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诗歌如何翻译?
中国和日本均具有悠久的诗歌传统,诗歌对两国思想、文化的发展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日本与中国相似,诗歌是古代社会所推崇的文艺形式。和歌一直作为皇室、贵族所不可或缺的教养和社交工具,就作品的质量、数量、社会地位及文化影响而论,可以说在日本古典文学中占有王者的地位。和歌衍生出连歌,连歌独立出俳句。俳句普及于日本民间,现已成为具有国际化特色的诗歌类型。和歌与俳句,构成日本古典诗歌的主要内容。
日本对中国诗歌的研究已经有世世代代的积累,与之相比,中国对日本诗歌的研究起步未久。翻译日本诗歌,对于加深中国对日本的了解以及促进中日两国的文化交流具有深远的意义。20世纪初期,中国的文化人士开始尝试翻译日本诗歌;70年代末,中国学者开始关注日本诗歌翻译的理论问题;以80年代为高潮,中日学者主要围绕和歌、俳句的翻译形式问题展开了论争,发表了不少论文,尚无定论。然而,近年来学界对该领域的探索有所停滞。
日本诗歌的汉语译文应采用何种文体、由几句构成、每句字数如何等问题,可以说是日本诗歌翻译的根源性问题——设计出合理的翻译形式,将对广大译者的翻译实践带来极大便利。翻译既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科学——翻译中的感性,表现为文字创作的能力,使译文富于文采;翻译中的理性,则表现为均衡协调的能力,即全面地考虑原文表达中的各种要素,将其在译文中予以综合、适度地再现。出色的译文,正是感性的优美文字与理性的均衡协调相结合之产物。
对日本诗歌的不同诗型分别从文体、内容、断句、节奏等要素进行分析,根据各要素的特点以及在该诗型表现中的相对重要程度,针对性地提出既能够均衡地反映该诗型的表现特色,又能相对符合中国诗歌表现传统的翻译形式。
迄今为止,中日学者提出过不少和歌、俳句的翻译形式:例如,李芒主张非定型翻译,注重再现原作的内容;罗兴典提倡“五七五七七”型和歌译法,王树藩提倡“五七五”型俳句译法,均注重再现原作的音数;丘仕俊提倡“三五三五五”型和歌译法,刘德润多使用“三三五”型俳句译法,均注重保持原作的句数;松浦友久提倡“三四三四三”型和歌译法及“三四三”型俳句译法,注重传达原作的节奏。
作者向唐家璇国务委员赠送本书
这些翻译观可以说各有侧重,均力图反映和歌、俳句作为日本诗歌的固有特色,而设计了中国传统诗歌中所没有的新形式。其不足之处在于:首先,是按照统一的思维模式或是单独地来考虑和歌与俳句的翻译问题,对和歌与俳句之间的共性和差异关注不足;其次,这些译法强调的是对和歌、俳句表现中的内容、音数、句式、节奏等某一要素的再现,没有综合考虑这些要素之间的均衡,特别是对于不同诗型来说,再现哪一要素最为重要的问题。
俳句,是以日语“575”音形式表达的日本传统诗歌。俳句作为世界上最短的定型诗,在日本社会得到广泛普及,并具有很强的国际影响力。而我国对于俳句如何翻译,各有侧重。“五七五”型注重传达俳句的形式,非定型注重与俳句的内容对应,“三四三”型注重传达俳句的节奏,传统诗句型注重为中国读者所熟悉。俳句究竟采取何种方式翻译理想,有必要对其从内容、形式、节奏、结构等方面逐一分析,依照各指标的相对重要程度进行综合判断。
“季语”和“切字”为俳句独有的表现形式。季语反映该作品所属的季节,属于内容层面的问题;切字指「や・かな・けり・む」等表示咏叹之意的终助词或助动词,对于俳句的表现特色产生多方面影响,在俳句翻译中需要高度重视。
周作人认为俳句不可译。然则,非也。俳句是可译的,而俳句中的切字是难以翻译的。由于“切字”的不可译性,以17音表达的一首俳句之平均内容量实际上接近于汉语文言八字;俳句在断句上主要分为“初句断句”和“二句断句”,内部实为“一短一长”的二部分结构。本书提出汉语文言一词加一句形式的“二(三)五(七)”型俳句译法,即将俳句中相对独立的5音句译为由二字或三字构成的一词,“75”音或“57”音诗联合译为五字或七字构成的一句,一词和一句的前后位置和具体字数视俳句作品的内容而定,中间用逗号隔开。该译法在内容上与俳句较为一致,无须添加多余词语,并且能够反映俳句的断句和节奏停顿,基本符合中国古典诗歌的表达传统。将一首俳句的译文压缩到七至十字,能够针对具体作品选择适当的字数和句式,便于再现俳句含蓄精练、富于余韵的表现特色。
古池や蛙飛び込む水の音
松尾芭蕉
松尾芭蕉的“古池”之作,可以说是目前为止被翻译最多的俳句。对此已有王树藩(1981)、宁粤(2000)、姚文清(2001)等文章论及。而正如前面所强调,俳句表达简洁精炼,其译文亦当尽量保持这一风格。作为“古池”俳句的翻译,需要考虑到以下要点:
(1) 译文宜采用纯粹的文言文体。
(2) 表达「古池」之意,用“古池”二字足矣。由于切字「や」的不可译性,该作初句的实际内容只有「古池」之4音,其有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正常表达即为“古池”二字。
(3) 表达「蛙」之意,用“蛙”字足矣。「蛙」属于季语,不可译。
(4) 该作中的古池之“静”、青蛙入水时之“动”以及其后一切的复归于“静”,均在不言之中,宜让读者自行品味感悟。俳句的表达贵在含蓄,其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部分需要靠读者自行品味感悟,一旦译者用文字将其说清道明,反而削弱了原作的韵致。
综上,芭蕉的这首俳句是典型的“5,75”结构。初句「古池や」的「や」是切字不译,整体译为纯名词形式的“古池”二字即可。末句「水の音」为名词结句,为了符合中文表达习惯,添加一动词“传”字,与第二句「蛙飛び込む」合并译作一个简短的五言句“蛙纵水声传”。按照“二(三)五(七)”型译法将该作译为:
古池,蛙纵水声传。
金中 译
本文选自北京大学出版社
日本诗歌翻译论
作者:金中
ISBN:978-7-301-24890-4
定价:46元
图为作者向前外交部长、国务委员唐家璇赠送本书
图为作者赠送本书给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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