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随笔43】再度回归的Master会带来什么新思考

作者：袁煜明/蒋佳霖/徐聪/杨墨/钱路丰/马斯劼/洪依真

这篇随笔来得晚了一些。一则是等着Master确认身份，直到1月4日才最终确认；二则自从阿尔法狗击败欧洲棋手以来，我们已经写了很多篇星际随笔了，把人工智能上上下下都分析了一遍，这次似乎也写不出什么新东西。不过懒惰终究是不对的，所以还是挤出了这么些东西来：

1.回顾Master独孤求败的60胜

2.思索围棋领域人类是否还有战胜机器的可能？

3.相较与AlphaGo,Master进步在哪里？

4.有哪些职业会被逐步替代，我们人类的优势又在哪里？

一.简单回顾一下60胜

从12月29日到1月4日，Master对人类顶尖高手的战绩达到惊人的60胜0负1和（唯一一场和棋是因棋手掉线系统自动判和，看来只有中国的网速才是Master最大的敌人）。岁末年初短短7天，倒在Master手下的包括中韩第一人柯洁和朴廷桓、世界冠军唐韦星、陈耀烨、范廷珏、芈昱廷、古力、时越、朴永训、金志锡、姜东润、井山裕太等中日韩顶级高手，基本囊括了目前全人类最强的棋手。

经过了外部的诸多猜测之后，1月4日晚9时，在第59局比赛之后，名为Master的账号在腾讯野狐围棋平台上主动透露了自己的身份：“我是AlphaGo的黄博士。”

之后DeepMind联合创始人及CEO德米斯•哈萨比斯（Demis Hassabis）确认，Master就是AlphaGo的升级版本。

遥想九个月前，初生牛犊的AlphaGo大战李世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4：1的结果让很多人瞠目结舌，那会还有很多人指责李世石下假棋，下得太软，丢人类的脸之类的。

但回过头来看，现在的各路高手比李世石输得更难堪，几乎毫无胜机。李世石的第四局凭借神之一手取得的胜利，也许是人类棋手的最后一次胜利。

难道这么快就到了保卫围棋的生死存亡之时了？我们人类还有没有战胜机器的希望？ 

二、人类还有没有战胜Master的希望

从此次100%的胜率来看Master似乎已经强到无懈可击，但是要知道这次Master与众多棋士下的是快棋，比赛用时是每方1分钟，30秒读秒3次。（除了尊重聂老的60秒读秒3次）在去年与李世石的比赛采取的是慢棋，比赛用时每方2小时，一分钟读秒三次。一般来说，在围棋中思考时间越长，发挥水平会越好，出错机率也会越低。这次快棋比赛，几位知名的选手都出现了重大失误，这些失误很大一部分程度都是因用时紧张所致。Master相较于人，在于其稳定性和无情感性，算法被编成之后不会因对手是谁而有所调整。它在下棋过程中不存在感情，没有惧怕也没有兴奋，对于它来说就是不断的寻求在矩阵运算中找到最佳点的过程。而人类难免会受情绪的影响，即便是专业的棋士也不能保证绝对的沉浸于比赛，更不用说是在这样的网络对战平台进行博弈。

必须承认的是目前在快棋方面，人类已经被Master甩了好几条街。但我们还是可以寄希望于慢棋的。

慢棋可以让专业选手静心思考（像日本的两日制比赛是每方8小时），把所有的失误、随手都排除掉，而慢棋对AI来说边际效果几乎为0。所以，还有人对慢棋的对决抱有希望。从这一年以来Deepmind几次拜访中国棋院来看，或许Deepmind还在策划与柯洁的再一次人机大战。如果真的举行，届时大概率也会采取慢棋的模式。

甚至还有人提议，到时候三四位顶级棋手组个顾问团，作为智囊一块讨论，由柯洁或某位棋手作为负责人做最终决策，然后用时无限长，每一手都力求无误。

如果用这样的规则，那是规则最大程度地向人类倾斜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有足够的信心一定能赢。Master天外飞仙的走法，让人觉得水平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那Master比当时的阿尔法狗强在哪里呢？

