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夜空】第114期｜吴敏：为黄山而歌

 用艺术点缀人生

让文学唤醒梦想

夜

空

新

安

为 黄 山 而 歌

吴敏

盛大的天地颂

——献给黄山的“松家族”

只有梦踟躇不前瞬间决堤。那些惊慌失措

在太阳升起之前，就不容置疑地落在了昨天

一

接受所有的凉薄、贫瘠和困顿

接受所有的狂风、雷电和雨雪

在海拔超过千米的禁区奔跑出生命的奇迹

扎实、沉稳、雄浑、凛然、从容不迫

沉缅曲折危险的境地。或毫不迟疑的腾空

或以旋风般的掠影，突破禁锢的宿命

追随炫目的霞彩和飞鸟的空寂

追随迷人的深渊和大地的序言

那份坚执和果敢的爱，潜伏在光阴深处

高举跃升的日出，打捞沉落的斜阳

也攫取天地之精华。在峭壁深壑夹缝

在那些难以找寻的地址，不惜一切代价

将壮丽无边的山野挥洒出亘古蓬勃的诗意

二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且记住他们的名字吧

迎客松、望客松、送客松、探海松、蒲团松

黑虎松、卧龙松、麒麟松、团结松、连理松

他们的年龄：300年到800多年不等

他们的身高：2.9米至20.6米之间

承天地之恩，蒙雨露之德，枝繁叶茂

自我造型与探索。将生活中的罅隙填满生机

如同悄然无声的神迹。每登高一步

就像我们回到了故乡。文殊洞上的迎客松

则是“松家族”的长者。无需加冕的王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撑起风云豪情也尽展伟博大气

其实也有轻吟与牵挂。巉岩骨缝里的松香和流水

就是完美的致辞。格言藏于内心、诗句镌进木纹

故事镂进年轮。那些揪心的过往，被一只鹰隼衔飞

打探不到一丁点怨诉的风声，人们开始盛赞

……在复与不复的昨日、负与不负的未来

像极了素年锦时城市的隐者，骨骼清奇又一袭华服

烟尘之中落落大方。立场坚定，高昂不屈的头颅

三

漫山的种子遒根虬枝从来无心睡眠。松涛如虎啸

今夜，千钧时刻如同盛唐的经卷。月色下我看见

一队队青松，正巨大的行进。所有的风绕道而过

他们抖擞面若子夜、越走越快。直至掠过那些浮夸的

讳莫如深的星辰，再次绝处逢生。在更高的云端

封印满腔热血。加入一场盛大的永不落幕的天地颂……

summer  

  evening

过黄山南大门

所有的植物和阳光奔跑。景色显著并持续加剧

此季的黄山，再次爆发夏天的盛况与欢愉

“黄山门坊”“景观山石”“游圣霞客”

“逍遥水景”“景园幽径”“黄山花谷”

