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新 | 每个父亲的勇猛终将交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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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上的返乡者
每个父亲的勇猛终将交还岁月
林景新 / 文
01
每个男人都会走向平庸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父亲，大多数人的父亲没什么不同。
老男人没啥好关注，就如每天的日子都大同小异。每天的生活都很平庸，没啥新鲜事情发生。 狗在等着出门，孩子们在等着上学放学，老太太们在等跳广场舞，每个人都在等着开心一刻。
我爹年轻时曾经有过壮志凌云，人到中年理想便慢慢受锤，年老时更是觉得能活着就挺好了。年过七十的老爹，除了依然爱讲故事与段子之外，每天的习惯爱好就固化为定时吃饭、玩手机、午睡、散步、打乒乓球，兴趣盎然地围观一切街头骗术，关心粮食与蔬菜价格。
每个男人都会走向人生的平庸，只有偶尔的思想光彩能印证漫长一生沉淀的些许智慧。
“爹，什么是幸福的人生？”我问。
“你想要的，刚好都有。” 老爹头也不抬地说。
02
吃什么好
跟老爹出去吃饭，他端详着菜牌好久，我以为他准备点菜，没想他却小心翼翼地问我：“吃什么好？”
而在数月前，他去吃亲戚家的宴席。 临出门前，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我：“穿什么好？”
以前他从不问，这个刚愎的男人。 从小到大，生活的一切他说了算——如果我与他产生分歧，他的巴掌就是最后的答案。
我习惯了他的粗暴、独断，而那么多年来，我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家之主的天然权利，他不需要询问任何人的意见，只要自我决断就可以了——那时，他年富力强、 勇猛无比。
而现在即使是生活中的小事，老爹也开始询问我的意见，小心翼翼。那一刻我有点茫然，有点心酸。 这个勇猛的男人已经无法再强硬了，他老了。
小时候，我以为别人的爹才会老去，而我的爹不会。现在我发现，所有的爹都会老去。
我的爹再也没有勇气在我脸上留下一巴掌，也没信心刚愎到底。一个男人的勇猛最终都交还给了岁月。 从此，小心翼翼，苟且终老。
03
对无垠时光流动的有意标记
每年老爹生日时，我都会给他拍一张照。
这是对无垠时光流动的有意标记，我在记录老爹如何走向衰老，同时也是在记录自己如何走向岁月的终点。
父母是子女必将抵达的镜像，子女是父母回不去的曾经。在生命的长河中，如果你意识到有人正在趋向你或者你正在趋向某人，时光流逝的意义就会跃然而出。只有时光不断流动，我们与父母、子女与我们才会真正严丝合缝地合一：我们会长成父辈的模样，子女会重蹈我们的镜像，就如时光之河，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此时此刻的老爹，也是未来必来的我。当你每一年都给父母拍一张照片，多年以后，你把这些照片一一排开凝视，你可以看到时光的流动是如何缓慢但又坚定执着地向前，这些无情的时光又是如何把我们生命中最亲的人带向生命的终点。
我喜欢给老爹拍照，又不忍拍照。因为所有的这些记录当时喜悦的照片，必然有一天会成为悲伤的回眸。
04
儿尚不败，爹何言败
过去那些年，老爹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错的。
他做工程师时，他说：“我会拿到一个技术专利的！”他错了，直到退休，他啥都拿不到。
刚退休时，他在家里继续案牍劳形。他说：“单位一定会返聘我做专家的！”他错了，直到单位垮了，也不见返聘他。
后来，他天天去苦练乒乓球，他说：“我一定会打遍镇里无敌手！” 他错了，十年了，他连基本名次都没排上。
那天我问他：“爹，你一生倔强，但你承认人生失败吗？”
他直视着我说：“我的努力都失败了，但你才是为父的最大努力。你若不败，何言我失败？”
多年来，在老爹的灰暗人生中，这是他讲的最悲凉的一句话，但也可能是他唯一说得正确的一句话。
每一个人生失败的爹，都期望自己的儿子不败——儿子再细小的成就，对爹来说都是巨大的安慰。
儿尚不败，爹何言败？
05
温柔的光芒
每一年清明节，父亲都要上山拜祭列祖列宗，风雨不改，虔诚无比。
父亲脾气暴躁，但在跪拜祖宗时眼神温善如水。清明时的山上，我见过许多人变成了另一个人：性格粗暴的，变得温善如水；虚伪阴冷的，变得真诚光明。生活的粗粝让每个人都逐渐戴上面具，而悠长深刻的思念却能让一个人瞬间美好的本心浮现。
一个再冷漠的人也不是每一刻都冷漠，只要他心中还有思念；一个再暴躁的人也不是时时暴躁，只要他心中还有思念。
我看着父亲，在坟前虔诚地拜祭他的父母和祖父母，静静地跪拜，静静地想念——那些曾经和父亲亲密无间的祖辈们，在黑夜里都静静地去了远方。
