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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时代,作家何为?

李汉荣 读书村 2018-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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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菜豆腐在汉中人眼里,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无论城里的家庭主妇,还是乡下的农家妹子,都是做菜豆腐的能手。具体的煮制方法是:将黄豆淘洗干净,用水泡胀、磨浆、过滤,放在铁锅内用文火慢慢烧开,以锅内不要煮起水泡为宜,慢慢掺入浆水(少量带菜)绽出“豆脑”,此举不能心急,欲速则不达。点浆的速度慢,豆腐才显嫩白。假如点过数次后的“浆”清了,就可将豆花舀入筲箕中让它凝结成团,再适当压一压,挤掉过多的浆汁,豆腐与菜裹在一起,便制成了豆腐块。然后,再用剩下的豆浆水烧些粥,把豆腐块切成片下到米粥里煮上5分钟,就成了“菜豆腐”,乡下人就喜欢这种吃法。另一种煮制方法是先点豆腐再放菜,此种做法的结果是,豆腐归豆腐,菜归菜,两不沾连。城里人则爱吃菜与豆腐分离的这种菜豆腐。这样,吃起来酸溜溜、甜丝丝,极合口胃,老少皆宜。当人们吃得油腻、倒胃之际,捧一碗别有风味的菜豆腐,不但爽口,更觉爽心!

……

——王印明《汉中乡土美食:寻常百姓滋味


网络时代的作家和写作

  文 | 李汉荣


作家还能给我们提供什么

在今天这个网络时代,我们已经很难从一个作家和他的文字里获得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作为普通人的作家,他并不比任何一个经常上网阅读的小青年知道的更多,他也并不比任何一个普通人拥有更多对生存、对生活的阅历和体验,甚至一个进城打工的农民,对城市文化生态、对城乡之间迥异的生存图景、对不同阶层之间的对峙心理…..等等的复杂观感和体验,也许都远远超过那些总是从书房的窗户眺望和想象生活的所谓作家。

我们几乎已经不能从作家那里获得比我们自己稍稍深刻一点的思想的启示。他们那点所谓思想,要么是人人皆知的公共理念,要么是一点并不独到的感受,要么是一些在格言俗语里已被重复了无数次的做人处世之道。他们说不出任何有新意、有深意的东西。你很想从作家那里获得思想,待到他把思想的盘子端出来,你发现那是个空盘子,只是盘子上的花纹稍稍有点惹眼。这时候你才明白:作家如今也只是个空盘子,盘子边上点缀了一点过去的花纹而已。

没有思想,那么,能否请作家给我们讲一个有悬念的、有趣的、有意味的、好玩的故事呢?作家开始讲了,侧耳聆听吧。但是,作家讲了半天,你却快睡着了,你发现他在催眠,他是一个蹩脚的故事员,却是一个合格的催眠师。他讲的那档子事,比起电视上法制频道的举案说法、案件侦破是差远了,你常常觉得那些真实的法制案例如同大仲马精心创作的传奇小说,而作家编的那故事用来哄小孩子都哄不了。那么,他能否讲一个似乎平常却很有意味的故事呢?作家开讲了,注意听哦。你差点又睡着了,你发现他确是讲了一个过于平常的故事,但是除了平常,你找不到平常后面隐藏的高贵的忧伤、深刻的暗示和丰富的意味。只有平常,没有意味,这故事谁没有啊,谁不会讲啊。《红楼梦》是多么平常,又是多么不平常,它从儿女泪痕、家族风云中透视世事沧桑和人生宿命,由梦生情,由情悟空,由空证道,由道通灵,一卷读罢,直让人在悲悯的情境里,心灵得大洗礼、大觉悟,我们那被泪雨洗过的凡心,忽然无限地敞开,看见了生命筵席令人痛切的真相,看见了生命深处的太虚幻境,看见了时间尽头那白茫茫一片真干净。但它又不是简单的虚无,它让人在虚无里看见那感人的深情和悲情,而正是因了这“情”字,注定虚无的人生才不仅仅只有虚无,人活一世才不算完全白活。我们对生命的理解由此得到深化,我们对情感的敬重由此得到加强。《红楼梦》因此成为提升中国人灵魂的一座不朽的红楼。在没有《红楼梦》可资参照的年代,曹雪芹先生独创了一座千古梦楼,而我们有了多少座前人修造的精神的高楼奇楼神楼心楼可以借鉴啊,我们为什么就再也造不出一座像样的楼,以寄托和存放我们漂泊无定的心呢?难怪有人说,如今,一条社会新闻都比《收获》杂志上刊登的一部长篇小说告诉人们更多的东西。

从作家那里找不到睿智的思想,听不到动人的故事,又得不到那种饱含了智慧、痛感和大的觉悟并由此蕴涵而成的纯正、深沉的生命意味,作家还能给我们提供什么呢?

