我可以感受到他们身上的以及在那个当下流经我们的生命的活力。这让心与心的连接得以发生,让真正的改变得以发生。


佛法鼓励我们用爱与智慧去帮助所有的有情众生,帮助他们穿越自己的痛苦而连接到内心的佛性。对于我来说,看到别人内在的佛性并不会否认或者减轻他们的痛苦和冲突。而正如Robert Thurman所说:“一位菩萨看到一个人正在受苦,同时也看到他无染的本性,这会给让她展现出真正有效的慈悲。”

 

就好像等泥沙沉底之后,水依然是清澈的水。我们的本初善与智慧也经常被我们负面的习气所遮蔽。

 

根据维摩诘经,当菩萨们产生了这种遍在的慈悲“他们的爱为一切有情众生提供庇护;他们的爱充满了平静,因为不再抓取;他们的爱不再偏私,因为没有欲望;他们的爱与现实契合,因为稳定如山;他们的爱没有前提条件,因为没有执着;他们的爱无二无别,因为没有内外之分;他们的爱不会枯竭,因为源于究竟之处。”



 03 

尊重我们所有的经历


这个凄美的真相就是:我们人类受的所有的苦,我们所有的神经质和自我摧残的模式都是本初善扭曲的表现形式,而我们的本初善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们,它只是隐藏起来了而已。

 

比如说,一个小女孩看到了酗酒的父亲不开心,她想让父亲开心,这样她就可以体验无条件的爱——存在之爱,她希望这样的爱能够在她与父亲之间自由流动。不幸的是,由于太想让父亲高兴了,她扭曲了自己,完全不顾自己的需求甚至将父亲的不开心归咎成自己的错。结果是,她总是对自己充满了严厉的责备并且反复扮演神经质的受害者角色。虽然她想要取悦别人的动机让她痛苦不堪,但这开始于对父亲的关心。

 

就好像等泥沙沉底之后,水依然是清澈的水。我们的本初善与智慧也经常被我们负面的习气所遮蔽。比如说,我们的愤怒之中,可能包含着沟通中直截了当的力量,如果不带攻击和埋怨,这实在应该是一种天赋。我们的被动里面也包含着接受和放下。我们的自我憎恨中包含着一种想要突破内在的压抑和束缚的渴望。既然每一个负面的自我攻击的行为都是我们更大的智慧的扭曲显现,我们实在没有必要与那些让我们的智慧之水浑浊的泥沙斗争。

 

认识到这一点,与心理问题工作的过程就好像合气道,与“攻击”共舞而不是反击。如果我们意识到“自我(ego)策略“的深处隐藏着正面的渴望,我们就没必要再把他们当敌人了。


总而言之,所有“自我策略”只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它是小孩子的心智为了应对他们眼中的世界而创造出来的,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本质是爱和智慧。意识到这一点,会让我们对自己多一些了解和慈悲。

 

自我(Ego)的存在本身就是爱的证言。它为我们得到爱,不受威胁而生。在那个无爱之地,我们建起了自我的藩篱。每次我们的自我防御机制被激活之时, 也是我们的内在对爱的呼唤之际:承认爱是我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作为一位心理治疗师,打坐是我的合气道老师。当我坐于垫上,看到自己一系列的“病状”在觉知中穿过:有抑郁,有偏执,有沉溺,有上瘾;它们轮番上演宛如易变的天气。这些“病状”不属于我,也不能定义我的存在。意识到这一点,让我更好地带着好奇安住于自己体验的完整性。



这同时也帮助我无论与客户经历何种体验都能放松。与客户在他的恐惧中工作,我心怀敬意地体验着这强烈的恐惧,而又不被其惊扰。同时,我也将其视为与自己的恐惧再次相遇的机会。又或者,如果我和客户一起探索他内在的空洞孤单之处,我也有机会去探索自己的这个部分。

 

越来越清晰的是:虽然掩饰的形式很多,但其下的心只有一颗。这听起来好像既奇怪又神秘。但从实践讲就是这样:当我们共同工作的时候,我和客户的心智不过是处于同一光谱的不同位置而已。


此恐惧和彼恐惧,此不自信和彼不自信,此受阻的欲望和彼受阻的欲望——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讲,它们呈现的形式可能是不同的,但实质却是如此相似。当我意识到自己与客户共享一心,让我得以敞开自心而不是保持所谓的“临床距离”。

 

当两个人真正地相遇,他们共享当下的觉察,完全没有办法区分是“你的觉察”还是“我的觉察”。


无论我们喜欢还是不喜欢,都必须得承认这个基本事实:别人的经历触动我们,我们在别人的经历里看见自己——难怪别人会让我们生气,搞得我们发疯。同时,这个“共存感”又让我们能够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


在同理心和爱完全流经我们之前,在我们能完全接纳别人和这个世界之前,我们必须对自己粗糙又脆弱的情感保持友善。对很多人来讲,向自己敞开心扉是最难的修行。

(完)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心灵自由(ID:freedomloveaction),已获授权。



大家也许已经听说过或学习过关于正念、冥想、禅修的课程,通过30来年禅修与心理学的实践和研究,针对当代许多国人的心理和行为困扰,朱彩方博士摸索出了“安住与沟通”这个简要的修习模式。


安住以随时安顿自己的身心,回归精神家园;沟通以连接他人,建立真诚、信任的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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