还有“绿幕岩雕”和“黄山山徽”，组合而成

八个端庄生动的意象。南大门星辰般高邈又闪烁

天空遥远、豪情逶迤、江山如画

这极具匠心的封面绚烂如梦。时维7月

葳蕤的桃花溪畔，所有你察觉到的事物都不容忽视

风起云涌山势如虹。1979年7月，那颠踬途中的

高蹈者，大手一挥，越过现实的坎壈

以一颗弘毅之心，召唤了一个锦绣的时代。自此

——中国旅游从黄山出发。千山万壑臻于美好

而你的记忆，就是我们共同行走过的地方

苍穹之下，剩下的日子适合吟唱和旅行

事实上，我们从未真正的抵达也从未离开

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学会打个照面

穿过季节，穿过倒叙的时光和乡愁的醇醪。这一天

四面八方的人们蜂拥而至，在七月的广场集结

以雨过初霁的心情击掌为盟，抚琴轻和云中歌

这一天，“黄山南门八景”已焕然一新

却一如初见。匆匆而过的你还是一眼瞥见

那些涅槃的印迹。都是迷醉山水与时间苦恋的人

而我这一副机械之躯，深藏中年的鸟鸣

深藏卖不出的诗集和理想、哀叹与背叛

时序在视线之外拔节彳亍。山被云雾隐匿

南大门入口，一辆又一辆旅游大巴

压住内心的澎湃，抛开浊世的尘埃

如过江之鲫，犁出春暖花开的声音

心脏显著加速，阳光下盛开的笑脸

告别烟熏火燎的生活，去向诗和远方

只是四百多年后的今天，仍旧没有人

能够越过那些不朽经卷和先生的万世文章

更无人能追得上浓厚的方言和巨人的背影

我们去往红旗村

皖南曲折的弧线，恍惚得让你忘记人生的起伏

在另一个人的深情叙述里，逆光飞驰

一路西行。靠近牯牛降，大地盘旋抬升

村庄星子般散落。烈焰在山峦的谱线上铮铮作响

蜿蜒的山路，撵着乡愁就像故事的入口

与我们的方向，保持高度一致。万物形神具备

空明、澄澈。天穹展开想象，重建起云的博物院

酝酿已久的一场阳谋，一如神降的旨意

仙寓山的鹰遗忘翅膀，越过盛大的森林和茶园

穿过绿色的呼啸之歌，从梦中的乡村飞过来

村委会广场上，阳光照射下来像一面巨大的旗帜

访客们浑身沾满了摇曳的光影、密集的蝉鸣

和飞鸟的声音。与红旗村一同灿烂在盛夏的光辉里

千年荏苒，百载似梦。如同诗歌，在人生某个时刻

突然点亮我与你。一切都是铺垫。乡情足够奢侈

画幅之外，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亲切的乡亲

在偏安于一隅的红旗村，茶园和林木是另一种牧歌

不安的正午像裸露的石头。影子顺其自然落在明处

具体的民居和独特的树木掩映，满地的光

像是从采茶扑蝶舞、祁门傩舞朴拙的间奏上

泉水般泻下来……微润、细密，让人忆起山那边的亲友

沉寂的灵魂，我们的羽翮，需要柔光和乡愁的慰藉

需要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与热泪盈眶

小村大事件。俨若时光隧道中，不期而遇的重逢

和这个夏天一样。头戴草帽说来就来了

唯有人民不可辜负。此刻，他们聚集着又回来了

郑重其事又不谋而合，像记忆像祈祷像赞颂

那古长城的烽火已逝，古战场征伐的足迹亦难觅

金戈收起。人们仍然似战马飞奔而来

压着万语千言。所有人，昂首站立钟情这一现场

以无比炙热无比浓郁的天空之血的名义

把所有相关名词和形容词，以丰沛的情感推向极致

理想的天空如此亲近，又那样的遥不可及

那青苔覆盖的山石血气方刚，激越的吼声隐约传出

炊烟朴素绵长，无需虚构，如同我无法触及的诗意

温润的心祝福的心，深情的致辞与美好的献词

为升起和招展加冕。抚摸当下，热爱人间

那些一往无前的人们，日益消瘦的身体里

不断分蘖岀新的绿意，成为一叠时光的精神影像

人群身心灼烫神采奕奕。声息升腾诠诉往逝

亦掷地有声。挥舞起，一面流续长远振兴的旗帜

勾勒出，一幅幸福生活的山乡壮景。这美丽边界

崇山峻岭和瀑布河流亘古未变，故人故事再度整发

永不凋谢的红旗，在广场上风一样席卷、飘扬

洋溢着不竭的力量。幻化成一组组动听的圆舞曲

畅想乐。点燃着炽热的村庄和激荡的人心……

summer  

  evening

察 箬 河 畔

通体发出清凉梦幻的光芒。让这片土地

有绵绵不绝的生机和蓬勃向上的颤动

这起伏的人间像竖琴的丝弦。枕流而聚的红旗村

肃静，古朴，又温敦。八月的阳光粼粼