作家为什么不再能够给我们提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也许是因为在网络时代,人人都在写作,人人都是作家或准作家,写作资源的均等化,使得每个个体不再拥有独享的话语资源和精神资源,从而也不大可能在自身内部抵达精神深度和价值高度?加上人类生活的日趋平面化、一体化、同质化和物质化,这种反深度的人类生存方式,取消了人的精神深度、意义深度和生命深度,对此,作家除了反讽和自嘲,他并不能另造一种深度,也许,上乘的反讽和自嘲,就是人类在自己的窘境面前仅有的深度和高度吧——因为他毕竟发现了自己的荒谬和可笑。但也仅仅如此。因为反讽和自嘲,并不能改变它所嘲弄的对象。

这也许就是现代和后现代的作家无法与古典作家相比的原因,他们没有古典作家的崇高和深邃,不能像古典作家那样为人们提供崇高的价值观和和有效的人生指导。在古典时代,无论西方和东方的文化和文学,都抵达了各自无与伦比的深度和高度。以基督教信仰为精神支柱的西方文化,搭建了地狱——炼狱——天堂这条心灵超越、升华、一步步走向爱与光明境界的救黩之路,西方文学充分挖掘和呈现了在这种信仰背景下,人们体验到的那种强烈的人神冲突、复杂的内心挣扎以及终于获得神圣之爱的抚慰和照耀时的那种深刻的心灵幸福,由此产生了但丁、托尔斯泰、歌德、黑塞等伟大作家和作品。在中国,以儒、道、释三教互补的古代文化,形成了中国古人特有的入世、出世、济世兼容并包的人生哲学,所谓“以儒治世,以道治身,以佛治心”,三者共存互融,都强调修身养性、悲天悯人、与大化同流、与万物相谐,形成和化育了中国古人内敛、中和、温厚深邃的的道德观和生命观,同时也大大拓展了中国古人的生命时空、宇宙意识和想象力,诸如“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等等,这是何等壮阔丰盈的生命意境和宇宙情调?这就是中国古代能出现李白、杜甫、陶渊明、曹雪芹等伟大文豪和伟大杰作的信仰背景和文化背景。

今天的文学之所以衰退,作家之所以越来越拿不出有价值的东西,越来越不值得期待,也许不只是他们自身的原因,更因为世界图景和人类生活状态已经发生了彻底变化:人类已经从精神迷醉的古典深海和幻象境界里走出,而生活在一个已经平面化、明朗化、实用化也完全物质化了的消费的沙滩上。这里并非没有精神,但只有理性和实用的精神,这种精神仅仅与物质世界平行,它附着于物质,多数时候仅仅装饰了物质,但并不多于和高于物质,它已没有了在绝对精神和永恒信仰笼罩下的心灵高蹈,没有了对高出尘世的永恒彼岸的追寻和超越,因而不可能产生一个丰饶伟岸的精神的王国;这里也并非没有想象,但想象的翅膀主要围绕消费物和人造物展开,半径很小,难有高度,更无深度,是典型的低空滑行,物质和消费之外,它难以找到心灵的领空,无所不在的技术和商业文化,已消解了人们对永恒的冥想和对无限的激情,闪耀神性和诗性之光的太虚幻境和对永生的信仰已成为遥远的人类精神生活的童话。如今,人类生活得越来越正确了,越来越理性了,越来越实际了,越来越通俗了,也越来越物质化了。也许,神性、诗意、幻想、崇高的悲剧、壮丽的史诗,这是在科技和物质匮乏的古代,上帝送给人类的伟大礼物——伟大的代偿品;后来,上帝送来了更现实的礼物,送来了越来越厉害的科技、越来越繁多的物质,越来越时髦的享乐,上帝就不再送给我们那些古典的精神礼物了。就这样,被抽空了精神和信仰的现代人,终于成为了欲望之躯和消费之躯,从以前物质的相对贫困沦入了一种没有沉思、没有祈祷、没有仪式、没有终极关切的精神世界的绝对贫困。在消费和娱乐之外,人们已少有对生命意义的追问、领悟和体验;“一次性,用完即扔”,不仅成为一种消费态度,也成为一种人生态度,世界的意义和生命的价值,被这种与资本运作秩序、消费模式完全同构、毫无超越性和精神性的生存方式瓦解掉了。对此,我们的作家,既没有怀疑的眼光,更没有批判的能力和勇气,他们根本就不具备比现存秩序更高贵也更深邃的精神方向和道德力量,用以透视现实的真相和烛照人性的幽暗。他们是从精神高地撤退下来的人,更有可能他们从来就不曾拥有过精神的高地;他们是被资本和权力从内部瓦解了的人,或许他们的所谓写作本身也只不过是向资本与权力邀赏的另一条体面的路径;与现代社会的普遍没有信仰一样,他们也是一群没有信仰的人。认同并匍匐于资本和权力的丛林秩序,并成为其中具有装饰效应的一部分,丧失了批判的功能,丧失了与现实秩序对峙、抗衡、质疑、纠偏、校正的信仰源泉和价值依据,他们的所谓写作完全是丧失精神方向、价值迷失的廉价叙述修辞和文字搬运,这样的文字只能是皇帝新衣的游戏,甚至还不如,在那个童话里,没有新衣但毕竟有一个裸身的皇帝,而在我们作家的文字里,既没有皇帝,也没有新衣,只有伪裁缝们连续织衣的动作。这样的写作,根本不能在冷漠的资本之外,给人们增加一种别样的人性的温度;也根本不能在残酷的生存竞争和利益博弈之外,给人们带来一份人生的智慧和深刻的内心安慰;你怎能指望匍匐于资本和权力的丛林秩序面前的附庸们,指给你丛林之外的晨曦?你怎能指望没有信仰的人,能给你说出心灵的方向?

