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玩家诺兰·布什内尔：“恶作剧”是写在我基因里的东西 | 红杉Family

诺兰·布什内尔（Nolan Bushnell）是一个留着浓密的白胡子、身材高大、棒球帽和运动鞋休闲搭配的“老顽童”，他一手创办了雅达利（Atari）公司，将电子游戏带入大众视野，向全世界“售卖快乐”。

回顾自己的人生，他说自己“总不按常理出牌”，“恶作剧”则是写在自己基因里的东西。对于布什内尔来说，他的目标并非是改变世界，或者发现伟大的哲理、闪耀的智慧，而是找到打破一切枷锁的乐趣。而这，恰恰教会了他如何享受人生的旅程。

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如何写商业计划书，如何管理自己的财务收支，甚至马桶堵了怎么通马桶。

——雅达利创始人 诺兰·布什内尔

追寻心流

在布什内尔看来，自己对技术产生巨大热情的原因，是一些非常偶然的机遇所促成的。在他还小的时候，郊区社区里驻扎的军队会经常丢弃一些不要的装备，他会和朋友们偷偷捡来研究；他的邻居经营着一家满是“破铜烂铁”的旧货店，里面的“破烂”极大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所以到了10岁时，他就已经知道怎么计算太阳黑子出现的时间，然后用自制的收音机搜索日本广播的信号了。那时，他利用帮人修理电视的便利，回收倒卖各种零部件，并且大赚了一笔。更让人震惊的是，布什内尔年轻时还制作过业余无线电收音机、免提电话、简单的邻里电话网络，以及一个安装在卧室天花板上用来在暴风雨夜晚提供照明的应急灯系统。再后来，在GPS出现整整十年前，他发明了世界上第一个功能性汽车导航系统。

“我初中的时候，科学与物理课的老师知道的还不如我多，然后我就总是忍不住挑刺。”他笑着说。

而且，布什内尔从所有这些修修补补中获得了一种深刻的满足。他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心流”状态——当一项任务“艰难但又没有难到让人无从下手、可以实现且不令人沮丧或感到无聊”时，他的大脑就会进入一种特别享受的状态。“时间会变快，你可以专注地做一个小时，却觉得只过了15分钟。”他说。

当一个人完全沉浸于游戏中时，经历的也正是这样一种心流的状态，布什内尔认为这是他能打造一个互动娱乐王国的关键。

在20世纪50年代初这样一个技术创新爆炸式增长的年代，创业对于很多人来说仍然难以想象。彼时，技术专长的人通常都是在为政府或大企业工作。但布什内尔更喜欢自己当老板的乐趣，“我一直不喜欢做一成不变的工作。”他说。

到了1960年代，硅谷新兴的芯片产业吸引了布什内尔，基于此，他开始寻找能让自己进入心流状态的事物。另外，当时的反主流文化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后来在雅达利做的各种事情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文化的影子，打破常规、挑战传统、克服在事后看来无比艰难的挑战——当时，电子游戏还没有形成产业概念，在大家的印象中，它是黑暗角落里不务正业的人才会去玩的东西。“在早期，大家对电子游戏的争议很大。”布什内尔说，“家长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靠近，几乎所有国家都严格管控。”

但随着雅达利的旗舰游戏作品《乓》（Pong）慢慢渗透进世界的文化结构，这种趋势开始一点点地发生变化。

“恶作剧主管”

红杉创始人唐·瓦伦丁（Don Valentine）在1975年最终决定投资雅达利之前，曾多次参观雅达利在桑尼维尔的工厂。在布什内尔的领导下，整个公司就像个大乐园：周五晚上会有啤酒节；偶尔，布什内尔还会租下一架飞机，带着员工们飞到迪士尼乐园去玩。

“公平、互尊互爱”是雅达利企业价值观。这要求员工“以技能和贡献作为评判他人的标准”的同时，不容忍种族、肤色、信仰、国籍、性别、外貌或个人生活习惯等方面的歧视。

另外，雅达利的企业文化中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元素——结果导向。这在当时的企业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因为这需要企业有一种“在工作中玩乐”的文化才行。“在这样一个高度结构化的企业环境中，作为管理者，如果不能直接和一线的人接触，你收到的反馈通常都是失真的，也就看不到问题真正所在。但如果你们有这样一种玩乐的文化元素，作为人际润滑剂，可以有效提高大家坦诚表达的欲望，也会促进事情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从而带来更好的结果。”布什内尔解释说。

