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四川盆地的盐,相信对中学地理还有印象的朋友,首先会想到“自贡”。自贡这个地方,有两个东西比较出名,一个是恐龙,另一个就是“盐”。在中国核心区的内陆地区,自贡算是最主要的盐产地了,也有“盐都”之称。如果从地理位置上来看,自贡一带位于沱、岷两江的下游,川中丘陵的南部,在战国时代亦属于巴、蜀势力相交的区域。虽然我们昨天谈到了盐的重要性,但自贡一带并没有成为双方博弈的焦点。这种结果相信会出乎很多朋友的意外,因为从地缘位置来看,如果这里有这种丰富的盐卤资源,没有理由不成为巴、蜀竞相争夺的目标。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自贡的盐卤资源当时还没有被发现。 我们昨天也说了,在战国时期内陆的盐井多称为“盐池”或者“盐泉”。古人在用词方面是非常精准的,因为上古所能够被人类所利用的盐卤,都是随地下水自然溢出的,然后汇入河流(如三峡巫盐),或聚成盐水湖的(如运城解池)。发现和利用这种类型的盐卤,并不需要特别的技巧,所以也最先被人类所利用。而自贡的盐卤资源则在地下,需要钻井才能得到,开发的时间也自然靠后。从逻辑的角度推断,自贡的地下盐卤资源,应该是在开挖水井的过程中被发现的。虽然不能确定谁是最早的发现人,但可以确定的是,自贡的采盐历史,最早所能上溯到的朝代是东汉时期。也就是说,在先秦时期,巴蜀之地还需要从那些山谷之中流淌的盐泉,来获取食盐。在巴人控制了巫盐之后(宝泉山盐泉),他们又在川东沿长江一线,相继找到了“彭溪”(重庆云阳县)、“涂进溪”(重庆忠县)等盐泉;长江以南的四川盆地边缘山地中,得到了伏牛山(重庆彭水县)、清江盐泉(湖北长阳县)。这些盐泉的开采利用,无疑极大的增强的巴人的经济实力。因此在当时,巴人的这种生存方式,被视作“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异类。 有了险峻的山势作为屏障,便利的水道以为外联,加上这天赐的盐矿资源,巴人能够在农业条件要好的多的蜀、楚两国之间生存下来,并成为左右长江流域地缘格局的重要力量,也就不足为怪了。不过巴人的这种点状分布的盐矿资源,在给巴国财富的同时,也蕴含着风险。因为它也让对手的目标更加明确。即如果你有办法从巴人手中夺取这些盐泉,那么巴国的衰弱也就在朝夕之间了。最终终结巴国财富神话的不是占据上游优势的蜀国,而是那个长江中游的霸主楚国。楚人对于巴国控制区的渗透,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在这样复杂的地理环境中,想要一战而功成就很难的。 楚国对于巴国的蚕食,有两个战略方向,一个就是由夷陵溯江而上,逐步拔除巴人在长江两岸的据点,进而向巴国的纵深渗透。其战略以控制长江水道和盐泉为目的;另一条攻击路线则在南线,也就是从现在的湖南(因在长江之南,古称“江南”地。后来的江南在当时是“江东”,三国时期还是这样的划定)向西,先控制湘西的那些山地,然后再逼近长江,最终让楚国的控制区边成一片。而楚国在控制了现在重庆、贵州、湖南交界的这片山地之后,也和在三峡地区一样,设立了一个郡级机构来管理,叫作“黔中郡”。关于黔中的具体情况,我们以后在秦攻楚阶段会有具体解读(到时候还会顺带说下最近炒得很热的“夜郎国”)。今天的重点,还在于楚国对于巴国核心地区,究竟渗透到了什么程度。楚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向三峡地区渗透的,不是十分确定。不过肯定要早于公元前340年。因为在那一年,有一个二千多年后,仍然在影响我们生活的伟大人物——屈原在楚国诞生了,而屈原的出生地“秭归”就在三峡中的“西陵峡”边上。如果从夷陵出发,向三峡地区渗透,秭归应当是最先被楚国收入囊中的地区。 