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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时代 — 匈奴帝国的“四面楚歌”

温骏轩 地缘看世界 2022-12-19
汉书五路出击的线路,想必通过之前的内容,大家也能猜到一二了。鉴于匈奴左翼已经不再构成威胁了,浚稽山与杭爱山之间的湖谷,再一次成为汉军主力出击的目标区域。共计四路人马,合计十二万多骑,由光禄塞(三路,十万余骑)、居延塞(一路,三万余骑)出发,投入了这一战区。最后一路,则由名将赵充国所率领(三万余骑),出酒泉投入天山战区。以方位来划定的话,前者我们可以称之为东线战场,后者则相应的标定为西线战场。  汉军出击的时间,是在公元前71年春(二月)。尽管这一次出击的声势极为浩大,但吸取之前教训的帝国,并不打算就此攻入色楞格河流域。沿湖谷那几条南北向的河流,向北扫荡至燕然山南麓,是东线汉军的任务。基于这次所调集的兵力如此之多,如果没有数万级的斩获,很显然是无法让皇帝陛下满意的。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东线四路大军总计的斩、俘也不到三千人,兵力最强的一路(四万人)甚至只有不足挂齿的十九级(另加牲畜百余头)。其实这一结果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国力渐弱的匈奴,早已不愿意给汉军决战的机会了。在听闻汉军重兵出击的消息后,匈奴主力以及老弱辎重,都在汉军到达之前逃匿于草原深处了。也就是说,汉军能够收获的,只是那些在燕然山以南地区预警的匈奴人。  虽然从战役结果来看,汉军的这次出击只能算是一次示威之举,但在战略上还是又一次削弱及震慑了匈奴人。最起码他们当年的春季生产工作,又一次被打乱了。当然,这些领军的将军们肯定是没办法拿这一点向帝国中央请功了(其中两人还获罪并自杀)。  相比湖谷战区的失意,汉、匈双方这些年来在西线反复博弈的“天山战区”却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然而这一战场的收获,却并非由领军的赵破奴领军完成的,在战后帝国中央的奖惩令中,接受奖励的是一位资深外交家——常惠。  看过苏武故事的朋友,应该对“常惠”之名有印象。正是这位随从苏武出使的副使,将苏武尚在人间的消息透露给了汉使,并最终与苏武一起返回汉朝。由于苏武年事已高,常惠在后来实际成为了帝国对匈事务的第一参谋以及管理者。在这次汉军五路出击匈奴的战役中,常惠的任务则是出使乌孙,协调两军的配合问题。  就战役设计来说,由河西走廊出玉门关的三万汉军,本来是应该北出车师,在博格达山北与乌孙的五万余骑会合,再共同向东攻击匈奴右翼在蒲类泽(巴里坤草原)的天山基地的。然而报仇心切的乌孙人,却早于双方约定的会合时间到达,并对巴里坤草原发起了攻击。  想让随性惯了的游牧民族,象汉军那样令行禁止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乌孙人敢于在没有与汉军会合的情况下,就率先发起攻击,其实也是因为这次有了汉军作为后盾。换句话说,如果一战而胜,那些匈奴囤于巴里坤草原的人口、牲畜就是乌孙人的战利品了;而如果受挫的话,三万汉骑就会投入战斗,合力击退匈奴人。  不得不说,乌孙人的算盘打的很精。作为协调者的常惠来说,说实话也不好因其未按计划与汉军会合而横加阻拦。毕竟气可鼓不可泄,乌孙人既然愿意当前锋,率先冲阵,对于汉军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另外,“以夷制夷”本来就是汉家外交家所最善长的策略。要是说乌孙人抢先发起攻击的想法,是被常惠本人挑起的,我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  对于乌孙人的这次攻击,匈奴方面是有些始料未及的。因为在之前的战役中,作为匈奴右翼渗透天山南麓的跳板,巴里坤草原一直没有受到过直接攻击。为了经营好这个基地,单于甚至将在匈奴政治体系中,地位仅次于左、右贤王的“右谷蠡王”王庭设置于此。所谓左、右谷蠡王,与左右贤王又合称匈奴“四角”。结合地缘结构来看,它们所经营的区域也应该是匈奴在前线最为看中的板块。由此,也从侧面印证了巴里坤草原对于匈奴帝国的重要性。  