它对于招聘人才也十分有帮助，布什内尔招到了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时就明白了这一点——当年的乔布斯才19岁，这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再进一步说，雅达利早期的工作文化最终为影响整个硅谷敏捷、高效、合群的文化氛围埋下了种子，又在之后传播到了世界各地的创业中心。即那句知名口号：“快速行动，打破常规。”

在这样轻松的工作氛围中，自然也少不了很多“恶作剧”。比如那个科技史上最著名的恶作剧——为了骗同事设计《乓》的原型，布什内尔跟他说自己已经从通用电气拿到了合作合同——而这当然是假的。

“恶作剧像是写在我基因里的东西。”布什内尔说，“但我觉得，所有的叛逆者或多或少都有点这样的性格成分。”

与唐·瓦伦丁的一生情谊

布什内尔承认，经营一家快速增长的公司，相比激励人们找到掌控各种技术的方法，掌握商业方面的知识要更为困难。正因如此，唐·瓦伦丁这样的导师型角色才显得如此重要。

在红杉最初投资雅达利的前后，瓦伦丁为布什内尔提供了不少帮助。“瓦伦丁总是会问我一些数据方面的尖锐问题，后来为了不被他问倒，我就会悄悄在开董事会前非常认真做准备，记住各种数据。” 布什内尔调皮地说。

两个人之间的这种互补最终发展成了一种终生的友谊。1976年布什内尔将雅达利卖给华纳媒体集团之后，两人仍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之后的几年里，瓦伦丁还出资帮布什内尔将Chuck E. Cheese餐馆开了起来。

当然，他们在成为至交之前，曾发生过一个大转折，如果不是这件事，他们也不会有后来的一生情谊。那是1975年，雅达利苦苦寻找零售合作伙伴而不得，玩具反斗城和Radio Shack之前都拒绝了合作邀约。不过好在最终，雅达利还是和西尔斯百货（Sears）达成了协议，但是对于雅达利而言，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们必须得在假日购物期之前生产出足够的游戏主机才行。此时瓦伦丁发挥了他的作用——在他的帮助下，雅达利完成了对一家新工厂的收购，从而保证了产能。“瓦伦丁在更大程度上相信的是消费市场，而不是游戏厅里的投币市场。”布什内尔说，“和红杉的合作真正推动了雅达利从一个小众的小游戏生产商，发展成了游戏史上最具标志性的公司之一。”

好奇心与玩乐感的延续

认识和借助像瓦伦丁这样的同伴的力量并在必要时采纳他们的建议，是布什内尔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对此非常坦诚。“我是那种有无数不同想法的人，我很幸运在人生的黄金时期找到了对的团队来实现它们。”

他觉得自己现在相当于企业中的“激活者”，是去促成他人各种天马行空想法的实现的角色。

如今，教育是他最大的未竟事业。他长期关注儿童的福祉——毕竟孩子们是他最受欢迎产品的核心受众。布什内尔一直坚信另一种相异于当下主流、但效果更好的教学方式。在此想法影响下，他在2020年于旧金山创办了ExoDexa。这家创业公司的使命便是开发更好的工具推进寓教于乐——将各种课程变成电子游戏，让学生在玩乐中吸收平时课堂教学难以掌握的知识。在他看来，一些基础知识完全可以边玩边学，没必要认认真真专门花时间去学；相反，应该允许孩子们——不，应该鼓励他们——去玩、去折腾、去试验各种想法，就像他年轻时一样。他对自己的孩子就是这样做的：他的大女儿Alissa就是《乓》的早期测试玩家。

当被问及享受玩乐的能力是否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退时，他说：“我现在是通过孩子们来延续自己的好奇心和玩乐感。”他希望通过以玩乐为主的教育，帮助孩子们意识到：自己应该通过与自己竞争而不是追求比同龄人更好的成绩来获得进步的动力。

但是，布什内尔并不仅把这件事情当作另一个赚钱的机会。“我真正想做的是解决教育问题。试想如果我们可以仅用半年时间就教完全部高中课程，并且学生对知识的吸收更好会怎样？你觉得剩下的时间孩子们可以用来做什么？完全可以用来教创业精神，培养孩子们的创造能力，或者教各种生活技能。另外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知道如何写商业计划书，如何管理自己的财务收支，甚至马桶堵了怎么通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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