说到屈原,还有一个传说与我们之前所提到的“鱼复”有关,说的是屈原投汩罗江死后,江中有一条神鱼,感其忠义,带着屈原的尸体,从汩罗江经洞庭湖进入长江,再溯江而上,想把他送回故土秭归,结果不认识路,等到了三峡的西头(现在的奉节)才发现游过头了,结果又返身回游,最终把诗人的遗体送回了秭归。这个传说倒是很好的从逻辑上解读了“鱼复”之名的来历,不过听上去更象是后世附会之言。至于说鱼复之名,究竟是得自巴人,还是楚人,倒不是最重要的。对于我们来说,知道这个点的战略地位就行了。 对于楚人来说,控制了鱼复也就相当于控制了整条三峡水道。而在此之后,除了沿两岸那些长江支流,渗透入三峡地区的山地,并最终控制盐泉以外。楚人也并没有放弃继续向长江上游渗透的机会。因为如果想彻底控制巴国的产盐区,光控制三峡地区是不够的。最终楚国溯江而上的渗透,止步于一个叫作“涪陵”的据点。 涪陵作为一个地名,想来很多朋友不会陌生,特别是喜欢吃榨菜的朋友。在巴国控制时期,涪陵除了是地缘中心——江州(重庆)在东线的最后一个江防据点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就是作为巴国历代君主的安葬地点。所谓涪陵的“陵”字,也正来源于此。不过这条防线,最终还是成为了楚国进攻巴国核心区的桥头堡(命运和被魏国所占的,宋国的“襄陵”何其相似)。 巴人之所以视涪陵为风水宝地,甚至一度将其作为政治中心,并非偶然。一个伴水而生的城邑,要想脱颖而出,超越其他的江岸城市,是有规律可循的,即你需要有有双份的地理优势。也就是说,如果你处在两条江河的交汇处,你的机会就会比别人多。所交汇的支流体量越大,机会也就越大。就象江州之所以能够成为巴人的地缘中心,也正因为它位处嘉陵江和长江的交汇处。而涪陵的地缘地位,则与另一条西南大河——乌江,紧密联系在一起。乌江这个名字之所以出名,最早可以追溯到楚霸王,不过这位盖世英雄所自刎的地方,离我们现在所要说的乌江差着十万八千里(在吴越部分解读过),真的让乌江之名,能够长久的留存在我们记忆中的,应该还是当年红军长征突破乌江天险的故事。其实就我个人来说,一提到乌江,脑海中所立即浮现的印象还是与榨菜有关,这主要源于年少时有段时间,电视广告中铺天盖地的“涪陵榨菜,涪陵榨菜,乌江牌”的广告语(是唱出来的),以至于我现在买榨菜,还是会不自觉的去找乌江牌。 其实从红军抢渡乌江的故事中,我们也可以感觉到,乌江是一条重要的地理分割线。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条发源于贵州,由涪陵入江的河流,有一段河道现在就是重庆与贵州的分界线。当年巴人除了溯嘉陵江等北线支流而上,向四川盆地腹地渗透以外,南线的乌江流域,也是巴人的扩张方向。即使是在现在,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重庆在长江以南地区,向贵州、湖南之间申出了一个突出部。而这个突出部,大部分就是由乌江下游水系所覆盖。追根溯源的话,重庆的现在的行政格局,还是当年巴人所搭建的基础。 对于巴人来说,涪陵固然有其特殊的地位。丢失了它,不仅是面子问题(祖宗陵墓都丢了),也意味着巴国放弃了长江以南,乌江以东的势力范围。而楚国现在则可以凭借将防线推进到乌江,将地处长江以南的伏牛山盐泉,稳稳的握在手中。 丢失了涪陵,对巴人来说还意味着,他们的国都江州(重庆),现在直接暴露在楚人的攻击范围内了。一般来说,如果你和对方的实力在同一级别,甚至超过对方的话,将国都设定在前线区域,能够最大限度的集中力量,以抗外敌。而如果你的实力与对手相距甚远,那么很多国家就会选择退缩,让自己的贵族们远离强大的对手。如果还能够保有那些流淌出白色财富的盐泉,相信强悍的巴人一定会和楚人死战到底。但现在,失去了经济基础的巴国,已经开始步入衰弱期了,他们命运,将要和那些经常被历史学家所忽视的边缘民族没有什么不同了。 最终,在楚国的步步紧逼之下,巴国选择了退却,将自己的国都迁至嘉陵江中游的“阆中”(公元前330年)。这也意味着,巴国的经营重点,由长江两岸变身为嘉陵江流域,开始着力向川中地区渗透。