Google高层访华与聂卫平交流

三、Master比AlphaGo进步了什么？

那可不可以认为Master算法相较于AlphaGo有了进一步提升？Deepmind虽然没有任何说明，但是从此次表现来看，AlphaGo确有修炼。从这60盘棋我们可以看出一些变化。

第一：没有昏招。和李世石的第四局，所谓的神之一手，其实盘后按高手们的分析，实际是不成立的，李世石的获胜靠的是诡异的着法让AlphaGo出错了，出现了一系列人类看来可笑的着法。但此次的60盘下来，Master没有任何明显的昏招。

第二：打劫。Master会打劫了，而且是打劫高手。上次Alphago极少打劫，虽然在最后两盘有劫争，但都是李世石主动挑起。而这次，Master居然会主动挑起劫争，而且总能占到便宜，显然其在打劫的水平上有了进步。

第三：布局。Master的布局让一帮职业棋手一头雾水，频频挑战职业选手对布局的认知。在之前Alphago在布局阶段还算中规中矩，一般在中盘开始发力。而这次，Master通常在布局阶段就能占据上风。

第四：创新。已经有人提议编撰一本《Master大师60局精解》，Master的很多新奇招法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将成为人类提高围棋水平的新的宝典。

综合来说，Master比起Alphago来，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才达到了对人类的彻底碾压。

Master与柯洁的对局

四、明天谁要下岗？

这次人类围棋精英集体败北，触发了人们对AI的进一步思考。那些电影看多了的悲观群众总觉得未来会是一个机械姬+终结者的机器统治的黑客帝国时代，或者就算不被硅基奴役，也是下岗被替代的悲惨下场。

在一年以前，也即阿尔法狗第一次宣布击败职业棋手时，我们就发布了星际随笔之九《曲率已经驱动了那根头发》，就对AI的应用前景做了详细分析。在这里就不再展开了。

简单来说，随着AI技术的迅猛发展，未来这样的突破或许会变成常态，我们将不得不接受，曾经认为对的，其实是错的。原本以为只有人能做的，其实AI远比我们做得更好。传统的机器人取代的只是人类的体力劳动，但是，在AI时代，新的一波脑力劳动替代已逐渐展现。

那么哪种工作可能会被取代？这在于这种工作有多大程度上可以被建模，简化为频繁的大批量的任务，以及涉及多少创新能力的要求。目前AI在一些重复性较强的、可按标准细化拆解的工作上造成了一定的冲击，日本富国生命保险公司今年1月正式启用IBM研发的“沃森探索者”人工智能系统，负责公司的保险理算业务（这跟日本老龄化也有极大的关系）。Google的人工智能——神经机器翻译系统（GNMT）已经能降低55%-85%的翻译错误率，并且十分接近人类译员的翻译水平。

但有些事情机器却无能为力。机器在解决新问题、突发问题上进展甚微，它们不能处理未曾反复接触的事情。机器的致命特点是必须要从大量已知数据中总结经验。但是我们人类具有可以把一些看似不相关的事物联系起来的能力，具有在毫无历史经验和数据的基础上进行颠覆性突破的能力。在创新方面机器难以替代人类，比如你让机器创造个相对论出来试试。当然，那些无法进行拆解、量化建模的事情也是AI无法胜任的。

AI和人类并不是对立的。虽然逐渐被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打败的感觉或许不是那么好，但正如人类棋手已经准备向Master学习下棋一样，事实上AI带给我们的是一种希望，一种能够打破人类自身思维局限的希望，当然这破旧立新过程如同妊娠一样势必会伴随着剧痛，这剧痛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思想上承认和接受自己局限性，进而力图去改变与突破。或许我们终于可以做到苏格拉底说的“认识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