从急促的山谷里醒来，往事般曲折的察箬河

年复一年固守人们长情的追忆。河床乱石

露珠般密布。更多更大的石头，占山为王

每道裂痕都是闪电的形状，是一段无字史诗

流水的方言，仿佛一群马在闪电般飞奔

风和花朵的心事、河流的涟漪也被石头唤醒

它们无处不在，或坐或立或依靠或横躺或俯卧

它们是静止的，居住并展示在这里，在我们看见

或看不见的地方，在时间轮廓的曲线里

它们复活了水流、村庄和来来往往的无数晨昏

我们目力穷尽的地方，青山如蜷伏的鲸背

坚实的沉默中，巉岩意志坚定，碎浪也不甘示弱

旗帜般翻涌，却能相互依偎、彼此唱和

翻越着大地的章节，在峡谷地带流淌成

一幅中世纪的印象派。提取时间的维度

快意地哺育与浸润。守护这里的人间美好

岁月安宁。察箬河，是村民的母亲和爱人

正是这样一种自由，从来保持流动的秉性

轻拨琴弦，日夜奔流。汇入文闪河，跃入江西

荡着漾着，沉没又泛起。鄱阳湖深藏着你的身影

长江聆听见你缠绵的低吟和对游子的呼唤

三百里乡情在世间婉转流动，绵延不绝……

哪里有灵动的流水，哪里就会有冥想的眼神

丰饶的察箬河畔，是此生可追寻的情景交融

古道旁的水埠上，一个女人腰间带风敲出隔世的声响

经过反复修辞，飞向半空的河水，每一滴都没有例外

感觉整个河流都是她的。棒槌起起伏伏

像多年前我们的心跳，那么有力，那么年轻

那么欢悦。至情至性的爱，澎湃激烈得

欲撞击成粉身碎骨。岸上的你花间倏然转身的你

正轻抚吹乱的长发。深入俗世撩拨生趣与娇娆

仆仆风尘，衣袂里藏着一支轻柔婉转的清凉曲调

远山、近水、天空、太阳、月亮、星辰

闪烁的、流动的、静止的，都比一个吻更近

前世我一定是深爱过一个人，云朵一样的女人

她是否爱我，我不确定。也爱上很多地方

纵情高歌、向阳舞蹈，起承转合、心辕意马

浣濯兵荒马乱的人生。此爱，与生俱来自由自在

山水之间，清晰的界限更能够给人可靠的在场感

一定有箬叶在瀑布之上，或者更接近漫漶云城的地方

成群结队，从前世走到今生，不断抵达溪流与河湖

抵达粗粝的手，最后裹住糯米裹住思念和无数人的味蕾

尘世喧嚣，瀑布哗然。风声正悄然过境

眉头舒展，像一个音符退到故乡的童谣里去

有人从古道走来，试图与过往的时光重叠交合

欸乃声远，察箬河目睹了千百年的人间悲欢

我惊异于这流动的宁静。梦里，也一片哗然……

summer  

  evening

芬芳高于一切

——题祁翔农业

把疼痛写进诗里，把眼泪溶入悲情。还是

没有人，能够真正理解一片茶叶的啜泣

等待一些过往的时间，以红茶做药引，敷疗我

干涩的眼睛。花朵高于大地，芬芳高于一切

祁翔农业的车间暗香浮动。那些出现的细节

让人惊诧不已。如你所见，传统的手工制茶

有着温暖的心肠、谦恭的态度、音符的场景

采摘、均堆、揉捻、发酵、补火、撼盘

风选、打袋……繁复工序一如山民们千年的精耕细作

那些沾满过晨露雨水泥土和荒草的手

那些能够有力地挥动一把䦆头轻松拿捏砍刀的手

那些安然的面容和目光，始终与他们眼底的新茶

保持着相同的时速。箬坑的女儿吴腊爱

像茶园里一只从不歇脚的蜜蜂，每扇动一次翅膀

在钟声和流水里，都有甜蜜的事物被发掘

吐露的每个字，都能穿过碎屑的时光记忆

萌发出深浅不一的绿意和馥郁的气息

保守着阳光的温度雨露的气息，每一片茶叶

都闪着自己的光芒。就像森林峡谷中的一道青瓷之辉

暗自开合，在手心的茶盏里远飘至天涯

就像徽池古道旁一条波澜不惊的河流，那么平静

平静到你一眼看不出她的传奇

满怀爱恋埋首深山，像一棵根深叶茂的茶树

严守一份共富的合约，怀揣朴素的哲学

向乡亲们交出一腔热血一身豪气

修剪繁枝缛节。手指上种花，十里闻香

捐资助学、热心公益、成立爱心基金……

尽善尽美。履历简单、阅历丰富、初衷不改

女声高亢环绕。在一曲“祁门香”回甘的茶香里

诚实与守信、素心与晨露成为最美的两个音阶

那些生命中的雪在腊月的夜里悄悄地落

如美人起舞。陡峭的人世谁无法阻止云彩降临

微疼的梦境，牵念的疑虑，所有的艰辛被轻描淡写

如勇士站在剑锋之上，喊醒了大山的沉寂

她的那份热爱，早已经和这个村子融在了一起

犹如茶叶遇见沸水，沸腾滚烫的生活就此开始了

历史的褶皱是这么的美

——寄方氏宗祠

以另外一种形式护佑和记录了村落全部的时光

在皖南乡间，祠堂可谓是村史中最灿烂的一页

被时光蒸发，是所有人的共同宿命