而这种战略转移,又不可避免的激化了和蜀国的地缘矛盾。 至于楚人,他们在占据涪陵之后,暂时没有再向西渗透了。除了巴人的强烈抵抗之外(江州这个点丢了的话,巴 人就只能上山打游击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历史已经进入战国第二阶段了,而这个时期的中原格局,正在发生着重大变化,楚国需要将足够的注意力放在这个方向了。 由于巴国的实力已经被楚国严重消弱了,因此在后来秦国进军四川盆地的战役中,蜀国成为了主角,史书中往往只是顺便的交待了一下,蜀亡之后,巴国也同时被灭了。而如果不是因为楚国在巴国东线所施加的压力,巴人的抵抗没有那么容易结束的(想想钓鱼城)。因此巴国可以说是在秦楚两国的夹击之下而亡的。 只是秦人要想进入四川盆地,所要遇到的困难其实比楚人还大。最基本的问题是,楚国还有现在的长江水道可以利用,而秦国所将要使用的“蜀道”行走起来却势如登天。这也是秦国那么多年来,没有南征计划的根本原因。当然,路是人走出来的,如果秦人下定决心要入主四川盆地,他们也会寻找战术上的可能性。而最佳的方案,就是在四川盆地内部找到一个盟友,让他将秦军引入,以让战争在一开始时就在四川盆地腹地展开,这样的话,所谓天险也就不攻自破了。如果要想找这样一个第五纵队,似乎就只能在巴蜀之间二选一了。不过最终帮秦国解决问题,或者说制造机会的,并非巴、蜀两国,而是四川盆地内新兴的一股地缘力量——苴国。这个一度与巴、蜀两国上演四川盆地“三国演义”的小国,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决定四川盆地,乃至中央之国命运的关键先生。有关“苴国”的情况,相信绝大部分朋友都很陌生。因为在我们的概念里,四川盆地应该是由巴、蜀两分天下的,怎么又冒出来了个“苴国”。其实对于这个国家,我们之前已经做过一些交待,它实际上是蜀国封建在四川盆地北部的一个藩属国,为的就是控制入川的蜀道。苴国最初封建的位置,是在现在的四川省广元市一带,国都叫作“土费城”(广元市西南昭化镇)。说“土费城”大家可能就更不熟悉了,不过后来秦人来了之后,在这里设置了四川盆地第一个县,这个县的名字就要著名的多了,叫作“葭萌”。如果还想不起来的话,可以回忆一下《三国演义》,里面张飞与马超大战的地方就是这。 如果从地理结构上来看,葭萌这个点正好位于嘉陵江上游两条支流的交汇处(支流的结构,后面会分析)。也就是说不管你从哪个方向来,如果想沿着嘉陵江入四川盆地的话,“葭萌”都是一个节点。过了这一带以后,就可以进入四川盆地腹地了。 从地缘关系上来看,葭萌与巴国的联系,显然要比蜀国更为紧密。一则是它属于嘉陵江沿岸城市,与巴国一衣带水;二则是葭萌所处的地理环境,还是属于山地,更适合巴人而不是蜀人生存。实际情况也正是如此,蜀人正是从巴人手中夺取了这个战略要点,并设置了“苴国”这个藩国以为屏障的。而巴国之所以会丧失了个门户,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要应对东线的楚国,从长江水道上所带来的压力。并且在楚国逐个夺取巴人的盐泉之后,巴人的整体实力也已经大不如前了,在这种情况下,将保卫四川盆地北方门户的重任“移交”给蜀国,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按照常理来说,蜀国在取得了嘉陵江上游的地缘优势后,应该顺嘉陵江而下,逐次攻击巴国的核心地区,直至江州(重庆)。问题是对于蜀国来说,这样做的收益太小。做为一个已经成功由渔猎转型为农耕民族的国家,能够出产更多粮食的低地才是蜀人所渴望的。而巴人在川东的那些山地,显然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也许巴人的盐可以让蜀人决心放手一搏,毕竟蜀国也要从巴人手上买盐,巴人“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好日子,也有蜀人做的贡献。