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系列 — 土耳其
说起土耳其,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帝国。往上数的话,更可以和我们中国人扯上关系。因为不管我们认不认,土耳其都是以突厥的直接继承者,来追溯自己的文化。其实文化这个东西,讲究的是个继承,旁人怎么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同一文化体的人认不认。从这点来看,突厥系的那些国家、民族(以持突厥语文化特征),对土耳其来扛大旗,大都还是认可的。至于说有半岛国家,往上追了多少万年,愣要扯上关系,只能说是扯蛋了,大可一笑置之。
现在的土耳其,绝大部分国土就是在伸入地中海的小亚细亚半岛。这也是地中海四大半岛中,唯一一个隶属亚洲的突出部。另外三个分别是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葡萄牙)、亚平宁半岛(意大利)、巴尔干半岛(包括希腊、前南国家等),统称南欧三大半岛。这样特殊的位置,也使得小亚细亚半岛在欧亚的博弈中,不得不扮演特殊的角色。在历史上,每当欧洲文明试图向亚洲扩张时,小亚细亚半岛就会先成为他们的殖民地(如马其顿帝国);而亚洲文明反过来向南欧渗透时,也同样会把小亚细亚作为桥头堡(如波斯帝国)。
在一战结束之前,还是奥斯曼帝国的土耳其人,代表亚洲的穆斯林和欧洲的基督徒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博弈。在大部分时候,还是占据了优势的。而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率先进入工业时代的欧洲,最终不仅战胜了这个最后的穆斯林帝国,也成为了世界的主人。而衰弱的土耳其,则丧失了他们在欧亚的边缘区,仅能保有小亚细亚半岛,和海峡对面,伊斯坦布尔那一小块欧洲土地。千万不要小看这块“欧土”,正是有了这点欧洲血统,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的土耳其人,决心步日本人后尘“脱亚入欧”,彻底和落后文明的亚洲划清界线。
相比日本,土耳其想变成“欧洲”还是有地缘上的优势的。除了刚才所诉,人家的确有块“欧土”以外,人种上的差别也要小的多。毕竟从大的分类上来说,也算“白种人”了(在漫长的帝国时代,的确也混杂了不少南欧基因)。不过对于欧洲人来说,地理、人种只是文化认同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宗教”。在这一点上,土耳其就遇到结构性问题了,因为穆斯林和基督徒的文化冲突,可以说是很难调和的,要想让一方改宗另一方,更是难上加难。相比之下,东亚这些对宗教,持实用主义态度的国家,反倒障碍要小。就象韩国人在依附中央之国时,也会用儒家思想治理国家;而现在,更可以自豪的声称,自己的基督徒已经占总人口一半以上的。虽然他们改造过的一些教派,怎么看怎么是不伦不类。
让土耳其改宗是不可能的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学习欧洲人,让宗教世俗化。即让宗教成为社会文化的一部分,但不影响政治。应该说,土耳其人这一点做的是很成功的(在穆斯林世界里)。而成功的源头,就在于土耳其改革的总设计师, “国父”凯末尔。军人出身的他,深知“枪杆里出政权”的道理。要想保证土耳其的政治不被宗教所控制,基础就是要保证军队的世俗化,然后用“军人监国”,也保证国家政治结构的稳定。就这一点来说,土耳其人还是做到了的。以至于在8年前,当带有宗教保守色彩的政党执政后,土耳其军队的高级将领们,曾经制定了详细的军事政变计划,以阻止国家成为政教合一的国家。虽然最终政变没有被实施,但其所造成的影响至今还在影响土耳其的政局。当年参与政变的高级将领,目前也在被政府秋后算帐,以至于今年7月底,土耳其的三军将领总辞职,以此表明“军人监国”的决心。
