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作为媒介：一个多媒体的bibliography

这篇推送将会介绍一些环境媒介（environment media ）的相关研究：一本在线期刊，一套主题出版物和三个研究项目。出版物展示了当下学界对哪些研究可以算是“环境媒介”的选择，在线期刊的数字出版和网络博客可以补充实体出版物的时间差，三个研究项目是理论与艺术实践如何结合的尝试。它们以各自的方式打开了环境媒介这个复杂的编织袋，思考在有线与无线的星空下，享有不同时间模式和空间模式的万事万物如何与人类共存。

• 引言

• 期刊：《媒介+环境》（Media+Environment）

• 杜克大学出版社的Elements丛书

• 研究项目1：云的批判性研究（Critical Studies of the Cloud）

• 研究项目2：天气引擎（Weather Engines ）

• 研究项目3：信息技术设施研究与海洋研究（Ocean Studies）

一、引言

环境媒介（environment media ）是近年来在媒介研究、科学史和文化研究等人文领域讨论比较多的学术话题。它与媒介环境学（media ecology）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彼此的研究对象和研究取向又有不同。这里只是做一个简单的区分以更好地理解环境媒介是如何切入当下的人文讨论。

媒介环境学将媒介自身视作环境，环境媒介则调转视角，将不同尺度和规模的“环境”视作媒介。媒介环境学关注媒介技术与环境的互动，尤其是技术对环境的改造和对文化的形构，刘易斯·芒福德(Lewis Mumford)、哈罗德·伊尼斯（Harold Innis）、赫伯特·马歇尔·麦克卢汉,(Herbert Marshall McLuhan）和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等媒介环境学者就将媒介和环境的连结大致锚定在媒介如何影响人的交往，以及人在这个交往过程中需要的感知和认识这一点。波兹曼1970年在纽约大学创建媒介环境学博士点时给这门学科下的定义：

“Media ecology looks into the matter of how media of communication affect human perception, understanding, feeling, and value; and how our interaction with media facilitates or impedes our chances of survival.The word ecology implies the study of environments: their structure, content, and impact on people.”

这也是为什么media ecology现在更多被译作媒介环境学而非媒介生态学的一个原因。媒介环境学的“环境”更多是被视为一种用来表达的修辞手段，一个隐喻，指人的交往及其信息系统。

与此不同的是，这篇文章要介绍的环境媒介所说的“环境”首先指的是人类自古以来安身立命的场所和空间。从天空到海洋，从沙漠到森林，一草一木，鸟兽鱼虫，无论是肉眼不可见的病毒，还是阳光下耀眼夺目的鲸鱼，这些都是环境，是培育出了丰富的生命现象，拥有独立或寄生的多样的生命方式的环境。在这一点上，环境媒介继承了媒介环境学的环境保护主义(environmentalism)背景，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的气候危机与环境运动在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以外的人文影响余韵，也是对近年来在人文学界兴起的“人类世”的回应。

环境媒介的“环境”在容纳了复数的自然的基础上，研究自然的各种表现形式如何成为媒介和信息。我们将会发现，原来现实世界里的天空海洋和虚拟空间的数据云端在词语的相似性以外还有遥远而紧密的联系。与环境媒介相似的另一种说法是“元素媒介”，John D. Peters 在2015年出版的《奇云》副标题就是“toward a philosophy of elemental media”，这里的“元素媒介”指的就是环境元素，而“元素”不仅包括了生命赖以生存的水、土、空等自然元素，还包括从这些自然元素上延伸出的具有文化意涵的媒介关系，例如“水”这种元素媒介指的就是鲸鱼海豚等海洋生物声波与军事通讯系统的联动。元素——从飓风、尘埃、石油、碳到塑料——不是本体论给定或被动的背景，而是事物本身和文化文本及其物质隐喻的生产者。环境媒介研究在媒介研究的原有基础上拓宽了研究对象和研究主题。

环境媒介研究和跨学科的环境人文学科共享同一个语境：“自然”和“环境”不再是不言而喻的客观范畴，而是复杂的话语和物质实体。在此基础上，环境媒介还强调世界的不同时空尺度：地质学的“深层时间”将人类嵌入到非人类的时间尺度，而人类自身的时间意识则由媒体的微观时间建构；在不同的时间尺度内人又经历着不同的空间感知，行星与分子、全球与在地，空间的划界既是肉眼可见的，又是隐蔽匿名的。环境媒介试图照亮这些不同时空尺度的世界里那些被遮蔽已久的存在，指出媒体的不可见性或非物质性对应着的正是生活世界和技术界面的合并。最后需要说明的是，这篇推送是对环境媒介研究的介绍，希望可以展示出当下环境人文学科和媒介研究的活力，而对环境媒介这个交叉研究的边界思考，就留给大家进一步探索。

二、期刊：《媒介+环境》

（Media+Environment）

https://mediaenviron.org/

Media+Environment 是由加州大学出版社出版，一本开放获取、在线、同行评审的跨国和跨学科的媒介环境研究期刊，从2019年至今已经出版了四期。杂志的创刊社论详细区分了媒介和环境的各种关系，在 “  Media and the environment ”， “media and environments”和“media and environment”中选择了最后一种。这篇社论附有中文翻译，可以免费下载观看。这里引用其中一段作为对这篇推送的补充说明。

我们为这本期刊确定下来的连接词，以更加直抒胸臆的“+”来表示。这个连接词的预设就是一个同样也是单数（所谓“媒体”）的复数名词（各种形式的媒体，包括输电塔之类的建筑设施）；和一个同样也是复数（所有不同的环境——以及各式各样的自然、物质和生态——通常地、有问题地被设想成“周围” 并感染着“人”的）的单数名词（所谓“环境”）之间的交流······我们提出和将——媒体+环境——并置在一起，是出于启发性的目的，而非为了两组词原有的互斥意义或全概意义。