不过那些盐泉所处的位置,让习惯了平原地区生活的蜀人想想都可能会头疼,就算占的了一时,在剽悍的巴人袭扰之下,也很难长期据有。更何况盐泉这块肥肉,已经被更为强大的楚国盯上了,再费力的攻击巴国,很可能为楚国做了嫁衣。更为重要的是,即使“唇亡齿寒”这句成语在当时还没有出现,但如果巴国亡于楚的话,蜀人闭着眼睛也能想到下一个会是谁。 有鉴于此,蜀国在攻击入嘉陵江一线后,并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巴国身上(让巴人去和楚国纠缠好了),而是沿嘉陵江向北渗透,去建筑新的河谷平原去了。如果苴国仅仅是为蜀国看守门户,苴国也许并不会有挑战蜀国宗主权的想法和能力。不过在它立国之后,北面位于秦岭和大巴山脉之间的“汉中盆地”也被蜀国所控制了。 关于汉中盆地的情况,我们后面会有专门的章节来解读。这个位于几方势力交汇点上的地理单元,一直是几方势力争夺的焦点,秦人也曾经渗透进来。而蜀人之所以能够在这个时间点上向北扩张,很大程度是因为秦人的战略重点在东线,因为这个时候,秦人与魏国在河西地区的争夺,已经进入白热化了。根本没有精力和兴趣,跑到秦岭以南去争夺这块化外之地。问题是,无论蜀人封建出去的苴国,在蜀人征服汉中盆地的过程中,发挥了何等的作用。从地缘位置上来看,身处成都平原的蜀国贵族都无法直接控制汉中盆地。也就是说,汉中盆地成为了苴国的控制区。这无疑极大的增强了苴国的地缘实力。蜀人所寻找的“新大陆”在秦岭和大巴山脉之间,如果从山脉的角度为之命名,可以称之为“秦巴谷地”;而如果从河流的角度关注它,则可以标注为“汉水谷地”。从大的地理结构来看,这条谷地的位置,是在渭河平原(关中盆地)与四川盆地之间,秦岭——大巴山脉(又可细分为米仓山和大巴山)就是这三个地理单元的分割线。 蜀人在北出“葭萌”之后,有两条线路可供选择,一条是顺着嘉陵江的西缘“白龙江”上行;另一条则是沿着嘉陵江的东源北上(这一路现在也被认定是正源)。如果从两条路线所指向的地理单元来看,西线显然没有太大潜力。因为白龙江等于是沿着青藏高原的边缘上行(岷山东麓),走这条路线,沿途的地貌基本都是高山峡谷,整体的农业潜力还不如川东。更为危险的是,白龙江本身的水量很大,就算你想开发白龙江那狭窄的谷地也是非常危险的。即使是在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这种危险也依然没有完全解除。如果大家每天看新闻的话,应当对“舟曲”县这个名字有印象。今年8月7日22点,位于白龙江上游的舟曲县发生了特大泥石流,泥石流阻断了白龙江并形成堰塞湖。共计造成了1434人遇难, 331人失踪。这次灾难的形成,固然与白龙江沿岸的过渡开发,植被减少有关,但白龙江水系的水量,和峡谷的落差可见一斑。对于先秦时期的人来说,还远没有到人口爆炸的程度,因此并没有必要冒险去开发这类地区。 白龙江河谷虽然本身没有太大开发潜力,不过沿着它一直往北走的话,倒也可以到达陇西高原的西南边缘。因为从地理结构上看,白龙江的上游河谷(舟曲以上),可以视作青藏高原与陇西高原(也相当于是与黄土高原,因为陇西高原是黄土高原的一部分)的分割线。只是就算蜀人对陇东高原感兴趣,而且还敢对秦人的“祖地”下手,也没有必要走这条线路,因为相对更容易通行的嘉陵江东源,正可以直插陇西高原的核心地区(高原东部)甚至关中盆地。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白龙江在历史上,就没办法发挥战略性作用了。毕竟它也能够提供一条可能选择的道路,因此为了保证陇东高原的安全,统一六国之后的秦国,也还是在白龙江中游设立了一个县级行政区域“武都道”,也就是现在的甘肃省陇南市。而武都在一千年之后的三国末期,有机会成为了决定中央之国命运的关键地区。由秦人故地出发的魏国人“邓艾”,就先到达了白龙江河谷。不过他和他的敢死队们,并没有顺着河谷继续向南走,因为那样的话等于还是要面对四川盆地的北大门“葭萌关”。而这个天险,恰恰是魏军想要绕过的。 