土耳其这种去宗教化的决心,欧洲人也是看在眼里的,从他们的角度来看,也乐得自己在穆斯林世界最大的对手,倒向自己。特别是土耳其军队的世俗化,更是使之在“脱亚入欧”的要素中,率先得到认可。因此在“北约”这个由欧、美组成的军事联盟中,也有了土耳其的一席之地。至于受文化因素影响更大的“欧盟”,土耳其人要想进去,就困难的多了。毕竟让那些基督教国家,接受一个穆斯林国家成为自己的一员,还是需要时间和磨合的。
如果土耳其人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加入欧盟,那么它也就算完成了“脱亚入欧”的进程了。到了那一天,我倒建议地理教材,可以把小细亚划入欧洲算了,毕竟这个突出部,在地理上本来就是一个中间地带,划过去也不存在飞地问题。包括土耳其东北角的,从苏联独立出来的高加索三国(格鲁吉亚、阿塞拜疆、亚美尼亚),也同样是这种情况。让这些已经视自己为欧洲人的国家,留在亚洲这个地缘概念中,只能在现实生活中,造成不必要的矛盾。相比之下,如果东亚有哪些国家,也希望成为欧美人的话,就不光就把皮肤洗白的问题了,如果没有办法影响地球的板块运动,让自己的岛飘过去,还是面对现实,把融合重点,放在东亚大陆上的好。
虽然土耳其目前还不能算是欧洲的一部分,但从长远来看,这个愿望还是有实现的可能性的。除了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地缘因素以外,更重要的是,你要让欧洲人觉得你对整个欧洲的发展有促进作用。如果没有利用价值,只会拖累那些欧盟国家的话,即使是根正苗红的欧洲国家,人家也不收。要想做到这点,除了提振自己的经济,让嫌贫爱富的欧洲人愿意认这门亲戚。土耳其人更要利用自己的特别身份,来为欧洲开拓地缘利益区。唯有如此,才能将劣势转换为优势,从而打动欧洲的政治家。这个身份,就是“穆斯林”,而可供土耳其递投名状的区域,就是土耳其东部,那北至中亚五国,南到北非的伊斯兰国家。曾经有朋友跟我说,土耳其现在的处境,象不象“双头鹰”。我说在100多年前,可以这样说,现在嘛,“蝙蝠”的比喻更适合它。接下来,我们就要结合时政,来看看土耳其是怎样扮演它的“蝙蝠”角色的
在穆斯林世界扩张自己的影响力,并不仅仅是为了向欧洲递投名状,更是为了做强自己的势力。这两者也是相辅相成的,自己有了实力,才有可能在社团里站稳脚跟。历史给土耳其人的第一次机会,就是苏联分裂。虽然这个庞大帝国的核心,最终还是由俄罗斯继承了,但中亚这块突厥之地,总算是给了外部势力以机会。土耳其人的兴奋之情,我们在大中亚部分已经解读过了。为了重温突厥帝国的旧梦,土耳其人积极向中亚国家实施影响。这其中就包括,向中亚国家提供打字机等设备,以期用土耳其改良过的拉丁字母,取代俄文字母,用“书同文”的方式渗透中亚(这也是字母文字的悲哀,容易学,也容易变)。
在大中亚部分,我们也说过,盯着中亚这块腹地的,还有伊朗。不同于它的突厥、阿拉伯邻居,波斯人封闭的地缘结构,虽然保证了它文明和国家的独立性,却没有更多的天然同盟,以供其扩张。中亚战略空间的出现,也成为了伊朗扩张自己势力范围的战略机会。单纯比较地理优势,土耳其方面要处于劣势。因为它和中亚国家之间,还隔着高加索三国。而这三个国家中,除了最东面的阿塞拜疆是穆斯林国家以外,格鲁吉亚和亚美尼亚都是基督教国家。特别是亚美尼亚,在奥斯曼帝国时代,这些土耳其人眼中的“异教徒”曾经遭受地土耳其人的种族清洗。而“亚美尼亚大屠杀”的历史污点,也成为了土耳其加入欧盟的重大障碍(屠杀让亚美尼亚人损失了150万人口)。另一个不利之处,就是俄国人依然对高加索地区虎视眈眈,不会愿意看到穆斯林的势力,在此做大,哪怕是批着世俗化的外衣(让俄国人头痛不已的车臣,就在格鲁吉亚的东北面)。