这一刻，粗暴的父亲成为温柔的儿子。感谢清明时节，让我们心存思念。感谢思念，让我们感受粗暴的人性中，依然有温柔的光芒在顽强折射。
06
换一个爹
小时候我不好好念书，每次成绩单一出来，总让老爹勃然大怒。从我记事起，没有一天不挨他的揍——读大学时，几个同学来家里玩，因为一点小事，老爹依然当众刮了我一个大耳光。我的同学们都震惊得无以复加，我却安之若素。这个暴躁的男人以前早中晚各揍我一次，自从我读大学之后，他才偶尔揍一次，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恩赐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羡慕邻居小伙伴阿龙——他的爹对他特别好，从不打他，常给他买好东西。而老爹除了是个爹，啥都没有。当我还是一个孩子时，好多次在梦里，我都梦见老爹变成阿龙他爹一样：和善、富有、优雅。梦醒以后，我发现老爹还是那个爹。长大后，有一天我跟阿龙聊天，我说：“你爹对你真好。”他笑着问我：“如果我们的爹来互换，你要不？”
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当我忽然被问到时，我呆住了。
如果我可以换一个爹？要吗？
我那个爹再不济，也是我的爹，其他的爹再好，也是别人的爹。
我曾羡慕其他人的爹，但我从没想过成为他们的儿子一一血缘是如此奇妙之物，冥冥之中就注定了一些无法被改变的事物。
如果有一个男人从小打你、骂你、嘲笑你、打击你，在你摔得满脸泪水时不仅不施以援手，反而厉声呵斥你独自站起来，你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对他怀恨在心，更从没想过有一天弃他而去，那么，这个男人的名字一定叫 “父亲”。
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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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版的趣味《父与子》
教授儿子与智慧父亲的幽默对话
我爹是个段子手
林景新 著 伍伟锋 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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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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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新博士
负笈东西，行走南北，阅尽天下诗书，只为讲好每一个故事。思想公众号“思享国度”创始人。被学生誉为“最会讲故事的教授”。著有《每个人都是一束孤独的光》《远方有多远》等多部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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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伟峰
创伤骨科主治医师，曾就职于驻港部队、南部战区海军第一医院，爱好医术，热爱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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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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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一篇篇短小精悍的生活语录构成，每篇语录配一幅趣味性十足的漫画，图文并茂地展示了教授儿子与智慧父亲之间的幽默对话。本书可以说是中国版的趣味《父与子》，所记录的其实不是某一个父亲的话语，而是中国千千万万父与子的生活缩影，包含了两代人之间的价值观差异，父与子在生活中必然产生的矛盾，无穷生活的苦与乐。
生活每时每刻都在上演活色生香的戏剧，每个爹都会成为会讲故事的人。我们创造了故事，我们讲述了故事。后来，我们成了故事的一部分，生生不息，永世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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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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