邓艾之所以能够奇袭蜀汉得手,就是因为他“不走平常路”的选择,因为他没有按常理选择顺河谷行军,而是由“武都”(陇南)渡过白龙江,翻山越岭绕过了蜀道天险,插到了正面防守的蜀军的背后。这条新开辟的小路,史称“阴平道”。刚才也有朋友留言希望能够标示出。不过这条道路的开发已经属于三国的事了。我们还是遵循历史的轨迹,来探究一下秦、蜀之间的沟通路径吧(可以提示一下,在武都也就是现在的陇南市下面,有一个“文县”,在当时叫作“阴平”,是阴平郡的郡治)从地理结构来看,无论是秦人想入主四川盆地,还是蜀国敢对陇西、关中有想法。他们都必须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即使沿嘉陵江东源能够开辟出道路,这样长距离的,连续翻越山高林密的秦、巴山脉,在古典时期也是很难做到的(从广元到天水或者宝鸡,差不多都接近四百公里了)。这样长的攻击路线,并且所依仗的是中央之国核心区最难行走的道路,如果在中间没有一个有自给能力的地理单元,为秦、蜀之间的沟通作跳板,秦蜀双方,都很难对对方构成实质性威胁。而这个跳板的任务,则当任不让的落在了秦、巴山脉中间的这条谷地之上。 从地势来看,秦巴谷地所包夹的汉水流域,还是有一定纵深,来淤造平原。而冲积出来的平原,虽然比不上关中和川西的规模,但也有相当的体量。只不过整条汉水谷地,并不是一片连贯的平原区,其由西向东又可以分为汉中盆地、安康盆地等地理单元。而秦、蜀双方所关注的,主要是汉水谷地西端的“汉中盆地”。这一方面是因为汉中盆地在汉水谷地诸单元中体量最大,另一方面更因为它的位置贴近嘉陵江。无论是秦人还是蜀人,如果选定嘉陵江沿线为渗透路线的话,汉中盆地都可以作为中继站和攻击对方腹地的桥头堡。 对于位于秦岭以北,控制了陇西高原、关中盆地的秦人;与位于大巴山脉以南,控制了四川盆地西半部的蜀人,渗透入秦巴谷地的机会是对等的。这个对等不仅仅在于双方到达汉中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更在于秦岭和大巴山脉这两条山高林密的山地,通行难度都非常大。因此汉川盆地也成为了秦、蜀双国博弈的焦点地区。有时候位于川东的巴人也会参与进来,不过坐拥资源的他们,对于那些农耕民族视若珍宝的平原,并没有太大兴趣,即使是参与进来,也基本是打完了就走。 由于秦、巴山脉的阻隔,汉中盆地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是处于相对封闭状态,并孕育出过本土的地缘力量,而在外部势力未介入之间,生存在汉中的族群叫作“褒”,他们所建立的“国家”也就叫作褒国。看见这个“褒国”,大家不应该感到陌生,因为那个引发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并间接导致西周灭亡的美女“褒姒”,就是由褒人所献(所以汉中的地缘标签,在史书中有时也被标注为“褒汉”)。由此我们也可以知道,汉中盆地并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地理单元,最起码在西周时期,就已经和秦岭以北地区有过密切的交流了。 由于关中地区在中央之国的优势地位,因此汉中盆的的褒国优先打通与它的交通路线,并参与进周人的政治生活,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不过这种相对密切的联系也存在的风险,因为既然褒人有办法穿越秦岭进入关中盆地,那么反过来关中的人,想渗透入汉中盆地也同样可以沿着相同的线路反方向行走。 虽然秦国最终还是成功的渗透入了汉中盆地,并将褒国灭掉了。但秦人并不是第一个由关中渗透入汉中的族群。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支同属华夏的部族做过尝试了。他们就是平王东迁后的一部分郑国遗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