那些离场的繁复人事，在此获予永久居留

一砖一瓦一石一柱和榫头卯眼，长久厮守

又匿藏着太多命数。方氏宗祠体态硬朗

那雕梁画栋上不真实的波纹，让你怀疑

历史的皱褶也可以这么的美。人间动荡时光匆遽

只是门前早已没有等待音讯的人。廊柱间角落里

蜘蛛在网上探讨日常人伦，考究夜与昼的深与浅

线装的谱系记载美德、宽厚、威严与荣光

也记载悲悯的声调和幽远的叹惜。触摸到

方氏根脉，却秘不示人。门前那棵拴马的树

早已经被时间牵离、走远。我还是瞬间辨出

一滴尘土从飞檐上的迅疾脱落。孤绝而静谧

它穿过所有的风声，在我心间留下最新的划痕

众生皆不易。拥住了时辰，却失去了光阴

方氏宗祠偌大的身躯在这个夏日里昏昏欲睡

宗族的秘密，似乎被一只蜻蜓飞掠的双翼读到

秋毫。祠堂之外，牵着孙儿踽行的老者语调舒缓

用的是本地方言。贴着百年好合的门楣下朴拙的

情感和叙述，呈现了时间的本源力量。我也仿若

误入祠堂的一只蜘蛛。我发现他一眼就看穿

我硕大的草帽下遮掩的无知与全部的欲望

……此时此刻，或许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余生

“满头白发是一堆乡愁，是千丝万缕的牵挂”

按捺不住的思念，潜入的惆怅。从词语里

传来延绵不绝的哭声。在祁门西北的红旗村

多么熟悉的矗立的乡间场景。正午的上空

偏僻的姓氏古老的呓语，振翅欲起一片白光

群山相连相环，产生跌宕起伏的情节

夏天结束之前，一个春秋的巨大背影冷不防离去

summer  

  evening

西溪南：

——轮回里相握的温暖

一意孤行。仿佛不言而喻的默契

长寿赑屃驮石碑旁，一只缺口的大碗注视着我

周围安静至极，我却听不到它的说话

仿佛是轮回里相握的温暖。“龙光”

和“覃恩”这两座牌坊下，世事美好

又安然。适合盛放诗和远方

也让我，有了短暂接近幸福的想象

豆腐的细微之光不容置疑。人世的羁绊病痛

轻盈地隐身。都曾经酣甜地多情过

这口吃的时代，生活曾灭掉了我们的长情

斑驳和细碎的尖叫，从来没放过我们

冬去秋來，心上无涯薄有新凉

繁冗功利的城市，无人能够独善其身安然无恙

也没有谁能够撼动空无、自我救赎

彼时阳光下，完美的事物纷纷现出原形

人们满腹心机不知所云。我再也无法

保持镇定，不忍面面相觑，夺路而逃

慌乱中，庭院墙垣上一只青翠的南瓜

应声而落。被动的完成了一次冒险

正午的巷道放下了尘世的戒备

空荡荡的。永恒的灰烬飞掠过那块圣旨碑

在空气中浮荡。时而灰暗，时而闪亮

作 者 简 介

吴敏，笔名黟子汉、一夫、此人，皖南黄山黟县人，70后。中学时代开始写诗，1989年5月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作品散见《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工人日报》《安徽文学》《少年文艺》《读者》《青年博览》等百多家报刊。有作品结集、获奖。于我来说，写诗是我与这个世界互相认知与修正的过程，是心灵与世界的对话。诗歌代替我表达，代替我发声。或许文学并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来改变世界，但至少，改变了一些人对世界的态度。

黄山日报

文创设计｜神兽工作室

策划｜胡青丝

制作｜徐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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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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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编辑：胡晓苗

责任编辑：胡玉琪

二审：徐海生

 终审：李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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