要是没有乌孙人的配合,汉军这次攻击的目标区域,应该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止步于博格达山北麓。在哈密绿洲尚未得到开发的情况下,帝国并不愿意冒险深入哈密盆地以北的巴里坤盆地。这也让匈奴人形成了惯性思维,即将天山北麓的部众,后撤至巴里坤草原就足够安全了。  匈奴人的误判让乌孙人的这次攻击,取得了巨大的战果。措不及防的匈奴方面,损失的人口达到三万九千余级,各类牲畜七十余万。包括单于亲属在内的一大批匈奴贵族,也随之成为了乌孙人的俘虏。能够给匈奴造成如此之大的损失,长安城的皇帝陛下自然对常惠的工作是十分满意的了。而在乌孙之后赶到战场的赵充国和三万汉军,最终收获的仅仅是一个倒霉单于使者,及其带领的三百随从。  事实上,天山战区也是赵充国的成名之地。十七年前(前99年),李广利率领三万汉骑所打的那场天山之战,在撤军遇伏的时候,正是依靠赵充国所率领的一百多敢死之士杀出一个缺口,才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这一次未能建立新功,应该也是相当遗憾的了。不过对于整个汉匈战场来说,让乌孙人成为最大的收获者,却是一件“极好”的事。  如果乌孙人这次只是辅助攻击部队的话,他们与匈奴的外交关系应该还有缓和的余地。现在的话,对匈奴造成如此之大损失的乌孙人,相当于向汉帝国递交了一份出色的投名状。作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家,要是常惠真的挑动乌孙率先发起攻击的话,这一定是他的主要目的。  不管乌孙是因为何种原因没能与汉军会合,他们当下成为匈奴人最为仇恨的敌人,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要知道,上述数字只是乌孙在战场之上的收获。为了将剩余部众紧急撤至阿尔泰山一线,匈奴方面在后撤过程中所损失的部众、牲畜也是相当大的。  为了惩罚这个曾经的小弟,当年冬天单于便亲率万骑对乌孙展开了报复性攻击。然而这个不合季节的轻率之举,却让匈奴人又一次遭受了重大损失。在俘获了少量乌孙老弱部众之后,回师的匈奴人遇到了暴风雪的袭击。最终能够回到匈奴境内的部众仅有十分之一。  乌孙人的背叛,对于匈奴人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加上东部乌桓人已经站在了匈奴的对立面,现在匈奴在东西两翼的影响力,都已不复存在了。更为致命的是,在帝国两翼出现重大变化的时候,漠北草原后方的贝加尔湖一带,也出现了危机。在匈奴帝国的版图上,蒙古高原最北部是由一支不同于匈奴本部的部族——丁零人所覆盖的。只不过,因其身处匈奴帝国的后方,丁零人并没有取得乌桓、乌孙这样的独立地位。在已知的历史中,之前投降匈奴的卫律,就是匈奴人用来直接统治丁零部落的 “丁零王”。  操持突厥语的丁零人,也是后来突厥、回鹘等突厥语部族的祖先。在匈奴人衰弱并被迫西迁,东胡系的鲜卑人南下中原,并最终被华夏文明同化之后,这些突厥系部落,最终填补了匈奴人的空白,成为了亚洲草原的主人。如果不是身为东胡后裔的蒙古人,在13世纪的崛起。今天从阿尔泰山到肯特山一带的蒙古高原,可能也会是一些人幻想“斯坦”的所在。  想看到突厥人的崛起,大家还要再等上几百年了。现在的话,丁零人只是在匈奴衰弱之机开了个好头。公元前70年,乌桓、乌孙、丁零从三个方向同时对匈奴发动了攻击。而为了应付这些反叛者,匈奴方面又损失了数万人口以及大量牲畜(包括几万匹马)。至于汉帝国,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不过,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虽然收获少,但耗元气)的汉军,并没有动用太多兵力。然而三千骑兵的收获,也已经比前一年十几万人的斩获要多了(俘虏数千)。所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匈奴人一下子损失了十分之三的人口(包括因损失牲畜而饿死和背离的)以及半数的牲畜。可以这样说,元气大伤的匈奴帝国从此很难再翻盘了。而“外患”问题凸显所随之带来的就是“内忧”,简单点说就是——匈奴帝国很快就有可能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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