鉴于高加索地区的复杂结构,土耳其人很难在控制该地区后,再将势力范围向中亚做有效延伸。而伊朗虽然有地理优势,与中亚国家直接对接。但一则在文化上,相比土耳其没有优势,除了最小的塔吉克斯坦,与之有共同的族源以外,其他四国都是突厥系的族群。更为重要的是,伊朗在地缘上的孤独,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找这样一个四战之地的国家做大哥,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想法。因此在和有欧洲作后盾,文化又同源的土耳其竞争当中,土耳其算是胜出了。但这种胜出,只是相对于伊朗而言。因为苏联解体,固然不可避免的,会弱化他们在中亚的影响力(相比从前),但与中亚五国中的三国直接接壤的中国,却迅速西进,填补了空间。为了应对西方的渗透,俄国人也不得不认同由中国,来共同维护这片地缘利益区。而技术上方案,就是建立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上合组织”。
最近这个组织,又被赋予了经贸合作方面的使命。不管上合组织又会被加载什么样的功能,它在地缘上的方向是不会变化的。就是为中、俄两国,稳定欧亚大陆中心地带的缓冲区。所以你不会看到,东南亚或者白俄罗斯这种,中、俄两国的后院,成为这个组织的接收对象。
既然土耳其向中亚扩张势力范围的梦想,由于中、俄共治局面的出现,而基本破灭。那么土耳其再想做一个“有影响的大国”就需要再想办法了。这当然不表示土耳其人,不会再试图对中亚施加影响力,只不过在中、俄两个大国的虎视眈眈下,战略上不足以满足“大突厥”的梦想罢了。如果单从地理位置来看,伊朗高原其实是小亚细亚半岛,最为自然的陆地渗透方向。问题在于伊朗高原本身封闭性的地理结构,以及在东西方交流的枢纽位置,让它在二千多年的历史当中,一直能够保有独立的,以“波斯”为标签的族群、文化。即使是在阿拉伯人凭在鼎盛时期,凭借3.0版的一神教(1.0犹太教,2.0基督教),将北至中亚,南至北非的游牧区,都纳入了帝国的管辖范围,波斯人也固执的选择了少数派的“什叶派”,以显示自己的地缘独立性。
面对这样一个历史比自己长,地缘结构又有良好防御性的板块,帝国时代的土耳其人,虽然能够在战争中,将波斯人在阿拉伯半岛和高加索地区的边缘区,切割出来,却始终无法控制伊朗高原的腹地。在最鼎盛时期都做不到的事情,现在的土耳其,更不会幻想把国土面积甚至超出自己一倍多的伊朗,融合成自己的地缘利益区了(人口倒是差不多,都是7千多万)。
既然中亚的渗透不如意,伊朗又没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小弟,那么土耳其再想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就只能向南,看看阿拉伯半岛——北非的阿拉伯人那里有没有机会了。说起来,在亚、非这片伊斯兰化的土地上,内部大致可以划成阿拉伯、突厥、波斯,三大族系。从这个角度来看,土耳其人在阿拉伯世界并无优势,所能倚仗的,也就是它的穆斯林身份了。如果单从地缘扩张的角度来看,渗透入阿拉伯世界的难度,反倒不象封闭性良好的波斯那么大。无论是在欧洲人主导的罗马时代,还是土耳其人自己的奥斯曼帝国时代,都曾经将阿拉伯半岛、北非的沿地中海地区,纳入帝国的版图。单从这些先例来看,土耳其人向南渗透的想法,也并非空中楼阁。至于阿拉伯世界的地缘结构有什么弱点,让它容易成为强大帝国的势力范围,我们后面会分析的。
土耳其如果想在阿拉伯世界有所作为,所要打出的,就不是“大突厥”这张文化牌了,而是穆斯林代言人的定位。这里所说的“代言”,一方面指的是利用自己“蝙蝠”的身份和西方国家沟通;另一方面也需要表现出,为那些穆斯林兄弟出头的“义气”。唯有如此,土耳其才能彰显在欧美和阿拉伯世界中,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美国还hold住中东的时候,土耳其包括整个欧洲,都没有什么机会,独立显示他们的作用(尽管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前,欧亚非大陆这点事,跟远隔大洋的美国没有任何关系)。