Chang、Alenda、Adrian Ivakhiv、Janet Walker 和 Chia-Shin Yu（翻译）。2021.“媒体+环境的状态：编辑介绍（中文翻译）”。媒体+环境，九月。https://doi.org/10.1525/001c.27376。简体中文普通话版（简体中文版）：https ://mediaenviron.org/article/27376-states-of-media-environment-editors-introduction-chinese-translation/attachment/68229.pdf

三、杜克大学出版社的Elements丛书

https://www.dukeupress.edu/books/browse/by-series/series-detail?IdNumber=4219856

如果想要了解环境媒介的一些已有研究成果，杜克大学出版社新推出的这套Elements可作首选。这里的元素包括土地、水、空气、化学品、矿物、燃料和塑料和其他物质形式。这个系列集合了各种环境导向的跨学科研究，关心特定物质性式如何塑造社会进程和渗透进人类生活关注这些元素的物质特性，并将其看作是塑造文化、政治和交流的生动力量。出版社对丛书的介绍里还写到，这个系列是他们努力和当下新唯物主义、非人类转向等领域进行对话的成果。

最近出版的一本是麦吉尔大学电影与媒体史学者古畑百合子(Yuriko Furuhata)的《气候媒体:大气控制中的跨太平洋实验》（Climatic Media：Transpacific Experiments in Atmospheric Control）。这本书追溯了日本从二十世纪初到现在的气候控制谱系，在日本的帝国建设和冷战时期美日结盟留下的遗产中，描绘了被作者称为气候媒介的地缘政治背景，认为无论是室内的人造雾还是室外的天气预报，对气候的调节都离不开媒介技术对人类行为的监测和改变。

（https://www.dukeupress.edu/Assets/PubMaterials/978-1-4780-1780-6_601.pdf）

这个系列的其他选题也非常值得关注，例如纽约大学传媒、文化与传播学终身教授Nicole Starosielski在《媒介的热与冷》（ Media Hot and Cold）中借热介质的历史研究温度的文化意义。 

Melody Jue 在2020年出版的《蓝色荒野媒介：与海水一起思考》（Wild Blue Media：Thinking Through Seawater）将海洋本身视作一个媒体环境：海洋是一个能因为光与暗、海水的重量和压力而改变环境和信息的创建、传输和感知方式的地方，从而为人类提供了与陆地不同的感知世界的认知定位。

四、云的批判性研究

Critical Studies of the Cloud

互联网的平台垄断、内容审核、算法歧视和数据管控已经成为研究者和使用者面对网络的关注重点。在这些讨论背后，还有更加隐秘和基础的网络在这些事件的后台发挥着作用。它们是大多数人很少注意到的电缆、数据中心、云服务和各种交换系统。

“云的批判性研究”(Critical Studies of the Cloud)项目源于卡尔加里大学的Mél Hogan针对“云”进行的数十年研究。他将云视作自然对象、文化形象、社会技术想象、空间地点和隐喻概念，收集了大量与data centers/ the cloud/ environmental media相关的研究成果和艺术作品。

网站地址：https://www.criticalstudiesofthe.cloud/

五、信息技术设施研究与海洋研究

“云”不仅居于天空，也游于海洋。自19世纪以来，电缆一直是全球互联的信息基础设施，对于最国际化的互联网系统尤其如此。可以说，电缆塑造了全球贸易、外交关系和文化政策，而海底电缆就是其中的主体。当今世界的大量数字信息都依赖海底电缆的存在。2022年的汤加就因海底电缆中断而与外界失联。

海底电缆穿过深海沟，穿过鱼群之间的珊瑚礁，有时也会受到海底滑坡的影响，在自然地理、技术操作、政治环境和文化协商中，承载着无线世界和有线世界的沟通与交流，犹如毛细血管般遍布蓝色星球的血液之中。

前面介绍过的作者Nicole Starosielski，在2015年就有一本《海下网络》（The Undersea Network），追踪了从海洋深处到南太平洋沙滩登陆地带的光缆。值得一提的是，与这本书配套的还有一个交互式数字地图项目，在那里读者可以跟踪电缆线路，查看照片和档案材料，并阅读关于岛上电缆枢纽的故事。

https://www.dukeupress.edu/the-undersea-network

与书配套的网站digital mapping project：http://www.surfacing.in/

六、天气引擎

（Weather Engines ）

https://www.onassis.org/whats-on/weather-engines

“天气引擎”（Weather Engines）是独立策展人Daphne Dragona和媒介研究学者Jussi parikka策划的艺术展览，包括研讨会、讲座和阅读。天气是一个复杂系统，也是观察和控制的对象，更是一种生活的体验。作为观察和控制，作为一种生活体验。虽然天气和气候都可以视为是关于风、温度、云量、湿度、压力等的大气状态的描述，但天气具有气候所没有的即时性和消逝性。天气不断变化，它总是在消逝和更新，而这些瞬间都可以被生命看到、听到和感受到。人对天气的感官体验会影响人在不同环境中的文化仪式、物质技术、集体记忆和社会实践等。展览探索关于环境的诗学与政治、美学与技术，不仅仅是研究与天气有关媒介技术，而是将天气作为一个更广泛的影响了技术和政治的环境。

为了配合展览，Jussi parikka和一些作家、理论研究者、艺术创作者和建筑师一起编写了一本小书《天气之词》（Terms of Weather），这里公布的目录，可供参考。

科学史图书馆此前推出的两个在线数据库里也收纳了与媒介环境相关的书目与展览，这两个数据库也将继续更新。对媒介环境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数据库里通过关键词搜索，获得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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