就这样,我们,以及我们的作家们,越来越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基本定稿了的缺少灵魂、没有价值高度和精神彼岸的技术世界和消费世界,而他又无法创造一种现实中虽不存在但少数心灵可以抵达的的具有深度的精神世界。因此也就拿不出有心灵深度和价值高度的东西。

 

屈子行吟

网络时代,人人都是作家


也许作家之所以还勉强叫作家,是因为他们总还在“作”着什么,也就是说还在写着什么。但是,如今仅在中国,网民就已突破三亿,开博客的就超过一亿五千万,也就是说已经至少有一亿多网络作家。加上不会上网只会在纸上忙着码字的,再加上已经和正准备上网开博的90后,再加上迟早注定要上网开博的2000后、2005后……他们人人有自己的媒体,人人有自己的电子杂志、电子书。嗬,只要会敲键盘,人人都是作家。而随着大学的不断普及,随着具备书写能力的人群的不断普及,随着网络成本的进一步降低和网络技术的更加便捷、完备和快速,网络写作网络阅读将有更大的普及,从而取代传统的读写方式,无纸化写作和无纸化阅读会完全成为现实,这对于减少乱砍滥伐,恢复植被,保护环境,拯救危机四伏的地球也是很大的好事。已有作家明确宣布为了支持环保,今后不再出书,或尽量少出书,主要在网上发布作品,对此我举双手赞成,愿意也这样做。

这就是伟大的网络时代,把话语权交给每一个公民的时代,人人发言、人人写作的时代。只要不违法,只要遵守网络道德,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读谁就读谁,不想读谁就不读谁,你今天写的有意思就读你,你明天写的没意思就立即再不读你。权威不再拥有话语霸权,精英不再主导潮流,“名家”也别摆谱呈能,你以为你是谁?你顶多只是你。权威没有了,霸主没有了,门槛没有了,“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只适用于建筑工地,网络上永远不会有这样的牌子,看似闲人其实都是网上忙人网上高人虚拟世界里的主人。

在这浩浩荡荡的写手大军和海量文字中,肯定会产生不错甚至很好的作品,因为他们离自己所置身的生存现场和生存体验最近,他们不为身份而写,因而保持了写作的平常心和草根立场。他们在被所谓主流话语忽略的同时,他们也忽略了主流话语,从而得以幸免被主流话语遮蔽、改写和同化,这就使他们保持了自己言说主体和言说方式的一贯和真实,这样,曾经作为非主流的他们反而成为真正的主流,而且是潮水般不可阻挡的主流。那曾经蔑视他们的所谓主流,即有权力背景和意识形态授予了优先话语权的极少数“精英”写作队伍,反而成了非主流,反而被这新兴的、与草根命运相连、受强大的互连网支持和推动的大众文化洪流所淹没。这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如今,在互连网上,在有阅读习惯的新兴人群中,没有多少人知晓和关注中国作协主席是谁,他(她)在干什么或写了什么,更不用说一般的作家了。与此相反,却无人不知韩寒、郭敬明、蔡俊等网络作家,他们的个人博客访问量都在数千万和数亿以上,他们的影响几乎覆盖了八零后、九零后等新兴主流人群。

《战争与和平》手稿


网络时代,纯文学作家何为?


在这个已经彻底改变了文化的生产方式、传播方式、接受方式,彻底改变了传统的文学格局和文学生产模式的全新的网络时代,在几乎人人写作、全民写作的境况下,已经处于弱势、被严重边缘化的纯文学作家应该怎样存在呢?毕竟文学的传统血脉还是需要纯文学去传承去延续。已有人为此出主意,如评论家胡平指出,中国有才能的作家仍然集中在纯文学领域,数量也相当多,比起越来越少的纯文学读者和受众,从事纯文学写作的作家太多了,严重过剩,比例失调。他建议,除了一部分作家坚持纯文学领域的写作,应该分出一些作家去从事畅销书或通俗文学的写作,以满足更广泛读者的需求;中国的畅销书市场有着广大的发展前景,在这个领域,需要产生很高明的畅销书作家。但传统作家大都不愿染指,都奔着茅盾文学奖,甚至奔着诺贝尔文学奖,很不正常(也很虚妄)。如果有相当一部分纯文学作家去从事通俗文学和畅销书写作,文学边缘化的问题或许能得到缓解,且有助于提高文学(包括网络文学和通俗文学)的整体水平。

·END·


【本文作者】李汉荣,李汉荣,诗人,散文作家,中国作协会员。著有著有诗集《驶向星空》、《母亲》、《想象李白》,散文集《与天地精神往来》、《李汉荣散文精选》等。诗《秦岭,命运的巨型群雕》等多部获得陕西省优秀诗歌奖等多种奖项。现居陕西汉中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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