而现在,不管后世把911作为历史分割点,还是把08年经济危机、阿富汗战争,或者黑人总统的上台,作为美国盛极必衰的分水岭。美国在控制这个世界的问题上,已经有些力不人心了,却是事实。这其实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地球那么大,美国的海洋、纵深、腹地优势再强,也是独木难支。如果美国觉得,经营中东这块战略要点有困难,而不得不让出部分空间的话,他首先想到的,只会是欧洲。至于印度,美国人虽然不吝赞美之辞,从战略上,却不希望这个在印度洋上,有天然地缘优势的国家,有机会染指中东。
从地缘结构上,北非是欧洲的天然地缘利益区。正如这次法国人在利比亚上窜下跳的表现一样,试图以独立欧洲的面目,出现在地缘政治舞台上的欧洲人,希望通过消灭卡扎菲政权,来整合他们的地中海邻居。问题是,从地缘关系和实力上来看,欧洲人是有机会做到这点的,特别是在殖民时代,他们已经成功的实践过了。只是鉴于穆斯林和基督徒之间的千年恩怨,以及宗教上不可调和的矛盾。无论是法国人、英国人、还是意大利人,来做这件事,都存在事倍功半的情况。就好像这次利比亚的战事一样,反对派即希望得到欧洲人的支援,又不希望他们介入的过深,引起民意的反弹。搞到最后就是个折中的方案,你在空中帮忙就行了,地面上暗中给武器、资金也行,但就是不能有一兵一卒,出现在利比亚的土地上(偷着去的不算)。
在这种情况下,土耳其人的穆斯林身份,就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为了显示自己愿意为阿拉伯兄弟出头的决心,身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人,甚至不惜在对利比亚的军事打击问题上,和法、英唱反调,并主动愿意帮助保障卡扎菲的安全。在这次地缘博弈中,对土耳其人来说,重要的不是立场,而是显示自己的存在。让欧洲人和阿拉伯人,都看到土耳其能在调和双方的矛盾中,发挥重要的作用。要想在阿拉伯世界中赢得威望,仅靠在利比亚事件中的周旋是不够的。土耳其人必须在战略上,找到一个切入点,能够直接触及阿拉伯人的神经。而这个切入点,或者说靶子,就是阿拉伯人的第一大敌人“以色列”。
土耳其人试图在阿以问题上发挥作用,也不是自今天才开始。在一年多前,土耳其人就让他的“民间活动家”们,以人道援助巴勒斯坦的名义,试探性的介入阿以问题了。如果成功了,那么土耳其人就可以通过这件事,扩大它在阿拉伯世界的影响力;如果被以色列人阻止了,也同样达到了效果,甚至会更好。对于土耳其人来说,重要的不是巴勒斯坦人能不能得到援助,而是竖立起自己敢为兄弟出头,单挑犹太人的威望。让土耳其人窃喜的是,犹太人强硬的态度,让去年的“加沙救援船”事件,演变成一场小型军事冲突。8名土耳其人的死亡,无疑让土耳其有了更充足的理由,去上位带头大哥的位置,站在犹太人的对面。
这场表面为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人出头,实则做大自己影响力的大戏,在这几日达到了高潮。土耳其在国际调查走完程序后,正式驱逐了以色列大使,将两国关系降入了冰点。如果单从陆地来看,土耳其人并无法直接面对以色列(中间隔着叙利亚、黎巴嫩)。这势必会消弱这场大戏的精彩程度,毕竟要是能让阿拉伯人看到,土耳其人直接威胁以色列本土,这杆大旗就更容易竖起来了。虽然说陆路走不通,但地中海国家的身份,让土耳其人有机会从海路站到以色列人的对面。海洋的这种开放性,也是造就古典时期的那些环形地中海帝国的地理基础,前提是你要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你可以从一个点,不经由其他国家,到达另一个沿海地区)。为此,土耳其人在政治和军事上表态,要加强在地中海东部的军事存在。
认清土耳其人的真实意图,相信对大家了解事态的走向,有所帮助。至于土耳其人有没有可能成功,阿拉伯世界的内部结构又如何呢?
土耳其人要想介入阿拉伯世界,甚至挑起穆斯林的大旗。能够在以色列问题上,发挥重要作用是最关键的。而从地缘的角度看,土耳其人地中海国家的身份,同样让他们有机会通过海路,将影响力辐射到北非,就象当年的奥斯曼帝国一样。当然,如果土耳其想这样做的话,法、意等欧洲国家,估计会不开心。但土耳其的宗教优势是事实存在的,如果条件成熟,即使没机会在北非收入小弟,也可以在北非事务中,发挥不可或却的作用,特别是在与其隔海相望,变数更大的东部地区(利比亚、埃及)。
凭借海路向北非渗透影响力,只能算是远期战略。从地缘关系上来看,一个国家最容易施加影响的地区,总是自己的邻国。与土耳其和那些突厥兄弟,之间由于隔着高加索、里海,施加影响时总有些力不从心不同。土耳其和它表亲阿拉伯,在地理上倒是相接的。从地理的角度看,小亚细亚半岛与阿拉伯半岛相连;而从国家的角度看,土耳其有两个阿拉伯邻国:叙利亚、伊拉克。
邻居之间的关系总是微妙的,搞的好的话,大家可以亲如兄弟,互帮互助;搞不好的话,就是远交近攻,反目成仇。关键看怎么去利用,影响两国关系的各项因素。就象现在的东亚,你可以把某个邻国作为产业上的竞争对手,也可以成为同一产业链上的一环。就土耳其和他的叙利亚、伊拉克的地缘关系来说,他们倒是有个现成的,并且可能是永恒的问题,让三者之间不得不时时刻刻的关注到对方。这个问题就是“库尔德”。
库尔德对于我们来说,算得上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说他熟悉,是因为这个名词会经常出现在国际新闻当中,从我们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说它陌生,又是因为库尔德不是一个国家,大家对它的印象,大多只停留在它在中东是一个跨国的少数民族,好像在谋求独立。整天不是被这个国家打,就是被那个国家炸。至于说这个民族究竟是怎么分布的,又是否真的有机会,以国家的形势出现在地缘政治舞台上,却很少有人去分析。
其实库尔德人,在欧亚非相接的这片穆斯林世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族群了,算起人口来,排在阿拉伯、突厥、波斯三大族群之后(约2500万人)。他们所居住的地区,也曾经以“库尔德斯坦”的政治标签,出现在地区政治当中。问题在于,上述三大族群,在历史上都曾经以帝国的形式,成为地区霸主。也都成功的占据了阿拉伯半岛、小亚细亚半岛、波斯高原,作为自己的核心区。而库尔德人,却在竞争中落败,没有得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缘板块,只能在三大族群,或说三大板块的的边缘求得生存之地。库尔德斯坦的这种边缘地位,也使得他没能在后殖民时代的“民族解放运动”中,为自己谋得一个独立国家的法律地位。
要想理解库尔德人的这种窘境,我们可以参看下《库尔德人分布区地缘位置示意图》。从这张图上,我们可以看出,库尔德人的分布区主要跨越了土耳其、伊郎、伊拉克、叙利亚四个国家。相应的,在地理形态上,库尔德人生存之地,也正好挤在小亚细亚半岛、伊朗高原、阿拉伯半岛之间。即使库尔德人能够得到某一类大国的支持,谋求独立,也势必会受到这四个国家,和三大族群的共同压力。更何况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一个大国如果想介入中东的话,会有可能拉一派打一派;但不会有人,愿意冒着得罪所有人的危险来帮你。除非你对它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就象当年的苏联,为了在战略上有得到印度洋出海口的可能,愿意扶植分布区横跨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的俾路支人独立一样。只是库尔德人的分布区,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力。
在库尔德人的分布区中,有将近一半区域和人口,是在土耳其境内。当年为了和波斯帝国博弈,奥斯曼帝国让库尔德人在帝国管辖下,成立了自治性质的“库尔德斯坦”,以充当东扩的前进基地,并对核心区起到缓冲作用。而这个库尔德斯坦,曾经获得的政治标签,也成为了库尔德人独立的政治方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库尔德人应该都没有独立的机会,虽然他们分布在伊拉克境内的部分,借着伊拉克战争之机,谋求到了自治的地位。但这也是他们所能获得的,最好的政治待遇了。对于土耳其人来说,库尔德人的独立运动,固然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但有了这个由头。也能帮助它在邻国的政治生活中,成为必须考虑的对象。至于是用越境打击这种强硬方式,表明自己的存在;还是用合作的方式,消除共同的隐患,就看具体需要了。可供参考的是,中国正在利用同样让他们头疼的“东突问题”,去合纵土耳其人在中亚的“突厥”兄弟们。
土耳其人想在阿拉伯世界扯旗,只是他自己的主观愿望,在推进过程中会遇到很多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阿拉伯人自己的意愿。如果土耳其只是想影响并控制象叙利亚那种体量的国家,机会还是挺大的。问题是土耳其人所面对的,是一个带有邦联特征的“阿拉伯联盟”,这个横跨北非——阿拉伯半岛,种族、文化上同出一脉,地理关系上联系紧密的地缘板块。和土耳其人一样,阿拉伯人在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帝国的荣耀。即使是在现在的国际架构下,分成了22个独立“法人”。2亿多阿拉伯人中,也总是不断有“强人”出现,试图重新统一阿拉伯世界,以对抗异教徒的入侵。象拉登这种,以极端主义形式出现人物,只在正常的地缘博弈中,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出现的。这种表达诉求的方式,更多是一种无奈,战略上基本没有机会。而阿拉伯世界如果想内部整合的话,还是要从国家的角度,来看看有没谁有带头大哥的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